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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眼里展露着和所有人一样毫无二致的惊慕与好奇,可是小语还是被那毫无深意的惊鸿一瞥看得怦然心动不已。
那一天是镜子,当然也是筱墨的十七岁生日。
掐指算算,距离当年镜子跟随薏眉离开,不知不觉,竟已隔了整整九个年头。九年?是的,九年。漫长吗?不好说,但是足够让一个孩子褪却生命最原初的稚嫩,足够见证一个少年的长成,更足够让往昔的一切面目全非。
九年之前,小语充其量还只是个五岁的光屁股小孩儿,而那时候的筱墨和自己,也才刚刚圆了她们憧憬已久的上学梦而已。
岁月在光阴的罅隙间辗转流逝,明明留下了点点滴滴斑驳的印迹,只是有些深有些浅而已,但竟让当事的一方始料未及。一切的发生忽然显得是那么的突兀却又如此的水到渠成,只是无论如何镜子也不会料到,多年以后他们的重聚,竟会是这样一番情景:那个流光溢彩的美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笔直走到了她跟前,弯腰,落坐,转头,随之唇角扬起一弯清浅而暖煦的笑意,整套动作极尽优雅和流畅,仿似早已演练过无数遍,熟稔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诡谲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已是出离惊讶了,包括镜子自己,只能眼巴巴地瞪着那个身高至少已经178cm、眼神温润如玉、眉目清秀至极的少年从容不迫地伸出手,缓缓递到她眼前,语音平缓地开口,
“好久不见。镜子,生日快乐。”
镜子整个人已经完全吓傻了,脑子里一片混沌,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身子已经快了一个节拍,诡异地缩到了课桌一角。少年保持着嘴角的笑意,声音再柔和没有,
“镜子,我是小语。”
镜子这次是真的被吓坏了。他怎么可能会是小语呢,小语明明是那个胖嘟嘟、眼神憨直而善良的小孩子啊,他应该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啊,怎么可能会是眼前这个熠熠闪光、好看到可以让所有女孩子心如小鹿乱撞的美少年呢?况且,此时此刻,小语不是应该正和筱墨,和墨仪阿姨、轩彦叔叔,和一屋子欢天喜地的亲戚们一起,庆祝筱墨的十七岁生日的吗?
惊讶地发现镜子张大了嘴,亮晶晶的眼睛在瞬间转换了无数次表情,最后却依然哑口无言,小语终于忍俊不禁了,
“姐姐让我先来看你。”他故意咽下了下半句话,她随后就到。
镜子的疑惑并没能持续多久,几乎是上课铃响、乔安跨进高一(2)班的同一瞬间,门口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团淡黄的影子,于是,在那个原本应该寻常到过目即忘的2005年盛夏的中午,45双眼睛在见证了一个美少年诞生之后的十几分钟,再一次目睹了一场从天而降的好戏:那个眼神明媚的男子躲闪不及就这么被突如其来的那团黄色撞了个满怀,他怀里满满的一叠试卷随之失去了支撑,全部呈抛物状飞上了半空,紧接着天女散花般纷纷乱乱地飘了满屋子。
乔安目瞪口呆地瞪着面前气喘吁吁的肇事者,一时忘了发火。肇事者微微昂头,露出极短的刘海,光洁的额上有晶莹的汗珠儿,乔安这才看清,这个莽莽撞撞的肇事者是个极年轻的女子,不,甚至还只是一个孩子,个子小小的,套一件明黄的碎花娃娃衫,不漂亮,可是眼睛里面亮晶晶的,隐约闪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乔安有瞬间闪神,怎么会看见她笑容里有捉弄的成分呢,他慌忙凝神,果然,面前的小女生敛眉顺目,一派温顺善良的模样,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看错了?还来不及理清头绪,小女生突然身子一鞠,声若洪钟地说,
“对不起,我迟到了!”
乔安下意识退后几步,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对方压根就没有等他反应的兴趣,双腿早利索地后转弯,“噔噔噔”直奔讲台而去了,面对着台下乌压压一片兴致盎然的目光,镇定自若地打着招呼,
“大家好,我是高一(2)班这学期第二个转学生,我叫陆筱墨,年方十七,未婚。刚刚那个帅得昏天黑地的男的是我弟,陆小语,芳龄十四,未婚TOO。我们姐弟俩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的,以后少不得还要仰仗大家的地方,请多多关照啊!”
所有人都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自我介绍震得呆若木鸡的呆若木鸡、面如死灰的面如死灰。唯有陆筱墨大言不惭地继续着自己的“江湖黑话”,乌溜溜的眼珠不在意地闪啊闪的,
“帅哥老师,请问我可以坐那儿吗?”
乔安眼底一片茫然,纹丝不动。而顺着筱墨手指的方向,镜子却发现,那明明就是小语的位子,换言之,也就是自己旁边。她固执地盯着讲台上那个骨骼小巧、却言语放肆的女孩儿,感觉有数不清的声音在自己的胸膛起了火似地叫嚣个不停,“筱墨!筱墨!筱墨!”
陆筱墨弯起唇角,对着镜子展现一个举世无双的笑意,薄薄的红唇开启,那一刻,所有人都听见她嘴里蹦出一句再清晰没有的话,
“镜子,生日快乐。”
那两个字落地的瞬间,镜子整个人遭雷劈了似的呆立当场,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四周呼呼地好像只剩一片风声,哗啦啦地将所有分隔千里的离愁别绪全都从指缝间带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不曾改变,她和筱墨依然是那两个对着阳光也能一本正经地辩驳半天到底谁家的栏杆更漂亮一点的天真孩子。
镜子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筱墨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看她的轮廓一点一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可是身体却僵住了般动弹不得。终于,筱墨就这样站到了她面前,那眉、那眼,还有嘴角璨若朝阳的笑意……镜子的泪忽然就这么重重地砸了下来。
筱墨朝她张开双臂,手稍稍一伸就将镜子整个拥在了怀里。筱墨的身体温温的,软软的,散发着一种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她梦里萦绕不去的淡淡的栀子花香。眼泪在这一刻,爆发了似的滚滚而下,竟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了,
“筱墨,我好想你……”
筱墨轻轻抚摸她嶙峋的脊背,泪水也跟着滚落,打湿了镜子苍白的肌肤,
“镜子,你一直这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没有声音。教室里一片漫无边际的寂静。小语安顺地站立一侧,不声不响。其他人只是看着她们,却没有一个说话,包括乔安。
良久,乔安才清清喉咙,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看够了没有啊,就没人上来帮我捡一下卷子吗?你们月考的分数可全都在上面呢。就没人想看吗?”
众人这才大梦初醒般慌忙离了桌,开始争相哄捡那一张张散得满屋子都是的数学试卷。刚刚还寂静无声的教室顿时热闹得炸开了锅。
“哇,李慕,不是吧,142啊,你小子到底是人脑还是猪脑子啊?”
“哎哎哎,我说宋明清,你小子也太损了吧,人家李慕考得好是人家的本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小佳,柳小佳,你的卷子。”
“周巷,你的你的,哈哈,这个分数还真是漂亮啊!你丫就等着回家挨你老妈的板子吧!”
“我的呢,罗曼?张谦说你手里是我的是不是?多少分啊,我的老天,及格吧?”
……
乔安不出声地站立一旁,丝毫没有要上前阻止的意思,嘴角却不知何时添上了一丝笑意。
小语骑得很慢,以便镜子和筱墨可以顺利说上话。分开了这么久,他明白她俩之间一定有多得数也数不过来的心思想跟对方分享。
镜子不时回头去看筱墨掩在暮色下的半张脸,欲言又止的,
“筱墨,你,你们怎么会到海城?”
筱墨坦然自若地坐在小语车后座上,双腿不安分地动摇西荡着,
“嘿嘿,我就猜你一定会吓一跳!镜子,我们搬家啦!搬家啦!我爸他们公司在这里刚开了一家分公司,正缺一个经理呢,然后我爸就被派到了这儿,再然后,你都看见了,就是全家总动员啦!”
镜子愕然,“墨仪阿姨还有轩彦叔叔都来了?你们,会呆多久?”
筱墨神秘一笑,“不知道呢,怎么着也得有个三两年吧。我爸说是常驻呢!高兴吧?”
镜子只顾着拼命点头,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泪水此时又禁不住翻涌上来。筱墨慌了,不假思索伸过手来就想抹镜子呼之欲出的眼泪,可是她的动作太大也太快了,以至小语和镜子都来不及做一丝挽救,就看见筱墨冲着苍茫大地,重重地“亲”了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好在小语车速够慢,但筱墨肉肉的小鼻子上,还是无可避免地被蹭破了一整块儿皮,血流了一鼻子,像只压烂了的草莓。
医生上药的时候,镜子在旁边心疼不已,筱墨倒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嬉皮相,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又不是美女,毁不毁容还不就这么回事嘛!况且,总共就破那么一丁点儿皮,又死不了人,放心吧!”
小语也在笑,乌黑的眉毛笔直地斜上额际,却并不显坚硬,反而有些温和,
“镜子,放心吧。姐姐说没事就一定是没事,她啊,是打不死的‘小强’!”
筱墨闻言不满地撇过脸,伸手就想去拧他耳朵,嘴里还底气十足地教训着,
“哎,我说陆小语,镜子!镜子!镜子也是你叫的吗?她和你老姐我可是一个辈分,按辈分,你可该管她叫姐、姐姐或者镜子姐、镜子姐姐!别没大没小的,臭小子!”
小语轻车熟路地把头别向一边,唇角保留着笑意,没点头也没反驳。筱墨见一下没拧着,于是手伸得更长,脑袋也随之肆无忌惮地左摇右摆起来。
帮筱墨上药的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医生,刚开始估计是为了保持风度,小伙子忍着没发作,可谁知筱墨不但没收敛,反而越发嚣张起来,医生面子上终于是挂不住了,他手下一停,终于忍无可忍地抓狂道,
“我说这位小姐,我在帮你包扎,麻烦你安分点儿行不行啊?”
三人的笑容同时僵在脸上,筱墨向他俩使使眼色,暗自吐下舌头,没敢再吱声。
薏眉眼中那个幸福的女人
筱墨一家住在父亲单位配发的房子,一栋很普通的民居,带一个院子,据说原来是公司老总的旧居,想来可见老总对轩彦的器重。
海城是座典型的北方城市,常年气候温和可是干燥少雨;然而墨仪早已习惯方苏的空气,浅浅的湿润,透着一丝丝淡薄的栀子清香,这些都是海城所不具备的。搬进新居的第三天,墨仪不知从何处移植来了很多的栀子花,满满的栽了一院子。
从此以后,筱墨虽然不再是镜子的对楼,但是比起之前这么多年里两人的相隔千里,早已好了太多。
就这样,镜子、筱墨、小语终于重新开始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厮混在一起的日子……
镜子在筱墨一家搬到海城后的那个周末上午登门拜访,特别到临街的花店挑了束墨仪最喜欢的百合。在方苏的那些年岁,筱墨一家帮助她和薏眉不少,尤其是薏眉不在家的那些日子,镜子几乎都是在筱墨家住的,况且无论是墨仪阿姨、轩彦叔叔,还是筱墨、小语,都对自己很好,尤其是墨仪阿姨,待自己更是视如己出。
他们一家是薏眉,还有自己在那个人言可畏、感情凉薄的岁月,唯一可以真正相信和依赖的一家人。
开门的是墨仪阿姨,一脸熟悉、宽仁的笑容,明明已过去整整九年,时光却似乎根本就没在她脸上做任何停留,也许是家庭和美,加上原本就求之甚少,相比九年前,她的神色间显得更加安然,气色也愈加好。
“请问你找谁?”
镜子怔怔地望着她,一时之间,忽然想起多年前薏眉的那段话:没什么奢念的女子,反而比较容易得到幸福。还没留意,眼泪已经“啪”地落下眼眶。墨仪的瞳孔不可思议地张大,不由细细打量倚门而立的女孩子,和筱墨差不多的年纪,然而眉眼间的轮廓要精致上许多,可惜肤色苍白,而且实在是太瘦了,明显看到两道细长的锁骨倔强地挺立在外面。
镜子一言不发地任由墨仪从上到下、一处不落地打量着自己,眼泪如同断了线似的不停流,嗓子里却连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墨仪来来回回地看她,蓦然感觉女孩眉目间的神采竟有些似曾相识,倏地,脑子里一闪即逝那张美丽绝伦的脸,是她?!她仓皇地伸出手,瞳孔猛然收紧,眼里的神色也跟着变深,有些不确定地问,
“你是……镜子?”
镜子的泪流得更急,只顾着一个劲儿地点头。
墨仪的神色一下子也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声音颤抖着,
“你……是小眉的女儿,镜子?”
镜子已经泣不成声了,
“墨仪阿姨,是我是我,镜子,我是镜子!”
墨仪的眼眶一下子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