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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甜几次三番想要冲过去,河蚌拉住她:“别去,你过去也只累赘。”
一向冲动易怒的叶甜却没有生气,她静静地拦在河蚌身前,咬牙挡住三眼蛇。冰锥入体,蛇血溅了她一头一脸,她抿着唇毫不退缩。
阵中央母蛇终于也渐渐体力不支,火焰开始低弱了下去。河蚌海螺声响,冰蓝色的海水完全压制了火焰,容尘子祭出一张金色的符咒,一团金色的火花爆裂开来,阵中的母蛇惨嚎一声,一只眼睛已然炸开,黑水四溅。 它彻底动了怒,额间第三只阴眼突然睁开。它的功底又岂那条三眼小蛇可比的,瞬间就震住了容尘子和庄少衾。叶甜大惊,河蚌于身后跃起,踩着她的肩膀借力跳到容尘子身后,她闭了闭眼凝心镇气,尔后突然睁开眼睛,同三眼蛇对视。
场面一时凝固,容尘子和庄少衾回过神来,就见那条母蛇直愣愣地望着河蚌,河蚌口不能言,只能微勾右手。容尘子瞬间反应过来,高声道:“退回角落!”
所有人都按先前安排,退回东、南、西、北四角,河蚌望着这条母蛇,也苦不堪言。压力铺天盖地而来,挤压着魂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否则元神碎裂,就魂飞魄散的下场。
南角里,庄少衾目光震惊:“这条鸣蛇怕也几千年的灵物,她居然也有一拼之力。这个人到底谁?”
容尘子没心思研究这个:“她居然想要修成异眼!”他再次掏出一张金色的符咒,面上已现苍白之色,金色符咒对灵力消耗太大,他略微皱眉,仍旧祭出,强行催动。
符咒若一抹流光,直接注入三眼蛇受伤的眼眶里。三眼蛇全身痉挛,痛得连声音也吼叫不出。河蚌全身大汗淋漓,连护身的水纹也俱都散了开去。她灵力耗尽,好在外面有诸海族储水,她借水遁回北角入口,缓缓退进去。
外面火焰光芒已弱,她喘着气,汗如雨下,那母蛇的异眼虽未修成,却也伤了她的魂识。
“格老子的!淳……”她语声骤停,身后一柄雪亮的短刀从背心直透前胸,她低下头,看到胸口露出一截带血的刀尖。她缓缓回过身去,淳于临不言不语,红衣黑发垂首而立,刘沁芳抽出短刀,再次捅入她胸口,血染过水色的衣襟,她神色狂喜。
“听说你体内有一颗叫天水灵精的法宝,我很想要。”她浅浅地笑。
第五十章:日更党没脸见人
耳边火焰的声音突然静止;喉间一片甜腥。河蚌怔了片刻,缓缓退后;她以手捂着胸口的伤处;那血从她指缝之间溢出;鲜艳夺目:“淳于临。”她轻声唤他,每一个字都带着疼痛,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淳于临一直垂首静立,容色沉静如深海:“尝到被人漠视的滋味了么?”他在笑;眸子里仿佛隔着一层水光,明亮却哀伤,“我们在一起三百多年了;而我在你眼里;不过就是块储备粮。只为了神仙肉;你便可以委身别的男人、甚至不惜取他性命!只为了迷惑鸣蛇,你便可以让我和别的女人同眠共枕!何盼,你爱过我吗?”他水色深瞳一片茫然,“不,或许我该问,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刘沁芳提着短刀站在淳于临身后,鸣蛇喷出的火焰映着她的脸,那张年轻的面孔,已被贪欲覆盖:“临郎,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剖出天水灵精才是正事!”
淳于临缓缓扬起手中日轮,唇被咬出了血:“如果数千年的光阴都不能让你学会爱,那就学着恨吧。”
他握住河蚌的肩头,日轮几番试探,眸中阴郁一闪而过,随后右臂用力,将河蚌推出了北角。河蚌的长发被火焰的热浪带起,火光映在她眸中,光华氤氲。鲜血硌在喉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星芒诸角中的人只看见她突然出了北角,容尘子和庄少衾正抵御母蛇的火焰,母蛇伤势已重,如能耗死了她,也算是减少己方伤亡,但见河蚌突然冲出来,难免有些不解。最后还是容尘子凝眸冷声道:“她受伤了?”
庄少衾还来不及答话,阵中母蛇已然注意到了突然窜出的她,那距离太近,母蛇用尽全身力气,喷出一股蓝绿色的火焰!河蚌避无可避,正面迎上。
当火焰触及那柔美的身体,容尘子心中一痛,突然想到曾经的呢喃细语、耳鬓厮磨,以及午夜梦回时,那铺了自己半肩的青丝。他随手抽了一张符咒,还没来得及看看是什么颜色。
晚了……他手心里全是冷汗,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他晚了,他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一声如同玻璃炸裂的声响,容尘子几乎整个人扑在河蚌身上,河蚌裙裾血染,面色苍白如雪。她似乎也吓坏了,紧紧抓着容尘子的衣襟,半天不说话。容尘子手中的符咒挡住了母蛇的毒液,迅速将河蚌抱到一边。河蚌摸摸颈间,那里一块护身符已经碎成数块。那还是上次长岗山上,容尘子系在她颈间的东西。
她埋首在容尘子胸前,许久才抬起头,容尘子与她对视,离得太近,他能看见河蚌瞳孔中的自己。河蚌眼中的惊痛渐渐淡薄,她依靠着容尘子艰难起身,望定北角的淳于临。唇边忽然飘过一阵似药似花的香气,她抬眼看容尘子。容尘子划破手腕,将血喂到她嘴里。他语气极尽疏离:“莫这般看我,贫道不愿再同你有任何牵连,但今日你在此,俱是贫道相邀。”他施了一个止血咒止住河蚌胸前的伤口,语气淡然,“贫道虽不便插手你与淳于临之间的事,却总不至于就这么见死不救。”
河蚌胸口已不再流血,疼痛却分毫未减,庄少衾和行止真人抵御着母蛇,叶甜也奔了出来,看见河蚌胸前的伤口,她只是冷哼:“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就是活该!”
母蛇已快支持不住,大家也都松了警惕。容尘子拍拍叶甜的胳膊,轻声道:“好了,别说了。”
河蚌垂着头,淳于临和刘沁芳二人肯定是不会再放过她了,容尘子被她暗算差点丢了性命,连带叶甜和庄少衾也对她多少带了些敌意。行止和浴阳同她话不过三句,就算是外面储水的海族平日里也是淳于临在管理,她与所有人的交往关系,都是通过淳于临在进行。她修行千年,没有交下一个朋友。她双眸湿漉漉地望望容尘子,又望望行止真人,很快作出判断——她只有巴着容尘子才有活路。所以她虽然痛得要命,但还是紧紧抱着容尘子不放。容尘子轻轻推她:“鸣蛇未灭,你先放手。”
河蚌艰难地蹭他,她脸色苍白如雪,却还是挤出一丝妩媚的笑容:“知观~~”她讨好似地唤他,尾音转了三个弯,容尘子嘴角抽搐,撇开她就欲走。她抱着容尘子的大腿不放,胸口猛烈喘息,面上笑容却越发讨好谄媚,“容哥!容大爷,你救救人家,呜呜呜!!”
这下子不光淳于临面色铁青,就连容尘子都啼笑皆非:“贫道并未拒绝,你且放手。”
河蚌一双眸子亮晶晶地望定他:“不会让他们杀我?”
容尘子摇头:“不会。”
河蚌这才放了手,容尘子望了一眼淳于临,眼中也迸出厉色:“今日谁敢在贫道眼前妄自伤人,休怪贫道手下无情!”
他搁出一句狠话,河蚌这才松开小手。容尘子见她胸口伤势似乎严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河蚌仰起脸,眸中泪光盈盈:“没事。”
容尘子便放了手,随庄少衾和行止真人一同斩杀母蛇。叶甜倒是守在河蚌身边,冷言嘲讽:“一个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真是天下无敌了。”
河蚌蹲在地上,她听见了叶甜的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她的水色裙裾也变成深浅不一的红,像一条丝带,在透明的水层中洇晕、飘摇,美丽却残酷。刘沁芳犹自心有不甘,淳于临呆呆地注视着河蚌,魂不守舍。
叶甜守在河蚌身边,见到刘沁芳,她也是一肚子的火:“既然我师哥应下要留她性命,我就要保她安全无虞。谁想要她的命,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她看看淳于临,目光极尽鄙夷,“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对狗男女!”
淳于临并不辩解,他痴痴望定河蚌,似乎并没有听到叶甜的话。
崖下温度再次升高,几个人都开始出汗。容尘子回头见河蚌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地上,并无大碍的模样,不由出言道:“施个凝冰术,将温度降下去。”
河蚌仰起粉脸看他,目光映着火光,人若虚幻:“我把温度降下去,你会帮我治伤吗?”
她语气里并不见丝毫虚弱,容尘子便答得毫不犹豫:“会!”!; +
河蚌掐诀,施法时间长了一些,但并无人察觉。温度再次被降了下去,阵中母蛇已经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火光也渐渐幽暗。就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一股强大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在阵中母蛇身下,赫然露出另一条蛇的蛇头!
容尘子猛然醒悟——先前汉白玉柱上的浮雕内容之所以重复,是因为阵中原本就困着两条鸣蛇!他深悔没有将汉白玉柱的浮雕内容看完,但生死关头,后悔无用。诸人都退了开来,不用招呼就开始往来路跑。这封印是两重,想必是母蛇先脱去了一重,方才借着诸人的攻势破坏公蛇的封印。没有人敢再动手,当前上策,只能趁公蛇尚未正式脱开二重封印时逃走。
可是河蚌却跟不上了,她体质本来就差,何况如今身受重伤。她挣扎了几次想要爬起来,最后只能俯在地上。
容尘子右手牵着叶甜,见她眸中水光和胸前伤口,又有些不忍。一股火焰扩散开来,崖间温度聚然升高,容尘子再顾不得其他,回身奔跑数步,左臂一展将她揽在怀里。火舌舔到了他的背,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他的汗水滴落在河蚌脸上,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叶甜心疼得直掉眼泪:“师哥!”
容尘子抱着河蚌,牵着叶甜往前跑,摇摇头没有说话。
鸣蛇不甘地怒嚎,毒液猎猎燃烧,火焰舔蚀之后的地方升起缕缕绿色的烟雾。河蚌沾湿怀中的鲛绡,容尘子只觉面上一凉,河蚌用鲛绡捂住了他的口鼻。片刻之后,地缝的出口也近在眼前了。
诸人即将逃走,阵中二蛇又怎么甘心。只闻母蛇一声咆哮,一团燃着毒液的火焰喷射而来,正好覆盖了出口。火焰和毒液片刻不停地堆积在地缝之前。崖间温度越来越高,诸人心急如焚。河蚌撑着容尘子站立,声音沙哑:“知观,我带你们出去,你会给我治伤的吧?”
容尘子再度点头:“会!”
河蚌右手掐诀,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指尖的时候,一根冰锥直刺淳于临胸口,淳于临闷淳一声,冰锥透胸而过。刘沁芳尖叫一声扑过去,冰锥猛力将淳于临拖至地缝出口,透明的水流开始源源不绝地流向河蚌,河蚌抿着唇,眸中无波无澜。她汲尽了淳于临体内驻留的水分,在刘沁芳的哭叫声中,一把将淳于临扔向地缝出口处,众人只觉一阵巨力拉扯,眼前一黑,竟然已经入了地缝。
崖下开始震动,连带地缝中岩石泥土也开始簌簌而落。容尘子断后,令行止真人领路,庄少衾随后,清玄、清素、浴阳真人、叶甜,相继离开,河蚌在他之前,他断后。至于淳于临和刘沁芳,无人问起,他也不关心。
河蚌爬过的地方,泥土都是湿湿滑滑的,容尘子跟了许久,终是再度确认:“你还好吗?”
黑暗中他看不见河蚌的表情,只听见她的声音,似乎费了许多力气:“嗯。”
山石掉落得越来越多,石缝竟有塌陷的迹象。众人都拼了命地往前爬,叶甜生怕河蚌耽误容尘子,拼了命地将她往前扯,也不顾那些突起的怪石会不会擦伤她。河蚌一声不吭,任由她往前拖。
淳于临只爱刘沁芳了,没有人爱我了。她皱皱小鼻子,用尽全力往前爬,胳膊和大腿被划出深深浅浅的伤痕,但是比及心口,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痛。
山石蹋陷得越来越严重,但出口也近在眼前了。行止真人第一个出去,他将庄少衾也拉了出去,声音焦急:“地道快塌了,快!”
塌陷的泥石越来越多,好多地方都要刨开积石才能通过。河蚌刨不动,她试了几次,十指全是血,叶甜已经急得连声音都带了哭腔:“臭河蚌你想死就让开,让我师哥出来!!你这个贱人,师哥早晚让你拖累死!”
河蚌咬着唇,不过片刻又继续刨那泥石。不多时容尘子也爬了上来,两个人挤在石缝里早已是动弹不得,他的体力毕竟比河蚌强上许多,不多时便刨开那泥石。河蚌正要上去,突然足踝一紧,她只叫了一声,便被拖进了石缝里。她的手满是血泥,容尘子没抓住,他手中一空,随后胸口也是一空,好像心被掏走了一样。
叶甜伸手进来乱拉,好不容易拉出来一个人,发现是刘沁芳,她呸了一声,又将头伸进去:“师哥?师哥你在哪里?”
刘沁芳哭成了泪人:“临郎!”她扑在洞口,被庄少衾一脚踹开。庄少衾再次钻到洞里,爬行丈余,遇到正回身去寻河蚌的容尘子,他不顾一切地拖着容尘子往外走:“师兄,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