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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了狗醉了-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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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来的汪秀哲不以妻子傻为羞,在众目睽睽下给妻子理理乱发的温存,让大家不知为她喜还是为他悲。大家看着他带着妻子一路温情地走去,被刺痛的心化为沉重。走来正看到最后一幕的马晓如被传染成傻子,取下三弦琴寥寥落落地弹了些让人听来不知所云的调子。
    她要找校长,执意去找校长,这是那些“热心肠”的邻居早为她出好的主意。汪秀哲面对着只有这样傻才会这样执拗的妻子,欲哭无泪。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一切,用自践来慰抚自己的自尊、慰抚愧对的傻妻。
    汪秀哲领着傻妻走进酒意氤氲的赵家,找到赵元伦。汪秀哲把脏兮兮的妻子拉到沙发上,赵元伦细眼瞧去下属的妻子,让他作呕、让他鄙薄。他看着她忽想起大娇,可眼前这个女人远不如大娇。他升起难抑的怒火,喝斥道:“哪有这些事!胡思乱想!你不支持汪老师的工作,胡搅什么?象你这样学校还能办?快回去,学校不是乱闹腾的地方!”汪秀哲几次要打断校长的训导,没成功,听到让快回去,拉上傻妻在宴桌前众人奇奇怪怪的目光欢送中走去。他想放声大哭,他想大声呐喊,他想与傻妻一同死去……他强奈着两眶泪到宿舍,要把她送回去,她执意自己回去,道:“校长说你没有,我信着,你就教学吧,误了事校长不依。”看着丈夫的凄神,“二柱子没有病,他奶奶对俺也好了。”用丑陋的手把丈夫袖子上的烟灰扑打去。
    汪秀哲还是把妻子送了回去,一没请示二没报告在家耽搁了两天,回来后不但没受到批评,赵元伦反而道歉不应对他妻子如此粗暴,解释道:“我是被工作急晕了头,咱学校能不能得到社会的好评,就要看你们送的这茬学生怎样了。”赵元伦请他赴宴,他有充足的理由不应邀,从此,他再不到校长家喝寄存的酒了,可每下午的半斤白干是必灌的。赵元伦无意伤了下属的心,多次表示惭愧要给予补偿,让汪秀哲把妻子搬到学校来,孙仲来的那个小独院正空着。汪秀哲感激校长的关怀,无奈自己的家是永远搬不到单位的,况且,那个设施完备的独院再好他也不愿住进去。
    孙仲来的家属院荒废已几个月,透过锈蚀的铁栏杆门望进去,丛生的枯草轻飘飘的穗头摇曳着,或硕大或幼小的老鼠哧溜溜钻进钻出,就是向院中猛扔一块砖头,它们一阵慌乱后,只有片刻就再探出头来,滴溜着猾猾的眼睛闪出尖尖的光,似在抗议人们打搅了它们的安宁,不一会儿就重新游出来恢复正常秩序。院子中一棵梧桐树上不是落着金凤凰,被风搅上去的白纸片飘荡着,如招魂幡随风籁籁拉拉地响,似是缠绵地泣诉,那定是泣诉主人的哀怨。这树是麻雀们的栖息处,每天早上几十只上百只的麻雀在上面聚成一片吵成一团,如刻录着过去时光的一盘永放不厌的磁盘。
    从去年走过来的老师们,觉得里面的故事就发生在昨天,每走过这里,孙妇人那凄婉嘶哑撕心裂肺的当哭长歌会萦绕到耳畔,孙仲来逝去时的狰狞面孔会闪现在眼前。看到它兴起又衰败的人们,不会这么快就忘却它给予的一切。
    只有今年刚来的师范生裴兴瑞与孔庆繁等小青年们是真正的唯物主义者,是无鬼论的忠实信徒,他们早就倦于大宿舍的糟乱对这方乐土垂涎,听说校长已同意住人就前去要求。赵元伦对他们的生活问题极为关心,特别照顾这四五个青年人。青年们住进去的当晚庆贺乔迁之喜欢闹到深夜,一位不知情的老师以为是恶鬼在举办盛大聚会,吓出一场大病。

    第十章
    第十章
    五
    为了进一步稳定局面,在听课一事上让牛利众唱了回丑角,他犯起了牛脾气。赵元伦解释过多次,可他还是不理解君子伺时而动之理,更不懂丢卒保车之术,反而闹情绪。赵元伦只得再宴请他一次为其解一段心曲。两人正喝着,赵家坪管区的五六位村书记前来造访。这些人早就对对牛利众不满,赵元伦示意让他退去,他不但不走反与村书记们套开了近乎。
    重开的宴席矛头直指牛利众,这人让他喝杯升官酒,那人与他表离别情,一轮进攻结束再来一轮。牛利众似是万人景仰的中心,让他喜不自禁,不多时就喝得两眼晕花四肢发麻。到他再也无法装下盛情时稍作推诿,赵书记的一杯酒便哗地从他脖子上淋下去。他“嗨嗨”笑着表示友好中,程书记的酒又到眼前,还没来得急接过来,程书记就说牛暂管是好向家里捎东西的,这次就再捎点东西回去,一撑他胸前的口袋把酒倒进去。赵元伦的劝止全没用,他们说多日不见图个热闹,赵元伦只得以处理工作为由把牛利众支走。村干部们朝着踉跄去的牛利众一齐起哄:
    “牛副校长又喝又捎发财了。”
    “是啊,又发了大财,要不要再捎上半碗菜汤呀?”
    看到牛利众闪出院门去,书记们的话更多:
    “真他娘的贪财鬼,我们联中都让他搬回家去了!”
    “他娘的算什么玩艺儿,半夜五更的和他那个臭老婆抬着学校的档案厨跑得溜溜的。”
    “我日他奶奶的,连根小树苗他都砍回家当柴烧,那树苗是去年春镇里五元钱一棵派给各村的那批,我给了学校。”
    “这个狗东西,”赵书记最是气恼,“我弟弟十月一放假回来,拿上拍子拦网去咱学校打球,球台不见了,一打听,是这个下三烂把球台的石头拆去垒了牛圈。这个操他娘的狗杂种,不得好死!”
    说起“死”,让刘书记想起一个快要死的人,道:“得罪了咱的人就是不会得好死,象打老赵书记家虎子的王永禄,成了瘫子整天躺在床上,我看是快死的人了。”
    王永禄快死是很长时间的事了。他暑假前日渐懒起来,如垂暮老人般整天板着身子。更有甚者,他有空就躺在排椅上,邋遢相让人生烦。赵元伦对他多次提出批评,他反而说这里痒痒那里疼。那天他受到赵元伦的遣使给庞书记打了一天煤球,回到小学机关就说这些天浑身疼得难耐,去医院检查出风湿病,请假回家休息几天,这一去便再没回小学中心来。
    王永禄现在正躺在床上,僵硬浮肿的身子需要人给翻动。几个月的长病不起老婆伺候得烦,回娘家一去就是五六天,老母亲于心不忍,整天伺候在他身边给擦屎接尿。
    “这人是死是活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不说这些。”尽管赵书记听得饶有兴味,赵元伦感到谈这个弃子无聊,向谈兴正浓的刘书记不胜其烦地摆摆手,村书记们便又接续上刚才的话题骂起牛利众来。赵元伦道:“他是八辈子没见那么点小油水的穷鬼,你们家大业大的不要计较了。”众人还是骂个不休,气恨借着酒力越发越高。赵元伦还是有办法的,道:“呃?你们各自的学生叫什么名来?老张老李的太多了,我很难说没有记错。”掏出笔记本,“都报上来我记上。”大都有孩子在这里上学,不是亲生儿女也是至爱亲朋的孩子。他们什么尖酸也顾不及发泄,争先恐后地报起名号来。赵元伦记得认真,名字用哪个字也细细问来。村书记们看到孩子的大名上了校长的小本子,似上了中专录取榜一样高兴。赵元伦要把本子装起来时,程书记道:“把咱那个孩子也记上。”
    “胡搅什么,立达我还能忘了?一天来我这里八百趟不黑天。”
    “这不等于忘不了。”
    “不要急。我正筹划着提拔他,这不是一日之功。”
    程书记开心得如捧到了儿子提拔为一校之长的委任状,或是看到儿子正被黄袍加身般,伟大得原形毕露。其余人嫉妒起他的得意,阴阳怪气地乱说一气,赵元伦又怪罪:“都收起肚子里的醋吧,等各人的孩子上学上出眉目来,我会找上面的老关系帮着给安排的。”众人终于一同高兴起来
    酒后的茶场上,赵元伦惦念起各村的收成,都说是大丰年。他颇有同感地道:“是啊,娘们儿回家收了那么点地的花生就累得趴了两三天,可见庄稼长得好。”听到这话,只有程书记不尴尬,他派了村团委的两个青年帮着收了三天,其余人惭愧不已,都说该死,怎么把赵校长家里还有地忘了呢?赵元伦道:“本来农转非后就没地了,是程书记硬不收去,我也不能让它荒了,就胡乱种点东西。”又怨一通程书记凭空给他罪受,说大家若还能想着他,就给随便给弄点小杂粮,他再也不要地了。
    “今年的板栗没结几个吧?”赵元伦又问。
    “还行,也算是大丰收,”程书记道,“不旱不涝收栗子,今年收了这玩艺儿。”
    “我怎么没见着一个?”
    这是明显的责备之辞,村书记们又哑了。其实,除了村里的干部们,号称板栗之乡里,大部分村民是吃不到栗子的,若偷摘被逮住,一个栗子罚款十元。全管区的村书记们“同行公议”,把栗子园保留为村干部们最后一块“自留地”。
    “本想给捎点来,只是还没脱壳皮。”赵书记道。
    “下星期让立达捎两口袋来。”早送来一袋子的程书记为了帮赵元伦把戏唱好这样说。
    “怎么了?就你有个立达!俺明天就派人送来。”
    “不光你们的好吃。”
    “哎呀,算了。”赵元伦道,“其实我不想吃这玩艺儿,象山岭上的地瓜一样,没什么好吃的。”
    “捎几个来哄孩子嘛。”
    “孩子也不愿吃。”赵元伦说得没了让村干部们奉送的撤,在他们惋惜之余道,“只是局里的丁局长他们愿吃这东西。”
    “好办,我给扛点来。”几个人争先恐后地说。
    “百儿八的解决不了问题。”赵元伦道。
    “好办,”程书记道,大家都凑上点,没来人的几个村也给去个通知,大家凑上一车。”
    村书记们议定每村出五百斤,足足够一拖拉机。赵元伦让直接送到县局里,交待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找什么人、说什么话等等。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一
    崮里乡中学吕长的一个电话,把赵元伦拖进愁肠百结的烦恼中。吕校长报告,朱竹花夜间被歹徒猥亵,她奋力反抗中被击伤住进医院,正在观察治疗。
    一月前,竹竹花儿给他来过一封信,说她在崮里乡的日子天天难过。老师们都知道她是一个破鞋,都躲瘟神似地躲着她。社会上的二流子几次找她的麻烦,半夜里敲窗往里塞钱。学校老师领导对她鄙视,学生也不愿听她的课。她说,想到了死。赵元伦以为这是竹竹花儿在给他压力,让快给办民师档号,没有想到情况真如此糟。当时,他给吕校长挂电话,骂了老同学的无情无义。吕校长愧对老同学的愧疚中做了老师们大量工作,使竹竹花儿的处境稍好了些,并对她说,看到她的身体状况好象欠佳,若有必要可请长假,工资照发。竹竹花儿岂是为了二十七元半钱?家里的日子也算温饱,她又有赵元伦送的私房钱三千元。
    从读罢那封信,赵元伦就时常做梦,是些血肉模糊的悲剧梦,每一梦后就给吕校长打电话询问情况。竹竹花儿最近又一封信中还是凄凄惨惨的味儿。现在她遭如此横祸,让赵元伦愧疚难当,那天下午里他轻轻抚着她时的那种父亲对女儿的怜悯,在胸间以至全身荡开来,他要一步跨到竹竹花儿的病床前。
    她躺在病床上,自己感觉伤并不重,只是猛起猛躺时还有点晕。常规情况下,仅这样她是躺不住的,可今天她愿永远在这里躺下去或突然死在病床上,她感到生活得好累好累。她从醒来后就再也没睡浓过一刻,脑子里老是恍恍忽忽地闪现生活中的镜头,想把一件事回忆清楚,可思维集中不起来了。在赵元伦庇荫下的生活应是最美好的回忆,但想来总感到冷飕飕的,那个坚实的怀也象一堵生满蒺蓠的墙。她好似有一个清晰的感受——在狂风暴雨中茕茕孑立。医生对她很关心,每过一小时就来检查一次,说她的感受是正常的,脑受伤就是如此。她心里反抗,分明是心受了伤。校方让她家里来人,她说自己没大事,不想让父母受惊不让通知,这赢得了领导老师们的同情与好感。
    赵元伦的出现,使竹竹花儿奔涌出忍了两天的泪。同室病友的婆婆妈妈们指责这个当父亲的不负责,有这么个好闺女却照顾不周全。赵元伦极不自然地朝她们笑笑,走到床前哄孩子似地安慰,把手放在她额头上试试体温又给她掖掖被角,温情地道:“竹花儿,真让你难为了。”这就是那个雨后的下午里说的话。她猛然停止了哭泣,慢慢睁大眼痴迷地望着他。病友们又开始啧啧称赞做父亲的,说闺女真是有福,有这么个妈妈一样的好爸爸。
    同来的吕校长目睹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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