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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我似乎看到了段青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样子,于是,我不禁脸上浮起了一层得意的狞笑。
可是,我还没狞笑够,却发现身边正有一张大脸,正在冲着我狞笑。
我吓了一跳,慌忙倒退了几步,差点从屋顶上跌了下去,却被来人一把扶住。
这是一双怎样的手?
冰凉至极。
他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根本不屑同我说话,暗灰色的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光,野兽一样的气息。
你是谁?
我看了看这个头上戴着巨大而神奇的牛角帽的男人,他的面容冷冽寂寞,如同大漠的冰雪一般。
牛魔王!他一字一顿。
啊?
你也信?白痴的小贼!说完,他冷笑着晃着脑袋,头顶着两个大牛角。
你才白痴呢!还有我不是小贼!我冲着这个狂浪的牛角男子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后面的话,我说得真没底气,我不是小贼是什么?难道是皇妃?
狂浪的牛角男子嘴角一撇,冷笑不再做声,只是冷睨着我,眼睛的余光注视着将军府的一举一动,他转过头来,看到我身上那枚青玉石的时候,愣了一下。
上前,一把捞起我胸前的那枚玉石,机警地看了看周围,说,你和他,什么关系?
关你屁事?我一把把玉石给夺了回来,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不知道该可怜我的红颜薄命,还是该埋怨将军府的屋顶质量太差,我居然一脚把几片瓦踩断,整个人随着一片瓦砾和稻草掉进了房中。
小说里头,一般这个情况下,女主角掉下来时,都会正逢男主角在沐浴。可惜的是啊,我比任何的女主角都要倒霉啊。
我掉下来的时候,恰逢史将军正站得英姿飒爽、摆着一个玉树临风的pose在……在……在如厕……
苍天啊,大地啊!
幸亏我砸在他身后,而不是砸在他身前,否则,我直接勒死我自己算了。
史笑燃被这巨大的响声给惊动了,头未回,反手,单手指尖疾风,将房间里的蜡烛灭掉,然后迅速收起衣衫,转身,走来,一把明晃晃的剑,在月光之下横在了我的颈项上。
怎么?是你!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挥手,剑花轻挽,宝剑入鞘,又看了看屋顶。
微弱的月光,挡住了我脸上浮起的红晕,我整个人已经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之中,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尉迟副将的声音,问道:史将军,你没事吧?
史笑燃看着地上摔得不轻的我,笑道,没事!一只小野猫发情掉了下来!然后,又对我轻声道:不是说你啊!
尉迟谨退下之后,我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史笑燃看了看房顶,唇角勾起一丝笑,感叹道,一直以来,父亲大人把他和我住处的房顶建得如此质量,原来是为了防止贼人突袭,不想,今日,却唐突了佳人啊。呃……你半夜里来找我,有事情?
我一脸灰尘,傻傻地摇了摇头,指了指屋顶,说,屋顶上有坏人,我是为了躲避他,才掉了下来。
史笑燃抬头,看了看安静的屋顶,一个翻身,翻上楼顶,却全然不见我所谓的贼人。那狂浪不羁的牛魔王男,大概早已消失了。
史笑燃从屋顶跃下的时候,不由地皱了皱眉,俊逸非常的脸,小心地靠近我,诡异地笑道,小仙姑娘,你编这么个傻理由,难不成,是想来一睹本将军小兄弟的飒爽英姿?唉,丁小仙,我鄙视你,居然有“窥淫癖”!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很好笑,开心地大笑不止。
他的笑声,让我想起了宋绯凉的死,你好歹也悲伤一下嘛,也不能旧欢尸骨未寒,你便早已欢颜吧。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心生反感,顿时,想起了我此行的目的。我说,史将军,宋姑娘刚因风寒而亡,不知道听到史将军这样的笑声,会做何感慨?
史笑燃愣了愣,一阵冷风吹过,吹开了他身上的单衣,露出了他结实的胸膛,他眼神变得幽深,里面似乎藏着诸多的意味深长,他不是傻子,自然懂得我话中意思。
他漠然走向床边,华丽的衣衫落在地上,轻得就像梦境一样,他缓缓躺下,然后将被子拉在身上,说,小仙姑娘,你走吧。但……如果,你想同史某大被同眠的话,那就留下也无妨。
我斜了他一眼,说道,啧啧,史大将军,你猜,宋姑娘泉下有知,听到你这些轻浮的话,会不会后悔认识过你这么一个负心汉、薄情郎!
史笑燃沉默了一会儿说,小仙姑娘,绯凉的事情,我不想和你解释什么,你走吧!看在你身上有我青石玉的份上,将军府的侍卫不会为难你的。
不想解释?难道宋姑娘的死,另有原因?
你……
怎么?史大将军?你心疼了?你看你,心疼的样子……说到这里,我有些小得意,戳别人的伤口,是我的强项。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在疼呢?
啊!
好疼啊!
三十一、我没想到这个姑娘,对史将军你这么重要……
从小,我就被一斛珠教育道:害人必然害己!
当我揣着那把生锈的菜刀出门要来砍史笑燃的时候,我根本不会想到,当我从屋顶上掉下来时,这把踹在怀里的菜刀,居然把我自己给切了一下。
血色伴着疼痛,弥漫在我的胸口。
史笑燃听到我的痛呼,大被一扯,探身起来。当他看到我胸口的血色时,慌忙从床上跳起,一把将我扶住,他说,小仙姑娘,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只觉得鲜血不断地外涌,只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失去呼吸。
奶奶的法丰方丈,敢情你真是一个得道高僧啊,当年一只草鞋结束了羽子寒的小命,如今又用一把生锈的破菜刀结束了我的小命。
史笑燃把我抱到床上,看着一直流血的我,也顾不得礼数,道一声,小仙姑娘,冒犯了。就一把将我的胸前的衣襟撕开——只见露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别想歪了,大冬天的,谁不穿个三五件衣服啊)。
他看着那把菜刀下,我被割裂的衣衫连带下的伤口,不由地冲到门外,说,尉迟谨,快去喊宋神医!宋神医这三个字刚刚出口,他惊觉自己是习惯性口误,多年来,一直为将军府出力的宋太早已经死了,所以连忙改口,哦,不,喊胡中医!
我张了张嘴巴,气若游丝,说,可不可以喊一个女医生……或者请个好看的男医生,我不要老头子……
史笑燃愣了愣,对前来的尉迟谨,说了一声,去流云居请简钺公子速来!
我一听简钺公子,就想直接咬舌自杀,我说,还是请胡……中医吧。
尉迟谨离开前还探头往屋内瞧了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些揶揄的笑,可能是心里在想,刚刚不让我进来,原来是大半夜里,藏着美人呢!藏美人就藏美人吧,还大半夜折腾出状况来!唉,就不能节省点体力,不久就要和淮玉公主洞房了。
史笑燃遣走尉迟谨,同时喊来丫环仆人,让他们准备热水和白药散,为我清洗伤口和止血。
这时,一个牛头人影突然从房顶落下,转到床前,一把将我抱起,一跃而起,跃上房顶。我还没来得及对着门外的史笑燃呼救,却听这个人已经喊道:史笑燃!要她活命,就随我来!
说完,已蹭蹭蹭——飞出了很远。
这个牛角怪男的脚力真好啊,我不知道他跑了多久,只知道史笑燃追来之时,我已经奄奄一息了,而天空,已薄黎明。
寂静的野外,一片寒冷,而史笑燃依然是一洁白如雪的单衣,冷风扬起他的发,晨雾中的他,那样的冷峻而寂寞。
是你!他嘴角抿得紧紧,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位狂浪的牛角猛男,最终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牛角狂男冷冷地笑,望着史笑燃,说,史将军好记性!居然还记得我。
史笑燃眉心紧皱,说,端木赐,你赶紧放了她!否则,她会死掉的!
端木赐笑,说,她……死不死,与我无关。而据我所知,似乎也与将军你……无关吧。说完,他就哈哈大笑。
粗犷豪气的笑声回荡在这个安静的原野上。
当我得知此人叫端木赐后,眼泪差点流成河,一想自己如此有幸的在有生之年,居然被这么一个传说之中豺狼虎豹般的残忍人物扛在肩膀之上,求生的心都没了。
史笑燃的眉心皱得更紧了,眼神中火光激荡,他说,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还有国家战事,不要牵扯到一个女人身上!而且……说到这里,他咬了咬牙。
端木赐很安静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挑衅,等待着他说下半句,似乎是等不及了,或者是,想表达自己的智慧,急忙又跟上:而且,如果她死掉的话,你会杀了我?灭了我们卢鞑族?说完,他就笑,很开心地笑,说,史将军啊,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这小丫头有什么好的?你居然……
史笑燃的脸色沉了下来。而我的神志也渐渐随着失血过多,变得不清醒,在端木赐的背上开始呓语,青衣,青衣……
端木赐对着史笑燃笑,说,你把这么贵重的青石玉交给了这个丫头,而她却惦记着自己的情郎,哎,史将军,你这是何苦呢!
史笑燃神情冷冽,一字一顿道,端木赐,你想干什么你就说!我们武将似乎不是耍嘴皮子的!
端木赐看了看肩膀上已经昏迷了的我,又看了看史笑燃,说,原本……我没有什么要求的……最近,史将军不在,我在大漠寂寞得厉害,索性就跑到你们京师,也只是想来参观一下将军的婚礼……唉,没想到,今晚,居然劫持了这么一个姑娘——这个姑娘,看起来对史将军你这么重要……唉……我真是误撞到了宝啊……那么,我不得不提要求了!
史笑燃眯着眼睛,看着端木赐,他不理解为什么端木赐怎么今天有这么好的闲情雅致在这里长篇大论。
端木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笑了笑,说,史将军,我就直话直说了!端木赐我,最近对你们北国的“紫岚鸣珠”颇有兴趣,又听说,史将军所娶的淮玉公主,身上也有着一件与紫岚明珠同等重要的东西——紫玉珏……
史笑燃冷冷地打断了端木赐的话,说,你不要痴心妄想了。这两样宝物是我们北国的镇国之宝,龙脉所在。绝对不可能落在你们卢鞑这种异族人手里!
端木赐狂浪一笑,异族人?哎,可是,史将军,我这个异族人偏偏对你们的镇国之宝又非分之想了。你给我紫玉珏和紫岚鸣珠,我就把她换给你!当然,不拿这两个宝贝也行,我就把这个小妞带回卢鞑,她活过来的话,就做我的王妃;死掉的话……
我昏迷着拍了拍端木赐的肩膀,气若游丝地说道,你别傻了,他若能拿到这两样宝贝,就可以当皇帝了,还能拿给你来换取我?
端木赐看了我一眼,说,也对啊,你怎么还没昏死啊?
我喘息着说道,我太热爱江湖八卦了,我得看完整了,好去江湖播报啊。说到这里,因为倒挂在端木赐的背上,我藏在口袋里那颗从绿涯小毛驴尾巴上偷来的夜明珠掉了出来——嘣嘣嘣——滚在了端木赐的脚下。
端木赐看了那夜明珠一眼,对史笑燃说,你看看你宝贝的这个姑娘,还真是个贼啊!什么东西都偷!
我忍着疼痛表达着我对财宝的热爱,说,把夜明珠还我!
端木赐一脚把夜明珠踢到一边,说,没人可以命令我!
我一怒之下,几乎快要咽气了,我喘息着说,你再不给我捡起来,我就咬舌自杀,让你交换不到紫玉珏和紫岚鸣珠!
端木赐一时气结,却不得不把夜明珠捡给我,史笑燃轻笑了一下,依旧焦虑地望着我,生怕我伤势太重。
我一边喘息一边喜悦地将夜明珠重新塞进口袋,就对着史笑燃摆摆手,我说,史将军啊,小仙生虽是一介小贼,但却知晓,无论如何作奸犯科,都不能卖国啊!小仙虽贪生,但是不愿意如此苟活,史将军啊,您是北国栋梁,这北国落在卢鞑族手里,屠掉的就不止是六座城池了……
端木赐诧异地看着我突然由一个贪婪小贼变成了一爱国壮士,眼神里透着笑,阴森森的,他说,卖国?然后他又看了看史笑燃,说,史将军,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然后,你再决定同不同我做这个交易!
秘密?!
我一听,来了精神,忍住疼痛,在端木赐肩膀上挣扎着不要昏迷。
可能我的蠕虫行为妨害端木赐同史笑燃的交谈,他不耐烦地嘟哝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然后,抬手一巴掌就把我拍昏了。
可怜的我,暂别了端木赐那个巨大的秘密……
史笑燃焦虑地看着我昏迷在端木赐的掌下,而端木赐淡然一笑,说,史笑燃,一别十七年,你可别来无恙?
史笑燃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