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是、那是。”黄其善连声应着,难抑对这个老师的不满,道:“这个王老师,真是拿他没办法。要说他水平不行吧,可去年我用一份中考模拟试卷考了一次老师,数学这科十来个老师他居然考了第二名;说他行吧,他教的班与本校的平行班比,成绩往往是倒数第一。你们看、你们看,这……”
借这个话题,评估团的领导们谈开了调动老师们工作热情与敬业精神问题,学校的领导们虚心听了番教导。送走县局领导,赵元伦派人找来武玉浩,虎上了来中学的第一回严面。武玉浩正要找位子坐下,赵元伦厉喊一声:“站好!知道你给学校丢了多么大的脸吗?”
“无所谓。”武玉浩拉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答来。
“你、你……”赵元伦被激怒了,“你这个八脚踢不进粪篮子的东西!”
赵元伦把不好听的话再说上几句,武玉浩一脸鄙视地笑着盯上这个大校长片刻,悠悠地踱去。以后的几天,学校里再也找不到武玉浩的影子了。
让人不高兴的小事冲淡不了迎评估的伟大胜利。借着上级督导评估的东风,课堂教学的上台阶被提到工作首位,学校开展了学习标兵赶超标兵大活动。赵元伦大会小会讲“水平问题”,每每以程立达的课堂教学为例讲得生动激扬。在前所未有的声势下,老师们坐到了程立达的课堂上。
接下来与程老师找差距促自己的讨论会,热烈融洽的气氛中出现了点不协调。赵元伦说到程立达授课语音恢宏气势磅礴,马晓道:“语言是知识的载体,值得认真研究。”
“看法完全正确。”赵元伦道,“程老师声音这一宏亮,学生的杂念就被震跑了,传授的知识会灌进学生耳朵里去,受刺激强烈也就记得牢了。”
马晓皱皱眉头正要再高见一番,却有老头儿传过强行制止的眼神,近身的余若夫暗暗用脚踢踢他。居然是王业坤首先附和起校长的“刺激”之说,说什么授课声音大是上好课的关键。马晓愈听愈躁,很是鄙夷没进过师范学堂的民师水平,可更不懂科班出身的人竟也认同这样的观点。郑培才正发表着声音大让学生增强信心的高论,马晓抢断道:“声音不仅仅是响声大的问题,音调、音色、节律都是声音要素的重要内容,只一个声大气粗似是没有大家所谈的作用。入芝兰之室,久闻而不知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快乐教学中的音乐茶座式授课,老师随便慢声低语地道来,具说效果也很好……”
“咱这里有那个条件吗?”王业坤道,“不要扯远了,虚心学习吧。”
“我还有话说。”马晓道,“老师课堂上的声音应让学生感来如浴春风,清晰不等于音调高得如雷贯耳,应把握好音高、感情色彩、节律,这样才能用变化的声音产生刺激对比,让学生的思维灵动起来。说到记忆问题,这是相当复杂的过程,是注意力、意志、对目的的认识、学习努力程度等的综合效应,这就要求我们首先培养学生的学习兴趣……”
“马老师,你是搬教育学理论吧?”赵元伦笑眯眯地道,“原先我们大讲放之四海而皆准,其实不然,我们原先的认识是大错特错,马克思主义讲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死搬教条是不可取的。嗯?大家说对不对?”无人答对中扫一圈只管恭听的老师们,戏言:“马教师从不迷信权威的,怎么也被权威所迷了?哈哈。”认真地,“马老师的水平确实值得肯定,好好钻研业务,不论从经验还是学识看,正处在干工作的好时候。”
又是王业坤及时把讨论引到语音问题,先批评蚊子气的课堂语言,又把程立达的课堂教学优点一一列出,大家应声赞同。发表高论中,王业坤眼皮耷拉得松缓,可说得毫不含糊且中肯。以下的“找差距”,一些人找得不讳自己缺点,表学习的决心坚定。赵元伦总结道:“隔行如隔山,要真正学到程老师的教学不容易,再说各人的水平也不一致,但是,只要虚心学习一定会有收获的。”凝神一思索,“泰山江河……怎么高大来着?”倪诚马上给提示,赵元伦道:“就是这么回事。”朝倪诚赞许地点点头,“还是政治老师有水平。”
回到办公室,马晓周身散发着不快,似扪心自问:“课堂教学能随便马虎吗?真不知道各人就是这样无知还是装痴弄傻。”
“全校只有你一个聪明!”王业坤道,“恰恰说明你的狂傲无知,你是傻瓜,是不识相的玩艺儿,没苦头自找苦头!”
“圣人韬光,贤人遁世,君子当有藏污纳诟之量。”欧阳绛梅道,“我这里有本书,你还是认真读一读吧。”说着找出一本精装的小册子递过去。
马晓接过来看到醒目的书名——《走出你理智与高尚的误区》,翻开看去第一章《处事》的目录:
一、避免与人争论
二、不要显出比别人聪明
三、不反对别人赞赏的观点
四、忌扫别人面子
马晓只看了一眼便把书合上,欧阳绛梅以为要还书,张开两手接书:“知道你不愿看……”一句话没说完,书嘭地飞向对面的墙又弹落到刚洒过水的地上。众人惊异中,马晓怒冲冲地道:“阿谀奉迎的祖传丸散秘制膏丹见鬼去吧!曲意而使人喜,不若直躬而使人忌,这就是我的原则。无善而使人誉的人,和那些誉不善之徒算什么东西,让人可憎可恨!”
叶梦为大姐的好心不得好报鸣不平,嘟哝着把书拣起来,细心擦试过又掏出一方折叠得严谨的手帕再擦去,压膜封面洁净如初,可书口上惨不忍睹的泥迹无法消除。她惋惜一阵把书送给欧阳绛梅,可欧阳绛梅连看都不看,伸手打落到地上,又是一个好心不得好报。
杨泉生的平淡神情透出闷闷不乐,老头儿语重心长的安慰也释不去他的不快。他评估中的特优是人所共知的,黄其善早把这值得骄傲的事告诉了老师们。老头儿忠告:“我看你也是仅能凭业务吃饭的人,听我一句话,凡事要淡然心境,只要时间长了,有没水平大家会有公论。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有真本事还怕吃不到碗安稳饭吗?”杨泉生轻轻点点头,老头儿感到欣慰,还没来得及夸奖几句,看到杨泉生向他要上一枝烟点上深深缓缓地吸的样子,显然驰骋在万般思绪中,老头儿轻轻地摇摇头叹一声。杨泉生却道:“我是没受到看重妒忌他人了?主观上并没有这种心理,不过,心里有挥不去的失落。这是搞教学吗?在搞什么?”
这些人正沉在说不尽的灰心丧气中,武玉浩与几个相好的小青年走来,进门便大嚷:“马老师,你和泉生是怎么了,我不是等着喝你们的送行酒早开路了,酒还请不请?”
武玉浩通过在地区里当官的舅舅调进了县委组织部,今天来收拾东西,大家要为他饯行,不尽快去办却让人家找来讨要了。杨泉生极歉疚地约大家马上去饭馆,武玉浩说不忙,让到大宿舍等着,把马晓拉到外面一脸的鬼诡道:“从今上午来校,赵校长就到处找我要宴请,你们一定不要让他把我拉了去。”这两人正搞小动作,赵元伦在倪诚的保驾下走来,远远地喊,让这些人一同到他那里去,酒菜早就预备好了。赵元伦到了跟前,与武玉浩忘年交的姿态随和上来:“好小子,高升就不认我这个老大哥了。”
“校长,您这样说可折杀我了,您是长辈,我请您喝一壶才对。”武玉浩油腔滑调地道。
“臭小子,什么长辈晚辈的,我们四里八乡的走到一起浑饭吃,老少皆兄弟。”转向马晓戏闹,“正要找你陪高就了的王大人,快帮着把他架到我的府上。”
武玉浩说大宿舍里的同事们也备好了酒菜,他已经答应了这些老师们。赵元伦尽管还是嬉闹样子,表情深处对马晓现出不满。马晓正不知如何应对,彭凌等一伙小青年找过来,不与赵元伦分辩,吵闹着拉上武玉浩便走。这些人来到大宿舍,武玉浩叫的酒菜也送来了。各人埋怨一通他这是给大家难看,正拼课桌摆酒菜,赵元伦在前面抱着一箱酒,后面的程立达与二校长及倪诚等提着菜涌进来。
这里凑出了二十菜两汤,武玉浩从饭馆叫来的大曲酒撤到一边,拿上了赵元伦来的老九老酒,人围了近二十。这是一个高规格且是名符其实的大宴。
有校长在,首席之位自然是校长的,可赵元伦从进来就说今天是老少兄弟喝纯感情酒,让高就的武玉浩坐首席。武玉浩向上推了推马晓没推动,便没半点谦虚大咧咧地坐上去,接过程立达递上来的筷子时也显出理所当然的作派。这里原来的人似是也沾上了武玉浩的高贵,如贵宾般,袖手等着程立达与二校长们一一给递上筷子,把酒给斟上来。赵元伦为小兄弟到县委组织部工作格外高兴,浑身流溢着畅快。看到一切就绪,他道开场白:“小王的调任,是我们全校的大喜,愿小王老弟前程似锦,步步高升!”看大家一眼,“来,我们为小王高就共同干了一杯!”
“不急。”武玉浩道,“等郑培才来再开始吧。”
“好、好。”赵元伦道,“就是嘛,要人齐了才能开宴。小王做事就是不一般,讲礼数重感情。”吩咐倪诚,“抓紧找郑老师。”
倪诚高兴地得令而去,杨泉生与马晓低语,让他制止武玉浩戏弄。他们都很清楚,郑培才回老家给武玉浩搞土特产去了。马晓说郑培才老家里有点事,请假回去了,知情的一些人趁机一齐要开始,这宴才终于开起来。
在赵元伦们恭维恭敬的主调下,酒喝得开怀,一整箱老九老酒把这些酒客浇得如春天里发情的狗般兴奋起来。其间,武玉浩大喊忘了上课空堂了,赵元伦哈哈大笑,大家也跟着笑来,笑得前仰后倒,好不快意。行止向来严谨节制有度的冯升平首先喝得大醉,不得不先倒到床上,如烂泥般还没忘了经他整理出来的钱大嘴的名言,把“我和狗醉了”嘟噜没完。
余若夫理着智者的大背头踱进醉汉横陈的大宿舍,不回应别人的招呼,来回踱着悠悠道来——
我经常见到牛,也就注意有关牛的事。用来耕地的黄牛,从两个极端来说,有的在晨光暮色烈日寒风中,沉重地一步步走着,农忙时拉的是犁,农闲时便拉起破车或终日绕石磨转,永远走着无法计程的路,到头来坏子蹄脚成了头枯瘦如柴的牛;另一种牛,忙时就挣出圈挣断缰绳跑去,或卧在犁道里任凭焦急的响鞭与喝斥,农闲时它撒起欢来没人愿去驾驭它,到头来养得四蹄丰实膘肥体壮。主人在闲暇里会看着前一种牛摇摇头,甚至把它送进汤锅,摸着后一种牛滑腻肥实的背喜上眉梢,甚至把它牵到市上去招摇自己的殷富。当然牛有多种,相比旱地牛的有水牛,相比家牛的有野牛,从地域及独到的用途等方面分,有印度圣牛、荷兰乳牛、日本肉牛、西班牙斗牛等等。我们要是穷源溯流把各种各样历数不尽的牛看下去,那是一个丰富多彩的牛世界。当然,如武玉浩由牛成了仙,那当是另一论了。
余若夫说完,抿抿嘴,不回答醉汉们狂狂癫癫的提问,理着大背头悠悠然踱去,留下高人的偈语让人品咂。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五
赵元伦的表现是学校的道琼斯—纳斯达克指数,预示着学校政局的行情。从学习程立达课堂教学的大运动嗅出味道来的闫玉东焦躁了几天,权衡再三,提出握在手里火辣辣的一千元现金,暗忖前程的光明与黑暗找到黄其善,叫了声“三叔”,便把厚厚的票子递上去:“我知道你经济紧张,给你这一千元还急账吧。”黄其善几次已借了他两千多元,长时间不还本来过意不去,正想抽时间找他道一道家庭经济拮据表歉意,没想到他又送来了。黄其善想表示不爱财的君子的推拒,手却不由自主地把票子接了过去,这只可恶的手表现着急不奈把钱装进兜里,嘴才把屡屡拖累的赚意道出来。闫玉东满不在乎轻松地道:“我们两人都挣钱,加起来一月四百多,孩子也小,花不了几个钱,一年少说也能存这个数。”又嘱咐,“以后有急着要钱的账主,你再向我说,我拿出千儿八百的不成问题。”黄其善感激不尽,觉得这个从同村的辈份论来的异姓侄子比亲儿子要好过一万倍。爷儿俩一谈就是半宿,说到程立达被赵元伦偏爱,黄其善道:“他拉山头也没这么容易,他要提程立达当主任我就推举你,行就都行,不行就都不行,我今回豁上老命也顶一炮。”愤愤地,“要任他们下去,我们学校就姓赵了!”闫玉东听了,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隔过一天,黄其善找到闫玉东家,说学校分来两个入党名额,让赶快写入党申请书。闫玉东立即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