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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要去医院,想站起来却一头栽倒在办公桌前。正忙碌的人受这非同小可的一惊涌上前,连架带拖地拥着他飞奔向医院。
昏迷在病床上的殷梧声痛苦地扭动着。他患的是出血热,已进入晚期。大夫顾不得老熟人赵校长询问,说一声“加急”,就与护士布置输液设备。大夫冷漠地道:“救过来与否,要看病人命中注定的寿限了。”
“老殷,老殷……”病床边的领导老师们齐声凄唤。
殷梧声此刻已无闲暇应答。在大夫“看寿限”之说的刹那间,两个青衣小鬼挤上来,不由分说架上他就走。他听到身后同事与领导们的齐声呼唤,想回头礼节几声,可一个小鬼把他的头使劲拧转过来,一拧就是三百六十五个圈,脖子差点给拧断。他想,我的阳寿今天就完了吗?哎呀,家里的老婆孩子咋办?学校就来验收团,政教工作还有很多漏洞,不行、不行,不能这就走,想着就说出口来。另一个小鬼照他的嘴就是一巴掌,鲜血立刻涌满了口,又咸又腥直让他恶心。他还是不死心,哀求道:“验收过后再让我走也不迟啊,要不,我的工作出了漏洞,赵校长那还了得。”一个小鬼又给了他一巴掌,他的牙就碎了五六颗。
他含着血沫含着碎牙被拖到了阴阳界关上,两个青衣小鬼与界关的黑衣工作人员把他按到一个似扒皮架子的台子上,一个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界关鬼小姐端一碗稀汤就要给他灌下去。他看着这黑乎乎青烁烁的汤,想到老人们传说的“迷魂汤”之说,须臾间冷静下来,告诫自己:“千万别喝下去!千万别喝下去!”待鬼小姐让张开口时,他把嘴闭得更紧了。鬼小姐不急不忙,用足有四寸长的指甲轻轻往他嘴上一撬,唇就被启开。无奈少了六七颗牙,那一碗稀汤就从大开的狗窦般的缺齿中直灌下去,汤多洞小洒得满脖子满身,口里也灌满了一口,他用力闭着咽头让汤存在口里。押解他的青衣小鬼道:“不行、不行,没灌进去多少,再来一碗。”鬼小姐一瞪如鸡蛋般大的眼球牙一龀,伸出足有半尺长血红血红的舌头表示不满。他不禁惊异,阴阳两界不一般。
他正想着,听到鬼小姐怒斥道:“你们不知道!现如今国库空虚,里借外贷有几万亿美元了,现在阎王爷正派了大使给东瀛洲的神祇们磕响头要求人家施舍,这钱化来与否难说,所以我们厉行节约,每人只准一碗。”
两个青衣小鬼正要辩驳,过来一队界关综合治理队员,手中的警棍直指上来。两青衣小鬼不敢怠慢,拖起他就跑,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他趁机把口中汤水吐了出来,又借着口中汩汩不止的血浆濑了两遍口。两个索命小鬼架着他走得又累又饥又渴,看着后面开上来的大大小小车辆骂道:“他妈妈的,追索小命也分三六九等,你看这辆大轿车,专为追索党政机关人员开来开去,同是追索人魂,人家当差的陪坐在里面真是受用!他奶奶的,当索老师魂的差也跟着臭老九活受罪!”
一辆吱吱叫着的警车风驰电掣般追上来,到眼前嘎地刹住,下来两个联防队员,大叫:“停一停!”两青衣小鬼一看大事不妙,吓得拖上他狼奔豚突起来。他只觉得山川河流树木向后身后飞掠去,闪得头晕眼花,身子被地上荆棘刮得血肉模糊,真个痛苦不堪,嗷嗷地叫起来。后面的联防队员毕竟训练有素,又因没携物,没半个钟头便追了上来。两个青衣小鬼一个行“顶礼”一个作“膜拜”求饶,联防队员说不管他们的事。殷梧声暗惊,以为是没喝进迷魂汤的事发,心里叫苦不迭。联防队员上前来就在他身上乱搜乱翻,把他身上仅有的九角九分钱搜去,没找出其它东西才道:“这个还比较老实,要不然打碎他的骨头!”
“不能随便无根据地诬陷好人,硬说我们那次索来的叫孙仲来的那个老师偷了界关上的两枚铜元,人家根本没偷。”一小鬼很不服气地道。
“那一天我们界关上就是丢了两枚铜元嘛!”联防队员道。
“一整天不知过多少人魂鬼客,也不能硬说是孙仲来偷的。”
“那一整天就过了他一个当老师的,怎么不是他偷去了?”
“当老师就成小偷了?”
“哼!你们还不知道吧,当老师的都是些小气鬼下流皮,网兜煮饺子都办得出来,这铜钱还不是那个姓孙的偷的?”
防暴队员又极不信任地审度了他一遍才作罢,两个青衣小鬼上来踢他三五脚,恨声恨气地道:“当这抓老师的差也跟着倒八辈子血霉了!”
突然一声炸雷,雨就急急又急急地下个不停,留守在殷梧声病床前的领导老师们听着窗外的淅沥、病床上的痛苦惨嚎,看着这茫茫雨夜病床上的绞扭痉挛,个个汗水淋淋。候在病床前专司观察病情发展的大夫沉重神色始终如一。
殷梧声被两个青衣小鬼携着好不容易来到地府,走到金碧辉煌的阎罗殿前。他细一看这阵势仪礼与孙叔通两千年前制定的朝伦一般无二,知道马上要见阎王。想到见官要低眉三分顺眼如绵羊的世间名训,他从前殿便磕起头来,一步一个地磕过卫队,磕到旗牌三扇的文武官员阵前,磕到阎王爷案下。他完礼后得到平身的恩遇,侧案上的判官一一核对了他的生晨年庚职业一生的勾当,就要发落。他膝行上前哀哀地要求判官大人,万望手下留情再放他回去。宝座上的阎王爷不解,理着髭须道:“好个不识好歹的人!念你罪孽较少,勾你来另投胎转世,让你抛去老九之苦给你鸿福,为何不乐意了?”
“万寿无疆、洪福齐天、一路高升、大慈大悲、伟大的阎王爷爷总书记。”殷梧声道,“我甘愿当老师,俺祖上八辈子一万代都是搬土坷拉的,我能当这老师就满足了,万望您开恩放我回去。”
“招你来是让你另转个皮肉身,当公仆享高福。你没听说吗?一等公民是公仆,子孙几代都享福。”
“好阎王爷爷,俺不愿享福,俺享不了福担不了贵,当教师很好,人家文件上说很伟大,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你这人一点理不晓,是‘理盲’。那些文件上的好话只是哄哄骗骗你们老九,你怎么至死不悟,拿根鸡毛当令箭,把这小伎俩当真?我看你是整天活在醉梦中。这灵魂上苍造就,遣下界去任其纷纷争争,到头来轮回转世,冤冤相报恩恩相答,杀人的偿命,欠债的还钱,作威的被欺,受苦的苦尽甘来。你的苦运已尽,再一生就是公仆一辈子的大福大贵了。”
“说什么也得放我回去,给个一天两天的日子也行,我们学校地优挂牌后天验收团就来,我那一摊子政教工作还有漏洞,从我手里出了问题赵校长不饶我,赵校长说过全镇人民在看着我们,全镇人民也不会饶我的。”
“差矣,阴阳两界隔着迷离海、无度山,你到了这里,他赵校长无奈你何,放心吧。”
“伟大的阎王爷爷总书记,只要放我回去,我一定豁上两个月工资,买两瓶极品老九老酒孝敬您,您可知道这是最好的酒了,那酒的原出产地就是我们会山中心中学的前身会山书院,发明人是当年的会山学馆创始人、我们祖师爷老九。”
阎王爷笑了,道:“不错,可你们那号称“老”的东西远远没有我的地道,当年八爷起出来的真家伙我这里还有一坛,你是会山人不妨让你见识见识。”说着让一鬼侍抱一个坛子上来,坛口确是有“老九”字样的封印。启开来,丝丝白气逸出,蒸腾得满大殿沁人肺腑的醇香,愉悦得殷梧声如飘起来般松爽,众鬼神痴迷得手舞足蹈起来。
殷梧声品一杯老九老酒,直觉得入了仙境,全身轻松没了半点病痛,但还是认准了一个辙,要回阳间续那具躺在病床上的尸身的寿。阎王爷看到他冥玩不化,无奈地惋惜:“孺子不可教也!”忽觉得头皮发麻,右眼皮跳个不止,放开耳朵听去——
“在这紧要关头,阎王爷勾我大将性命,真乃天理难容也!”
被千头万绪搅得神经乱如麻的赵元伦在校长办公室里游走着,又想起不知是死是活的殷梧声,气得活骂,让阎王爷眼皮跳的这话正是出自他之口。
阎王爷掐指一算,这个赵元伦今世还有几十年阳寿,又一算,这人虽是当了个芥微的小官——老天爷已借那个叫王业坤的老师之口忠告过世人,中学校长是小得如虱子球的官儿——可这人还暗隐着条向上的通路,又再一算,这人的关系线曲曲弯弯通向上边,一直通向碧宵玉皇大帝那里。阎王一想,赵某人是不轻易罢休的角色,万一他用美女加金元宝把一层层的门子打通,一直打上去,一直告到天庭,哎呀,这事在三界五行八方的联席会上一搅和,事事非非难说难道,苦也苦也!
阎王爷安下神来朝身边的判官呶呶嘴:“放他回去,判随时待招。”下面的鬼臣纷纷冒死上谏,说不能破了规矩。阎王爷大怒:“现在哪里还有规矩?你们没见阳间那东方一偶早乱套了?人家那里谁当头谁就愿怎么干就怎么干,当回官儿多值!这阴曹地府是我的领地,我说的话就是规矩,谁胆敢再谏,推出午门斩首!”这样才平静下来,看众鬼臣脸上分明还写着“不服”二字。
阎王爷让勾魂来的两青衣索命鬼再把这个人魂送回去,两青衣小鬼面露难色。殷梧声奏道:“本人自己回去,就不用劳驾二位使者了。”
阎王爷一听大惊:“你记得回路?”
“过阴阳境时,我强忍着没喝下迷魂汤,还记得来路。”
阎王爷惊异中赞叹道:“都说是臭老九,这老九不愧是知识人,不简单!罢罢罢。”面对判官,“把他老爹养的那头牛的阳寿划给他十年。”殷梧声一听能通融,生起贪心,苦苦要求再给加几年阳寿。闫王被缠得烦,道:“这样,把赵元伦的阳寿划给他十年,姓赵的骂了我,罪有应得,况且,这个赵氏作孽不少,应减阳寿,等他何时来了再计较冤屈吧。”
殷梧声欢天喜地,连连嘱咐阎王爷不要让赵元伦知道阳寿挪移的事,就要往回走。阎王爷又把他叫住,让他凡事不要当真,送给他一个心诀——
蝤烂木头撑着天,
贪占坑蒙当大官,
百姓都是血老冤。
沙壶挂在牛角上,
悠拉一天算一天。
殷梧声领受了心诀,心满意足地往回急蹿,到了界关把阎王亲自签署的特别通行证一递,早接到电话的界关人员放行。他一脚界里一脚界外想起被搜身的侮辱,仗着阴阳两界平时互不相犯,况且自己的命数也一定,便回身大喊:“你们以后少作贱老师!”界关鬼员听来,个个怒目,露出千姿百态的狰狞,齐喊:“你等着!你等着!你等着……”一直喊了七七四十九声,如骤风急雨震得山摇地动,殷梧声吓得“啊”地失声大叫着向界关下栽去。
雨歇天明,赵元伦来探病,进病房不一会儿便听到殷梧声一阵乱喊乱叫,说什么“少作贱老师”等让人莫明其妙的胡话,最后“啊”地一声惨呼睁开了眼。守候的老师们惊喜地呼唤,大夫松了口气,说基本脱险。赵元伦笑哈哈地道:“我说过,不会出大事的,我在办公室里还说,若让老殷出了问题,阎王爷的罪过不小天理难容。”幽默的话语让大家抛去一夜的沉重一阵轻松畅笑。
有人忽然说有酒味儿,大家用劲嗅嗅,确是有一丝飘渺酒香,那用心理加神经才能捕捉到的若有若无的酒香,是那样的醇和,美妙得无法言表,使人如猎色不成上来心瘾。看着大家的馋相,赵元伦道:“想喝壶了?好办,地优牌子拿回来,我要大宴功臣!”
醒来的殷梧声第一句话便问他政教方面的工作情况,就自己工作范围内的当务之急反复强调一番,病床前的所有人无不被他高度的责任心感动。这时耿会计来报告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下月的工资只要没特殊情况按时足额发放。殷梧声听了长长地出口气,让赶快把喜讯告诉老师们,他政教方面的工作,怕的其中一点就是老师们向检查团反映工资拖欠问题。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四
县局组织了对迎接地区验收工作富有经验的一干人马来到学校督导。因为下了一夜雨,经学生的践踏水泥路面又是一片泥泞,督导一行进校就表示不满意,赵元伦马上号召师生进行处理。督导团对工作具体核查,仅剩了四大难题:一是实验室器材、体育器械不全,二是图书室图书不足,三是教师仪表尚差,四是礼仪设施等于零。
根据局里的指引,安排让学生全部回家搜集图书的同时派了两辆大汽车带上礼物借器材,随即号召老师每人借一套干净西装、一双或红或黑的皮鞋,到时化装闪亮登场。有关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