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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煜的唇角浮上一丝淡淡的笑意,一双眸子似沁了血,却又掩在一层柔光之下,看不分明。他徐徐踱了两步,眼睛也眨得极缓,终于转头对张正笑道:“张大人,嫂夫人在家中可好?对了,你那幺女,也得有八九岁了吧?”
此言一出,屋内更是静得如地底深渊一般,唯有张正带着惊悚的喘息丝丝分明,夏煜这种似老友般的寒暄中,却透出了显而易见的威胁!
“夏大人!”张正或许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也无法忍受别人以家人的性命来威胁自己,此时已经火冒三丈,语气中也尽是责难。
夏煜却又走近了张正几步,语调却更柔和,低声道:“张大人,此中隐情,我知道并非那么简单,只是让大人缓一缓,并非它意。”
张正这才似松了口气,思索了片刻,道:“把苏湛押回去!”
其实夏煜此时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
当他第一眼见到如血人一般的苏湛,那一刻,心像是被揉碎了一般,痛彻心扉!恨不得冲过去抱起她,把所有伤了她的人都剁成肉酱!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也没有这么做。
理智告诉他,这件事从谋划到实施,定是有一个长长的预谋,而参与这个事件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能让那道人通过层层审查,到皇帝面前演出这么一场惊天好戏,却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一路上,他不眠不休,一直在思索,究竟是谁想治苏湛于这等死地?想来想去,也只有汉王一人罢了。但是,汉王远在乐安,要导演这样一场戏,却又要悄无声息地打通皇帝身前的种种关系,绝非易事,甚至有些不可能!这绞尽脑汁,也没有得出一个答案,在一路狂奔中的夏煜,只盼的自己能再快些,能赶在驿站的信函到达京城之前自己就提前回京!
但是,紧赶慢赶,还是不如驿站的速度,纵使他已经精疲力竭,但是还是稍稍晚了一步,万幸的是,苏湛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还没有被折磨致死,也还没有暴露身份。他心里一直后怕着,哪怕自己再晚一分,让苏湛再多承受一鞭,恐怕他余生都不能再原谅自己。
苏湛被架回牢房,扔在那稻草里,如同一滩软泥。
牢房里已经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墙角有吱吱的叫声,似有老鼠在嬉闹。苏湛一动也不想动,即使老鼠在身上爬,自己也没有力气驱赶了。
方才在刑房中,看到吴亮来了,又看到夏煜回来,心中满是感激,可是嘴里想说话,却全是吐出了一些血沫子,最后索性不说,留着力气支撑着精神,以免睡去便再也醒不过来。
隔壁牢房的杨溥似乎知道苏湛已经回来,想关心一下她的情况,墙壁时不时发出“咚咚”的敲击声,苏湛只趴在地上,不想回音,那敲击声终于止了。
在一片黑暗寂静中,突兀的脚步声突然响起,由远及近。
苏湛用了用气力,坐了起来,靠着墙壁,眼睛盯着门口。
那光束终于到了门口,仅仅一个身影,苏湛的泪水就在眼眶中不断打转,终于还是憋了回去,待那身影开了牢门,把手中的火把插在墙上,一步一步走到近前,苏湛的脸上终于使劲浮上了勉强的笑意。
“你……回来了。”
夏煜似是忍着巨大的疼痛,牙齿咬得吱嘎作响,嘴里却又用漫不经心的温柔语调缓缓说道:“我回来了。”那消瘦的手指在苏湛的脸颊轻轻把她的一丝乱发掠到耳后,声音中似带着隐隐颤抖,道:“对……不起。”
苏湛淡淡笑了笑,气若游丝:“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夏煜道:“我说过要护着你,可你如今……”
苏湛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别苛责你自己。”咳了两声,又继续道:“我不知道我这究竟是犯了什么罪,居然又说我谋逆。”
夏煜将带来的水壶轻轻搁在苏湛的唇边,给她喂了一些水。待苏湛的精神好了些,才凛了凛神色,将在北京殿中进献金丹之事简单讲述了一遍。
苏湛越听越是心寒,自己并没有举荐任何人,这炼丹本来就和自己扯不上半点关系,可是这挖了陷阱的人,却是很是了解她的举动的。
苏湛道:“知道我帮汉王取仙丹的人,本来就不多,那些汉王的亲军,或许有少数能知道的,但是他们如今都被发往了居庸关北,我是想不出还有谁了。”苏湛经过这短暂的恢复,说话稍稍有了些气力。
苏湛的唇角携着淡淡的笑容,面容被鲜血沾染的地方已经被夏煜用袖角擦拭干净,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却仍是清丽动人。
夏煜望着她,道:“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苏湛也点头道:“我信你。”
那墙上火把淡淡的光浮在两人之间,空气中尽是薄薄的尘埃的味道,夹杂上血腥气,并不好闻,但是身在苏湛之侧,仿佛还是能从她浑身的血腥气中嗅到一丝淡雅的清香似的,她竟像是暮色中即将声息寂灭的彼岸花,潮湿芬芳但又惑人心魄,浴血绽放中蕴含了光芒和黑暗,斗争不止。
夏煜的眸子闪烁,隐痛越来越清晰,终于别过脸去不再看她,侧脸对着牢外低声喊了一句:“吴亮!”
吴亮便抱着一叠衣物走了进来,递给夏煜,那衣服上有淡淡的皂角香,夏煜把衣服整齐搁在地上,对苏湛道:“你这身衣服已经破了,我给你找了些衣服。”
趁着那吴亮不备,夏煜轻轻掀了掀那叠衣物,苏湛瞟到那衣服层层中也夹了些白绢布,心中不禁笑了,这夏煜准备的还真是细致。
吴亮从怀里又取出一瓶创伤药,攒在手里,道:“苏湛,我给你上点药吧。”
夏煜立即道:“不用了,他自己会上药。”
吴亮一愣,这夏煜也太不近人情了吧,苏湛都伤成这样了,还叫他自己上药。
苏湛此时却淡淡笑了,仰着小脸望着吴亮,慢慢眨了眨眼,道:“谢谢你,药搁下吧……我想劳烦……夏大人帮我上药……”
吴亮微微一怔,把药搁在那叠衣服上,就继续出门守着去了。
苏湛见吴亮的身影消失在牢门外,才转头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夏煜,他的脸色有些赧然,嘴里的话吞吞吐吐,却没有说出来。
苏湛也是无奈,刚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那钢鞭的倒刺使得有些伤口又细又深,如果不上药,真不知道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会不会因得了败血症而命丧黄泉,恐怕都等不到沉冤昭雪那天了!
在那薄光中,苏湛转了个身,将自己瘦削的后背留给夏煜。慢慢一丝丝褪下外衣、搭护、贴里,那光洁如玉的后背就如碧水一般,泛着光泽露了出来,在这白皙如雪的肌肤上,那一道道伤痕,更如同猩红的血盆大口,让人更觉得触目惊心。
当苏湛的手轻轻解开肚兜在腰间的细绳,那素手又缓缓移到脖颈上的绦带处,夏煜的手忽地握住了苏湛的手!
夏煜的掌心温热,苏湛的手指冰冷。
那温热攒住了冰冷,制止了她的举动。
夏煜的声音中带着隐隐嘶哑,在苏湛的身后沉声响起:“你确定要这么做?”
苏湛纵使知道自己已经是生死之间的无奈抉择,但是她也深知这封建礼数里对女孩子的身体的重视程度,此时只肯定道:“是。”
夏煜的手似有颤动,道:“苏湛,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苏湛从夏煜手中抽出了手,那脖间的绦带也被解开,肚兜缓缓落下,似一抹晚霞在日薄西山时落入碧水之中。
那如白玉一般的手,在胸前松了松那一圈圈的白绢,那白绢像是层层茧衣,而苏湛如同破茧成蝶,从那抹白色中解脱出来,娇美的背影在光下尽数暴露在夏煜的视野中。
“上药吧。”苏湛的声音很沉稳,“谢谢。”
夏煜的手似着了火,携着药膏,纵使小心翼翼,但是仍是每每触碰在苏湛的背上,她就如同经历一场火烧一般!没多时,苏湛的背上也沁出了细汗,反而使得那后背上的光泽更胜,像是珠宝一般熠熠发光。
夏煜的手指颀长干净、关节分明,在苏湛美好的背脊上,曾经那么坚毅的一双手,却仍是显得隐隐颤抖,像是透露了心灵伤痛的嘶吼,那焦灼的指尖,忍着痛触碰在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上,一下一下抹着药膏,却像是一刀一刀剜在心上。那痛楚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席卷而来,终于迫使夏煜的那双臂膀忽地展开,一把将苏湛揽在怀里!
心痛的声音在耳畔,沉沉响起:“我早该带你走,离开这一切。”
苏湛猛然觉得背上一沉,待回过神来,已经跌入了夏煜的怀抱,此时上身赤身裸体,那仓皇的心跳又如晨钟暮鼓一般咚咚响起,夏煜的呼吸在耳边吹着软软的风,耳廓痒痒的,他的怀抱温柔而暖和,如同被春风笼罩了一般,本来想挣扎的身子,却又在这般温暖中沉溺了下来,许久没有动。
正在这时,却听到行道间吴亮的说话声响起:“是……对……等等……”虽然听不分明,却是有人走过来了!
夏煜霍然起身,将墙上的火把取了下来,在墙角用脚一踩,火光顿时猝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初见端倪
牢房之内霎时一片漆黑,反而彰显得那走廊内的脚步声更加清晰!
那脚步声渐近,隐隐还伴随着吴亮无力阻拦的语言若隐若现地飘入耳朵。苏湛顿时慌乱,在黑漆漆之中四处躲闪,又慌张在地上摸索衣服。夏煜也忙不迭地帮她找衣服,两人都是急匆匆,仓皇的身子在黑暗中迎头一撞,夏煜又如过了电一般倏地弹开去,跳到一旁!
苏湛脚下却没有这么稳妥,只听咚的一声,伴随着苏湛的哎哟声,她就倒在了地上。夏煜一听这声音,又赶紧去扶,却在慌乱的黑影里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似乎哪里都像是被火灼烧了,只听苏湛道:“你干嘛?”亦或是“我靠,别!”
夏煜更是大窘,更是手足无措!慌乱间,也不知怎么被苏湛绊了一脚,与此同时,苏湛又使劲拉扯着他的胳膊,一时重心不稳,咚地一声,他也随即倒了下去,和苏湛滚做一团!
真是越忙越乱,越乱越忙,这越是慌张,却越是让人产生误会!那门口的脚步声和谈话声已经逐渐接近,苏湛也来不及穿上衣服,只像一条泥鳅一般,拉着手里不多的几件衣服,拱进了一旁的稻草里。
此时门口已经响起王彦清晰的声音:“这怎么连灯都不点?黑不隆冬的。”
吴亮见牢房内的灯灭了也是一愣,把自个手中的火把支在墙上,才使得牢内又是澄明了起来,夏煜气喘吁吁,脸上浮着不自然的红晕,稳稳坐在地上,那墙角的稻草里,苏湛只露了个脑袋,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来人。
王彦本来满脸的担心悉数转变成愕然,对苏湛道:“你这是怎么了?干什么呢?”
吴亮见到两人脸色都是不对劲,心中也是又浮上一丝异样的感觉,脸色又逐渐冷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冷冷讥讽,对王彦道:“刚才夏大人帮苏大人上药呢。”
“伤得重不重?我看看。”王彦说着,就往埋在稻草里的苏湛走去。
苏湛觉得浑身更是疼痛,此时忍着痛忙道:“不不,不用看了,不要紧。”
“哎,你小时候就害羞,怎么长这么大了也害羞,我伺候了多少人了,你还怕我?”王彦不由分说地就要去拨动苏湛身上的稻草。
夏煜啪地一声紧紧抓住王彦的手臂,道:“王公公,不要紧张,我刚才已经看过了,不碍事。”
王彦皱了皱眉,只得罢了,又担心地对苏湛道:“怎么闹到这步田地?”
苏湛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王彦哭丧着脸道:“我听到你入狱的消息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找人打点关系,没想到去找长孙殿下的时候,连他的人都没得以见到!现在宫里新进的这些小太监啊,个个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吴亮在一旁插言道:“何止你啊,我去了不是也没见到么?堂堂锦衣卫都敢得罪,东宫的人还真是不一般啊!”
王彦转头对吴亮道:“也别怪我们没本事,是人家孙姑娘本事太大,这殿下跌进了温柔乡,自然不会理睬我们了。”
此言一出,吴亮和夏煜都是不约而同地望了望苏湛,但是苏湛还是一脸无辜,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们,似乎对朱瞻基的动向并不放在心上。
吴亮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才压低声音道:“在这里的都是自家兄弟,苏湛,恕我直言,你和长孙殿下不是有什么矛盾吧?”
苏湛无辜道:“哪有,本来都是公事。人家是王孙贵族,哪里成天有工夫管我这种小蝼蚁的死活?”
这话脱口而出,其他几人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都是百转千折。
而苏湛自己又何尝不是?虽然嘴里说的毫不在乎,可是自己竟突然被诬陷下狱,一直以来以痴情自诩的朱瞻基竟然在孙芷薇的寝宫里游龙戏凤,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死活,难道自己已经成了他最厌恶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