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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
① 高欢当时任魏朝的大丞相,他是死后被追谥为神武帝。
{2} 高澄也是死后被追谥,当时是东魏的大丞相和渤海王。
③ 指在高洋死后篡其侄子皇位的高演。
④ 指哮喘病。
⑤⑥ 都指“太上皇”高湛,当时他名义上已经禅位于其子高纬。
⑦ 在唐代之前,琉璃就是指今天我们所讲的人工玻璃。而唐代前后所讲的玻璃(有时写成“颇黎”),反而是指天然宝石。
⑧ 晋朝潘尼《琉璃碗赋》。
玉体横陈 第二部分
九 大齐君王,舍我其谁!(1)
入殿看到和士开,我一下子怒从心头起。不过,我的父皇、现在的太上皇帝,很宠信他;王公大臣们,都怕他。我不能太显露出对这个奴才的恶感。总之,不答理他就是了。
“东平王殿下,微臣向您请安。”和士开趋前,向我殷勤施礼。
我懒得答理他。作为太上皇的爱子,我不给他好脸,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和士开。在梦中,这个我父皇的宠臣,却和我的母后一起同坐在御榻上。
梦中,明光殿上,好大的风,好强的光。我哥哥、“皇帝”高纬,他身上穿着一整套帝王衮冕,正指挥宦者在一个青铜的鼎里面煮乳酪。酸臭的味道,充满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乳酪的热气,顺势飘升空中,翻滚向上,慢慢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月亮,高悬在大殿的上空。一股巨大的水流,悄悄从殿中的窗口涌入,没有任何声音。忽然间,大殿垮塌掉,一只长有巨大翅膀的野兽飞了进来。这只野兽,从样子上看,似乎不是龙。它圆圆的脑袋,青白的身子遍布粗黑的长毛。在它脑袋顶上,只有一只眼睛。他巨大丑陋的脑袋摇晃着,往外喷吐乳白色的毒液。我有点害怕,站在那里没有动。我的哥哥,“皇帝”高纬,看见这个怪物,急忙往御座的地方跑。我的母后大惊,站起来,把他抱在怀里。和士开张着大袖扑上前,掩护我哥哥和我的母后,高声阻止、挥斥那个舞动翅膀的巨兽。同时,他指着我,对巨兽大声说:“去吃东平王吧,他的肉好吃!”巨兽掉头摆尾,反转朝我飞来……
可怪的是,梦中,我的父皇并没有在场。
我父皇、母后,都宠爱我。特别是我的父皇,尤其宠爱我。可惜,我比哥哥高纬晚生了一年。如果不是次子,我才是当皇帝的材料啊。
我的“皇帝”哥哥高纬,又瘦又白,弱不禁风。我刚刚学了一个词,孱弱,这个词,正好安在我哥哥身上。
瞧瞧我,身体健壮,能挥剑抡刀,力大超于常人。前几天,当着我父皇的面,御医为我治疗喉疾。长长的金针刺入我的脖子穴位,吓得我父皇都不敢睁眼看。我坐在那里,任由御医往复刺入,自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也就是在接受治疗的当时,我对父皇说:“我哥哥胆子那么小,干吗让他当皇帝?他怎么能治理国家!”父皇没有立刻接话,他只是笑笑。过了好一会,才说:“这件事情,朕要好好想想。”
虽然父皇(太上皇)没有答应我来替代我哥哥皇帝的位子,但是,每逢我上朝,京畿步骑,数万相随,那真是威风凛凛,威仪赫赫。旌旗飘扬下,我的气派,可以说是万众瞩目。
如此威仪,我就差天子卤簿了。
很奇怪,我的母后虽然爱我,但每当我说哥哥懦弱的时候,她都不吭声。看来,真要取代我哥哥高纬当上大齐的皇帝,对我来说,还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父皇呢,对我太喜爱了。特别是我哥哥高纬做了“皇帝”之后,父皇对我更加好,估计他是心里觉得是有些愧对我吧。
同为父皇、母后的亲生儿子,我,为什么不能做皇帝呢?
就在一个多月前,父皇与母后,在华林园东门外大张熟锦流苏大幕,与群臣欢饮。当时,我大摆仪仗,从北宫行至门前。这时候,有中使骤马迎前,口中称敕,催我速往。我威武赫赫的仪仗队,立即高举赤色大棒,拦住中使的骏马。中使大怒,尖嗓高言:“奉敕来催!”看见这个死宦官嚣张的样子,我只是稍稍举了举手,手下的仪卫见状,马上挥舞赤棒,力碎中使坐骑的马鞍。
马惊人坠,摔得那个宣敕的宦者鼻青脸肿。
如果换了旁人,借他十个大胆,也不敢拒阻太上皇帝的敕使。
结果,父皇闻报,仰天大笑。他不仅没有生气,见面时还直夸我有主见、有威仪、有出息。
那一天,当着满园的贵臣,父皇把臂与我交谈,笑语寒暄,一座皆倾。
大家都知道,我的器服玩饰,我的仪卫人数,我的宫殿形制,都和我的哥哥高纬一模一样。唯一我与他不同的是,可能我更加英明神武吧。
平日里,我端坐于含光殿处理军国大事,大臣们屏息敬畏,毕恭毕敬。连我那些叔辈王爷,全都向我下拜。那种感觉,应该就是当皇帝的感觉吧。
我哥哥高纬虽然是“皇帝”,他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我父皇是太上皇,最重要的军国大事,他说了算;其次,就全归我负责处理。当然,我身边的郎官负责文牍,手下人办事得力,全仰仗我的威名和父皇对我的宠爱。
哥哥高纬,这个总爱在宫中骑“果下马”①的懦夫,他怎么能当一个国家的皇帝!
不久前,我的堂兄兰陵王高长恭,从他的封地派人送来礼物献给我。这个堂兄,是我们高家的大英雄。他的容貌特别好看,武艺绝伦,打仗的时候,他喜欢在脸上戴一个巨大丑恶的面具。西贼军队,上上下下,全都害怕他。
九 大齐君王,舍我其谁!(2)
兰陵王给我的这些礼物中,除了二十坛美酒以外,我最喜欢的,是他给我的弹弓和一匹名唤“苍龙”的骏马。
弹弓制作特别精美,握在手中不大不小,柄上面还有金丝镶嵌的字:
散带蹑良驷,挥弹出长林。归翮赴旧栖,乔木转翔禽。落羽寻绝响,屡中转应心。②
那匹骏马太高,我只能由卫士抱着才能骑上去。它毛色为骝毛,全身结实紧凑,外貌俊美,胸廓深长。特别是它的腿部,肌肉特别发达,背腰平直,四肢强健,关节极其灵敏结实。
听我手下一个懂马的随臣讲,时下的战争中,武将和骑兵多穿重甲铁浮屠,这种腰身纤细、细腰长腿的骏马,已经在战场上不多见。确实,我平日在京城禁卫军中见到最多的,是那种粗壮的河曲马。如此漂亮、高贵而又高大的马种,在京城中还是第一次见到。
刚才,我有事去南宫,见哥哥高纬。这个该死的“皇帝”,让我久等多时,最后竟然推说他不舒服,让一个宦者出来通知我下次再来,他本人没有出来见我。
愤恨之余,我忽然在其殿内见到有一盘放在冰块上的新鲜李子。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甜美略酸,非常好吃。
好吃归好吃,我怒气更盛。
一怒之下,我就把那一盆李子全部砸烂,责问我手下属官:
“我皇帝哥哥这里有这样的好东西,我那里为什么没有?”
属官叩头,被我用马鞭猛击。乱打一阵,我略消怒气。
憋了一肚子气,我来找父皇。本来想到这里“告状”,却迎头遇到和士开。更倒霉的,恰恰遇到斛律光的父亲斛律金刚死,朝廷正在为死人于西堂举哀,真是晦气。
斛律光,我“皇帝”哥哥的丈人。每次见到他,我心里总有些怕他。我叔父辈的王爷们,无论是谁,在我面前都战战兢兢。可我见到大将军斛律光,反而有畏怕的感觉。这个人,满脸严肃,对谁都没有笑模样。每次他向我行礼,我都情不自禁地去扶他,中了魔一样。
举哀礼毕。斛律光告辞,回家忙于操办丧事。
于是,我陪同父皇到光明殿。
刚刚坐定,和士开在我父亲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父皇顿时大怒,大声喝道:“把安德王高延宗擒拿来!”
安德王是我的堂兄,他与先前被杀的河南王高孝瑜、河间王高孝琬,都是我大伯父文襄帝高澄的儿子。安德王在他们兄弟中,排行第五。据说,他的母亲出身不好,是个下贱的歌伎。
自小,安德王高延宗就养于我二叔文宣帝高洋家里,非常受文宣帝疼爱。他十二岁的时候,也就是说,他比我现在还大的时候,还总被我二叔文宣帝抱着放在肚皮上玩耍,连撒尿都尿在二叔的肚子上。每次撒尿,二叔不仅不怪,都会笑着说:“如此好孩子,只有这一个!”当时,二叔皇帝问他要做什么王,他冲口就说要做“冲天王”。正好汉臣杨愔在旁边,劝我二叔皇帝说:“天下没有‘冲天’这个郡名,希望这孩子能安于德行,就封他为‘安德王’吧。”
我还听说,我这个安德王哥哥出奇淘气。他十几岁的时候,以宗室王爷的身份,外出做定州刺史。他天天在楼上拉屎,让他的仆从在楼下张嘴接着吃掉。平时,他的另外一大乐事,就是把蒸猪肉与人粪掺和一起,逼迫他府内的从官吃掉。然后,看那些人呕吐为乐。
我六叔孝昭帝高演在位的时候,曾经派使者去惩罚我这个堂兄,打了他一百棍。我父皇继位后,听人说他在定州无法无天:他没事就自己去州里面的牢房里面提人,拿死囚试刀。父皇大怒,遣人到州,结结实实打了他一百军棍,并杀掉他宠爱的侍从九人。听说,从那以后,安德王稀奇古怪的脾气收敛许多。
我对大伯父高澄的这几个儿子,即我的这一房堂兄们,都非常有好感。可以说,我在内心中很喜欢他们。送我礼物的兰陵王高长恭自然不必讲,早前被杀的河间王、河南王两个哥哥,他们都曾经陪同我玩耍过。广宁王高孝珩常常教我写字作画,我特别喜欢他画的画,尤其是他画的苍鹰,和真的苍鹰一模一样。而安德王,也和我玩过,他教过我相扑的技法。
正想着他,安德王被押到。我的这位堂兄,和我有些相似,胖胖壮壮的。如今被禁卫军押入皇宫,他依旧走路昂首挺胸,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
父皇震怒。他把手中的杯盏摔碎于地,喝问道:
“你的家奴告你,说你大逆不道!你在家里扎制草人,每天晚上都鞭打那个草人,边打边说:‘你为什么杀我两个哥哥!’这件事情,你是否做过?那个草人,是否就是朕啊?”
安德王默然无语。他不否认,也不承认。
这种态度,最能激起我父皇的怒气。他跳上前去,从卫士手中抢过一个蟒皮马鞭,死命抽打安德王。
九 大齐君王,舍我其谁!(3)
鞭鞭响亮,估计有二百多鞭,直打得我这个堂兄遍体流血,奄奄一息。
最后,还是我上前,护住安德王,劝我父皇息怒。
恰好,赶上我父皇气疾发作,喘不能立,安德王总算捡得一条性命。
我父皇被医官搀扶,送入后宫诊治。
濒死的安德王高延宗睁开一只眼睛,向我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这时候,他的二哥广宁王高孝珩匆匆忙忙赶到,派左右扶起他的五弟,并跪在我面前,叩首致谢。
我刚要和他说些安慰的话,和士开重新出现。
他看见广宁王高孝珩,数落道:“你们兄弟,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看看,安德王刚才差点把太上皇帝气坏!”他转过头,对我谄媚一笑,“如果没有东平王殿下出面,安德王今天肯定要去阎罗殿了。”
我扭过头去,没有接和士开的话茬。
像一只被冷落的狗一样,和士开有些垂头丧气。他高高的鼻子,白白的闪着光,鼻尖上冒着汗。很滑稽的样子。
看着肃立一旁大气不敢喘的广宁王高孝珩,和士开忽然说:
“太上皇帝山陵的工程,不要拖沓。你负责监工,内部涂饰一定要小心、快速。杨子华一直在画陵墓内的壁画,一定别让他闲着,进度不能拖沓。听人讲,你常常到那里去,和杨子华两个人一起饮酒品茶,延搁时日,墓室内有好几块大的墙壁还是空白。倘若太上皇帝不讳,工程未完成,一定拿你是问!”
这个奴才,真是大胆。“不讳”这个词,我还懂,就是“死亡”的代称。现在,我父皇只是气疾常常发作,哪里到“不讳”的地步。和士开竟然催促广宁王加速修建我父皇的山陵,真是居心险恶。
接着,和士开踱到屏息肃立的广宁王身边,阴阴地说:
“杨子华,太上皇帝对他的画特别特别喜欢。我跟你交个底,如果太上皇帝万一不讳,是要杨子华殉葬的,他可以在地下永远侍奉太上皇帝!他画得再好,也应该把技艺奉献帝室。这不是我的意思,太上皇帝亲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