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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年级只念了六个月,期考以后便跳到四年级,跟着便放暑假了。四年级以后,大部分的课程老师都用英文讲授。在头几天,我就觉得自己是一头雾水,怎么都听不懂。几何对我来说是一门新的功课,而且是用英文讲授的,我听不太懂,学起来也相当吃力。老师讲得很好,可是我却听不懂。因此我常常丧失信心,情绪消沉,想要退降到三年级去,因为我觉得两年的课程要在一年内学完,对我来说任务太重了。然而这样做不但我自己丢脸,还会使我的老师失望,面子上也过不去,因为是他认为我勤奋好学,才推荐我跳级的。因为这双重原因,我才坚持下来,继续留在四年级。后来,由于我的努力,学到欧氏几何第十三定理的时候,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感到一切都很容易了。一种课程,如果只要求单纯运用推理能力去解决,就不会是很难的。从此以后我对几何学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梵文对我来说也是一门比较困难的功课。几何是不凭记忆力的,但梵文却是处处需要死记。我也是从四年级就开始学习这门功课的,进入六年级后,对它就完全没有信心了。教员是一个严厉的人,我认为他是在强迫学生念书,我比较害怕上他的课。教波斯文的先生和梵文教员似乎恰恰相反。教波斯文的先生为人宽容。学生们常常私下议论说波斯文很容易学,说波斯文教员很好,待学生很和善。波斯文的“易学”吸引了我,有一天,我去上了一节波斯文课程。梵文老师很难过,责备我说:“你怎么可以忘了自己是毗湿奴信徒父亲的儿子呢?难道连自己的宗教的文字都不学了吗?如果你觉得学起来有困难的地方,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愿意尽我的能力好好教给你们梵文。只要你坚持读下去,循序渐进,一定会有进步,将来可以受益不尽。你不要灰心,还是回到梵文班上继续听我的梵文课吧。”
这一席诚恳的谈话不禁使我面红耳赤。我不能辜负师长的厚望。时至今日,我一想起克立斯纳商卡·潘提亚,感激之情便油然而生。因为当时我如果没有学习他所教的那点儿梵文,后来我便很难对我们的圣书产生阅读的兴趣。事实上,我现在还在深悔对这种语言未能获得更加完备的知识,因为我认为每一个印度教青年,不论男女,都应当好好学习梵文。
现在,我认为在印度的中学教育科目中,除了本地语言之外,还应该包含印地文、梵文、波斯文、阿拉伯文和英文。这一张课程表也不再会令人望而生畏,我相信,如果我们的教育更加系统化,而孩子们又解脱了被强迫学习外国语言的桎梏,学这些语言就不至于成为一种令人烦恼的任务,而是一件有无穷乐趣的事情。因为如果对一种语言有了科学的知识,就会为人们在学习其他语言时提供许多帮助,学起来也就比较容易了。
事实上,印地文、古遮拉特文和梵文可以算是同一种语言,而波斯文和阿拉伯文也算是一种语言。虽然波斯文属于雅利安语系,阿拉伯文属于闪语系,但两者之间还是有一种密切的关系的。因为这两种语言都被各自持该语言的人认为是起源于伊斯兰教。我认为乌尔都文并不是一种独立的语言,因为它采用了印地文的文法,大部分的语则取自波斯文和阿拉伯文;谁想学好乌尔都文,就必须先学会波斯文和阿拉伯文,正如要学好古遮拉特文、印地文、孟加拉文或马拉提文,必须先学会梵文一样。道理是一样的。
第1部·求学英国结交一个损友
我在中学时代,在不同的时间里,有两个人可以算得上是我少数的几个朋友当中比较知己的。我和其中一人的友谊,并不长久;虽然我把他视为知己,可是他因为我结交了另外一个朋友,就中断了我们的友谊。我和这第二个朋友的关系却是我人生的一大悲剧。与他交往的时间比较长久,是因为我是抱着一种规劝改善的想法。这个同伴本来是我哥哥的朋友,他们是同班同学。我虽然知道他的缺点,但我仍把他当作一个忠实的朋友看待。我的母亲、大哥和我的妻子都警告过我,说我交上了一个坏朋友。为了维持我做丈夫的权威,我不听妻子的警告,但我却不敢把母亲和大哥的意见置之度外。然而我却为那个朋友辩护,对他们说:“我也知道他身上的确有你们所说的那些缺点,可是你们却没有看见他的长处。他不会把我带坏,因为我和他来往的目的就是为了规劝他改善。如果他能改正缺点,我相信他能够变成一个优秀的人。请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我想我的话并没有使他们满意,但他们却接受了我的解释,不再干涉我与他来往。我到了后来才发现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一个人如果想要改造别人,就不应同时和被改造者保持过于亲密的关系。真正的友谊是非常珍贵的,它是精神和心灵上的和谐统一。只有两个意气相投的朋友之间的友谊,才能长久维持,并能相互受益的。
朋友是相互影响的,在友谊中是不会有轻易改造任何一方的机会的。我以为一切排他性的亲密友情都应当避免,因为人容易受到坏的影响,却不容易接受好的东西。而且凡是想要做“神”的人,必须独行,或者和全世界的人成为朋友。我自己终于酿成大错,并且我竭力想培养的一种亲密的友谊的企图,结果也遭到失败。
当我与这个朋友刚认识的时候,拉杰科特处于“改革”热潮之中。他告诉我,在我们的教员中有一些人私下里偷偷地吃肉喝酒。他还举出了拉杰科特许多名人,也是他们一伙的,而且还有一些中学生也是如此。我听到这个消息,既惊讶又难过。我又向他询问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事情。他解释说:“我们之所以会成为一个孱弱的民族,是因为我们不吃肉食的缘故。而英国人能够成为我们的统治者,是因为他们吃肉而身体强壮。你知道我的身体很强壮,并且我跑得很快,不是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是一个肉食者。凡是吃肉食的人从不会生疮,也不会长血瘤,有时即使偶然患病,也可以很快痊愈。我们的老师和其他有声望的人士,他们也吃肉食,却没有变成鲁钝、懦弱的人。他们都认识到了肉食的好处。你也应当这样做,有无好处,试试可知。你不妨试一试,试了之后你就可以知道肉食有些什么益处了。”
关于这些宣扬肉食的言论,他不止一次向我游说过,以上这段话是他随时想说服我的长篇大论的中心思想。我哥哥已经信服了我这位朋友的话,因此竭力支持他的理论。我与他们两人相比,身体的确衰弱得多。他们都比我结实、强壮、勇敢。而那位朋友又的确有着许多令我钦佩的技能:他能够做长距离的跑步,同时速度非常快;并且擅长跳高和跳远。无论多重的体罚加在他身上,他都能够忍受。他常常在我面前自夸,向我展示他的技能。一个人如果在别人身上发现了自己所没有的特长时,往往很容易产生钦羡之情。我也被这个朋友的高超技能所迷惑了,同时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学习和超越他的强烈的欲望。我几乎既不能跳也不能跑。我为什么不应当把身体锻炼得像他那么强壮呢?
我这个人本来非常胆怯:我怕贼,怕鬼,怕蛇;这种恐惧常常纠缠着我。晚上我不敢出门,黑夜更使我充满恐惧。在黑暗中我几乎不能入睡,因为黑暗会使我联想到鬼怪、贼和毒蛇,我害怕这三样东西会同时来袭击我。如果晚上屋里没有灯光,我就不能入睡。我怎么能够把这些恐惧心理告诉睡在我身边的妻子呢?那时候她已经不是小孩了,是一个青年了。我知道她比我胆子大得多,我的这种心理若告诉她,我难道不感到难为情吗?她不怕蛇和鬼,即使在黑暗里,她也什么地方都敢去。我那个朋友深知我这些弱点。他曾经对我说,他能把活蛇抓在手中,他敢和贼打斗,并且不相信世上有鬼怪。他说所有这些,都是因为他是肉食者的缘故。
这一切对于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不久我终于被说服了。我开始渐渐相信吃肉对我是有好处的,认为它能使我身强力壮,胆识过人;并且以为如果全国人民都是肉食者的话,就能将英国人赶出印度。
于是我们选定了一个日子,开始我的肉食体验。而这些必须秘密进行。我们甘地家族都虔诚地奉行“毗湿奴”。我的父母更是忠诚的信徒。他们经常到哈维立神庙去参拜。我们家族还建有自己的神庙,古遮拉特盛行耆那教,其影响随时随处都能够感觉到。在古遮拉特,无论是耆那教,还是毗湿奴信徒,都十分严厉地反对和排斥肉食,这是印度的其他地方或印度以外的地方所没有的现象。我从小就是在这种宗教的传统中成长起来的,而且我非常孝顺我的父母。我知道,如果他们获悉我破戒吃肉,他们就会吓坏。此外,我对真理的热爱之情也使我极为谨慎。当时我明白,我如果吃肉,就不得不隐瞒事实,这就等于欺骗父母。然而当时我的思想却倾向于“变革”一方,我并不是要满足口腹之欲,因为我并没有想到肉食有什么特殊的好滋味。我只是希望我能够变成一个强壮勇敢的人,而且我的同胞也能获得同样的益处,这样就可以打倒英国人,使印度获得自由解放了。当时我还没有听说过“自治”这个词,但我已经懂得自由的含义是什么。一种致力于“革新”的狂热蒙蔽了我,使我行事盲目。我自以为,这样一件隐瞒我父母而进行的秘密行动,还不能算是违背真理的。
第1部·求学英国肉食的诱惑
这个日子终于到了。我很难描述我当时的心情。我一方面抱着“革新”的热望和一种开始新生活的憧憬之情,另一方面我又感到十分羞愧,因为我觉得我像窃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干着一件不可告人的勾当。这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我都说不出究竟哪一种占了上风。我们动身到河边去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在那里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了肉。我们还带了从面包店买来的面包。这些食品我都觉得没什么滋味。那天的山羊肉硬得像皮革一样,实在无法下咽。我简直想呕吐,一点食欲都没有,把它给扔了。
那天夜晚我睡不着觉,整晚恶梦不断。每一次快要睡着的时候,我都觉得好像有一只活山羊在我的肚子里哀叫,我吓得惊跳起来,清醒过来后我十分懊悔。但是当我想到我们这次行动是出于责任,而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这样自己安慰自己,我就觉得略为心安了。我的朋友并不是一个肯轻易放弃的人。他又为我准备了许多精美的肉食品,利用很多机会摆在我面前,那些食品看起来真是色香俱全。至于我们会餐的场所,已经不再是河边的偏僻的地方了,而是在一座大建筑物的餐厅里,桌椅餐具等设施俱全,那是我的朋友和餐厅的大厨师特意安排妥当的。
这种诱惑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我再没有对洋面包的厌恶心情了,我也不再对山羊有恻隐之情了,我成了一个肉食的爱好者了,虽然不是很喜欢吃整块的肉,在菜里加一点肉类就可以了。这样持续了大约一年的时间。但是前后一共只进行了五六次荤菜会餐。因为餐厅并不是天天开放的,而且我们也没有经济实力经常备办那么多价格昂贵的肉类食品。我自己没有钱来担负这种“革新”的费用,所以每次都是我的朋友出钱。我不知道他的金钱来自何处,可是他时常会弄到钱用,因为他决心把我造就为一个肉食者。然而他的金钱来源总是有限的,因为后来我们进行这种会餐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间隔也越来越长了。
每次我参加这种秘密会餐的时候,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的母亲自然要叫我回家吃饭,并想知道我不吃饭的原因。我只好这样回答她:“我有点消化不良,今天我没有胃口。”我对母亲说这样的谎话,心里并不是没有内疚的;我知道如果我的父母发觉我偷偷地开始食肉的话,他们一定会非常生气,认为这是一种莫大的罪恶,同时他们会深深悲痛。因此我的内心异常难过,心里像是什么东西在咬似的。于是我对自己说:“吃肉虽然是必要的,而且这对于‘革新’也是一种必要的因素,可是向父母撒谎、欺骗父母的行为比不吃肉更坏,是对父母的极大的不孝。所以当我父母还活在世上的时候,决不能再吃肉了。等到他们去世以后,我就可以自由了,那时我不就可以公开吃肉了吗。我以后应该克制自己,暂不吃肉了。”我把我的决心告诉了我的朋友,以后不再和他会餐了,从此我没有再吃肉。我的父母始终不知道他有两个儿子有这样一段食肉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