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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软塞,就可以举铳击发。赵梃,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如此艰难的抉择。只要他咬去软塞,扣动板击,一切就将成为定局……
他该怎么做?
赵梃在这一刻,脑海里居然闪过狄烈的身影……如果军主在此,他会怎样做?(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两位来使
葭芦寨门前的赵梃面临艰难选择时;距其二百步外;军使衙门中堂的徐徽言;却毫不掩饰地重重一拍桌案:“住口!折大郎;这就是你那没骨头的父帅要你捎带的话么?”
折彦文那一张还算有几分白暂的甲字脸;顿时胀得通红;但面对眼前这位既是长辈;又是以往上官的一方统帅;他心里再不痛快;也不敢发火;只是尽量用恭敬的语气道:“姑父大人;儿前不言父过;请谨言。”
徐徽言豁然大笑:“很好;折大郎;你也知道你那父帅做出此等事;乃是大过;看来你还不算糊涂。既如此;又何必拿金虏的伪诏来此玷污徐某人的名节。”
折彦文苦笑道:“姑父;你当父帅又愿做这等失节辱身之事么?我折家为大宋镇守西北百余年;‘内屏中国;外攘夷狄’;代代忠良;世世信义;纵是斧铖加身;也未改忠义之心。只是;如今大宋已亡了;没有宋了;我们折家要为谁守节?世道轮回;王朝更迭;金国已据有大半个中原;这天下;早晚会是金人的。百年来;为了大宋;我们折家与嵬名夏打生打死近百年;彼此仇深如海;无可释怀;决无投靠的可能。那么;天下之下;没有了宋;又不能投夏;我们折家除了依附金人;还有何路可走?”折彦文说到后面;情绪激动;目中有泪;双拳紧握。
徐徽言冷冷看着这个表侄;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靖康之耻?你可知二圣之辱?你可知康王登基?你可知天下间有多少仁人志士;在与金虏誓死抗争?你父帅身兼靖康军节度使之职;我看他愧对‘靖康’二字!”
徐徽言一连串的诘问;将折彦文整出一头汗水;也不知是冷汗的还是热汗。他张嘴想说什么;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徐徽言摇头冷笑:“本帅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为何说不出口——是啊!所有的一切;与家族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你折家想要继续在府州存续下去;除了降金;的确别无他途。”
折彦文长吁一口气;拱手道:“多谢姑父体谅。父帅说;姑父是个有勇力又明事理之人;会明白我们折家的苦衷……”
“本帅明白你折家的苦衷是一回事;鄙薄你折家的屈身求荣又是另一回事。你不要搞混了。”徐徽言将攥在手上的金国封赦随手一仍;身体微俯;象头扑食的豹子一般盯住折彦文:“你折家有百年根基在此地;有若大家族须保全;你们降金;那是你折家的选择。本帅却是两淅路衢州人氏。在这晋宁军;本帅只有一条命;顶多再加上一家人xìng命;本帅为何要降金?嗯!”
徐徽言最后那“嗯”地一声;气从丹田喷出;仿佛带雷霆之音;加上双目倏睁。做金刚怒目之状。以折彦文武将之胆;也不禁被惊得后退半步;嗫嚅无语。
半响之后;折彦文涩涩开口道:“小侄此来;原为二事。姑父若顺从金国封赦所请;那便罢了;若不依从;那么;父帅希望小侄能将姑母接回府州……”
“不行!”徐徽言断然拒绝。“你姑母虽姓折;但嫁入我徐家;就是徐家的人;便是死了;也是我徐家之鬼。”
折彦文又急又气:“姑父何其忍心?须知金军一至;葭芦寨必将玉石俱焚;姑母她……”
“不必多言!”徐徽言拂袖而起。面沉如水;“我徐家妇人;绝不能有辱名节;苟且偷安。你走吧!”
“姑父……”
“再要多言;休怪我不认得你姓折!”
正当姑侄二人冲突将起时;堂外一名衙卫未得号令;便站在廓下前庭zhōng yāng;向堂中高声禀报:“抚帅;属下有要事相报。”
堂中二人正脸红脖子粗顶牛。徐徽言没好气地对前庭喝道:“何事?说!”
“先前曾言道要拜会抚帅的那队人马;入寨之后;突然强行离开;已被我守军拦下;此时正在对峙中。抚帅……”
“哦;是所谓的‘老熟人’吗?”徐徽言负手走到廓下;皱眉道:“孙都监刚离开;至岚州巡视;就出了这样的事……也罢;本帅就去会会这位老熟人。”
徐徽言说罢走下石阶;身后传来折彦文的声音:“姑父;小侄要去拜见姑母……”
徐徽言理都没理;负手扬长而去。
……
赵梃终于咬掉铳管上的软木塞;双臂倏展;对准寨门两边的守卒。而那些守卒一个个表情肃然;也将手中的素木枪与手刀笔直伸出;与赵梃等一众猎兵遥遥相对;浑然不知这样的对峙是根本不对等的——对方随时能将他们轰成渣;而他们手中的刀枪;也就是摆个样子而已;连人家的皮都蹭不破。
“皇叔;准备好没有?”
随着赵梃说话声;厢车车梢开启;帘子掀开;赵偲弯腰步下厢车。头顶的纱冠已经除下;大袖用细丝交叉扎缚;皂袍撩起掖在腰带上;腰间的鱼袋佩绶什么的;全收入怀中;一副随时跑路的架势。
“那么;就是现在!”赵梃鹰嘴铳向寨门旁最靠前的那名守卒一指;左手扣下板机;击锤重重敲打在光滑的钢片上;刮擦出的数点火星溅到邑里……正常情况下;邑里的引裔被火星点燃;火焰顺着火门引燃枪管里的火药;爆炸膨胀;将弹丸推出枪膛。但也许是鹰嘴铳竖插着太久了;邑里的引药洒出了不少;结果赵梃这一枪发生了意外;火星没能点燃邑里所剩无几的引药。
哑火!
赵梃暗骂一声;正要扣下另一支鹰嘴铳的板机。
突然包围他们这支出使小队的宋兵;齐齐将手中兵器一缩;城头上的弓箭手也将箭镞放低;齐声高呼:“参见抚帅!”
徐徽言;来了。
赵梃心念电转;手指松开板机;目注赵偲;低声道:“擒贼擒王?”
赵偲竖掌于胸;做了个且慢的手势:“不忙。且让为叔先去探探口风;事若不谐;再出手不迟。”
这时宋兵那边让出一条道;一名身材高壮的葛袍人;在十余名护卫的簇拥下;大步行来。隔着二十多步远;便洪声道:“哪位是本帅的‘老熟人’?但请近前一晤。”
赵偲又钻进厢车里。将纱冠戴好;袖袍放下;鱼袋佩绶一一佩好;这才拂袖缓步从厢车前转出;向葛袍人见礼道:“彦猷贤弟;一别十年。无恙否?”
徐徽言闻言先是一怔;能用他的字来称呼他的;真没几个人。继而注目一看;一双细长的眼睛刹时瞪大;这位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的安抚使;竟然结巴起来:“你、你是……越……不可能……”
赵偲长笑;截口道:“在下正是赵越。多年不见;彦猷贤弟竟还能认得出为兄;赵越心怀大畅啊!”
徐徽言脸上先是一阵激动;但随即注意到那一什虎视眈眈的猎兵;这时徐徽言才理解;之前衙卫对他所说的;这队人马的装备jīng良;是个什么概念。如此jīng良装备。即便是百年将门的折家;也不过只有区区百骑而已;那么这位越王如何会有这般jīng锐的护卫?
徐徽言旋即想到一种可能;激动的心情渐渐冷却;神情慢慢平复;甚至是平淡;然后淡然道:“多年不见。赵兄何故来去匆匆?”
徐徽言的冷淡;非但是赵偲;连赵梃也感觉到了;不禁紧了紧手中鹰嘴铳。
赵偲笑容也渐渐淡去。先是向东南方拱拱手;然后抬手向周遭一比划;道:“赵某幸赖祖宗庇佑;存此残躯;yù以无用之身;行有益之事。闻知故旧在此;效砥柱中流;特来拜会……只是;此番故人相见;这便是彦猷的迎客之礼么?”
徐徽言长眉微皱;不过区区十数骑而已;纵然装备jīng良;又何须百人包围;真是长他人志气。徐徽言强压着对南门守将的不满;重重挥手道:“撤了!”
徐徽言身后十余名侍卫齐声振喝:“撤了!”
随着这人工扩音的一声令下;城头上一排弓箭一一缩回不见;近百名宋兵纷纷还纳兵器;回到自己的哨位。
徐徽言侧身伸臂一引;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兄远道而来;如何能过门而不入?请!”
赵偲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猎兵;转回头道:“我的这肖兵……”
徐徽言很干脆道:“可在府外相候;兵器马匹自携之。”
赵偲这才松了口气;笑容又舒展开来:“彦猷贤弟;请!”
“请!”
一行到了军使衙门前;却又有点小小波折;别的猎兵可以在府外等候;但赵梃却必须随之入内。带一个侍卫傍身;这很正常;徐徽言也允了。当然;兵器得交出;手刀上交、匕首上交;赵梃也认了;但鹰嘴铳却死活不愿交。
那些侍卫其实都不识得这物事是什么;只是看上去是铁家伙;当属没收之列。街间;徐徽言不耐烦了;一挥手:“让他带着;两根尺许铁棍;又有何能为?”
这;就是曾经的武状元的底气。
从允许猎兵带兵器马匹入寨;到任由这少年带两根“短棍”入府;全源自徐徽言的这种勇者的自信。莫说有满城兵马;便是他徐彦猷一个人;难不成还拾夺不下十个八个家伙么。
还是在中堂府内;赶走了一个说降的折彦文;又来了一个越王赵偲……徐徽言心下冷笑;金人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啊。
徐徽言坐定正中;肃手请赵偲上坐。衙卫送入茶水后;在廓下候着。
徐徽言目光迥迥地从赵偲脸上掠过;看得出;这位昔rì的越王没遭什么罪;气sè很好;jīng神头也足。侍立在其身后的那个少年侍卫;也是气宇轩昂;可惜了……
“彦猷贤弟……”赵偲刚张口;就被徐徽言抬手止住;示意先饮茶。赵偲只得郁闷地品了一口;这都是什么茶?太难喝了;大概是贩到草原部族的那种粗砖茶。这对于即使在天枢城里;也没间断饮贡茶的赵偲来说;简直就是对舌头的折磨啊。
这次徐徽言没等赵偲说话;便先开口道:“一刻时之前;就在此堂中;本帅刚刚斥退了一位金国来使;此人便是本帅的姑侄;府州的折彦文。若非因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之故;便是某家的亲侄;也定要推出去斩了!所以;越王开口之前;敬请三思。”
徐徽言自觉这话不可谓不重;奇怪的是;赵偲非但不惊;眼中反而掠过一丝喜sè。
“如此说来;本使岂非白来一趟?”赵偲伸手入怀;取出一扎黄绫;目注徐徽言。
徐徽言微微一晒:“方才本帅刚扔掉一扎封赦;那上面说封徐某人为经略使;世镇晋宁军……怎么?这么快又来一道封赦;这回又要给徐某人一个什么头衔?”
赵偲淡淡一笑:“彦猷又想要怎样的头衔?”
徐徽言将手中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茶水溅出:“越王;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更不要忘记这赵氏江山亡在谁手!”
赵偲未及表示;赵梃已按捺不住高声道:“我赵氏子孙从未忘记这锦绣河山沦丧谁手!”
徐徽言失惊道:“你这少年是何人?”
赵偲振声而笑:“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好一个徐彦猷;大义灭亲;力拒金虏与叛贼的笼络。无愧为我大宋忠贞之士;也不枉当年圣上与我一番赏识。二十三郎;看到了吧;我赵宋还是人心所系啊。”
二十三郎?!徐徽言隐隐想到了什么;再不敢安坐;急忙站起来;惊疑不定望着赵梃。
赵偲这时才正式向徐徽言行礼道:“彦猷莫怪;实是不知你与折家有姻亲;心存疑虑;未敢以真面目示之。如今我叔侄二人俱知彦猷乃千古不易之贞臣;大宋之砥柱中流。二十三郎;向徐公见礼吧。”
赵梃以非常标准的皇室礼仪向徐徽言行礼:“大宋相国公赵梃;见过徐公。”
相国公?宋室皇族;除了一位建炎天子;不是全被金虏掳尽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徐徽言愣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二百五十九章 打破铁壁
赵偲看着茫然还礼,却是云里雾里,一脸惊疑的徐徽言,含笑将手中一扎黄绫递过:“彦猷,皇后懿旨在此,看毕之后,你自会明白。”
皇后懿旨!虽然不比接皇帝圣旨那般隆重,又是净身更衣,又是摆香案,但也不能随便。徐徽言告了个罪,转入后堂,将身上的常服脱下,换上正式四品绯袍官服,戴翅冠,然后净手熏香,再转回中堂。非常时期,只能做到这样了,至于其余的繁文缛节,一切从简。
徐徽言恭恭敬敬接过懿旨,诚心正意铺在桌案上展开,边看眉头边耸动,细眼越睁越大,喜动颜sè。
看毕懿旨,徐徽言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心情,惊喜不已问道:“如此说来,当rì有传言道,金军攻击太行一处叫奈何关的关隘受挫,损兵折将,损失惨重,竟是真事?”
“确有其事,本公亲自参加了这场战事。”赵梃沉静回答。
“不止如此,二十三郎还在此战中,亲手擒获毁我大宋的元凶之一,金国相完颜宗翰长子,真珠大王设也马。为我赵室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