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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您稍等,一会儿就好了。”
钱牧老兄窥视着壁镜良久,才回神没话找话道:“兄弟,怕老婆有三种情况,你知道不?”
“您说。”我低眉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目光却弯向那位女子,看她很优雅地就餐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他受到鼓励,口才出奇地好:“第一种,女方家有权有势有钱,正所谓根子硬。”
我猜想他岳父家肯定三者都不占,要不,他怎能在单位当了近二十年科员而不能得到提拔呢?他想当官都想疯了,单位有些同事人前背后都喊他“官迷”。
官迷继续说:“第二种情况,女方人高马大,或者练过相扑柔道什么的,男人到她跟前不是个儿,正所谓身子硬。”他说着说着,脖子就变得不老实了。我暗自摇头,他老婆我见过,单薄瘦小、言语可亲,不是河东狮吼的那类人。
钱牧老兄突然迅疾地揪住我的耳朵说:“第三种情况,女方长得特别美。就像这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正所谓那个素质硬。”
我心里顷刻间画出一个问号,他惧内究竟属于哪一种情况呢?
说话间,那女人已经起身。她把钱压在碗底,悄然离去。
随后一些日子里,我们两个人经常在这家朝鲜面小吃店邂逅,都心照不宣地分享着AA制带来的诸多好处。
国庆节前,县政府为扶持县剧团,下文要求各企事业单位机关团体踊跃购买戏票。我在本单位“买”得五张,放假无事就去欣赏了一回,原打算十点钟之前出场,结果我这个戏盲认认真真看完了整出《 穆桂英大破洪州城 》。
她扮演穆桂英。舞台上的她英姿飒爽,嬉笑嗔恼,非常引人注目,台下不时掌声雷动。散戏后,我驻足宣传栏前沉思良久。她叫顾荣,比我年长十八岁。老天,我对女人的年龄咋这样麻木呢?
钱牧老兄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傻了吧,兄弟。你要是真喜欢她,我们是校友,我厚着脸皮给你当一回红娘,咋样?”
我白了他一眼。他不介意,依然喋喋不休:“她至今未婚。真的,不骗你。”说完,他冲我一笑,径直自言自语着走了:“傻婆娘,再不嫁人,连……”
一时间依然没有处上女朋友,不过,我再也没去过那家朝鲜面小吃店。打那以后,为了这个小城公众人物,我那年轻而又执著的心总是湿漉漉的,真是莫名其妙。
有的时候,爱情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第一部分 真爱是佛朵朵好色:夏景
上班路上,下起了雨,刚站到车牌下面,就看见了何刚,躲已经来不及,朵朵就想,原来这是老天早安排好的啊,真是冤家路窄。
他们三年多没见了,他几乎一点也没有变,而且看见她很高兴,甚至可以用久别重逢的喜悦来形容。
朵朵还没说话,何刚却赶紧解释说是临时来海城办事。“你去哪里?”何刚问。
“去公司,在金贸区。”
“正巧,我也去那里。”何刚说,“这样吧,我们打个的,我送你过去!”
朵朵一想也好,两个人坐到了同一辆车里。这是和她上过床的男人,两个人一旦坐近,他那熟悉的男性的味道立刻唤醒了她的记忆。
她内心所有的凌乱,何刚似乎都完全知道,他体内的荷尔蒙估计也有了反应,逼仄的空间,灰蒙蒙的雨,暧昧的街道,本来就是一个做爱的好天气。他突然不说话了,尽管手还放在自己的腿上,但朵朵几乎都能立刻感觉到,它几乎可以千钧一发地就握住她。
司机在放CD,竟然是古筝,真不容易,在一个出租车司机的车里,不是阿杜,而是古筝。朵朵突然就放松了,更为刚才的紧张可笑了起来。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她终于可以让自己重振旗鼓,从容平静了。她说:“我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办,在街口先放我下来吧。”
“晚上可以一起吃顿饭吗?”何刚见她真的要下车了,问她。
朵朵打开了车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包里拿了一张自己的名片给他,说:“再看时间好吗?”
朵朵大学毕业跳了几次槽,去何刚的公司标志着第一次进入白领阶层,一个船运集团的广告公司。何刚当时是她的部门经理,拿小十万的年薪,穿名牌西服,脸总是刮得干干净净,身上永远是淡雅的男式香水味。
朵朵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她好色,自嘲曰:君子好色,取之有道。
以她25岁的年龄,想当然地以为天天焕然一新、里里外外都讲究的男人一定是未婚的。她去看他的履历表,33岁,已婚。天,那该杀的女人是哪个?
但她还是喜欢他,而且何刚手下的女职员都喜欢他,他出点问题,维护他的全是女人,朵朵想,看来女人好色是普遍现象。
一天,活儿多又急,何刚帮了她。
何刚说:“等交差了要请我一次啊!”
没问题。朵朵说。
去吃饭的时候,朵朵心里或多或少就有了献身的精神——新衣服风格性感、诱惑,低矮的胸口处还有镂空的花绣,盘了发髻,眉毛和嘴唇淡淡地化了妆。
走进酒店,何刚看着她半天不说话,举举酒杯,才嘘出一口长气,说,看看你,是个多棒的女人啊。
朵朵好像就是从那以后,穿衣服开始女人味儿的吧?蕾丝、鱼尾、荷叶边代替了职业套装、体恤衫和牛仔裤,深蓝、冰紫和熏草绿代替了粉白、淡黄和稳灰。
那一晚,何刚拥抱她的胳膊是有力的,做爱的时候也是很明确的,就是想好好爱啊,别无其他。
二十五岁的朵朵尽管知道是否爱对了一个人,但还是不怎么懂得逢场作戏。
上班前她在镜子前仔细地打扮自己,为此特意早起四十分钟。可精心的打扮并没有得到何刚的任何表示,看见她进办公室,他表现得比以前更为冷淡,朵朵恍惚中似乎觉得他连眼皮都没有为她抬抬。以前干干净净的办公桌上,霍然放上了一张老婆带着宝贝儿子的相片,正对着她走来的方向。她看他,几乎可以用纯真无邪来形容。
好屈辱的感觉,但她不能告诉任何人,明摆着是被当作一夜情给耍了的。可她,确是真的喜欢了他啊。终于有一天,神不守舍害了她,工作上出了纰漏,还不小。总公司打来电话让她去做检讨——朵朵回来的路上几乎要连滚带爬,心碎到极点。何刚电话里叫她,说,你来一下,好吗?
她进去了,桌上又重新干净了。何刚给她冲了一杯热牛奶,温柔地说,下了班跟我走啊。
朵朵想,他原来是爱她的,立刻精神头就回来了。
从那以后,两个人似乎有了默契,只为烦恼而上床,却永不说爱。可是朵朵的心里,那点点的爱总难以割舍,何刚的温柔,她觉得已经足够,至少可以证明他心里也是有她的啊。
直到有一天,她来例假,临时去翻总经理秘书小暖的抽屉找卫生巾,看到何刚留在那里的一张字条,上面写:晚上七点白龙酒店711房。
呵呵,原来那是何刚包下的房间啊,专门做这事情用的。朵朵顿时恶心得要翻过去。她先辞职,以后听说,何刚去了上海。
三年过去,朵朵自觉阅人无数,已经足够练达,可晚上真的接到何刚的电话时,却还是不能够完全平静自然。何刚邀请她九点去“昨日再现”,朵朵答应了——当然得答应,不答应岂不显得自己还在乎他?可是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她叫了最好的女友,说去看一个旧同事,说两句话就走。两个人手挽手走进去,光艳无比。朵朵能感觉到女友的新鲜带给何刚的刺激,她心里冷笑,面上却温柔乖巧到极致。女友何等聪明,没看两个来回,就已经知道朵朵心中的不平,对何刚,态度顿时轻慢许多——她知道朵朵是拉不下面子,或者就算是要拉面子,这会儿也因为显气度要装君子,于是不耐烦地对朵朵说,走啊,你说就坐两分钟的。
何刚彻底栽了,自个儿也没面子了。脸还撑着,不垮下来。女友干脆拿出傻丫头的样子,彻底把话说绝:“你又不爱他,怕他做什么?告诉他,我们还有事情呢!”
朵朵心里那个爽快啊,真想立刻亲她一口。
感情开始的时候就要猛烈地追,进行的时候就要疯狂地爱,结束的时候就要走得干脆。
第一部分 真爱是佛把佩兰给丢了:风吹佩兰
狠心的张建把佩兰给丢了:风吹佩兰
张建是这样认识佩兰的。张建在网络上写帖子,佩兰就屁颠屁颠地跟帖子,那个叫崇拜啊。
其实张建是不会理睬佩兰的。张建是个生活在纽约的作家,还出过书。文字那个叫细腻,秀美,还湿润润的。总之Fans无数。
不是一个档次的。张建心里常想。何况佩兰的照片看上去是个小眼睛,还是飞机场,瘦弱不堪。
可她仍然忠心耿耿地看他所有的帖子,认真分析,独自回味,回的帖子像自说自话,傻乎乎的。不过张建偷偷看着也很受用。
有一天,瞎子和天骄来了社区。那是怎样大大大大的两面大红旗啊!比起来,张建就像野地里的一棵小葱。
张建的一百零八个红颜知己都离开他去追逐两位明星,佩兰还在张建的帖子后面努力耕耘。寂寞的张建,就和傻乎乎的佩兰开始了心电交流。
不过只是佩兰“很来电”,张建很快就觉得这个傻瓜特没劲。
张建:这社区没意思,不如网易。
佩兰:网易有什么好玩的?
张建:嗳,网易可以养鸡。挺逗的。可惜没空,从没养活过。
佩兰:我帮你养。
佩兰就跟着张建屁颠屁颠地去网易养鸡。
张建的鸡,取名佩兰,一岁。为方便佩兰养鸡,张建慷慨地把密码给了她,然后扬长而去,寻找新的传奇去了。
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佩兰用张建的密码登陆网易去养那只叫佩兰的鸡。带佩兰鸡散步,逛街,吃虫子,还带佩兰鸡去参加宴会。
佩兰:咱鸡两岁了。
张建:哦,我从没养到过两岁。
佩兰:我带它做很多事情,增加经验值,它终于长了一岁。
张建:什么时候才能把它养大啊。
佩兰:一般,鸡的寿命都设定在二十岁。
张建:要它死可是个漫长的过程。
佩兰:哦,可不是。
张建也会给佩兰打电话。
黑夜那头的他不说什么。白天这头的佩兰轻声细气地随便说点关于那只佩兰鸡的事。它胖了,今天带它去晒太阳了,今天它吃了一个橘子,三条毛毛虫,还喝了一杯咖啡。
张建沉浸在她轻声细气的诉说里,在电话的那一头点一枝烟,他其实听也没听,只是觉得她细细的声音令人踏实而放松。当郁闷都没了,他说,哦,我挂了。
他们也写信。她把那只小鸡的生活写了好几页,写得缠缠绵绵的。她说,佩兰鸡好好的,一直在你身边。
有一次,佩兰温柔地和暖暖谈到她在养一只小鸡,和张建一起养的。
暖暖:你在泡他吧。
佩兰:我没有我没有。
暖暖:他在泡你吧。
佩兰:不会吧。
暖暖:小心受骗啊。
佩兰:……
风风雨雨。佩兰鸡长到十六岁了。
佩兰:今天用你的名字登陆,有个叫檬檬的女孩子向我狂打招呼。
张建:哈哈,崇拜我的女孩子很多的。
佩兰:哦。
佩兰:咱们的鸡,十六岁了,快二十了。
张建:哦。
佩兰:咱们把它放了吧,省得养到二十岁,就死了。
张建没回答,突然断线了。
春去秋来。一转眼秋天就来了。刮了几场风,下了几场雨,满街的落叶萧瑟地舞。小鸡二十岁了。佩兰想:它真的应该死了,再养比我还大了。
可是小鸡没死。原来,当初领养的时候,忘了设定死亡期限了。
佩兰松了一口气。在QQ上见了张建,佩兰幽幽地说:我们忘了设定小鸡的死亡期限了。
张建说:哦。
佩兰说:小建,我们,还是把它放了吧。
张建说:哦,放了就放了。
佩兰用张建的密码登陆网易,最后一次去看那只叫佩兰的小鸡。小鸡目光灼灼,神采奕奕。
她曾设想过千百个结局,可是都没准。佩兰突然有些万念俱灰,她恹恹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