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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3期-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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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干什么。煲汤吗? 
  不是。你是身体太虚了,有了邪气上身。所以你一天到晚就是说去医院之类的胡话了,反正这个……是用它的血给你驱邪的。 
  妈,你快把我送到医院去吧。我没有说胡话。只有我才知道我怎么了,我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这个时候我看见她在磨刀了。要快点!要快点!她很急切。我看见一只公鸡在我大声的喊叫和母亲幸福的表情中倒在了它自己的血泊中。 
  你这是怎么了,这样做有什么用。 
  快躺下。这样的热血会让你就好了。 
  我都快撑不住了。不要再开玩笑了。你自己也有伤心的事情,可是你为什么强撑着呢。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我看见了。我说的是实话。 
  突然她的脸色大变。手上的东西差一点掉在地上。空气凝固了不短的时间。 
  直到她手里的东西又抖动了一下。 
  这一回,她并没有过来给我拿水,反倒是笑了。笑得有点阴森森的,无疑我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儿子,我们这个城市的人哪里有什么伤心的事啊。不要再说那些傻话来。如果你还想留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的话。 
  嘿嘿。她露出一排为了参加全市玩笑大赛老年组的比赛而准备的道具。 
  实话告诉你我得了不治之症。我无奈地说。 
  啊!天哪。我的儿子你又开始恋爱了。你都多久没有这么傻了。 
  噢,这个时候,我最后一次想起我的老婆。 
  老婆,请原谅我。我对着远方的蓝天说。我现在想起了你给我的一次次机会,我不知道你是真心的,那个时候我是真正的进入了玩笑的核心,我不能随便了。这个城市因为我的表现已经给我发了绿卡。而在这之前,我是没有资格的。尽管我用尽了心力,可是我只能充当一个观光的游客。做一个游客是多么的孤独。你以为我容易吗,如果我不和他们一样,就如同背井离乡,失去了母语,同时我也失去了母亲。因为此刻我的母亲说,孩子,千万别来真的。苦和难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是害怕真的。 
  妈,嗨,真的不是,这一回真的不是这种病。我有那么傻吗。这都什么世道了,哪还有人谈恋爱呀。 
  好了好了,儿子,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你没有病了。 
  可是我要看医生!110,我一定要打110。这是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什么已改为总决赛指挥中心了? 
  这时我的母亲终于可以把那只流着热血的母鸡迅速压在了我的胸口上。 
  “老婆妈妈鸡婆们你们如今在哪儿/曾经苦心劝告过我/但是你们就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一遍遍地对着并不蓝的天空大喊,这是我留给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首诗。谁也别拦着我,我不怕流泪我要说出万物真相,我要让自己后悔来得更猛烈一些。 
  可是和公鸡一起扑腾了几下之后,我就看见自己的身体终于显出了严重的病症,我知道这一次来的都是真的。 
  而这时高音喇叭发出了城市的主题歌: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吴君,黑龙江人。曾就读于东北某艺术院校编剧专业。研究生毕业,从事过记者、编辑工作。曾在《北京文学》《花城》《大家》《芙蓉》《青年文学》《小说林》《北方文学》等刊物发表过中短篇小说。出版过小说集《有为年代》《不要爱我》。近期在作家出版社出版有长篇小说《我们不是一个人类》。曾获大鹏文艺奖、青年文学奖、特区文学奖。广东省文学院签约作家。现居深圳。 



乞丐
周 嘉 
  题记: 
  文中全系毛绒绒的真实,仅个别名字予“技术处理”。 
  此文已写毕8年,却没能发表。“一个叫花子嘛,有什么值得写的?” 
  ——是在近日国务院下发了《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之后,我才看到了希望。 
   
  一 
   
  本件事儿(不是“故事”,而是“事儿”,因故事是编出来的。)发生于1995年10月27日。这天北风刺骨,天寒地冻,对我却格外珍贵。这天之前,我尚非作家,这天之后,只要胆子更大些,脸皮更厚些,我就可以如愿以尝了。我在这天填了四川作协的入会表。省作协的头儿下凡大巴山,给我带来一张沉甸甸的纸。却不料此表要盖某一个大红印儿,这对我特难,只好撩起两条腿跑路,终待跑燃了寒风跑落了日头,方才了事……而我已很痛苦了,痛在两条腿上。 
  但此刻天底下两条腿最痛的生灵显然并非是我。 
  当我从我校所在的城内坐公共汽车下车于火车站时,对我严阵以待的是一幕最具资格的惨剧。 
  此刻暮色苍茫,华灯初上,那商店如云的街心花园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而此处正沉浮着刚下车的我。我是路过火车站拟返达钢家中的,若按既定路线,径直返家,义无返顾,就可一如从前地并无故事。却因苍天在上,他让我的那双脚板偏要一反常规地绕花园而行,即刻就绕出来一个大情节来:花园一侧的马路上有黑黑一堆,蠢蠢欲动,咕咕有声。我大惊,驻足,借光猛看,啊,一个乞丐,浑身殷红,躺于血泊,左小腿寸宽的裂口近尺,右脚掌龟裂成几决,实在惨不忍睹。这是一个我常见常叹的乞丐,一个浑身污垢几片破褛难掩体肤的乞丐,一个身高刚过1米2体重难及60斤的乞丐,一个严重畸形驼背扭腰永远头俯于地的乞丐,一个无法言语只能喉中咕咕的乞丐……何故竟遭此厄?急问近处摊贩。皆答:昨夜11点189次火车到站时,一辆接站轿车压了他的左腿,今晨5点293次火车到站时,一辆接站轿车压了他的右脚,如今这血染的风采,在这繁华街段上,在这凛冽寒风中,已整整展示20个小时了! 
  难怪围观者全无,滴血天长地久,新闻已成旧闻了。 
  而那花园中正盛开的“一串红”,仍在来去的车灯下一溜溜地淌血,淌血的伤丐更若躺于一串红中,咕咕咕地呻吟不止,他嘴前的街面上堆金垒银,那是偌大的一堆夹心饼干米花糖乐口酥之类,在他未倒血泊之前是难获如此丰盛的,如今鲜血浴身,浴来许多善举,只是如许美食于他已不再具有供品嚼与填充的功能了,但与我同属一档的太多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人们,也只能如此。最行之有效的是即送医院,即刻抢救,但那成千上万的医疗费使我这凡夫俗子自愧弗能,一个穷汉还能善到哪里去?只能自搜其身,获款4元,此数儿对某一位只能坐大客车的穷人已难小视,故得把它用在刀刃上。这就全悉交给血中人。 
  其实这“刀刃”不过了了心愿,他还有机会用此钱吗? 
  但却见命若游丝的他,抖手接钱后,竟十分认真地将其藏匿于褛片中的某一个颇具保险系数的部位。 
  我那铅坠的心更沉了。 
  想必是我的善举在呼朋引类,靠上来一中年人,他说他就在附近那大路沟监狱招待所谋事,他说此惨祸当由交警队管,他已向他们屡打电话,但没人来。这使我顿悟:天下毕竟很大,活路毕竟很多,此伤丐浴血于街头,虽然我等凡人难救,却有不凡之人可救。就看见前方10米处有位穿警服者,正稳坐岗亭,守株待兔地收取小轿车的“入站费”,瞧那一身威武与仁爱的服饰,我在黑夜中看见明灯。我趋光而去,面灯而诉,力染乞苦,力喧吾悲,再恭称他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如此既苦口婆心又甜言蜜语,只图他助乞一臂。却见他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收入站钱,一扭头把我推出十万八千里。 
  “这个同志是个好心人呀,刚才还给那叫花儿10块钱呢?”监狱招待所那同志已跟上前来,见我出师不利,立即前仆后继,而且,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以2。5倍扩大了我的助乞款额。 
  扭头者这下扭回头来,对我嘿嘿冷笑:“他还用得了吗?” 
  此话千真万确,即刺我之痛处,我骤然忘却尊卑,厉声以斥:“你这是什么话!” 
  “我就这话!” 
  “你……我是冲着这一身警服才求你的!”话毕我即明白了此话的后果,心就忐忑于嗓子眼。不料他竟从宽发落,不但免予追究刑事责任,反而脸现愧色。而与他同坐一条凳子的女士却愤然而起:“凭啥子要我们管?这事儿?西外派出所不管,铁路派出所不管,喂,我问你,你究竟凭啥子要我们管?我们是联防队,不是警察,你究竟凭啥子?喂!” 
  我实在弄不清我凭啥子要他们管,更弄不清我凭啥子不要他们管。但她此话并没有错,离此街心血泊人,左前80米是西外派出所,右前40米是铁路派出所,正是两个辉煌之地。 
  而我的辉煌地却在正前方400米的达钢厂里,我只能回家了。我几近恳求地对监狱招待所那位同志说:“大哥,请您回招持所后再向交警队打电话啊,多打几回啊!” 
  “要得,要得。” 
  天地乾坤,终有好人。 
  我心中似有暖意。 
  此刻,夜幕沉沉,冬寒深深,饥肠辘辘,倦意频频。再回首,满目园中一串红,满目街心血中人,寒风吹过一串红就有一阵阵闪闪的血光映于血泊中,那咕咕哀鸣,刺骨,揪心。我不忍续目,只有一声重叹:“唉!” 
   
  二 
   
  返家时已8点半。心却放不下去。母亲问我吃饭否?我说没有。却全无食欲,仍想斯人。 
  此刻来了弟弟与弟妹,携我天南海北闲聊,见我极不投入,就知趣而去。出门数秒,忽听得楼梯上有刺耳的惊叫,再有哭声撕破夜空,方知是弟妹崴了脚,就与弟弟一起扶她回到她家去。一路上,哭声撕心裂肺,山呼海啸,返家即冷敷、吃药、打针。哭声仍石破天惊,如雷贯耳。弟弟不免皱着眉头说:“她就这么个耐受力!” 
  于是我又想起那血泊中人了,想起他的那么个耐受力。说“想起”不确,我一直把他挂在心中,即使在这一派呼天抢地中,我也一直把他的脚伤与弟妹的脚伤牵扯着,对照着,映衬着。一待超级巨哭偃旗歇鼓,我即明白我该何去何从了。 
  此时已是晚上9点。 
  我赶紧向夏坚家跑去。 
  夏坚曾是我中医校的徒儿,现在城内一大医院的外科高就。千万别以为他是外科医生又是我的学生我就前往搬救兵去救血中人,我岂敢有此奢望,是因为我家没电话,我求他陪我同打公用电话,给我壮壮胆,这可是我第一次将要给诸神圣部门“触电”,我十分心虚。进而我出了家门方知我是两袖清风一身穷气,那最后4元钱已经……对这点我深信不疑:不给这边的电话吃饱,那边的电话是不会下蛋的。 
  到了夏坚家,我简述了那乞丐的处境,等着他满腔同情,并携手同往。但是,我从他脸上读到了不屑,仍厚着脸皮要其陪之。“不去。”他十分精确地只有两个字。面对如此断拒,我想拍案而起,拂袖而去,但我不能,不敢,马瘦毛长,人穷志短,此时我身无分银,岂能气壮,我还得向他借电话钱呢? 
  他呼地递给我一张5元的票儿。 
  我赶紧向公用电话跑去,急切向地、市、县民政局打过去,皆无人。又报一线希望向各交警队呼救,仍无人。再歪门邪道地向各公安局呼救,还是无人。无人无人仍无人,难道天下的人都死光了?而守电话的婆婆并不认为人类形势有如此严峻,她平静而祥和地说:“现在是星期六晚上,哪个来接?你只有打到私人家中去才行。喂,你认识公安局局长吗?” 
  我想我还没升华到作案犯科的档次,怎会认识如此要人?就要将共打的9个电话付钱,老婆婆说我不收你的电话费。我想这该是老婆婆为伤丐而大发慈悲了,正欲叩谢,她却说你的电话一个也没人来接嘛!又劝我再给诸如交警队长民政局长公安局长等私人打一回,说我打了大半天她也好收几笔电话费……这就使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地想起一个人来,对了,地区交警支队洪副支队长,我虽与他一点不熟,但其夫人黄槐懿老师却与我有着源远流长的革命友谊,我若求她助之一臂,想她面慈心善,不会不管,而若有她的管,支队长又焉能不管?只叹他家电话号码我不知,且居城内,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返城而求索…… 
  此刻那伤丐离黄泉已不远了,故进城再远我也得去。 
  就快步向公共汽车站所在火车站的街心花园走去。在那个高楼如林的地方,在那个车水马龙的地方,在那个寒风刺骨的地方,在那个红花盛开的地方,有着我那可怜的血中人。 
  此时深夜10点正,我的肚子里就有了一种未吃晚饭所应有的反应。 
   
  三 
   
  街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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