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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心理上已有难以愈合的裂隙。那是几天前的一个晚上,王大胡子在他家喝醉,硬让竹花儿陪着回去,抓住竹花儿就把肮脏的身子偎上来,家里两个女儿当场就把王大胡子骂上了,妇人恼怒地把王大胡子拽开,竹花哭着跑开。赵元伦心里反复骂,这些年来是供奉了一群不认好人的狗。
大局势的发展足以让赵元伦抛却一切不如意的小问题。原水利局副局长何德政,下一学年就出任县教育局第一局长,是赵元伦的老战友。当年,何德政是红卫兵战无不胜兵团的司令,赵元伦是司令手下的高参。想到那时的轰轰烈烈,赵元伦今天还是豪情满怀壮心不已。两人二十多年来风风雨雨各奔前程,今天又殊途同归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人家还是上级,他还是下属,这是上天规定的永远不变的法则吗?他不禁生出妒意,可是如当年一样,他根本没有超越人家的可能,只有巴结着往上跟。
赵元伦访到老战友家时,教育界来探访的人已闹得这里门庭若市,碰上的大都是老熟人,老同学老战友居多。何德政看到他的到来特别热情,几句话就重温开了司令高参时代的英雄梦。何德政道:“我决定到教育上来,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这回我再当司令,你愿不愿当高参?”在宦海中摸爬滚打的何德政很是重老战友情义,赵元伦知心话吐出来,说不让给当高参也是赖上不走的。他感到这些年来在风风雨雨中飘摇现在到了尽头,终于靠进了港湾,心态上有了高屋建瓴的气势,中心中学那些烦恼都成了些不足挂齿的小事,顶头上司王大胡子已成了不值半文钱轻飘飘的玩艺儿,什么镇长、书记也是些不值一文的小瘪三。
回到中心中学的现实中,小事就不得不再计较了。水泥厂来人索债,他设宴款待讨债人,宴桌上的谈判,取得再拖五天的好效果。他暗暗高兴,只要再拖五天就放暑假了,他假后到县局任一个科级职务,让讨债的催命鬼去找真正的债主去吧。
没想到债主第二天便反悔,并十分清楚他就要升迁。债主觉得,不赶紧讨要以后便没人认账,组成了五六人的讨债团时刻不离地蹲在学校。赵元伦向他们反复解释已给镇里打了拨款的报告基本得到通过,只是时间太短手续没办下来。讨债人富有索债经验,这屡见不鲜的拖债手段一眼便被洞穿,让给找地方住下,慢慢等几天无妨。赵元伦道:“我们好歹是所大学校,一百多万的家底还付不上你们不足三万元?”听罢校长的大侃,他们还是要求给地方住下来,讨不到款不准备罢休,赵元伦无奈只得向镇里告急。
镇办公大楼的辅助设施正在建设之中,万事皆需钱,学校路面硬化的债务从开始镇里就没准备承担。面对告急,庞书记一脸愠色,王大胡子把当时让“自筹资金”的答复作了重申,明确说明镇里不买这笔账。赵元伦求告先给三千两千也可,庞书记道:“三千两千哪里来?现在集一分钱都得动用综合治理小分队,一个多月来小分队走东串西忙得不可开交,集了不到四十万,光小分队自身的费用就花去十万多。因为教训一个公然对集资提出质疑的刁民,小分队的人失手把这人的肋巴打断了几根,这个刁民公然上访起来,真是有点小麻烦。镇里正搞的工程虽然看上去红火,装修材料的款还没着落,下一步眼看要停工。”后来对死乞活赖的赵元伦生起气,“你们觉得钱集得容易,可以自己下各村集去!反正各村的集资拖欠款还有几十万。”
赵元伦讨了顿没趣走出镇大院,想到学校还有两个讨债鬼死缠,索性到供社的老同学家喝起酒来。他晚上十点多钟踏着苍白的月色回到家中,两个讨债鬼在他家沙发上正襟危坐,妇人正端茶倒水陪小心,程立达陪在这里一脸无奈。
讨债人很体谅这校长借款的苦处,不怨不艾,说明给钱也不迟,赵元伦安顿下讨债人已是凌晨一点。
第二天,赵元伦好不容易筹措到五千元暂时打发走讨债人,回到学校大门口,一辆崭新的加长一三0货车从他身后徐徐开进校园。车擦到他身边时停下,高会计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挂着一脸畅快笑意:“校长很忙呀。”赵元伦无心情与之多说,径直回到家疲软地倒在沙发上,高会计那一脸笑、那一句话,刀子似地搅得他五脏六腑痛楚不已。
高会计的车就停在家属院外的办公室前,他与司机下车的同时老师们就围了上来问长问短,有人摸着油亮的车体羡慕得直咂嘴。他把一包红塔山香烟大撕开,掉到地上两支也象没看到,把烟如新媳妇扔栗子枣般向人堆里撒去。
“哎呀,这烟一盒就好几元吧?”有人傻乎乎地惋惜。
“才好几元?”有人自充行家更正,“少说七八元。”
知道这烟价格的人为他们害臊,暗暗拍拍胡喊叫的人:“别土炮了,少说句。”
“这车多少钱?”
“六万六千元。”高会计得意地道,“做生意不容易,我半年里只挣了这辆车。”
听了这话,老师们惊傻了眼,痴痴迷迷地看高会计又看看车,都挤到车前摸上几把过回瘾。有小青年钻进驾驶室,有人便玄玄乎乎地告诫不要乱动。高会计却不吝惜:“愿玩就尽管玩。”静候在一边的司机面对这群没见回世面的臭老九,脸上现着无尽的鄙夷。高会计又嘱咐烟在驾驶室里尽管抽,领着司机回家了。
不会吸烟的也拙笨地夹着红塔山迟迟不离去,老师们继续向这里聚,前面教室里的学生对这辆车并望不出什么特别的感受,不解地望着好奇的老师们,就近几个班的课已无法上下去,课堂上的老师喝令上自习课,自己夹着书本过来凑热闹。
学校领导们从车开进校园就没人从办公室露出头来,他们不想看更不敢看。二校长从校长办公室里探头探脑想看新鲜,黄其善训斥:“要看就凑上热闹去看个够,不愿看就别看!”过一会儿,二校长听到外边嚷成一团,忍不住说高会计真行,牛利众白眼一翻:“你认为他行就跟着他去好了!”
牛利众再也忍受不了吵闹与不断向车边云集的无聊行为,头探出办公室高喊:“有完没完!”正好高会计走出来,远远地应和道:“不让放就走——,山不转水转!”噎得牛利众龟缩进办公室再不露头。看车的人不管这一套,还是围着车说闹不休。
高会计的车开走,赵元伦来到年级组办公室大发雷霆:“谁看着这车眼热就买台去!有本事施展去!哼!本事没有下贱气可不少,谁想和人家一样我给开绿灯,快发财去!哼!恐怕没那么多本钱吧,你们当过几天会计?你们就是有钱也做不了生意,没听说前几年大学生反官倒吗?象人家有在大企业里当官的亲戚才能挣钱来,你们谁有这样的好关系?”
赵元伦正发脾气,唐纪凤嗤地笑出声来,他正要发火,看到大家一个劲向他身上瞅,想起大半天来不管什么人老是这个瞅法,自己低头一看,衬衫扣错了位。他恼羞成怒把拿在手里比比划划的黑板擦往地上一摔,却砸在自己脚上疼得嘴一咧。这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颇值得让人回味,聪明者滑溜溜的眼神让人参研出玄机。马晓严肃地道:“这就是我们老师的形象!”话语沉重地敲在了每个人心间,大家才真正严肃起来。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四
高会计的车似乎是专买来给老师们观瞻的,每天必回校一次,车开进开出昂头叫得山响。假期入学的第一天,他居然拉来了水泥厂的讨债人,他们比这车声威大得多,使得赵元伦不敢在校内露面。因刚入学收了学费,债主们纷纷来凑热闹,常驻学校的水泥厂讨债人没打算走,建工队的老板又来了,木器厂的人也不期而至。尽管他们在这里一同凑趣儿,因校长不在钱是不能给他们的,赵元伦已向教干们交过底,所有债务躲一时算一时,尽量拖一拖,因为开学伊始学校用钱的地方很多。
躲债的赵元伦其实干着比躲债远远重要的事。他假期里与老战友何德政局长频频联系,县教育局的科级位子稳坐,不理想的是不能暑假入学就上任,因为何局长暑假后才正式走马上任,只有等局长大人坐上交椅,才能发让他高升的号令。这刚开学的几天,校务担子扔给黄其善,他常驻县招待所联系一应事宜。
这天,债主们终于把他盼到,他专为债主们设下一宴,答复了水泥厂一万元,付给其它数额较小的债主一半。建工队与木器厂大喜过望道谢感恩,只水泥厂还不高兴,他让五天后再来结算清账。
程立达好不容易把校长盼回来,告急学校秩序乱得不成样子,没有几个正常工作的,宋志林等三四人假期里搞了些小卖买,入学了还一心想在买卖上。听着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赵元伦烦得要命,信口道:“他们不是想钱吗?好办,学校搞物质刺激,定奖罚制度,数额大点,可把升学考试或期终考试情况定个目标,达到目标重奖给各人二百元。”程立达说才收起来的学费除给他留下的几千元没有几个了,赵元伦对杞人忧天的顾虑当场作了批评,说钱以后肯定会有。
奖励制度出笼,老师们反响强烈,正教三年级的几个民师研究着奖励条款眼里闪着光。王业坤道:“加把劲干,出了力问心无愧不说,还得点实惠。”为加强毕业年级师资力量调进三年级组的郑培才说这是空头支票,大家随即想到负债累累的校方是没地方出这钱的,刚诱惑出的动力倏然退去。马晓道:“各人尽着自己的良心教吧,有什么结果是以后的事。”围绕以后的结果,有人想到已油印成文件的东西,以后有可能兑现,不免还存有一丝希冀,再反复认识来,无非是一张空头支票罢了,再无人去想它。女教师已为过冬的装着费心思了,她们大都有些红红绿绿的毛线球与一套编织技艺,编织的质量速度不同,切磋经验就很有必要了,为了比别人编得更好,不能独具匠心便借掌握知识之便查有关工具书。男教师们自然只知玩儿,因函授考试还远,玩棋玩扑克的大军又壮大了不少。张兆国这几天小曲儿哼得更是轻松,反复玩赏终于到手的两个红本本,一个是中文专科函授毕业证书,一个是优秀学员证书。已任二年级组长的杜瑞青不解地问他对破证书为什么这么珍爱,张兆国郑重地道:“我这毕业证起码比别人的多值一倍的钱,里面还有数不清的唾沫星子。”杜瑞青人生地疏不知缘由,有人告诉说张兆国的毕业证是让别人代考考来的,一文不值。张兆国不恼,道:“也费了我不少脑筋哩,为找人代考动脑筋,我的智商少说提高了十个百分点吧。”杜瑞青知其根由褒言贬意地评说一通,有些人也极有兴致地加入到评议中来。
这个刚来不久的杜瑞青之所以说话不在乎,因为他大有来头,是本镇李副书记的小舅子。他去年买了城镇户口,从农民摇身一变成了县水泥厂的工人,现在又摇身一变从工人成了人民教师。学校虽不开设《劳技》课,但校方宣布他是全校的劳技教师,并且成了一个年级的负责人。此地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跳板而已,说不定半年后他就是某管理区的书记了。他的调来让学校倍感荣光,在捅挤的居舍条件下为他倒腾出了一间上好的单身宿舍,说不定几天后他老婆就要来校在合适的岗位上任职了。他每每说及和镇里某某领导在哪里吃饭、在哪里喝酒,某镇长或书记有何特点、特长,或是把某镇长书记的幽默趣事等、等、等、等一板正经地道来,也引得吴庆功把团司令员哥哥反复谈来。老师们听着他们的津津乐道,进一步体会到伟大一词的内涵,进一步清楚伟大的外延,觉得聆听这些趣事秘闻的自己,也多少沾上了那么点伟大,以至对杜瑞青与吴庆功刮目相看不在话下。
程立达来到,催班主任到空堂上组织纪律,也把张兆国的红本本夸奖几句,自觉夸奖得有水平便开怀笑几声,也有人觉得应该笑,跟上笑几声。听这笑声有些单调,程立达才发现女同志没一个在办公室,问都哪里去了,杜瑞青道:“问问老张就知道了。”
应该说张兆国不知道女同志去了哪里,他只是女老师不在这里的原因。因组里新来了两个刚毕业的女师范生,她们极不随和,张兆国填了新词的小曲儿只要一唱她们便走,原来随和的女同志也学了她们躲去。
这时的张兆国不理会他人的嬉闹,唱起来——
小二妞哟——,坐绣楼哟——,等来哥哥做一头,粉粉的花蕊硬硬的箫,哥和妹呀,红浪翻滚雨不收,真好——,哥哥下来妹上去,哥饱了妹妹还不够……
张兆国唱得感情投入缠绵婉转声情并茂,程立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