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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这些人中。不乏宋、金、夏各国的细作与探子。保密局行动队就查获缉拿过不少。
真正要重点防守的,就是这东关城,奈何关先后发生的两次战斗。都是在东关城打响。天诛军防御河北金军的两道关卡,就是井陉关与奈何关东关城。
朱婉婷到达东关城时,已是午时,例行视察之后,在副都头叶蝶儿的挽留下,吃了一顿工作餐。食物丰富而有营养,羊肉馍、羊骨汤、冰藏的果蔬,消食除腻,饭后最宜。
二女边吃边聊,都对目下天枢城的局势表示满意。叶蝶儿也表示出一丝担忧:“殿下整军之后,将得精锐十万,待秋粮丰收,军需备足,必会再次主动出击,而出击方向,必是关中无疑。这样固然很好,但河北金军必不会坐视,届时,说不定会再度入侵我奈何关。女兵平日守关尚可,一旦真正面对豺狼,唉!怕是难当此重任啊!”
朱婉婷安慰道:“不是还有一道井陉关吗,而且,倘若大军南下,殿下必会有妥当安排,绝不会单独让天骄营独守奈何关。嗯,我想最大的可能,是派兵前出井陉,将井陉口三寨拿下。河北金军一旦进犯,就在井陉关前与敌对决。奈何关,不大可能发生战事……”
话音未落,关城顶层的哨楼新安装的警钟骤然当当敲响,二女惊讶地对视一眼,扔下碗筷就往外跑。
警钟一响,城门处一阵混乱,一些进出关城的百姓,都被值勤的女兵勒令不得出关,速速回城。随后,数名手持撬棍的女兵,跑到距羊马墙二十步外阻截点,将拴牢在一棵大树上粗大绳索的栓梢用力撬开,绳索一松,崖壁上竖着的一块闸板松开,大小石块如决堤的潮水,倾泄而下,眨眼间便将羊马墙的缺口(平日供行人商旅进出)封堵。
朱婉婷与叶蝶儿刚跑到关城顶上的哨楼,就见“之”字形山道上出现两拔人,都是天诛军士兵打扮,前一拨只有两人,后一拨却有十余人。
“前面两人是本关哨探,后面那十多人……倒象是井陉关的守卫。”叶蝶儿通过前面两人后背所插的四杆各色小旗,以及手上不断挥舞的赤旗,看出是本军哨探。而警钟敲响,也正是因为看到他们打出的赤旗——红色警报。
果然,那两人费力爬过羊马墙乱石堆,出现在奈何关下时,正是哨探。此刻他们正一边挥舞着赤旗,一边仰头大叫:“宋军来犯,井陉关被破,即刻向平定、向太原求援!”
朱婉婷与叶蝶儿一下懵住了——宋军来犯?这是怎么回事?眼下在长江以北,哪里还有什么宋军?最近的一拨宋军,都在几千里外,隔着千山万水呢……不会是哨探紧张说漏嘴,把金军说成是宋军了吧?其实就算是金军,眼下也没有足够的兵力进犯奈何关啊!
“真的是宋军,没有错,俺驻守的井陉关,就是被宋军以奸计攻破的……”说话的,是第二拨天诛军士兵,为首一人,竟是许老三。
此时的许老三,满脸伤痕,半边脸还结着血痂,被冷风一吹,浑身直哆嗦,样子要多狼狈有狼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许老三仰起头,吸着被冻出的鼻涕,悲愤道:“……守备所的弟兄们终于发现有敌来袭,奋起反抗,却是寡不敌众,加之仓促应战,结果大半被杀……俺得弟兄们奋力相救,才得以脱逃,带领十几个弟兄突出重围,但来不及点燃峰火示警。只能一路奔逃……”
哨楼上的朱婉婷与叶蝶儿听得既惊且怒,待要细问,倏见在北崖担任瞭望任务的哨探不断打出旗语:敌军将至,五里之外。
叶蝶儿急唤:“快快,让他们进来!”
朱婉婷加上一句:“按照战时条例,让他们交出兵器,自行到保密局接受审查。”
许老三一行死里逃生的军兵刚进入关城,万斤巨闸便轰然落下,而关城之外,之字形山脚下。已出现敌踪。
“没错。是宋军!”朱婉婷放下望远镜,下唇咬得发白,“请许副守备过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何宋军会出现在此处。”
许老三脸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样子显得古怪滑稽。当然,在这个时候,没人有心情笑话他。
许老三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但至少领军者是谁,以及敌军的兵力大致弄清楚了。
“杜充、范琼、孔彦舟……还有,九王!”朱婉婷玉容发白,眼中难掩恨意——不愧是后宫女人,从这些兵将组成上,很快就猜出幕后指使者是谁。这其实半点不难,能指使堂堂一个右相亲身犯险来攻,除了那位建炎天子,还能有谁?
朱婉婷更进而推导出,杜充军肯定与金军达成某种共识,将天诛军列为共同的敌人。否则无法想像,更无法解释,数千大军,跨越几千里远途,出现在这奈何关下。
狼狈为奸!相煎何急!
朱婉婷只能想起这两个词。九王,你真是好狠的心肠啊!亏得皇姐还在殿下面前,为你求情……
朱婉婷长吸一口气,看着射击孔外,越来越近的密密麻麻的敌军,下达命令:“一、驻地轮休的两队女兵,取消休假,迅速到东关城作战;二、调天枢本城之天骄营第二都、第四都,前来增援;三、向太原总部发出一级警报,同时,请平定军就近支援。”
两名哨探都是快腿之辈,命令就交由他们去传达。
许老三也不顾伤情,自告奋勇:“请让俺与兄弟们一起加入战斗,将功赎罪。”
看着许老三一脸惶然加哀求的模样,朱婉婷与叶蝶儿互相看了一眼,点头同意了。的确,以许老三失关之罪,如果不在此战中弄出点功劳来弥补的话,按军律,等待他的,就是虢夺军职,问罪论处。
朱婉婷从楼顶巡视到楼底,看到的是女兵们沉着有序地咬开纸包、倒药装弹,神色紧张,却丝毫不见慌乱。朱婉婷暗暗点头,心下甚慰。自从经历了浊漳河畔那场遭遇战,女兵们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身体强度,都有了极大的提高,眼下这临战之态,就能很好地看出这一点。
四层楼,五十四名女兵,一至三楼各安排十五名女兵,第四层哨楼,则安排九人(其中四人是朱婉婷的女卫)。朱婉婷相信,自己的天骄女兵们,至少能打退敌军的一次进攻,到那时,援兵也会源源而至了……
回到三楼指挥所,朱婉婷一扭头,却发现许老三与那十数名败卒也跟了进了,柳眉微皱,道:“你们到底层做预备队,若有需要,我会请你们参战。”
许老三有些不自然地扭了一下头,似乎在看身后某人,随即点头道:“那行,我们下去,但我们的兵器……”
“我自会让人发还。”朱婉婷头也不回,用望远镜看着宋军先头部队约数百人,已杀到关城百步之外。不过这队宋军表现颇为奇怪,他们就一直停在那里,似有所待。
叶蝶儿有些迷惑:“宋军在干嘛,也不整队,也不见准备攻城器具,就那么杵在那里,奇怪……”
朱婉婷冷然道:“让他们杵吧,等我们的援兵来了……”
话没说完,突然隐隐听到一阵女兵的尖叫。
朱婉婷心没由来一紧:“哪里传来的声音?”
“是听筒里发出的。”有女兵叫道。
叶蝶儿飞快跑到那根巨型传声筒听口处,耳朵刚贴上去,脸色就变了:“是底层的女兵!”
朱婉婷也急忙将耳朵贴上去,听筒里隐隐传来女兵尖叫、怒骂、哭泣,还伴有枪声与一阵阵男子的狂笑声。
“许老三!”朱婉婷仿佛明白了什么,悔得连嘴唇都咬破了。有殷红血液渗出。
“快,姊妹们抄枪去杀内奸。”叶蝶儿一声令下,女兵们出离愤怒,纷纷欲冲下楼梯。
“等一等!”朱婉婷出声喝止,即使在如此愤恨之下,也没失去理智,“内奸要除,外敌也要防,留下七人守卫,余其姊妹。跟我来。”
朱婉婷第一个冲下楼梯——然后。就看到二楼楼梯口处,一群男兵蜂拥而上,为首者,正是许老三。
此时的许老三。眼角高高吊起。面目狰狞。好似红眼的疯牛,手中的大刀,还在滴着血。抬头一见朱婉婷。大刀一指:“她就是女兵营的指挥使!”
朱婉婷手一抬,鹰嘴铳倏指。
许老三一直非常小心,一见朱婉婷的动作,慌忙躲避。
砰!
男兵中发出一声惨叫,一人仰面摔倒。
就在这时,一个一脸横肉,满面虬须的军将,突然将一把缴获的火枪对准朱婉婷——砰!烟火飞溅,朱婉婷脸色倏白,捂住小腹踉跄后仰,若非身后叶蝶儿扶住,必定摔倒。
“退……退回楼上……”朱婉婷哆嗦着下令。
叶蝶儿与一众女兵仓皇扶着朱婉婷退回三楼,嘭地一声,将厚重的楼层隔板盖下,顶上门栓,隔绝了二楼的一片混乱与零星枪声。
“指挥使……”叶蝶儿看着脸色灰白、唇无血色、汗珠滚滚而下朱婉婷,泪眼模糊,泣不成声。
朱婉婷痛得几乎说不出话,吸了好一阵子气,才勉强一笑:“原来,被火枪打中,真的很痛……”
一众女兵无不呜咽。
砰砰砰!
三楼也不平静,留守女兵也从射击孔开枪了——显然,宋军听到动静,也配合着发动了进攻。
关城外呼喝声如山呼海啸,关城内尖叫狂笑在空旷的碉堡内回响。
奈何关,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信哉斯言。
嘭嘭嘭!又是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震响,不是火枪声,而是隔板被重重撞击之声。
“跟这帮禽兽拼了!”有女兵愤然提枪欲冲。
朱婉婷不断摇头,额角汗水越来越多,大滴大滴滚落。她死死揪住叶蝶儿衣袂,拼尽气力,喘息道:“不成……宋军缴获了火枪……又有叛军教会使用……楼下的姊妹多半遭到不幸,咱们……拼不过……”
“咱们的生兵就要到了……”
“蝶儿……听我说……在这里硬撑,只有死路一条……带着剩余的姊妹,从哨楼放绳索下去,撤到防御墙处……在那里建立第二道防线……一定要坚持到生兵到来……”
女兵们几乎一齐喊出声:“指挥使,我们一起走!”
朱婉婷凄然一笑,剧痛却只让她脸肌微微抽动一下,完全做不出笑的表情,只显得诡异难看。
“我不成了……背着我,只会延误撤退速度……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时速……”朱婉婷艰难地将手中编号为“零零一”的鹰嘴铳递给叶蝶儿,“这是他送给我的,替交还给他……来世有缘,请君再赠……”
叶蝶儿泪眼模糊地接过,忽觉囊中一轻,似少了一物,再看朱婉婷正缩回攥紧的手。叶蝶儿神情一震,按了按囊袋,脸色大变:“指挥使……婉婷姊,你……”
朱婉婷神色平静:“你也不希望我受辱而死……是不是……”
叶蝶儿失声恸哭,泪如雨下。
幸存的二十四名女兵,一齐跪下向朱婉婷叩首,哭得一塌糊涂。在朱婉婷艰难地一再催促下,一步三回首,退到哨楼。以绳索栓住铜钟,然后一个个缒绳而下,向五十步外的内城防御墙撤退。
嘭嘭嘭的砸门声越来越紧,震动远远超过先前,看来,敌军是找到撞门的工具了。
朱婉婷握着手里的物事,脸色泛起一抹奇特的红晕,伤口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许多,心绪从未有过如此平静,一双清冷的眸子,就那样冷冷地盯着不断震跳的隔板。
嘭、嘭、嘭——咔嚓!
隔板终于被撞裂,一群如狼似虎的甲士蜂拥而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第三次奈何关之战 (玉碎)
在之字形山道的半山腰处,杜充坐在由四名辅兵抬着的,铺着软垫的滑竿上。大冷的天,这位右相却披着锦裘,头戴纱冠,手执纨扇,不断扇动,一派名士风度。此时,他正笑着对坐在另一架滑杆上的金使撒离喝道:“贵使一路随行,言道这奈何关是何等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呵呵,我朝有兵法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若不能力敌,大可智取。天诛军只强在军力器械,将士却粗鄙无谋,善运智计,取之不难。”
尽管面前这人是南朝右相,但撒离喝还是有一种一拳让他闭嘴的冲动。总算念及此处非自家军营,才按捺住这念头。
撒离喝之所以在完成领路任务之后,还随宋军入关,那是因为他还肩负着另一个后续任务。
从东京出发前,两位郎君就有交待,如果宋军在井陉关前碰得头破血流,无法叩关而入,那么他的领路任务就算完成,立刻甩开宋军回东京。如果宋军攻破井陉关,进击奈何关,那他就得随军观察。若是宋军的运气好到逆天,竟然攻破了奈何关——说实话,不要说二位郎君,撒离喝头一个就不相信!他一生最大的耻辱、最致命的打击、最痛苦的创伤,就在这奈何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