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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了狗醉了-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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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永禄紧把住一根桌子腿,高潮渐见回落。书记妇人显然兴致不减,紧搂王永禄的脖子两腿向墙上一蹬一挺,两人又滚爬摔打闪转腾挪起来。蜂拥来围观的学生“无不伸颈、侧目、默叹以为妙绝”。室内的老师如洋鬼子看戏般沉浸在惊世骇俗的表演中,或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可是如被施了定身法,用上全力也迈不出半步,直累得大气长小气短,不管是年老力衰的李友才,还是年青力壮的李文,不一会便如负担般大喘起来。
    赵书记及时赶到,把妇人替换下来,先用他的手与王永禄的脸造化出十几声脆响,既而展现着领导干部风范训导:“你他妈的破老师胆敢欺到我头上了,想死不看好日子,……赵校长一走,你们这些乌龟王八就现原形了!你们有老师的样子吗?你们不光打学生,在我共产党的天下欺负一个妇女,这是犯了流氓罪!你们这样的品行根本不配教育学生,不够一个老师的资格……我他妈的怕你们这些臭老九不成?你们好好问一问,公安局里的刘世台队长和我关系怎样,我让他十点来把你们统统绑了去,他不会十点过五分来;你们问一问,镇上的庞书记沈镇长只要下来,不到我老赵家到谁家,再问问孩子他大姑父是干什么的……”
    赵书记偕同妇人离去好久,老师们才缓过气来。王永禄如一个泥土人,不但一身泥土,表情也如泥塑般。怕过、悔过、侮辱受过,一切过去的老师们用沉沉的思索填补狂风暴雨后的寂寥。
    因为“受害者”赵书记督促严肃处理老师的恶劣行径,牛暂管出山了。他先暗里向赵元伦禀报,明里向孙仲来与马成祥汇报,又再到镇上反映情况,从中真切地感受到作为“头”的满足与荣耀的同时,很快导出这一事态的处理结果——王永禄赔偿赵虎及赵书记妇夫医疗费三百元,并开除出教师队伍。
    王永禄,月薪二十七元半的八尺男儿被开除,正收拾东西。老师们默默地帮着整理,他禁不住的泪水簌簌落下,后来竟哑着嗓子嚎啕起来。那从极力克制下挤出来的压抑情感诉说着催人泪下的惨淡凄切悲凉。老师们无劝导的话可说,牛利众这个暂管是不能放弃身为领导做下属思想工作责任的,道:“小王啊,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少一点义气用事多一点涵养,这事到如今也只能怪自己了。你想想,赵虎说刘玉娟是他的小老婆,人家都不计较,他不过打了几个学生顶撞了你一句,本来是无关痛痒的事,你却是又打又骂,处理问题实在欠妥当。我们总归是老师,理解上级领导的处理,放下包袱安心务农去吧。”
    “是,我承认一切错误,从心底里服了。”王永禄道,“我是干什么啊,天晴不快走直待雨淋头!”顺手抄起暖壶恨恨地摔下去。“嘭”地一声爆响中,他两脚淹没在了蒸腾的热气里。老师们急忙把他拉开,可已改变不了既成事实:双脚烫伤。
    “小王啊,这是何苦。”李友才啜泣着。
    徐学勇他们眼中泪水充盈,王永禄脸扭曲得如瘪葫芦,抖嗦着道:“我恨自己瞎眼倒运,更恨自己长了惹事生非的脚!”
    牛暂管慈悲心肠大发,让老师们用学校的手推车把王永禄送回去,可是无人领情。看上去那么斯文的徐学勇背起王永禄就走,洪兆武背起王永禄的铺盖,一股子横劲,把牛利众扫了个趔趄,李文等老师也跟了上去。
    第二章
    第二章
    五
    入学仅两周,下边两处联中就频频闹出乱子,中心这边教学工作也处在疲软状态,马成祥感到身边潜伏着八面危机。他感叹下边的工作鞭长莫及的同时,不得不感叹中心这边“支部书记领导下”的不尽人意,他这个在支部书记领导下的校长该怎么管、管什么,模糊得很。正展开的校舍扩建工作,王大胡子当仁不让地全招揽,应该说还算正常,可是,孙仲来与王大胡子配合得默契,他却被拒之于外,知道点情况也是从高会计那里传来的。学校工作,若干好,总觉得是给人家书记干的;若不干,这些年来的习惯又控制不住也于心不忍。就当前情况,想干好又何谈容易?老搭档黄其善抱病在家,有高高在上的书记,其他教干不象刘义校站到孙仲来那边就大喜过望了。再者,康副主任与政教上的殷梧声主任工作虽然都很勤勉,但要想从他们那里得到真正的配合是不可能的。此情下,黄其善不可缺少日益凸现出来。黄其善的病人人清楚,他干教导主任从王家官庄联中到会山中学,数来有十多年了,这次教育大改革,中心中学副校长的位子宁空着也不给他且不说,只宣布了他代理教导主任。马成祥几次和镇里庞书记谈到,希望把黄其善主任前面的“代理”两字去掉,给他点安慰让他心理得到平衡尽快回校,但是得不到答复。事情很明显,就是领导们给捎句体谅话去,黄其善也肯定会顺着这台阶回来。王大胡子对“带病”的同志持开明态度:“有病就得养,让人家带病坚持工作太不近人情嘛。”马成祥再也靠不下去等不及了,专程拜到黄其善家,敦促他出山。
    在家度日如年的黄其善见到马成祥,几多辛酸几多泪喷薄而出。他紧紧握住马成祥的手,如半个世纪的久别重逢,喜怒哀乐交织得难以言表。马成祥看着老兄弟的模样脱口道:“几天没见,你老了不少。”看上去,黄其善确是陡然老了许多,虽谈不上槁枯风烛的神韵,着实透着大病初愈的憔悴,马成祥情不自禁道出的一个“老”字,恰如其分。黄其善道:“你也见瘦了。”马成祥真瘦了不少。假期里上上下下的前跑后颠没征服他强健的体魄,开学来学校工作让他天天不如意、夜夜失眠,现着一身倦容。
    “老黄啊,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王大胡子这个煞星高踞在我们上头,又有孙仲来蹲在我们头上,只有脚踏实地干好工作,我们才有出路。”说到这里打住良久,看到黄其善只是毫无表情闷闷地吸烟,又道:“事到如今,好办法没有了。论工作,我们俩的位置真该换换,可是事不遂人愿,成了这个格局……你这些年勤勤恳恳的工作不被认可,让人心寒……”说着、说着,骂起王大胡子,骂起官僚来。
    “咱不说这些。我时乖运蹇,今辈子就这水平了,也可以说是在家帮老婆种地的水平。”一谈到实质问题,黄其善刚才那动心动情的老兄弟情味踪影全无,只有心如死灰的落寞。
    “我的老哥,不能一味地往不如意处想,事情要一步步来。以我们会山中学为基础成立中心中学,虽然在你的主任前加了‘代理’两个字,还是肯定了你教导处第一主任的地位,下一步的工作还是好做的,你就权且当一回越王勾践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也只有暂且卧下一时再慢慢想办法了。”
    “嗨——,老弟你并不了解我,我不是上来官瘾下不去的人,只是让人家踢来踢去难咽这口恶气。想当初,我在王家管庄联中任教导主任,离家几里路照顾家庭多么的方便,可是人家说一声让走就去了离家二十来里的会山,让老婆孩子可遭罪了。为了不让乡邻笑话越混越瞎,家里的事全扔了不说,这次教育大改革我连老婆卖瓜干的钱都拿去送了礼,我光到庞书记那里上贡就有四五百元,这你知道……”黄其善越说越气,直到愤愤地骂起来。两人谈说中,妇人摆上酒菜。这些天里,她为丈夫的失意倍受煎熬,马成祥的到来使她感激涕零,又是炖鸡又是煎鱼,忙忙火火上了八个菜。
    借酒长叙,老哥俩喝得激愤喝得心凉。黄其善把老泪簌簌洒进酒里,喝下去的是酸酸咸咸的千百种滋味儿,马成祥也耐着老白干的刚烈,把一杯杯心怀灌下去。两人道尽了兄弟情份,马成祥倍说工作需要,黄其善终于开口:“若不是为了我们兄弟相知,这次我坚决不回去了,回去只为帮你,别无他求。”
    “看你病成这个样子,我真不忍心让你回去,可是学校工作我招应不了啦,也只得让你快点回去。”马成祥长叹一声,“我今天才真正体会到怎样才算亲兄弟,混一辈子遇上你这么个好兄弟,我算是没枉活一世了,怪不得古人感叹得一知己足矣啊。”

    第二章
    第二章
    六
    康复回校的黄其善受到领导及老师们的热情迎候,纷纷邀他“热乎”一回道久别之情,他却以病刚好为由推辞,立刻投入到百事待举的教学工作中。
    由于上学期的种种纠葛,王业坤拒绝继任文科办公组组长,文科组日常工作及办公秩序至今不能正常运作。黄其善深知,这个不算官的最基层组织不可少的组长,在教学工作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个狗屁不通的教学门外汉只要工于心计可以当校长,甚至能成为一个还算不错的校长,但是绝对当不好一个办公组的组长。这组长,要从资历到业务水平让人服气,从人缘到人格让人无可厚非,还要有责任感与事业心。他再三考虑,还是说服王业坤继续干,但多次做工作都遭到坚决回绝。他只得找马晓,马晓回答得干脆利索,让当校长可以,小官儿不干,就连语文业务组长的差正想辞去,并让尽快给报销假期里开教研会的费用。几天里,黄其善为这项工作急得团团转。有可能胜任的这两人一概不干,程立达倒有要干的意思,马成祥也主张给他这个锻炼机会,可是被老师们称作“屎苍蝇”、“狗蹦子”的程立达若当组长,岂不是让这个组瘫痪?他以程立达已任校团支部书记,不能给年轻人压担子过多婉拒马成祥的提议。百般无奈中,他想到了欧阳绛梅,想到她那一丝不苟的作风、缓缓的语调、高度近视镜下凛然不可侵犯的目光。他如发现了新大陆抑或是找到了“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兴冲冲地找到欧阳绛梅的宿舍,对她的工作一番郑重肯定引出正题。
    “我有这个水平吗?”欧阳绛梅展现出少有的女性温柔表现出十分的兴趣,“自己还真没想到呀。”
    “不能轻看自己,你哪一方面都不比别人差。”
    欧阳绛梅若有所思地温声细语道:“是呀,也是这么回事,工作上别人能做到的我都做到了。可是,我的教学成绩不好吧?”
    “谁说不好?”黄其善急急分辩道,“县局每年都是统考排名次,你的教学成绩一向都不错。”
    “不行、不行,不管怎么说,我当组长不合适,总归是女的。”欧阳绛梅流露出惋惜。
    黄其善看到说服她很有希望,把大道理漫天谈来:“欧阳老师啊,你这个说法真是贬低女同志了,大力提高妇女地位是倡导了几十年的事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嘛。你想想,为国家争光的女同志比男同志多得多,蝉连奥运冠军的女排,女企业家,女电影明星,见义勇为的女英雄,古代的花木兰、穆桂英,外国的女总统……妇女真是了不起啊!”
    “是吗?”欧阳绛梅突然变出凌厉口气,“那么,我为什么不是优秀教师?你说!”黄其善傻眼了。上学期的校优秀教师评定工作是最合理的,原来都是学校教干会议指定,这次首开民主先河差额选举,民主表决会议是开天辟地第一次扩大到办公组组长,从集中出的十九位候选人中差出十八人。当时参加会议的王业坤提出,既然民主就让全体老师去评,或者严格按照各人量化分数选出。这无组织无法度的乱弹琴旁门左道当场就受到批评。今天欧阳绛梅以优秀一事发难,是否王业坤在作祟?文科办公组长问题分明是王业坤一手制造一手操纵,黄共善觉得到此大彻大悟。
    “黄主任,你说清楚我与优秀的差距,以便让我努力去做,也从而提高我校的整体教学水平。”
    女人的刻薄劲上来,黄其善是招架不了的,只得窝一肚子火自认倒楣。
    尽管黄其善一天十次八次地来文科办公室转,秩序也难正常。老师们倒觉得这很好,不用顾及在办公室太放肆给组长带来麻烦。张兆国的小曲儿唱得日渐洪亮起来,唱够了,又谈开了女人美学:“女人嘛——,一要肥,二要白……”
    “胡扯,胖嘟嘟的象肥猪有什么好的。”听得有味的人把高论往深处引。
    “你不懂哟——,听我慢慢讲。”张兆国是一副行家高深莫测的神态,仰躺在椅子上眯着双眼,高架的二郎腿悠哉悠哉地颠着,“肥嘛——,嘿嘿,有八种妙处,先是那好玩的两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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