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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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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狄烈要挣脱敌方的另一只手的掐卡已是轻而易举,但他显然没打算这样轻易放过对手。他先以左手扣住对手右腕,右手从对手前臂穿过,如蛇一般缠绕住对手的右臂,猛然发力一勒,硬生生将其右臂从手肘部折断。
    金兵伍长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如负伤野兽似地嚎叫,疯狂地扭着身躯,想挣脱出来。同时箕张着断了手指的巨掌,猛抓狄烈的面门。
    狄烈面无表情地格挡开,同时挥拳朝对方的面门一拳一拳砸去,既快且猛。狄烈此时的力量是何等强悍,不过三、五下,那金兵伍长便已是满面开花,骨骼尽碎,奄奄一息了。
    这整个过程说来挺长,其实不过发生在数息之间,那名金兵弓箭手才刚刚回过神来,地上缠斗的两人便胜负已分。这最后一名幸存者又惊又怒,蹭地一下,将利箭指向狄烈的身影。
    此时狄烈已解决了那金兵伍长,从地上一跃而起,回头冷冷一笑。那金兵弓箭手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猛地一咬牙,用力绷开弓弦——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条人影,挟着猎猎劲风狂猛扑至,刀光一闪,弓弦崩断,手指削飞。
    那金兵反应也极快,迅速弃弓,忍痛用未受伤的左手反手拔刀,“铮!”地架住砍来的第二刀。只不过因为仓促招架,力量不足,被震行向后翻滚。
    杨折冲凭着突袭所取得的优势,又怎会让它轻易丧失?呯呯呯!一阵急风暴雨般的狂斩,将那名金兵杀得喘不过气来,连连中刀,身上衣甲俱裂,而没有皮甲防护的双臂更被割出道道血痕。
    锵地一声异响,两把厚重的弯刀,终于顶不住这样剧烈的磕碰,金属疲劳而变脆,再一次凶猛撞击中,双双折断。无论是杨折冲还是金兵,显然都不止有一把武器。两人同时弃刀,反手拔取备用武器——不过这里有一点细微的区别,杨折冲从腰间拔出一把短斧,而金兵则是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
    从方便快捷的角度看,从腰间取武器要比弯腰从靴子里拔刀快一些,再加上那名金兵手臂受创,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动作。就是这么慢上一慢,杨折冲的斧子先发而至,一下劈开了金兵的额头,而后者手中的短刀距离杨折冲的下腹部还有三寸……
    战斗结束,狄烈微笑看着气喘吁吁,踞坐于地的杨折冲,道:“不错,看来大宋的探子,还是能干得过大金的探子的。”
    杨折冲苦笑:“头领就不要取笑俺了,若不是抢了个先手,鹿死谁手还真不知道。”
    此时在杏子林外边等待的叶蝶儿,久不闻林子里的撕杀声,提心吊胆之下,终于耐不住悄悄回转察看。见到两人安然无恙,先是一喜,待看到尸首枕籍,鲜血遍地的场景,不禁掩口惊叫,胃里一阵翻腾,急匆匆跑开。
    狄烈与杨折冲相顾一笑,随即朝那个被霹雳弹震晕过去的金兵呶呶嘴:“那还有一个活的,你去审讯一下。”随即走开,自顾去收罗金兵遗留下的五匹好马,以及随同马匹一道“赠送”的各种金银细软。
    正“打扫”得不亦乐乎,就见叶蝶儿牵着三匹马俏生生地走过来。她仍然穿着那件鹅黄sè的襦裙,外罩一件素sè的背子。背子的下摆长度和裙子相等,两腋和背后都垂着同sè的带子,腰间用勒帛(一种束在外面而用丝织物做的带子)束缚,越发显得腰若细柳,曲线玲珑。只不过背子与襦裙的下摆此时俱为泥水所浸,着实有碍观瞻。
    狄烈笑着朝不远处一个低洼积水的大坑一指:“那里的水还算清净,走,去洗洗。”
    水很清凉,只要动作不大,不搅动水底的泥沙,倒也不会浑浊,用来濯足再好不过。
    叶蝶儿揉着一把青草,轻轻洗涮着衣裙,她将下摆提起时,晶莹白嫩的天足便若隐若现。瞥见在一旁满不在乎地浸着脚丫子的狄烈,时不时朝她饶有兴趣地看上两眼。叶蝶儿不禁心慌意乱,耳根子直发烧。
    正当叶蝶儿又羞又喜,不知所措时,耳边传来狄烈的声音:“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叫固新的家伙,在几千名女子中,偏偏会选你送给那个死鬼撒刺呢?”
    叶蝶儿脸sè一阵苍白,随即又泛起红晕,贝齿轻咬,颤声道:“当rì金虏击破汴京之后,随即向朝廷勒索贡女。朝廷派遣官差大肆搜索,尽起京城中娼优、官婢、良女、甚至是已出宫的宫女,共得五千余贡女,送入金虏住扎的营寨中……金虏经过甄别,退还两千余名体弱sè衰女子,只留下三千名年轻貌美之秀女,并从中挑选出百余名姿sè上佳之处子单独关押,说道是进献给国中金主与各王公大臣的礼物,而小女子,就是其中之一……”
    明白了,原来叶蝶儿是金人此次南侵做战胜利后的红利之一,就像金人掳掠到的不计其数的财宝与奴隶一样,他们必须要留出一部分战利品,分给留守国内,没有参与南略军事行动的朝中大臣,还有他们的国主……就算自己吃肉,也不能让朝臣们喝汤啊,至于国主,那更是要把最好的东西敬献上去了。
    很显然,叶蝶儿就属于这“最好的东西”之一,所以才能在如狼似虎的金人yín威下保住清白之躯。只可惜,她只是“之一”而不是“唯一”,似她这般的“礼物”,固新手里还有上百之多。结果,在撒刺的一再要求下,固新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手指缝里稍微漏一下,将叶蝶儿从“礼单”中划去,交给yù求不满的撒刺。如果不是狄烈恰好出现,等待她的,必将是惨遭蹂躏的命运。
    狄烈理解地点点头:“难怪你如此急切,原来是耽心你姐姐也有同样的遭遇……”
    叶蝶儿焦灼而无奈的目光投向暮sè四合的天际,忧心忡忡,心底在不住地呐喊:姐姐,你一定要撑住啊!一定要等着蝶儿来救你!”

第十七章 坟 茔
    凌晨,天sè灰蒙蒙的,虽然不会像昨rì那样再下一场暴雨,但野地里的草苔枝叶却因为吸饱了大量的水份,在这黎明霜重时分,慢慢的渗透出来,凝结成露。
    狄烈、杨折冲与叶蝶儿三人,就伏在这cháo湿的露水草地上,浑然不觉露水的浸渍,凝神注视着远方。因为在他们眼前,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距他们埋伏处约百丈之外,是一条宽广的大河。据杨折冲说,这就是相州的洹水。入夏之际,水量丰沛,加上昨rì那场暴雨,使得水面上涨,水流湍急。
    而此时在河的对岸,一座小土丘后面,至少有数百名神情麻木、衣着破烂的宋人打扮的男子,不断地将掮在肩上的各种杂sè的长条状背包抛到一个巨大的土坑里。
    由于距离实在太远,加上天sè尚黑,杨折冲与叶蝶儿实在看不清那被丢到坑里的“包裹”是什么。偏偏在河岸的这一边,不时有三三两两手持火把的金军骑兵来回巡逻,使他们不敢过于靠近。
    令二人感到奇怪的是,这样灰暗的视野下,狄烈居然举着那神奇的千里镜,毫无障碍地观察——莫非,这宝镜竟能无视黑暗,明辩秋毫不成?
    杨折冲正想腆着脸向狄烈讨要瞄准镜看一下,刚凑过身去,却见狄烈放下瞄准镜,紧紧皱着眉头,硬邦邦丢下一句话:“你们在这等着,我到前面去探察一下。”
    在杨折冲眼里,狄烈匍匐前进的姿势怪异而难看,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蛇行鼠窜的潜行方式极为有效。眼见狄烈时快时慢,忽起急行,忽伏偃不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在金兵的眼皮子底下突进了三十丈。距离他最近的一名金兵巡哨,不到五十丈,居高临下看去,更容易被发现。
    后面的杨折冲与叶蝶儿两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心下都明白,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所以金兵巡哨一时未能发现狄烈的踪迹,而一旦天sè放亮,必定会泄露行藏。
    他们能如此快速准确地摸到金军大军的宿营地,全靠获得了那名金兵俘虏的口供。从俘虏的口中,证实了叶蝶儿所说的一切。
    在相州城外扎营的,正是金军第一批北返大军,由猛安固新率领的三千jīng甲。押解着宋国宗室贵戚男丁二千二百余人,妇女三千四百余人,加上千余jīng壮人口,上万头骡马牛羊。于靖康二年三月二十七rì,从汴京城南郊的青城寨出发,缓缓而行,历时十余rì,方至相州。
    昨rì那一场北地少见的大暴雨,不但延误了狄烈三人的救援时间,同时也使得固新的大军行程受阻,不得不在原地多停留了一rì。而且也是因为这场暴雨,使金军的哨探人马骤减,只在十里的范围内循例外放了一队人马。这才使得狄烈三人在击溃了那一小队金军哨探后,再没遇到阻碍,直插金军中军大营。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一场暴雨,其实还是为狄烈的救援行动赢得了时间,并清扫障碍,同时也创造了一个有利的契机。
    但这场豪雨,对那数千俘虏,尤其是那三千多名妇女意味着什么?此时,三人并不知道。
    拿到口供之后,杨折冲很自然地送那名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金兵哨探上路,但随后遭到狄烈的严厉训斥,明令他下回要处理俘虏,必须请示。杨折冲虽然很是不解,但还是闷闷地答应了。他当然不知道,狄烈对俘虏的态度还停留在另一个时空的状态。战场撕杀,可以不择手段,但一旦俘虏了,没有特殊情况,不能随意杀戮。
    此时的狄烈,对待战俘,还抱着另一个时空的人道主义jīng神。
    就在杨折冲与叶蝶儿一会看看渐渐透亮的天sè,一会看看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的狄烈身影,心急如焚之时。一阵轻微的悉悉响声传入耳中,茂密的野草拨开,狄烈敏捷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叶蝶儿切身相关,自然心急,一见狄烈回来便问:“看到什么了……”
    狄烈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sè肃穆得怕人,随后又打了个走的手势:“金兵巡哨太多,现在没机会,先撤回去。”
    这一撤就到了中午,直到瞄准镜里再也看不到一个金兵巡哨,三人才返回早晨潜伏的地点。这时洹水两岸已恢复了一派平静,而金军大营则驻扎在洹水北岸的一个叫野松岗的地方,距此地尚有七、八里远,只要不过河,暂时是没有危险的。当然,他们不是来旅游的,没有危险固然要过河,有危险同样要过河。
    洹水是相州城的主要饮用水源,河面宽三十余丈,夏季水深达一丈,加上昨rì暴雨,河水猛涨,水流湍急。这样当然难不住狄烈,他与杨折冲用短斧在附近砍伐了一些手臂粗的树枝,綑扎起来做成一个木筏,再削两根木桨。一切完毕后,三人推筏下水,渡河而去。
    所有的马匹物资全部留在南岸的一片树林子里,毕竟他们只是去探察金军情况,随时要返回的。
    本来这探察工作只需狄烈一人即可完成,没有必要三人同时出动,尤其是还有一个弱质女子,但狄烈却示意叶蝶儿也一块过河。他的脸sè一直很yīn沉,杨折冲与叶蝶儿心下惴惴,不敢有违。
    渡过洹水,往前走七、八十丈,拐过一个小土丘,眼前出现一个面积足有后世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土堆。杨折冲与叶蝶儿立即认出,这就是昨夜看到的那个大土坑。只不过,现在已经被覆盖上泥土,变成土堆了。土堆的泥土松软而cháo湿,隐隐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味道,庞大而突兀地高高矗立,就像是一个巨型的坟茔。
    事实上,这真的就是一个坟茔。
    狄烈与杨折冲任意挖开土堆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呈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尸体、数不清的尸体、密密麻麻叠在一起的尸体……全是清一sè的女尸!绝大多数女尸或衣衫破烂,或不着片缕,每一具尸体上都有着明显的虐痕,下体狼藉,可想见她们生前遭遇到了什么……
    杨折冲挖着刨着,最后将弯刀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不语,只是双手握拳,手臂青筋毕露,牙齿咬得崩崩直响。
    狄烈看了他一眼,也停下了手,面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眼深处,仿佛在跳动着两团烈火。
    从看到第一具尸体开始,叶蝶儿浑身就象打摆子一样不停地颤抖,泪流满面,白生生的小手堵塞着嘴巴,不闻泣声,只看见有殷红的血迹蜿蜒流淌。
    朗朗晴空下,三个活人,满坑女尸,相映之下,yīn森宛然。
    不知过了多久,叶蝶儿突然扑到狄烈怀中,用尽全身气力,疯一样捶打着他,嘶声道:“这就是你今晨所看到的一切?你明明看到了,却不去阻止,你好狠的心……”
    狄烈任由她使劲捶打,目光中满是怜悯,等她发泄得差不多时,才轻轻说了一句:“她们早在昨夜就死了,我们今晨看到的,只是尸体……”
    昨夜就死了,而且死得如此之多,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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