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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教育-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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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以。”警察看着勋章说。


  “你们看,‘四十九联队四大队’,这一句话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哩!他原是我的队长,不可以靠近些看他吗?那时和他靠得很近,今日也靠近些才好呢!”


  这时,待车室内外群集着绅士和将校,站门口整齐地停着一排马车和穿红服的马夫。


  可莱谛问他父亲,温培尔脱亲王在军队中可拿剑。父亲说:


  “当然罗,剑是一刻不离手的。枪从右边左边别来,要靠剑去拨开的哩。真是可怕,子弹像雨神发怒似的落下,像旋风似的向在密集的队伍中或大炮之间袭来,一碰着人就翻倒什么骑兵呀、枪兵呀、步兵呀、射击兵呀,统统混杂在一处,像百鬼夜行,什么都辨不清楚。这时,听见有叫‘殿下!殿下!’的声音,原来敌兵已排齐了枪刺近来了。我们一齐开枪,烟气就立刻像云似的四起,把周围包住。稍停,烟散了,大地上满横着死伤的兵立和马。我回头去看,见队的中央,温塔尔脱君骑了马悠然地四处查察,郑重地说:‘弟兄中有被害的吗?’我们都兴奋如狂,在他面前齐喊‘万岁!’啊!那种光景,真是少有的!——呀!火车到了!”


  乐队开始奏乐了,将校都向前拥进,群众踮起脚来。一个警察说:


  “要停一会儿才下车呢,因为现在有人在那里拜谒。”


  老可莱谛焦急得几乎出神:


  “啊!追想起来,他那时的沉静的风貌,到现在还如在眼前。不用说,他在有地震有时疫的时候,也总是镇静着的。可是我屡次想到的,却是那时他的沉静的风貌。他虽做了国王,大概总还不忘四十九联队的四大队的。把旧时的部下集拢来,大家举行一次会餐,他必定是很欢喜的。他现在有将军、绅士、大臣等伴侍,那时除了我们做兵士的以外,什么人都没有。想和他谈谈哩,稍许谈谈也好!二十二岁的将军!我们用了枪和剑保护过的亲王!我们的温培尔脱君!从那年以后,有十五年不见了!——啊!那军乐的声音把我的血都震得要沸腾了!”


  欢呼的声音自四方起来,数干的帽子高高举起了。着黑眼的四个绅士乘人最前列的马车。


  “就是那一个!”老可莱谛叫说,他好像失了神也似的站着。过了一会儿,才徐徐地重新开口说:


  “呀!头发白了!”


  我们三人除了帽子,马车徐徐地在群众的欢呼声中前进。我看那柴店主人时,他好像全然换了一个人了,身体伸得长长的,脸色凝重而带苍白,柱子似的直立着。


  马车行近我们,到了离那柱子一步的距离了。


  “万岁!”群众欢呼。


  “万岁!”柴店主人在群众欢呼以后,独自叫喊。国王向他看,眼睛在他那三个勋章上注视了一会。柴店主人忘了一切!


  “四十九联队四大队!”他这样叫。


  国王原已向了别处了的,重新回向我们,注视着老可莱谛,从马车里伸出手来。


  老可莱谛飞跑过去,紧握国王的手。马车过去了,群众拥拢来把我们挤散。老可莱谛一时不见了。可是这不过是刹那间的事,稍过了一会儿,又看见他了。他喘着气,眼睛红红地,举起手,在喊他儿子。儿子就跑近他去。


  “快!趁我手还热着的时候!”他说着将手按在儿子脸上,“国王握过了我的手呢!”


  他梦也似的茫然目送那已走远了的马车,站在惊异地向他瞠视的群众中。群众纷纷在说:“这人是在四十九联队四大队待过的。”“他是军人,和国王认识的。”“国王还没忘记他呢,所以向他伸出手来。”最后有一人高声地说:“他把不知什么的请愿书递给了国王哩。”


  “不!”老可莱谛不觉回头来说,“我并不提出什么请愿书。国王有用得到我的时候,无论何时,我另外预备着可以贡献的东西哩!”


  大家都张了眼看他。


  “那就是这热血啊!”他自豪地说。幼儿院四日


  昨日早餐后,母亲依约带了我到幼儿院去,因为要把泼来可西的妹子嘱托给院长的缘故。我还未曾到过幼儿院,那情形真是有趣。小孩共约二百人,男女都有。都是很小很小的孩子。和他们相比,国民小学的学生也成了大人了。


  我们去的时候,小孩们正排成了二列进食堂去。食堂里摆着两列长秦,桌上楼有许多小孔,孔上放着盛了饭和豆的黑色小盘,锡制的瓢摆在旁边。他们进去的时候,有忙乱了弄不清方向的,先生们过去带领他们。其中有的走到一个位置旁,就以为是自己的座位,停住了就用瓢去取食物。先生走来说:“再过去!”走了四步五步,又取一瓢食,先生再来叫他往前走,等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他已经吃了半个人的食物了。先生们用尽了力。整顿他们,开始祈祷,祈祷的时候,头不许对着食物。他们心为食物所吸引,总转过头来看后面。大家合着手,眼向着屋顶,心不在焉地述毕祈祷的话,才开始就食。啊!那种可爱的模样。真是少有!有拿了两个瓢吃的,有用手吃的,还有将豆一粒一粒地装人口袋里去的,用小围裙将豆包了捏得浆糊样的。有的看着苍蝇飞,有的因为旁边的孩子咳嗽把食物喷在桌上,竟一口不吃。室中好像是养着鸡和鸟的园庭,真是可爱。小小的孩子都用了红的绿的青的丝带结着发,排成二列坐着,真好看哩!一位先生向着一列坐着的八个小孩问:“米是从哪里来的!”八个人一边嚼着食物,一边齐声说:“从水里来的。”向他们说“举手!”许多小小的白手一齐举起来,闪闪地好像白蝴蝶。


  这以后,是出去休息。在走出食堂以前,大家照例各取挂在壁间的小食盒。一等走出食堂,就四方散开,各从盒中把面包呀、牛油小块呀、煮熟的蛋呀、小苹果呀、熟豌豆呀、鸡肉呀取出。一霎时,庭间到处都是面包屑,像给小鸟喂饵似的。他们有种种可笑的吃法:有的像兔、猫或鼠样地嚼尝或吸着,有的把饭涂抹在胸间,有的用小拳把牛油捏糊了,像乳汁似的滴在袖子里,自己仍不觉得。还有许多小孩把衔着苹果或面包的小孩像狗似的追赶着。又有三个小孩用草茎在蛋壳中挖掘,说要发掘宝贝哩。后来把蛋的一半倾在地上,再一粒粒地抬起,好像拾珍珠似的。小孩之中,只要有一人拿着什么好东西,大家就把他围住了。窥探他的食盒。一个拿着糖的小孩旁边,围着二十多个人,并在卿卿我我地说个不休;有的要地抹些在自己的面包上,也有只求用指去尝一点的。


  母亲走到庭里,一个个地去抚摸他们。于是大家就围集在母亲身旁,要求接吻,都像望三层楼似的把头仰了,目中呀呀做声,情形似在索乳。有想将已吃过的橘子送与母亲的,有剥了小面包的皮给母亲的。一个女孩拿了一片树叶来,另外一个很郑重地把食指伸到母亲前面,原来指上有一个小得不十分看得出的病,据说是昨晚在烛上烫伤的。又有拿了小虫呀、破的软木塞子呀、衬衫的纽扣呀、小花呀等类的东西,很郑重地来给母亲看。一个头上缚着绷带的小孩,说有话对母亲说,不知说了些什么。还有一个请母亲伏倒头去,把口附着母亲的耳朵,轻轻地说“我的父亲是做刷帚的哩。”


  事件这里那里地发生,先生们走来走去照料他们。有因解不开手帕的结子哭的,有两人因了夺半个苹果相闹的,有和椅子一起翻倒了爬不起来而哭着的。


  将回来的时候,母亲把他们里面的三四个各抱了一会儿。干是大家就从四面集来,脸上满涂了蛋黄或是橘子汁,围着求抱。一个拉牢了母亲的手,一个拉牢了母亲的指头,说要看指上的戒指。还有来扳表链的,扭头发的。


  “当心被他们弄破衣服!”先生说。


  可是,母亲毫不管衣服的损坏,将他们拉近了接吻、他们越加集拢来了,在身旁的张了手想爬上身去,在远一点的挣扎着挤近来并且齐声叫喊:


  “再会!再会!”


  母亲终于逃出了庭间了。小孩们追到栅栏旁,脸挡住了栅缝,把小手伸出,纷纷地递出面包呀、苹果片呀、牛油块呀等东西来。一齐叫说:


  “再会,再会!明天再来,再请过来!”


  母亲又去摸他们花朵似的小手,到了街上的时候,身上已染病了面包屑及许多油迹,衣服也皱得不成样子了。她手里握满了花,眼睛闪着泪光,仍很快活。耳中远远地还听见鸟叫似的声音:


  “再会!再会!再请过来!夫人!”体操  五日


  连日都是好天气,我们停止了室内体操,在校庭中做器械体操。


  昨天,卡隆到校长室里去的时候,耐利的母亲——那个着黑衣服的白色的妇人——也在那里。要想请求免除耐利的器械体操。她好像很难开口的样子,抚着儿子的头说:


  “因为这孩子是不能做那样的事的。”


  耐利却似乎以不加入器械体操为可耻,不肯承认这话。他说:


  “母亲!不要紧,我能够的。”


  母亲怜悯地默视着儿子,过了一会儿,踌躇地说:“恐怕别人……”话未说完就止住了。大概她想说,“恐怕别人嘲弄你,很不放心。”


  耐利拦住话头说:“他们不会怎么的,——并且有卡隆在一处呢!只要有卡隆在,谁都不会笑我的。”


  耐利到底加入器械体操了。那个曾在格里波底将军部下的颈上有伤痕的先生,领我们到那有垂直柱的地方。今天要攀到柱的顶上,在顶上的平台上直立。代洛西与可莱谛都猴子似的上去了。没来可西也敏捷地登上了,他那到膝的长上衣有些妨碍,他却毫不为意,竟上去了。大家都想笑他,他只反复地说他那平日的口头禅:“对不住,对不住!”斯带地上去的时候,脸红得像火鸡,咬紧嘴唇,一口气登上。诺琵斯立在平台上,像帝王似的骄傲顾盼着。华梯尼着了新制的有水色条纹的运动服,可是中途却溜下来了两次。


  为要想攀登容易些,大家手里擦着树胶。预备了树胶来卖的不用说是那商人卡洛斐了。他把树胶弄成了粉,装入纸袋,每袋卖一铜圆,赚得许多钱。


  轮到卡隆了。他若无其事地一边口里嚼着面包,一边轻捷地攀登。我想,他即使再带了一个人,也可以上去的。他真有小牛样的力气呢。


  卡隆的后面就是耐利。他用瘦削的手臂抱住直柱的时候,许多人都笑了起来。卡隆把粗壮的手叉在胸前,向笑的人盯视,气势汹汹地好像在说:“当心挨打!”大家都止了笑。耐利开始向上爬,几乎拼了命,颜色发紫了,呼吸急促了,汗雨也似的从额上流下。先生说:“下来吧。”他仍不下退,无论如何想挣扎上去。我很替他担心,怕他中途坠落。啊!如果我成了耐利样的人,将会怎样呢?母亲看见了这光景,心里将怎样啊!一想到此,愈觉得耐利可怜,恨不得从下面推他一把。


  “上来!上来!耐利!用力!只一步了!用力!”卡隆与代洛西、可荣谛齐声喊。耐利吁吁地喘着,用尽了力,爬到离平台二英尺光景了。


  “好!再一步!用力!”大家喊。耐利已攀住平台了,大家都拍手。先生说:“爬上了!好!可以了。下来吧。”


  可是耐利想和别人一样,爬到平台上去。又挣扎了一会儿,才用臂肘靠住了平台,以后就很容易地移上膝头,又伸上了脚,结本居然直立在平台上了。他喘着,微笑着,俯视我们。


  我们又拍起手来。耐利向街上看,我也向那方向回过头去,忽然见他母亲正在篱外低了头不敢仰视哩。母亲把头抬起来了,耐利也下来了,我们大声喝彩。耐刮脸红如桃,眼睛闪烁发光,他似乎不像从前的耐利了。


  散学的时候,耐利的母亲来接儿子,她抱住了儿子很担心地问:“怎么样了?”儿子的朋友都齐声回答说:


  “做得很好呢!同我们一样地上去了——耐利很能干哩——很勇敢哩——一些都不比别人差。”


  这时他母亲的快活真是了不得。她想说些道谢的话,可是嘴里说不出来。和其中三四人握了手,又亲睦地将手在卡隆的肩头抚了一会儿,领了儿子去了。我们目送他们母子二人很快乐地谈着回去。父亲的先生  十三日


  昨天父亲带我去旅行,真快乐啊!那是这样一回事:


  前天晚餐时,父亲正看着报纸,忽然吃惊地说:哪呀!我以为二十年前就死去了!我国民小学一年级的克洛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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