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中本又感觉到恼怒一阵阵袭来。
昨天的晚餐还算丰盛:蒸肉饺、酱鸡、炒白菜,再配上农家自己酿造的米酒等,这些都是司令部从下属部队征集来的,部队在附近地区追击溃逃的中国守军时顺便搜集了些吃喝用品。饱食之后,中本在有软垫子的椅子里舒舒服服地躺下,品着米酒,听司令部的官兵们兴致勃勃地唱歌。他被气氛感染了,也跟着哼了几句,官兵们唱得更欢了。
究竟是什么毁了这个良宵的呢?
他最终躺下就寝时,在冰凉的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夜。
他没能睡个好觉的原因是没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他没能痛痛快快洗澡是因为村子里最大户人家砖墙瓦顶的“豪宅”里,也没有任何像样的洗澡设备。
勤务兵膳场搜了好一阵才在院子里找到个大木盆,里面还泡着脏衣服。
中国人竟然这么无能,这么肮脏。他们的土地这么辽阔,比日本至少要大一百倍,自然资源至少要丰富一千倍,可都有什么用呢?怎么家里连个像样的浴间也没有呢?难道他们一年到头不洗澡吗?
中本战战兢兢地脱掉衣服,在膳场洗了又洗的木盆里蹲下。
宅子前面池塘里的水看上去似乎还清,可谁能担保水没有被人血污染、池塘底没有沉着一两具尸体呢?调皮的孩子没准还在里面撒过尿呢!膳场把洗澡水烧沸过,可他还是不能彻底放心。
没有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他怎么能够睡个好觉呢?
今天早晨,中本感觉自己特别的肮脏,脏得难熬极了。
他觉得几天来的灰尘和臭汗已经在全身皮肤上结了层厚厚的污垢。
“膳场!”中本大声嚷道。
“有!将军!”勤务兵在身后答道。
“今天要不能让我洗个像样的澡,就扒了你的皮!”
“是!将军!”
东北方向的紫金山处传来哒哒哒的机枪声。
虽然几天前部队就把紫金山拿了下来,但山里仍然有零零星星、异常激烈的交战。松井石根司令发布过命令,不要毁坏明孝陵、中山陵等圣地,因为那会有损于日本帝国在国际上的荣耀。所以,重炮火的使用受到限制。
中本知道中支那方面军总司令的良苦用心,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放在他中本的手里会怎么处置呢?是不是宁可用更具毁灭性的炮火呢?当然!他是会毫不犹豫的!既可以更快地取得胜利,又能大量减少日军的伤亡,何乐而不为呢?
恼怒的欲望又回来了:我要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立刻!一分钟也不能耽搁!还要那些温馨的、热乎乎的少年时代的记忆。
那是个炽热夏日的下午,还在念高中的他,抵达长崎一座偏远宁静的小岛上的姨妈家时,已是疲惫不堪,汗水涔涔。姨妈赶紧安排他洗澡,好让他消除在丘陵山道上长途跋涉后的疲乏。
宽大的澡盆里水温适宜,他在里面舒展开疲乏的四肢,闭目斜躺着,让水载着身子轻轻浮动,慢慢地享受。
洗完澡后,姨妈引他到离浴间不远的客房,头刚一碰枕头,他就迷糊地睡过去了。
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姨妈让表妹梨枝子压低嗓子说话。显然,梨枝子是刚回到家里。
“千夫在午睡呢。”
“哦。”他听到表妹轻柔的回答,接着是向浴室走去的轻轻脚步声。
传来一串不紧不慢、晶莹清脆的丁丁冬冬声,像一泓流过鹅卵石的潺潺小溪,像圆润光亮的珍珠落在光滑精致的瓷盘上。
他的脸霍地一下燃烧起来。他已经十六岁了,不用别人告诉他那丁冬声意味着什么。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哗啦哗啦的弄水声……他的整个身子着了火。
表妹比他小一岁,是他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只要瞥一下她圆圆脸蛋上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他的心就会像野马一样狂奔起来。
多少次在梦中若隐若现的梨枝子,此刻正裸着身子在他刚用过的水里洗澡,他们的身体正间接却又是最亲密地揉在了一起。
他想象着她平时被和服遮掩着的身子,她的臂膀、胸脯、腹部……虽然想象出来的图片模糊不清,他的身体却已经被烈焰似的欲望吞没。
中本呼吸急促起来,低低的呻吟差一点从紧闭的嘴唇里溜出来,他稍稍向左瞥了一眼,田岛和工兵中队少佐正在给士兵们大声发布命令,还有时间再遐想一会儿。
中本把思绪转到为庆贺最终在陆军军校挺下来而为自己准备的那个风流礼物上。多么艰苦漫长的军校生活啊!总计6147个小时紧张的课堂作业,课后自习,超负荷的残酷训练,每天下来,累得像烈日照耀下的癞蛤蟆一样,连张口喘气的劲都没有了,再加上那些虐待狂似的教官和高年级士官生的辱骂、推搡、打嘴巴。
那个礼物也是逼着自己过了好几年和尚生活后的慰劳。当时为什么要那么惩罚自己呢?为什么?
妈的!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那个让他恶心的经历呢?是个不祥之兆吧?不会的,在他从军生涯的这个时刻,怎么会有不祥的兆头呢?对于这一点,他有百分之一百以上的把握。
那个礼物,她叫什么名字?洋子?吉子?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可他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就是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她大概不到十五岁吧。刚刚毕业、被授予少尉的中本在一家上档的客栈定了房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盘坐在桌边,呷着他最喜欢、口感醇香的米酒,等待她的到来。
轻轻的敲门声。
她穿着一身色彩鲜艳的和服,一头浓密的秀发梳得高高的,月亮一样的脸庞上略施了些胭脂,鲜嫩的小口像一朵盛开着的樱花。
她脚步轻缓连绵,头微微地低着,长长的眼睫毛腼腆地忽闪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晕眩的香气。
一朵盛开着的鲜花,正局促不安地等着被摘取呢。
第二部分 1937年12月12日 礼拜天第5节 最后的攻击就要开始
中本浑身升腾着急切的欲望,把她的身子转了过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中本还清楚记得当时是这么提醒自己的:悠着点,慢慢地,尽情地享受每一个瞬间、细节,日后好细细地重温。说到底,有幸作为一个年轻歌伎的摘花主,对他来说也许这辈子就此一回了,要确保已经付了的那二百元的每一分都花得很值。
此时此刻,虽然身在遥远的中国,一场重大的攻击就要开始,中本依然能够感觉到手指触摸少女歌伎凉丝丝的、奶酪似的后颈的体验,解开后背两肩胛之间那条兜着宽宽腰带的细带,笨拙的手指企图解开结子(少女歌伎的嗓子里飘来轻轻的咯咯笑声——是他的想象还是真实的?)……慢慢地绕开宽宽的腰带……让腰带轻轻滑落在地上……
中本的呼吸更加粗急,连胯下的雌马似乎也跟着激动地抖动起来。他又转脸往左瞟了一下,田岛和工兵中队少佐已经准备就绪,最后的攻击就要开始。
中本再次拿起望远镜对准中华门上的城堡。如果情报准确的话,这是中国最大的古城堡,约有一万五千平方米,除了城堡下的城门外,还包括三个小一些的城堡,由一串拱门连接起来。城门内有二十七个藏兵洞,最大的一个可以容下一千左右的士兵。
“田岛!”他头也没动地喊。
“有,将军!”田岛正在和工兵少佐说着什么,立刻停下,把脸转了过来。
夺取中华门和摘取少女歌伎的花没有什么两样,都要剥去一层又一层的防护、障碍,才能最后抵达它的身体。不过,中本决定不把这个想法分享给自己的下级军官。
“一切准备就绪?”中本问。
“是的,将军!”
这个想法太奇妙了!他提醒自己。只有他中本才能想得出来。
中本又举起望远镜。城墙上的每一块砖石清晰可见,多数已经斑驳不堪,被空投的炸弹、炮火和机枪留下累累伤痕,可城墙还是挺立在那里,是横在他与他急切想要的东西之间的最后一道障碍。
日军从上海一路挺进,先后夺取苏州、无锡、常州、镇江,揭去一层又一层的防护,眼看就要直捣中国的心脏南京了。
立在眼前的城墙是南京的最后一层防护,不一会儿,它就会赤裸地站在——不,趴在地上,只有等着被摘取的命了。
虽然他对南京的历史所知不多,却也知道它曾经受过多次重创,身上一定是伤痕累累。现在,中本和他的将士们将要在它的身上创下更多、更丑陋的伤疤。他是不会为此而有丝毫恻隐之心的。凭什么要有恻隐之心?他的将士中(他们都是为天皇陛下效劳的武士啊!)有多少人已在杭州湾登陆,在夺取苏州、无锡、常州、镇江以及夺取南京周围的制高点时阵亡倒下了!
该死的中国守军!不是说他们装备差、训练少、缺乏斗志吗?可是他们在上海却打得那么勇猛,让日军伤亡了成千上万的士兵。上海战役拖了三个多月,而不是原先预测的那样一个礼拜就完成,更别提三个月之内拿下整个中国的计划了。
中国人又是那么言而无信。唐将军主动要休战谈判,而且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先给中国军队撤退的时间,然后日军再不战而入。可是,唐的特使却没有在两天前的中午按照松井司令的最后时限出现。这么一来,就得流更多的血了,为拿下南京,天皇更多的武士又得阵亡了。
还有中国的花姑娘。
她们都像梨枝子、洋子、吉子(管她叫什么名字呢)那么花一样的漂亮。可是她们也太不开化、太不合作、太不会逗乐,每次的好事都给她们弄得糟糕透了。有好几个姑娘,还没来得及碰一个指头就晕了过去。有些抽筋似的颤抖个不停,像是被毒蛇咬了一样。还有一个鲜嫩的小姑娘歇斯底里地哭个没完,眼泪和鼻涕把色彩鲜艳、长袖舒展的和服,还有雪白的新娘穿的内裙给弄得一塌糊涂。那可都是他在离开日本时,特意装了一小箱子捎带过来的!
那些给弄脏了的和服又在中本的眼前浮现,他厌恶地摇摇头。如果他当时勃然大怒……
也许南京会不一样的。
突然,脚下和周围的大地在大炮和坦克的吼叫声中颤抖起来,翅膀上印有太阳的战机从天空俯冲而过,胯下的雌马也骚动不安地踢扒着地面。
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工兵中队的士兵们一跃而起,向城墙脚下冲去。
南京会不一样的。对于这,怎么会有任何疑问呢?毕竟是中国的首都么!
从中华门方向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整个天空弥漫着乌黑浓密的烟雾。
又一阵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机枪哒哒哒地吼叫着。
田岛的,不,中本千夫的士兵们随着一片狂乱的呐喊,跃出阵地,向前冲去。
一两分钟之后,前方的黑云开始消散,城墙上露出一个豁亮的缺口,中国最大的古城堡消失了,一个士兵在冒着烟的山垛般的废墟顶上挥舞着太阳旗……
万岁!万岁!万岁!
他的士兵们狂癫地欢呼着。
中本抽出战刀,举过头,兴奋地夹了下胯下的雌马,箭一般地向前冲去。
当一颗炸弹落在中华门最里面的城堡上时,国民党部队林耀光上校正在和南京卫戍区司令长官唐生智将军通话,请求空中支援。
几个礼拜以来,林上校的团指挥部就设在这个城堡里。
他感觉到一阵迅猛、炫目的热浪扑来,耳旁响起一阵尖厉的哨音,身子已经被抛向空中,麻木、失重、左右飘忽了两下,向着一个巨大的黑洞坠落下去。
今天早晨,林上校发现大量日军在离城墙不到一公里处集结,坦克纵队从雨花台方向、从远处柳树夹道的乡间土路上轰隆而来。在这浩浩荡荡的人马中,林上校看见一个日军指挥官骑在一匹高大黑亮的马背上。望远镜对准目标、调整焦距后,林看见指挥官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眼睛里闪烁着暴戾的寒光,鼻子与紧闭的嘴唇之间有个小方块型的胡子,加上呢制服上的肩章,好一副傲慢的神态。这王八羔子肯定是个将军级的人物。日军马蹄的骚动扬起了一片云雾样的灰尘,在清晨的阳光中弥漫着,空气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唐将军,”林向唐司令汇报过所看到的情况后说,“看来南京能否站立,就在今日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只要能确保南京站立不倒,需要什么就说吧。”将军在电话那端吼叫道。
“空中支援!将军,往小日本的头上扔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