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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呢?”他想象田岛中佐如果在场的话会这么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对田岛特别的在意。是因为中佐悄悄眨巴的眼睛里闪着几分讥讽让他感到恼火?不过,中本马上觉得,这个时刻中佐讥讽的眨巴只会为他就要开始的游戏增添几分刺激。
官兵的队伍继续前进,歌声还是那么狂热激昂。
中本溜达到马路左边,后面跟着膳场和四五个士兵,在两座楼房间的空隙处停下。
往远处望去,一片低矮的平房住宅,很多已经完全倒塌,其余也都满身是张着的洞口和斑斑伤痕,几棵柳树光秃秃的,所剩无几的枝杈被烟熏得黑乎乎的。
在这一片断墙残壁之中,他看见一座旧的小楼,楼前有棵树,楼和树都完好无损。
怪了。中本调整望远镜的焦距把楼和树拉近些。
是棵梅花树,他断定。虽然树枝上没有一片残留的树叶,却没有被战火洗礼过的任何痕迹。
真是怪了。
一棵新枝上挂着好几簇紫红色的花蕾。中本慢慢移动望远镜,看见其他新枝上也挂着一簇簇含苞欲放的花蕾。什么时候会开放呢?过几天?几个礼拜?
他还看见了什么,心格噔跳了一下。
一双眼睛。
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正专注地朝他的方向眺望。
虽然脸蛋抹黑了,头发剪得很短,可她看上去还是那么清纯、水灵、漂亮,和两天前的那个花姑娘一样漂亮,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是否老天对他特别青睐?他正在寻找花姑娘,应该说是猎捕花姑娘,她就在他的眼前出现了,只要一伸出手,就可以把她攥在手心里。举手之劳而已。今晚就是她了。
忽然,那双眼睛从树枝后面的窗口消失了。
“去那儿,快点!”中本吼道。
“去哪儿,将军?”膳场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那儿,看见远处的那个房子和树吗?”中本往前方指了指。
膳场伸着脖子使劲看,似乎终于看清将军所指的地方。
“看见了,将军!”膳场回答道。“就是很远处的那个小楼!”
“找不着就把你的皮给扒了!”
“是,将军!”
他们找到一条边街,急急冲了进去。
中本屁股下的坐骑似乎也感染上了某种兴奋,精神抖擞地往前小跑起来,蹄子在石子路面上踢出响亮、清晰的节奏,紧随其后的膳场和其他几个士兵也策马小跑起来。
街道两旁都是些低矮、倒塌了的房屋,很不爽眼。有三三两两的日本兵从这个小房子里出来,又闯入另一个院子,手里提着肩上扛着袋子、箱子什么的。还在收缴战利品?中本想。他自己不也是想去收缴战利品吗?日本兵看见少将和他的一行人马似乎有些吃惊。他们就地停下,恭恭敬敬地向他行注目礼。
他看见一个小巷子,冲进去,没有找到门前有棵梅花树的小楼。
在前面又看见一个巷子,冲进去,还是不见门前有梅花树的小楼。
转了几个巷子后,耀眼的太阳突然消失,天又阴暗下来。
不过,这一回中本拒绝把天气变化看成是任何来自老天的信号。他亲眼看见了那个花姑娘,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小街就要到头,还是不见门前有梅花树的小楼。
天知道,说不定是他的心神太乱而产生的幻觉?
前面就是这条街的最后一条巷子了,中本急不可待地冲进去。
在小巷子的尽头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座矮小的旧楼,楼前有棵梅花树。
中本的心跳骤然加快,他跳下马背,冲进小楼。楼梯口右边有个门,里面的地上躺着几具尸体。不,他对尸体毫无兴趣。
中本顺着狭窄的木楼梯向上冲去。
从楼上传来一阵粗野、放荡的笑声。
第七部分 1937年12月17日 礼拜五第43节 中本千夫给毁了
宁宁推开窗户一角,一股更加响亮、狂热的歌声传入耳际。
“宁宁,你小心点!”可以听见外公担忧的声音。
“就看一下是谁在唱歌。”她悄声回答。
“还能是谁?”外公显得有些恼火。
“只看一眼,外公。我会小心的。”
从她所在的窗口透过那两座楼之间的空隙,就能看见中山北路。不过,还有相当的距离,日本人经过那段路时是不会看见她的。再说,窗口还有梅花树的枝杈遮挡着,她是安全的。
梅花枝桠上挂着紫红的花蕾!看见花蕾,一阵喜悦涌上心头。花蕾很快就要绽放了,梅花盛开的时候,爸爸、妈妈肯定就回来了。爸爸说过好多次,他们家窗口的景致是天下最美的。
宁宁朝中山北路眺望,唱歌的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但不见大批日本部队从那里经过。忽然,她看见几个人影,模糊不清的人影。那几个人不是在行走,好像是站在两个倒塌的楼之间的空隙里。
一束刺眼的光亮从那个方向扑闪过来。
很像小时候和大妹、二妹她们一起、在院子里玩耍小镜子闪出的光亮。在阳光明媚的好天,站在院子里适当的地方把手里的镜子稍斜一点,就能把圆圆的亮光照到二楼上,亮光透过窗户,落到她家的堂屋里。她会轻轻扭动手里的镜子,让亮光在墙上跳来舞去的,正在读书、念经或练习书法的外公就会喊:“宁宁!别调皮!”她就会格格笑起来:“好咧!”突然把亮光移到大妹、二妹和其他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的身上。
不可能是调皮的孩子。这么个时候,没有孩子敢出来玩耍的。
会不会是日本人?
这个念头一闪,宁宁差一点窒息。
宁宁赶紧跳离窗口,关紧窗户,转身往外公的卧室奔去,差一点被歪在地上的椅子绊倒。
唉,都怪自己不听外公的话,太注意中山北路上疯狂的歌声、想看看日本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这下可糟了!
“快点躲起来!”外公轻声催促道。
“外公你怎么办?”
“别担心!”宁宁跨进棺材,赶紧合上棺材盖子。
她听到日本人已经进她家了,有人在吼叫着。
沉重的皮靴踩着木楼梯上来了,日本人已经到外公的卧室里了。
她可以感觉到,就像上次日本人进屋时一样。
日本人突然不叫唤了,但她时刻可以感觉到他们粗声的喘息,他们野蛮的、不祥的存在。她屏气止息。
“花姑娘,藏在哪里?”突然一个人用生硬的汉语喊道。
没有听见外公回答日本人。
东西被踢翻了,被扔得到处都是,锋利的刺刀在外公床下胡乱地捣动。
有人来到棺材边上了,好像离她很近很近,她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枪托在棺材板面上猛劲地敲打。
她一身冷汗。突然,她听见外公一声用力的、撕心地喊叫:“别动……!”好像把全部的生命都投入到那声喊叫里。
外公肯定遭遇不幸了!
“外公!”她听见自己竭尽全部生命的呼喊,猛地推开棺材盖子,站了起来。
外公说得对。
虽然外公的卧室光线昏暗,她仍然可以看见这三个日本人的长相,他们的脸、他们的眼睛(除了里面闪着的凶光和狂野以外),还有他们的鼻子都和中国人很像。
她为这个发现感到恶心。她现在唯一关心的是外公怎么样了。
外公斜躺在床沿,脸朝下,右手拿着已经断了的念珠,伸往她所在的棺材的方向。
深红色、湿润的液体从他背后的一个伤口往外流溢着。
一个日本兵站在外公身边,手里拿着血淋淋的刺刀。
宁宁又呐喊了一声,想跨出棺材,跑到外公身边。
“花姑娘!”三个日本兵同时嚷了起来。
站在棺材边的那个日本兵手里拿着军刀,一把揪住宁宁的衣领,把她拖拽出来。
“外公!”
外公没有回答。他还是原样躺着,没有一点动静。
我闯下大祸了!外公一定是给打死了!啊,老天爷,还会怎么样?他们也会把我打死的。
外公已经去了,也许她也跟着去更好些。她恨这些日本人,恨那个把她从棺材里拖拽出来的日本兵,他和他的同伙杀了外公,杀害了那么多的亲爱的人……
抓着她衣领的那只手把她的下巴和喉咙弄得很疼。那只手是那么的粗野、丑陋。她两只弱小的手使劲抓住那只手,低头狠命地咬。
日本兵尖叫起来,用另外那只手掌猛扇她耳光。
无数的火星星在她的眼前爆炸,脸突然膨胀成一个巨大的馒头,面颊疼得火烧似的。
日本兵把她推倒在地上,扑过来,老虎钳一样的手牢牢抓住她的双手,压在她头上方的地上。
头撞在硬硬的地面上时,宁宁感到一阵晕眩,几乎昏了过去。压在她身上的妖魔太沉重了,她快要被窒息了。野蛮、丑陋的手指在撕拉她的裤子,疼痛极了。
“救命啊!”宁宁嘶声喊叫着。
日本兵又来回猛扇她耳光。
她感觉到血从嘴角流淌出来。
外公不能救我了,黄姨、黄叔、大妹、二妹她们……都去了……爸爸、妈妈也不能救我了。要是爸爸在这里就好了,爸爸要在这里就好了……爸爸,你在哪里呢?妈妈,你在哪里?
宁宁踢啊叫啊,拼命想把压在身上的恶魔给掀掉,可是它太重、太有劲了……
她就要死去……她宁可死……赶快结束这一切。她闭上了眼睛。
沉重、急促的脚步声,粗野、禽兽般的嗥叫声,压在身上的恶魔被拎走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了?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中本千夫喘着粗气冲进屋里时,迎接他的是一阵疯狂、放荡的笑声。
笑声停止了。
堂屋的里端站着两个士兵,他们很可能听见他的脚步声了,转过身来看究竟是谁,正要骂粗,突然惊呆了。
“黑田!”两个士兵中的一个转身对里屋嚷道。
“怎么啦?等不及了,上野?”从里屋传来喘着粗气的狂笑。
“快走吧!”上野的声音满是恐慌。
“都他妈的滚出去!”中本身边的膳场吼叫道。
两个士兵战战兢兢地向外走去。膳场上前狠狠扇了他们两个耳光,又在他们的屁股上猛踹了几脚。
黑田踉踉跄跄地从里屋走出,还在系腰带,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什么。瞬间,他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眼球几乎要炸出来。
王八羔子!中本气恼得头发晕。他不是几天前的早晨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战俘的那个少尉吗?
中本搭在军刀把柄上的手突然握得很紧。
“他妈的从这里滚吧!不然就在这里把你毙了!”膳场又嚷嚷道。
黑田浑身筛糠,脚步刚想往前挪动,突然僵住了。
中本抽出军刀、举到空中、砍下,三个动作一气完成,干净、利索。
黑田倒在地上,血冲到天花板上,好几滴热血落在中本的脸颊和眼镜片上。
中本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走进里屋,手里提着沾满鲜血的军刀。
一张小床上横躺着一个老头的尸体,他的后背上有三个黑乎乎、潮湿的洞口,苍白的手耷拉在床边,几乎触到地面。
床的那头和墙之间是个黑长的木盒子。
床脚的地上躺着的是那个花姑娘。
虽然她抹黑的脸是肿的、头发乱成一团……中本还是认出她来。那双大大的、水灵灵的漂亮眼睛,从望远镜里发现了以后就令他魂牵梦萦了。可是现在,那双眼睛的光亮已被掐灭,没有生命了。
她的衣服被撕去一半,裤子还没有拉上,露出稚嫩的、没有成熟的、依然孩子般的下身。
她被玷污了!
一定被玷污了。不再是发现她时的那个花姑娘了。他今天的好事给毁了。今晚,他不能坐在窗口眺望外面飘落的雪花,品尝温热的米酒,聆听从浴室里传来的清澈的滴滴答答声……
他恼怒万分!
中本再次举起沾满了血的军刀,军刀在空中划了道炫目的弧线。
突然,有东西从空中向他俯冲而来。
一个弱小的、长着羽毛的东西旋风似地向他俯冲而来,用细小却十分锋利、尖锐的武器向他的脸、鼻子和所有裸露着的头部发起闪电般的攻击,边攻击边尖声鸣叫着。
中本慌乱了。
他清晰地感觉,这不是他绷得过紧的神经产生的幻觉,这是真真切切的,他能感觉到脸上无数个小伤口、小点点烧灼似的疼痛。攻击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