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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情绪不高的讨论,被她说得更没情绪,有人叹气,有人落寞地抽起烟来。杨泉生沉静的态度流露着坚决做下去的信念。
几天里,杨泉生昼夜工作,把十几万字的有关材料整理了出来,走进了县局教研室,马晓早与之联系了的李教研员热情地接待了他。他们刚谈着总体构想,教研室刘主任走进来,听到李教研员对杨泉生的介绍,瞪大了眼睛,审视着杨泉生道:“你就是会山的杨泉生老师?看上去是个不错的小青年嘛,怎办些无组织无纪律的事?”
“怎么了?”李教研员诧异道。
“杨老师搞的东西,不是通过学校申报的吧?嗯?”刘主任一脸严肃,“回去扎扎实实地工作,与领导较劲没好处的。”
刘主任几天前接待了代表会山中学的伍日民,知道了这个杨泉生不按正常的教学模式进行教学,搞歪门邪道与正常教学工作搞对抗,不听劝告且要来局里添乱。原来当乡长的刘主任,被属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搅得丢了官,费了好大气力才来教育局任了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小主任,时刻窝火在心,听到杨泉生这样的小人,就怒火中烧。他把张口结舌的李教研员大训斥一番,把正巧来送水的杂务员小训斥一番,勒令杨泉生马上回去,以后老老实实做人。
又是惨白的日光灯下,杨泉生一如既往地冷静,其他人却谈说得愤然。冯长平谈到,只有哲学家当了王或者王是哲学家,社会的一切才合理,彭凌引伸出只有真正的老师或学者当了教育上的领导,教育才有希望。
“教研室刘主任,是师范出身,干过几年老师后才到党政当官儿的,我们的黄其善校长当年也是很优秀的老师,这怎么解释?”舒宗昌道。
“此时的他们已被异化成官僚了!”马晓愤然。
“什么样的人才是当教育管理干部的学者、老师?”叶梦突然发问。
“魏树生当了校长、当局长就这样的人”马晓道。
“这个人当了官就不被异化了吗?”欧阳绛梅问得凌厉。
谈论一时陷入了苦闷的沉寂。老们跌进了无可奈何的无聊中。杨泉生忽瞪起了炯炯的眼睛,深沉地道:“很简单,无解的事实源于社会体制。只有权力有制衡,不再专制,学者才不被异化为官僚!”
马晓蒸腾上一腔血勇气概,是发问又是在呼唤:“民主、法制的光芒何时普照到这里?我们生存的环境何时才进入文明境界?!”
这里的人被震耳发聩的呼喊震晕,路经的恶煞之神趁此施开了迷幻大法,他们分明觉得处身在血与火的壮烈之中,分明看到——坦克碾着赤裸的生灵,大炮粉碎着宫殿,绞刑架上吊起昨日的王者,襁褓中的婴儿在横流的血浆里挣扎……分明听到——魔鬼哈哈大笑着,一棵苍桑千年的树在急雨骤风里分明摇曳出怪怪的音符:利令致昏、报应、罪……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二
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又来临,是高兴一下的时候了,要求大热闹的舆论在程立达们的推动下充斥在学校的每一个地方。所谓要“大热闹”,无非是各人要多得实惠,可本学期所收的学费早被赵元伦散尽为零,如饭馆等能赊欠的地方学校高筑着债台。黄其善想起赵元伦时代的那个教师节,不甘心自己治下的第一个教师节让大家失望,要让学校大治中的节日办得有声有色。这要有钱才行,他挖空心思想不出筹款措施,又觉得只从实惠上搞还不够,应体现新领导下的新气象。余若夫献上一个点子,搞一场既活跃气氛又促进老师工作积极性的歌咏比赛。黄其善顿开茅塞,歌咏比赛的一纸通知发下去,全校积极响应起来。
想不到教师节前应让人高兴的歌咏比赛让人懊丧。评委的总统计员二校长把闫玉东班提前了一个名次,由二等奖变为一等奖。事实得到证实后,说这是无意中的错误没人相信,在程立达们的鼓噪下,形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教师节已有不祥的铺垫,黄其善对节日小心翼翼地重视起来。老师们要求实惠的鼓噪越来越热,程立达已变幻出一副亲民形象,每每到各个办公室里谈起就要来到的节日,说大家光吃一肚子不行,每人得条烟钱才是。倪诚是这个观点的坚决认同者,说教师节必谈实惠,以他的看法,不给老师实惠是有悖天纲理义的大不义。杨泉生说,一个节日不值得计较,只要日常工作中大家干得舒心就行,立时引来很多人不满意。民师们是十分看重实惠的,宋志林甚至已作好预算,若能发十元钱,还上借孙家的三元油钱李家的两元盐钱,余下的五元能帮衬着维持半个月生计。
黄其善歌咏比赛的余悸犹存,这么多人的议论纷纷引起他的警觉,过来问有何事,倪诚道:“大家谈论怎样把自己的节日过得有声有色,杨老师反说无所谓,大家在与他计较这事。”
黄其善神经敏感,不假思索地道:“过我们自己的节日嘛,是要热闹出个样子来,怎么能无所谓?”
“今年大家过节的兴趣很浓,是该好好热闹,我刚才是随便说着玩的。”杨泉生淡淡地笑笑道
“这就对了,”黄其善很满意,“思想要跟学校保持一致,不要偏离了大方向。”
只一个“实惠”,把黄其善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用尽全身解数筹不到一分钱。眼看节日马上到来,更急得吃不香睡不浓,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得借用闫玉东个人的钱了。耿会计了解校长的苦衷,提醒学生预交的书费还有两万余元没上交,可以挪用解燃眉之急。黄其善如拣到块金砖欣幸万分,马上开学校领导会议讨论过节按每人多少元消费的问题。闫玉东也大力支持实惠观点,希望用领导对老师的洪恩冲淡自己的丑事。
信息灵通的账户们在教师节来临之际凑上热闹来,认定了学校有现款,索债的劲头虽没水泥厂故意整赵元伦的程度,可他们赖着不走好话说尽专为一个“钱”字。黄其善怕节日再生事端,大笔一挥,你三千他五千地支出去。
郑培才带了一条烟过来,一定支持校长工作的保票再打一次,说够了“必要”的话,道:“前些日子外校的几个同科教师来找我交流教学工作,虽说是奔着私人感情来的,可办的是教学上的事,当时我招待他们花了几个钱,几次想让学校报了,又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您看能不能报销。”黄其善心底里是不愿买账的,可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让大家都心情舒畅为好,接过单子大笔一挥签上尊号,细看时竟然一百二十元,问怎么花了这么多。郑培才解释得入情入理:“人家来了六七个人,也不能我一个人陪,当时凑到十来人,再说,临走能不给人家两包烟抽吗?”黄其善只得劝告以后少办这样自作主张的事,郑培才恭敬地应诺。
学校有现款的消息传遍角角落落,有公差报销的领导老师纷纷来找黄校长签字,他签上前一份就不能不签后一份,一签而不可收,赵元伦时代的差旅费该报销的、不该报销的,被伟大的他彻底清理。饭馆也闻知有钱的喜讯,厚厚一叠单子递来,这是教师节的早上了,黄其善千千万万的事务要处理,对付软磨硬泡的小老板只有还钱一法,他就如小学生做作业般一页页把尊号写上几十遍。
由于现款充足,这次教师节大家异常高兴,老师们喝得醉乐滔滔还大喜过望得到了二十元,黄其善的大方好信用,一时间在校内外有口皆碑。学校还没从节酒一派大好的醉意中醒来,王大胡子就带病找上门来。黄其善正忙着沏茶递烟招待,听到王大胡子表扬节日办得红火,便美滋滋地道:“一年来老师们辛辛苦苦,得让他们高兴高兴,我是尽最大力量了。”
“高兴对了,你真有办法,是大财东嘛。”
黄其善听出领导怪罪的意思,热乎乎的心咯噔一下全凉了,道:“花钱是多了点,只因为是我主管工作的头一年,打发老师们满意工作好做。”
“老师们的工作是能用钱买的吗?照你的办法来,我们镇里每人得天天发点外快才行。”王大胡子铁面无私,“这种金钱万能的思想只能把老师们惯坏,惯出不正之风。你今回花上二十元,再一回花十九元老师们都嫌少。当老师的就是这么个水平,你当校长的应该知道这些人的德性,以后回回加码,你从哪里出这么多钱?不就是只一个法,向学生不正当收费吗?现在镇上立名目收款还得千想万思量,你们倒大手大脚,随便喊一声就让学生拿十元二十元的来。我问你,上次每生收的二十元干了什么?”
黄其善被批得愣神儿,王大胡子又厉声问了几句,他才如实汇报道:“其中八元是《中学生月刊》费……”
“不让乱订资料,知道不知道!”王大胡子大为生气,“你们早就给每生订了一份《中学生学习报》了,怎么又订这臭玩艺儿!”
“这两份刊物都是上面派订的,《中学生月刊》是地区刊印发行局政教股派订的,少订一份就扣一分学校管理量化分,那《中学生学习报》是局里勤公俭学办公室下的任务,不订也不行。”
“怪不得老师这臭老九的名号就是去不了!堂堂的教育局都不照章办事,一边发文件不让乱订资料,一边又硬派订,搞这样的臭名堂,还能不让人骂吗?”
“就是、就是,”黄其善道,“这教育系统和党政没法比,做不到丁是丁卯是卯的,说是一套做是一套。”
“怎么,你老黄也学得说话西北风刮蒺藜连讽带刺的了,”王大胡子大为气恼,“你们教育上的工作单纯,就应该说了算定了办,我们党政是个大杂货篓子,怎么说就怎么做不可能,真那样也不行,咱说影响最不好的集资,按说的那套,每年能集上几个钱来?要那样就没你这气派的衙门了。”听到黄其善一个劲说没有影射镇里的意思,又问上来,“还有呢?”
“有驱虫药五角……”
“我知道这个,今年你们向学生收了好几次虫子药钱了吧?还有呢?”
“十元钱保险费,是上面让收的。”
“保险、保险!学生在校园里上学,有什么危险,这不是成心向学生要钱花吗!”
“是保险公司通过局里下的令,不搞不行。”
“还有呢?”
“一元的期中考试……”
“甭说了,我知道都有名目,最近又收的每生五元也肯定有名目,现在哪里都是这样,立上名目就要钱。可你们是学校,学生的钱都是向家长要的,家长对学校收款怨言很多,很多人向镇里反映。你知道老百姓是怎么说你们老师的吗?”接着唱来——
老师收钱,三元五元,今日喝酒,明日解馋。
老师收鸡头,炸得溜黄油,喝酒肴不愁。
“你听听,多么难听,你们以后不应该乱收钱,坚决不能收,非收不行的钱一伙收足,今天收三毛明天收两毛的就象集上磕头要个钱的叫花子,丢人现眼。你们收什么不好,单单收鸡头?”
黄其善早就听得溜下汗来,知道处处是不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横下心道:“我们就是好吃头,不收鸡头收什么?”
“别说气话了,”王大胡子道,“我知道你们收了卖药材卖,哎!收这东西赚钱,还不如直接收钱好听。学生回家要鸡头,家长怎么说的?人家说老师生馋病,让学生割条鸡大腿给老师送去。”
“我们学校收鸡头每只卖了两角钱,其中一角退给了学生,为的是让学生添着买个本子用,没想到操心费力反落下不是。”
“鸡头也就是这么回事了,今年麦收后,每生收了一斤草籽,当时在市上能值十来元,你们没给学生吧?”
“哎!让我怎么说好呀,本来是局勤公俭学办公室和人家订的合同,比铁打的还牢靠,派给我们任务时说好每斤给十三元,比市场上还贵,可是……唉!甭提了,让人家坑了!”
“好好好,算是让人家坑了。去年秋天收的瓜梗呢?也是每生定额,大秋天里学生嚎天嚎地让家长给采、给煮、给晒,来了雨不抢收瓜干先抢收你们让弄的瓜梗,把老百姓累得不轻,听说也是牛肉包子打狗,送给你们就不见音信了,听说让教师们自己炒着吃了。”极不解地,“你们收什么吃不好?专收这种又费事又不见得味道好的烂玩艺儿,这是猪都不吃的糠渣子,看来,也只有网兜煮饺子的老师才想得出来。”
“你怎么也认为让我们自己吃了?是这样,外面来人说是地区外贸局的,看各种手续都齐全,我们学校也是为了学生增收,与人家订了合同,还是公证处公证的。咱当真事办,没想到人家没来收,放在仓库中里都霉了。有的老师好奇炒了点试验,根本不能吃,后勤全体动员,用了一下午时间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