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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位王公带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思刚刚坐下,却听相国公赵梃欢声道:“安远男君,你也在呐?”
赵偲目光一闪,抬眼望去,正看到在永安县公下首,坐着的一名身穿藏青军装的英伟男子。赵偲随即向赵儆连打眼sè,后者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满面堆笑,向那男子拱手为礼:“安远男君,此番随城主外出征战,一举克敌,居功至伟,实为我赵宋宗室之楷模。”
这位安远县男,居然就是第一步兵营第一都都头,赵能。没错,赵能就是宗室子弟!只不过,他属于一支远得不能再远的旁支。这一点,从他的食邑与封爵就能看得出来。安远县在哪里?就在江南西路靠近广南东路的交界处。不要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那里也是一处经济不太发达的小县城。再看封爵,男爵。位列公、候、伯、子、男五爵中最末一爵,而且还不是开国男,这等级更低。
这样的低爵薄禄子弟,放在昔rì汴京城里,比不上一名实职押司。不要说是越王赵偲,就是永安县公赵儆,也不会放在眼里。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们对这个自贬身价,与那些粗鄙军汉一起摸爬滚打,最后混成这支土军中的一名不大不小的都头的宗室子弟。那是半点都看不上眼。不过现在这支新军,不但将犯境的贼寇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逃,更勇于主动出击,奇袭栾城,战力竟不输于禁军。如此看来,这支军队在将来必大有可为,而身为军中营官以下之都头。这位出身宗室的安远县男,亦是很值得争取。
但是赵能却只是安坐如山,向五位王公环抱一礼,再冲着赵梃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赵儆心下恙怒,这小辈,竟拿捏起架子来了!便是你父在世。也不敢对本公如此……若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又有一位煞星在侧。非得将其斥责一番不可。
便在此时。上首传来拍拍数下击掌声,凌远那清越的嗓音响起:“诸位稍安毋噪,城主大人有话要说。”
这些宗室子弟别的不说,在这公共场合下,还是相当守规矩的,毕竟人家都是言传身教,练出来的。于是这大堂之上。慢慢安静了下来。
狄烈双目如电,打闪一般扫过大堂。堂上数百人,人人均有如被针砭的感觉。狄烈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依旧雄浑有力,响彻大堂:“今天将你们召集过来,实是有一件要事需要让你们知道。也许你们也注意到了,这大堂之上,除了门外的守卫,我这个城主,还有我身边这位充当翻译的参谋之外,几乎全是清一sè的赵氏宗亲。因为你们接下来所听到的事情,就是与你们赵氏宗室有关。而且不仅仅与宗室男子有关,便是宗室贵女,同样也难以置身事外。宗室贵女抛头露面多有不便,所以才将诸位召集至此,别无他意,诸君但可宽心。”
得到狄烈的这个解释与保证,下面宗室中大多数人才悄悄松了口气。说实话,在这么一个丝毫不把皇家至尊放在眼里的霸道人物手下混,那感觉真是不好受。时时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因利益冲突,一下将这几百号人给一锅烩了。
赵氏宗室们提着的一颗心刚放下,狄烈的一声暴喝却又吓得他们小心肝腾地悬起:“来人!将完颜阿古带上来!”
完颜阿古?谁啊?听名字像是金人,活捉了一个金人么?带上来……要在这大庭广众下过堂?
宗室们纷纷猜测,嗡嗡低语,直到一阵镣铐拖地的声音与熊罴一样的身影出现,大堂之上,复又再次安静下来。只是,或许是预感到了什么,这一次,安静中隐隐透着莫名的紧张……
在四名雄壮的甲士押解下,完颜阿古衣衫破裂、鼻青脸肿、口角溢血、步履维艰地出现在大堂之上。这位猛安孛堇的凄惨模样,倒不是说受到什么私刑毒打,而是被杨再兴打落马下摔伤的。他肋骨断了两根,手腕脱臼,脚髁扭伤。这样的伤势,如果及时处理,当无大碍。但是,没有任何人提这一茬。结果,伤势由轻转重,断肋刺破肺部,手脚肿胀如槌。一条猛兽般的凶汉,竟去了半条命。
也许是在地牢里呆得久了,完颜阿古的眼睛有点不适应厅堂的亮光。他不断地眨着眼,最后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大堂之上,人多如过江之鲫,但完颜阿古一概无视,只是直直盯住正中首座那渊停岳峙般的身影。
四道目光在空中交击,如无形的刀剑碰撞出火花。
这时,凌远戟指完颜阿古,朗声道:“此人名完颜阿古,是金军原右副元帅完颜宗望的合扎亲卫统领,官居千户,也就是猛安孛堇。此人率金军三千,jīng锐八百,yù犯我天枢城。于两rì前,在抱犊寨外的二里坡,被我天诛军尽歼,并生擒贼酋……”
凌远的话,引得下面又是一阵嗡嗡低语,场上的气氛,带着惊骇与震憾。
相国公赵梃眼亮闪闪发亮:“我就知道,这是真的……太了不起了!安远男君,你一定也手刃了金虏,对不?”
赵能微微欠身,平静地道:“有幸附翼城主左右,幸不辱命,杀敌五、伤敌七,军功评定为‘良’。”
相国公赵梃瞪大眼睛:“杀伤敌寇十一人,居然还只是‘良’?那‘优’又如何?谁人可得此殊荣?”
赵能微笑:“是骑兵营的杨再兴杨指挥使,那完颜阿古,便是为他所擒……”
永安县公赵儆的脸sè很是难看,若那凌远所说属实,当真有这样的吓人战绩,那他之前的“jīng僻分析”,岂不是成了笑话?他拿眼看向越王赵偲:“越王……”
越王赵偲右掌在案几底下竖起,脸上表情如常,只有嘴皮子微动:“稍安毋噪,听下文。”
凌远的声音继续在大堂上空回荡:“……我军擒下此獠,细加讯问,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
凌远目光迥迥地环顾全场一圈,直到场下的声音再度低沉下去之后,才一字一顿道:“有关被俘至敌国的二帝与众帝姬、嫔妃及宫娥的遭遇!”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静得针落可闻。这时,巨型屏风后面传来咚地一声轻响,随即隐隐传出慌乱细声:“娘娘!皇后娘娘……”
狄烈眉头微皱,振衣而起,劈手从案几上抓起一沓纸张,扬了扬:“这是完颜阿古的招供状,你们一一传下去看一看。如有疑虑,可在你们宗室之中,公推出一名会女真语的子弟,亲自加以讯问。”
狄烈从中抽出一张,余下的供状全部交给凌远,让他一一下发。不一会,屏风后面再度转出舞阳郡主,她那水灵灵的脸蛋,已多了一抹苍白之sè。
狄烈将抽取的那张供状递到她眼前,低沉地道:“看看吧,看完之后,你会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越王赵偲与济王赵栩分别端坐于左右侧最上首,所以,他们也是最先拿到供状的人。对于皇室帝妃的命运,他们自然比谁都着紧。一接过供状,就忙不迭看起来——不看犹可,一看之下,顿时如遭雷噬!
与此同时,屏风之后,朱皇后也伸出颤抖的纤手接过供状……在她身后,叶蝶儿、柔福帝姬嬛嬛、惠福帝姬珠珠、仪福帝姬圆珠、宁福帝姬串珠及朱慎妃、姜银铃、卢袅袅、曹妙婉,汝阳郡主玉嫱、河阳郡主玉屏、颖阳县主含玉……以及众多宫娥无不睁大着紧张的妙目,玉颜螓首,齐聚成圈,目光聚焦于这一张薄薄的白纸片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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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千年之耻
靖康二年,七月二十rì,分别从河东、河北两路北上的徽宗与钦宗二帝及十余万宋俘于中京汇合。父子相见,恍如隔世,抱头痛哭。
离家辞国出发时,隆冬时节还未过去,而到达燕京时已是夏天。几个月来,一路之上,十余万宋俘可谓受尽了磨难。由于路途艰辛,大批宋俘在路途中病死饿死,尤其是那些长年生活在深宫中,从来没有受过苦的后妃、帝姬、宗室女更是大批地死亡。十余万宋俘到达燕京时,最少已有三成左右的人已经长眠在路途,包括皇室中一些皇子和帝姬。大批皇室女子,包括徽宗的妃子、康王赵构的母亲韦贤妃、康王的妻子邢妃、朱妃,还有不少妃子帝姬都被金人强jiān**。徽宗的几位嫔妃和才人,甚至还被金人强暴后怀孕。
这对前无样板,后无来者的悲摧父子,互诉悲情,感念伤怀,一夜无眠。
在燕京稍事休整后,十余万宋俘再度踏上行程。由榆关出长城,过沙漠;经咸州、同州、黄龙府;渡混同江、来流河,终于在八月初八抵达金上京会宁府。也许是因为狄烈阻截下大批俘虏及物资的原因,金军押解着少了近五分之一的人口物资“轻装上路”,结果抵达会宁府的时间,比另一时空的历史足足提前了半个多月。
这条“靖康之难”的千里艰途。从三月二十八rì从东京出发算起,近二十万宋俘被金军分七批押回金国。除了中途发生意外,折了两路;到达易水时,又发生了暴乱,以至跑了不少宋俘之外;其余诸路,经过长达近半年的行程,最终在八月上旬到达最后的目的地。
但是,幸运地活到了会宁府的所有一千三百名大宋皇室成员。他们并不知道,很快,一场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即将降临。这场屈辱,将令他们痛恨自己的“幸运”。
八月十一rì,金国传下上喻:除徽宗、钦宗和郑后三人可脱去所穿的袍服改穿女真民服外,其他所有大宋皇室成员,无论男女老幼。一律坦胸赤背,腰系羊裘。手持毡条。跪拜太祖庙。
太庙献俘!这是中原王朝凡灭国大捷之后,最喜欢搞的一套大典仪式。不想却被刚刚脱下兽皮、披上锦衣,身上血腥味还没洗净的女真人学了去。并且,还用到了正宗的中原王朝身上。
这道喻令,一下将千余大宋皇族敲懵了:这、这还有天理吗?有王法吗?有人类最基本的羞耻心吗?
传达喻令的金国内侍笑眯眯地晃着手中圣旨:诺,这不就是天理?这不就是王法?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羞耻心……咱女真人不讲这个,咱这是民俗……
还能怎么样。千里迢迢来到了人家的“屋檐”下,还能不低头?钦宗还小努力了一把。向金人提出,让韦贤妃、邢妃等嫔妃不要脱衣。但遭到金人的拒绝。
八月十四rì,中原民族几千年历史上最悲耻的场景,也是人类脱离原始生活以来的几千年间从未出现过的场景,此时却在这金太祖的太庙前出现:近千名大宋皇室女xìng,其中大多数是风华正茂的后妃、帝姬和宗室女,在周围几千名金人男xìng面前,全都袒露着上身。太阳光下,上千对从未在陌生男人面前袒露过的**,此时却一览无遗,在炽热的太阳光下,明晃晃一大片。连韦后、邢妃和及帝姬、嫔妃们,也和其他妇女一样袒露着**。钦宗、徽宗和所有的皇室成员,无论男女,全都放声大哭……
在金兵的引导下,以钦宗和徽宗为首的大宋皇室成员,腰围着一条羊裘,每人手持一根毡条,为首的金将将两只羊交到钦宗和徽宗手上,二帝每人手牵一只,缓缓地进入了大殿内,这是女真人在献俘大典中重要的一环——牵羊礼。
大殿正中祭台上,供奉着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灵牌。
在沉重的女真乐曲声中,金主吴乞买率大金众后妃及王储完颜斜也、粘罕、讹里朵、兀朮、挞懒、娄室、设也马、斜保和萧庆等人,全都穿戴着女真祭祀盛装,先向阿骨打的灵位行跪拜礼。金人跪拜后,徽宗、钦宗与郑皇后及众嫔妃,还有所有的大宋皇族俘虏,全都按照金人的礼节,向着阿骨打的灵位行跪拜礼。随后,金主吴乞买从二帝手中牵过两只羊,亲自抽刀宰杀后,供奉于阿骨打的灵位前。
随后,二帝前往乾元殿拜谒金主吴乞买,吴乞买令人宣读了对二帝的“封赏”:徽宗赵佶封“昏德公”;钦宗赵桓封“重昏侯”。
听听,这是什么封号?当真是极尽讥讽揶揄之能事。这不光是打脸,更是踩上一只脚了。当然,这俩货是自做自受,怨不得人啊。
献俘大典结束之后,所有的宗室男子——包括皇子皇孙、驸马等,全部分散给金将领为奴,每人每月发五斗稗子作为口粮,自己舂吃。另外,每年每人发给五把麻,令自织麻为衣。
宗室女子中,除了一部分被各金国高层瓜分之外,其余人等,包括韦贤妃、邢妃和等其他帝姬、宫嫔共三百多人,全送进了“浣衣院”。
这浣衣院位于会宁金皇城内,距皇宫干元殿不足五百步,它是一片新修成的土木建筑群,由数十间土木房构成。浣衣院四周围有一道比人略高的土质围墙,将浣衣院与外界隔绝开来。院内每三四间小屋组成一个相对**的小院,每个相对**的小院周围,都用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