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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发芽-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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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瞳孔深幽幽,流出一颗一颗星星,又一颗一颗地灭在夜空里,冒着白烟。    
      袁立本来到北塬,塬上的草木都落叶了,塬顶呜呜响着风声。他看见母亲的墓,野玫瑰攀到墓顶,秃秃的枝丫瑟瑟抖动。    
      他不想看爸爸的怪模样,早早赶回县城。惠妙陪着苏州女说话,袁立本想退出去,惠妙叫住他:“说你是木头,你真是木头呀。”惠妙从包里掏一堆五颜六色的营养品,跟苏州女拉几句话走了。    
      苏州女说:“你去哪儿了?”“回塬上看看。”袁立本心里空落落的,“刺玫叶子落光了,要等到明年春天。”阳光照进来,尘土满面,像被人追打的土贼狼狈不堪。苏州女的眼睛还是那样盯着他看,他想不出要说的话,坐一会儿起身走开。    
      夕阳在低空飘着,像炉里烤出来的烟叶,把岁月裱得那么枯黄惆怅。袁立本走两步回过头,苏州女的眼睛黑溜溜,在沾满灰尘的混沌的路灯下拓出一道湿湿的白印。蜗牛总是贴着粗砺的墙壁贴着黑黢黢的树干,蜗牛爬过的地方潮润清静。他的目光触上苏州女的眼瞳,就像小时候用手触摸蜗中腹下的嫩肉,碰一下就缩手吸溜好半天。    
      袁立本想起苏州女的眼睛就害怕。老李讥笑他得了花柳病,他想唾老李一脸又扯不下面皮。    
      “存义我日你妈,你屋里有媳妇你干这号缺德事。”袁立本老牛变猴子,窜上去抓存义的肩膀往前推。存义干叫唤:“干啥,你干啥?”前边是沟,立本把他推到沟坎:“干啥?我日你妈干啥?”存义“扑通”掉下去。沟不深,存义在麦地滚蛋儿。    
      苏州女屋里响着录音机。那是她自己唱的歌,她披肩长发一个人跳舞。袁立本站门口,苏州女说:“进来坐。”便去抱出雕花竹筒给他泡茶。    
      苏州女说:“你听,我自己唱的:你跟我来。我给你水喝。我年轻时就爱唱这两句。”    
      “你没老,你还是个小女娃娃。”    
      “我现在不是年轻了是迷糊了,女人弄不好就会犯迷糊。”    
      苏州女揭开菜坛子,里边飘起一团浓香,她夹出嫩玻璃似的刺玫芽。袁立本很吃惊:“叶子都落了,哪弄的?”    
      “你给惠妙惠妙给存义存义给我,批发货。一吃就好,病好光了。”    
      “存义有媳妇哩。”    
      “你不该说这话,要说说别的。我的茶叶只给你喝,你每天都要来看我。”    
      立本在巷子里听见她唱歌:“你跟我来,我给你水喝。”巷子好长,大街像在天外边。    
      袁立本每天下班都去看她。坐到八点半,她就说:“我要休息了。”有时她神经兮兮地问袁立本:“八点半休息是不是太早?”袁立本说:“乡下人天黑就睡,城里人玩活儿多,不到半夜不上床。”“你忘了我有病?”“你病没好?”“迷糊病,怕是好不了啦。”    
      袁立本总是在巷口碰上存义。存义穿风衣骑车子,学《追捕》里的杜丘,把脑袋埋在风衣领子里。存义的车子靠在苏州女的窗下。有一次袁立本进去,到窗台下,里边的声音弄得心跳气喘。    
      他躺床上,窗外的月亮摇来晃去,苏州女的眼睛就是这么晃来着。她这会儿跟存义在一起。存义我日你妈你干这号缺德事,你把惠妙撇屋里惠妙肯定哭哩。袁立本坐起来。这些天他替惠妙操心哩,他也得了迷糊病,病得不轻省。    
      第二天傍晚,袁立本起身要走,苏州女拉住他喘粗气:“我害怕,我害怕死了。”    
      “存义不是好东西,你理他干啥?”    
      苏州女落泪,落两滴就干了:“你别走,你守着我,我害怕死了。”    
      “我不走,我收拾他狗日的。”    
      苏州女靠紧袁立本:“他把我吃光了,吃得一点儿都不剩。”    
      “嫖客日下的存义,把惠妙害苦了。”    
      苏州女抖一下,立本俯身看她。她的眼睛一轮一轮大起来,光波潋滟,千姿百态,几乎能听到鸟雀的鸣叫声。她整个儿被眼睛罩住,灵光环绕。苏州女心里说:我被掏空了,他心里还有惠妙,他真是实到家了。    
      圆圆的树,方方的石头,等它们有了灵性,花儿就会开,鸟儿就会来。    
      


刺玫她是菩萨(4)

    巷子里响起自行车声,苏州女从她的灵光里跳出来:“你别碰他,你快走!”袁立本懵懵懂懂走出来,跟存义打个照面。房门恶狠狠响一下,袁立本站在大街上。    
      袁立本长出一口气,进馆子里要酒喝。店主给他一瓶“西凤”酒。袁立本瞅半天:“别拿冒牌货日弄爷爷。”店主一愣:“袁大头,没喝就醉了。”袁立本灌半瓶,没醉,只觉得头很大。袁立本说他醉不了,店主就陪他喝。    
      店主说:“兄弟,全城的人都瞅着你。”    
      “瞅着我,瞅我干啥?我脸上有风景,得是?”    
      “瞅你的锤子哩。”    
      袁立本抓酒瓶要打,店主按住他:“我说兄弟,你是头号大二球。苏州女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不认只认你,你把锤子一提走咧。苏州女快叫人掏光啦。”    
      “她爱跟谁睡就跟谁睡,关我屁事?”    
      “十几万块钱哩,你以为光是睡觉。女人叫人日糊涂啥事都干哩。”    
      入冬两个月了,苏州女的钱早已转到存义账上,存义没有撤军的意思。惠妙开始着急,怕存义飞了。惠妙硬着头皮找立本,立本能帮上忙。袁立本弄一根打狗的枣棍,截住存义:“存义我日你妈,你把她的钱搂光了还赖着不走,我敲断你的狗腿。”    
      立本敲他的脚把骨,他吭哧半天说大实话:“我要她的茶叶罐罐,她的秘密在茶叶罐罐里头。”    
      “放你妈的狗屁,你吃了五谷想六谷,你啥东西没吃过?”    
      “兄弟你心里清楚嘛,男人要的是女人那份灵性。惠妙的灵性丢在北塬了,苏州女的灵性在茶叶罐罐里,她只给你一个人。我弄来十万八万球也不顶。”    
      枣棍落在存义的脚把骨上,像敲石头。存义没感觉,存义说:“我本想在这女人身上烤烤火,没想到火蹿上身把我烧成了灰。”    
      枣棍不停地敲,存义听着自己骨头的声音,说话也有了节奏:“两个女人把我毁了,我心里没劲儿了,我啥也干不成了,厂子叫主任弄去了,主任把我掀沟里去了。”    
      “黄鼠狼的屁股一百个眼,你的眼道那么稠,别人能把你套住?”    
      “我本想逢场作戏捞她的票子,没想到她身上有比票子更赢人的东西,鬼就把我缠住了。主任瞅这机会做手脚,二期承包把我拉下马,他成了坐轿的。聪明人做一回二球,比二球二球一百倍,一辈子都是个大二球。”    
      袁立本拄着枣棍看蜷在土窝里的存义,存义的脚把骨咕嘟咕嘟冒黑血,像卧一只青蛙。存义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说了就说了还强调一下,可见你平日里就不说实话。”    
      “这女人身上有一种东西,扎我一下我身上流出来的都是脓。”    
      “那你还缠她,你这坏种。”    
      “那东西刺人一下,人就得低下头看自己的胸口。看一眼就完了,非跟她在一起不可。”    
      “你吃了五谷想六谷,你想把天底下的姑娘都弄了,得是?”    
      枣棍戳到眉尖,存义没有避让,存义说:“那东西有的女人一生都有,有的女人只一会儿。人就活这种味儿,以前我不知道。我不会离开惠妙,可我没法忘掉她。”    
      袁立本去找惠妙:“他回心转意了,你要看好他。”惠妙松一口气说:“我知道你要说啥。婊子养的主任把我存义坑了。其实我存义早不想管厂子了,我存义账上多了十万元,我两口子吃利息,日子美滋滋。”    
      “嗯,美滋滋。”    
      “你嗯啥?你说你嗯啥?”    
      “我没嗯啥。”    
      “你嗯来嗯去你是猪吗?”    
      惠妙喷出了泪:“我本想让他出去一会儿,他出去就叫鬼缠住了就变样儿了。”    
      “他好着哩,我只捶他两下他好着哩。”    
      “你真的打了他?你这王八蛋!”    
      惠妙夺过枣棍,心急手快“梆梆”两下,立本的脑袋起两大包,立本转身就跑。驴日下的,把我也掏空了。    
      惠妙到苏州时装店大闹,说她存义丢这儿了,一辈子回不来了。两个女人混战半小时,轰动县城。    
      袁立本赶到时苏州店面目全非,雇的人走光了。苏州女躺铁床上,怀抱雕花竹筒眼睛瞪得老大。袁立本说:“刺玫能治大病。刺玫根扎到我妈坟上了,刺玫根专往旮旯里伸,北塬的野地里全是刺玫花。”    
      苏州女说:“我被掏空了。”    
      立本说:“石头堆里都能长刺玫,你是个大活人你不用操心。”    
      苏州女说:“我被掏空了。”    
      立本说:“北塬的深沟里有上百年的野刺玫,根深十几丈,能引来天上的雷电,雷击不死,冒出的嫩芽儿像人参。”    
      苏州女坐起来要那个菜坛。立本说:“有缸不用坛。惠妙呆她娘家,我只能用坛子送,缸在屋里,有缸不用坛。”苏州女说:“有缸不用坛。”苏州女下床来:“我好了,可我的钱没了。”    
      立本说:“你是金剪刀你的手在哩。”    
      苏州女说:“钱丢了也好。那是我鬼丈夫挣来的,我还以为把他丢干净了,这回他成垃圾了,存义喜欢都拿去吧。”    
      立本说:“咱有手哩咱自己挣。”    
      立本拉起苏州女的手细细看,那手水一样嫩。苏州女说:“这是你第一回主动拉女人的手,木头有灵性啦。”    
      立本的手狂乱起来,月亮在窗外摇晃,晃成一条宽阔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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