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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面目全非的李盘出来走动。
他动作僵硬;眼球都被扯出来吊在眶外。先前诸人还道小孩子胡说;也不以为意。后来有一晚;李石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儿子立在门口,脸上都生虫了。这李石从此就被吓破了胆,现在还言语不清。
后来村子里怪事就越来越多,比如有一家子杀鸡的时候,那血流了一地,比一个人的血还多。主人家奇怪之下仍将鸡熬了汤,揭锅盖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汤浓得跟凉粉似的。伸勺子一舀,凉粉下面滚出颗眼珠。他家小儿子就莫名奇妙地没了左眼眼珠。
容尘子面色凝重:“如此怪事,为何竟无一人前来清虚观求援?”
许老叹了一口气:“知观,这村子外面不知道被什么给围起来了,进来的人不觉得,却是出不去了的。好几拨人来要求您,掉下山崖的都不下三人了,外面像隔了堵墙,怎么也出不去。”
容尘子目光沉重:“是贫道大意了。”他叹口声,语声满是自责。当日他便知道李家集疯狗食人事情有异,当日前来时见地气躁动,一心也想寻出事情源头所在。然被河蚌暗算之后,他身受重伤,面上不语,终究意难平,一时竟将李家集的事给忘了。
诸人交谈之时,大河蚌就在旁边胡吃。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给这里带来了什么灾祸,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容尘子也不忍苛责,摸了摸她的头。她摸着肚皮,橙子虽没有全部打下来,然剩下的还有许多。她看了看,想带走。叶甜一看她的眼神就冷哼一声,转过脸去。河蚌只得看三眼蛇,三眼蛇很遗撼:“陛下,这个俺是真背不动……”它转了转眼珠,又计算起来,一个劲怂恿河蚌,“不过如果俺修成人形,这点儿东西,肯定不在话下!别说背橙子了,就是背头大象也行的!”
河蚌眯了眯眼睛,她又去讨好清玄:“清玄,嘿嘿,人家最喜欢你了!”
容尘子啼笑皆非,将她拎小狗似地拎过来,低声吩咐清玄:“捡几个。”
清韵只得捡了六个让清明背着,寻思着正好够她下顿吃。容尘子以食指触着橙汁,在小木屋上画了一道符,随后口中念咒,完毕之后结印将咒语打入符中:“这里会很安全,尽量别出小屋。待吾救出其他人,会来此处与你等汇合。”
许老自是应下,待容尘子等人出了门,就将小木屋死死关上。
河蚌蹦蹦跳跳地走在叶甜身后,突然她足下一动,身似流光,直扑走在最末的清书,地底突然涌起一阵黑风,牢牢裹住清书所在的位置,容尘子持符在手,正要上前,却见眼前黑影突然呻吟起来,痛苦地扭曲。河蚌无声无息地脱出它的包裹,清书好端端地站在她身后,还有些惊魂未定。
黑影冒出一股白气,不过片刻就结成了一坨冰块。河蚌歪着头去打量:“连雾都成精了!!”
容尘子拧紧浓眉:“按理不可能啊,李家集风水不好,哪有灵力供这么多邪物安身呢?”他将封在冰中的雾妖收入符中,又将封放到收妖袋里,神色越来越凝重,“大家都小心些。”
河蚌倒是不在意:“不妨,我施个护身的法门,这点小东西还是好对付的。”
话落,众人只觉得身边环绕出一圈一圈的细纹,身体如沐春阳,暖暖的极为舒适。她这也不知道是何阵法,一旦开启,便与周围邪气都隔将开来,水纹与空气交接处可以明显看到细微的黑丝。
前行两步,又有邪物靠近,但遇水而阻,似乎被冻住了一般。使清韵能从容不迫地将它们收入收妖瓶里。连叶甜也发现了内修的玄妙之处,放缓了步子靠她近些。
河蚌跟在容尘子身后,很有安全感,从鼻子里哼气儿:“怎么什么鸡毛蒜皮的东西都能成精了!”
第二户人家在长岗山脚,青砖房,朱红大门,家境看着似乎比许老家要殷实得多。容尘子知道这就是李家集米行李居奇的家了。他上前两步,举手敲门。敲门半天方见李居奇探出个头来,一见容尘子,他都快哭了:“知观……”
五大三粗的汉子瞬间泣不成声。
容尘子将他扶起:“好了,事情吾已知晓。实乃贫道之过。你家中还有何人?”
李居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知观,出事之后我把米粮都分给他们了,我在做好事啊!您救救我,一定给我条活路啊!”
他神智不清,容尘子只得将他扶进去。时日并不久,然李家的院子里居然长满了半人高的茅草。李居奇的大小老婆也颤颤兢兢地出来,大老婆生得胖,走到院子里,颤微微地叫了声知观。容尘子目露哀色,上前半扶住她:“你既已死,便该入土轮回,莫再留恋尘世了。”
面前活生生的妇人立刻变了脸色:“知观!”她紧紧握着容尘子的手臂,容尘子语声沉重;“汝身已死,去吧。”
只见他面前原本形容如生的妇人片刻之间脸色变青,随后竟长出尸斑,眨眼的功夫,竟如已死亡数日之人一般,已经开始腐烂。她身后李居奇的小老婆是李居奇买来的,长得漂亮些,如今早已花容失色。
容尘子将妇人放平,语声沉静:“取块床板,或者木板过来。”
李居奇见老婆身死,似乎又清醒了过来,他一边哭一边进去拆了块门板,容尘子将其尸身平放在门上,随手找了白布替她缠身。李居奇似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一边哭一边从屋里搬了些火油出来。容尘子将尸身置于后院焚化,又超度了一番,凝神对着烟雾轻声道:“去吧。”
那烟雾袅袅,绕泣泪纵横的李居奇一圈,径自去散了。
河蚌还在啃着橙子:“她不知道她死了么?为什么死了这么多天还活着?”
叶甜语声黯然:“因为她舍不得她的家,她爱她的丈夫,她想活。”
院中人已被火焰吞没,河蚌居然也有些难过:“她丈夫一定也很疼她,那我们也把这家人救走吧。”
容尘子绕屋一周,确定房中再无活人:“你命本已该绝,但散粮救人,总算还善心未泯,这一劫当有天佑。”李居奇神智已经清醒,因为河蚌在用冷水给他洗脸:“你在哭什么?”
河蚌眼睛瞪得大大的,又纯洁又娇艳,花儿一般。李居奇经冷水一洗,清醒得多了:“我老婆跟我这么久,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我还买了小老婆,我对不起她……”
河蚌小大人一样拍拍他的肩:“算啦,你大男人,现在应该勇敢一些。”
李居奇已经擦干了眼泪,生死面前,男人总是会狠一些。容尘子沉吟:“此时应让他们去许老家,但路上恐有不测。”
河蚌拱到他身边,大大咧咧:“不难呀!”
她指指山腰方向:“你现在往那边跑,不要回头!看哪个龟儿子敢为难你!”
李居奇将信将疑,这些天他们一直不敢出门,他大老婆像门神一样保护着他们,她只是个女人,却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吓得那些怪物再不敢踏进家门半步。以前李居奇虽然是李家集首富,却怕老婆怕得要命。现在他老婆死了,他心头像被挖空了一样,没有了主心骨。
河蚌见他没反应,有些生气了:“你再不济也是个男人,勇敢点好不好!”
李居奇也被激起了男儿血气,坚定地点头,又回身看了看院中未熄的火焰,拉着小老婆开始往山上跑。
奇怪的是在他前面渐渐出现了一条透明的路,锦带一般直至山腰。河蚌一动不动地站着,透明锦带一路辟开阴邪,直到他们跑进许老的木屋,方缓缓融化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下面是三户人家组成一个院子。容尘子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不得不以气劲抚开门闩,一行人踏入院中。就见院中一头白色家猪足有百余斤,眼睛绿得像狼一样,嘴角甚至隐隐可见獠牙。房门口一只巨大的黑色狸猫正在同它对恃,狸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偶尔猪一上前,狸猫便弓起身子,身后尾巴散开,如有九尾,叫声如裂锦帛,刺耳得紧。
见到容尘子一行人,狸猫叫声陡然激昂,似乎在呼唤屋中主人。河蚌跳过去看那个猪,她倒不惧怕这种邪气催生的东西,那头猪却突然全没了威风,正瑟瑟发抖。大狸猫喵的一声跳过白猪,就去蹭容尘子。容尘子摸摸它的头,轻声道:“此间之事贫道已然知晓,断无不理你家主人之理。”
那大狸猫戾气尽褪,又用爪子碰了碰河蚌,河蚌怕它挠人,它却又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脚。容尘子眼中散出温暖的神采:“她谢谢你救她主人。”
屋里的人自然都认识容尘子,见他如见救星。容尘子将诸人俱都安抚了一番,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走到河蚌面前,把自己贴身带的银锁送给了她,小孩穿得朴素,却很干净,笑起来特别可爱:“姐姐,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姐姐,像神仙一样。”
清玄、清韵等人俱都震惊——哪家的小鬼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利害关键,简直是要逆天啊……
果然河蚌就笑咧了嘴:“救走救走,全部救走!”
她故伎重施,让他们沿着水色锦带跑向山腰的木屋,容尘子进到屋里,没有尸体,估计都被这头猪吃了。人吃猪,又殊不吃猪会不会恨到想吃人。他一剑将猪头斩落,也是轻声道:“牲畜命格本也是前世冤孽,你生前不行善事,自然沦入畜牲道,今日也不必不平,去吧。”
待收拾了这个院子,容尘子回眸看河蚌:“其实你不止两千岁吧?”
河蚌立刻接嘴:“怎么不止,人家还年轻着呢!!”
容尘子笑容柔和:“那只狸猫已有数百年道行,方能在冲天邪气中护得住她主人无恙。然却只能亲吻你的脚……”
河蚌跳脚:“人家就只有一千多岁,还年轻着呢!!”
这下连三眼蛇都不信了:“陛下,你跟着江浩然的时候就说是千年大妖哇!”
河蚌急了:“日你仙人板板,老子活了四千一百多年,会撒这点小谎吗?!”
……
第六十五章:日更党的尊严
四千一百多年;容尘子也在笑;但是四千一百多年前能够收徒的妖怪……很少吧?炽阳诀虽然不曾听说;但江浩然催功之时那双黄金手在道宗却似乎有过记载。容尘子牵着河蚌出去,她的手又软又嫩,小脸上肌肤通透如玉;眸若秋水;从山腰走到这里;她有些累了;两颊盛着三月桃花;水色衣袂层叠飘散;风采倾世。
容尘子便再未深想:“累不累?”
河蚌摇摇头,精神还好:“知观;那边有水!”
从院子里出来,外面有一口古井,泉眼很好,再干旱的年头这口井也没有干枯过。河蚌奔到井边,然汲了些水,她脸色变了:“这水里……什么味道?”
容尘子上前,沾了些井水在指尖闻了闻,蛇的味道,带了些微的腥,仿佛有很多蛇在这井里滚过水。
是鸣蛇吗?它们现在又都在哪里?那些村民里面,会不会已经有它们借气或者寄居的傀儡?
诸人脸色都有些沉重,河蚌也难得严肃起来,她盯着井中,井口方正,仅容一人上下,四方石砌,青苔丛生。从井上向下看去,只见水色清幽。
“难道它们都藏在水里?”叶甜开口,话自然是问的三眼蛇,三眼蛇探头看了看,它比其他人更怕:“如果主人知道了,非剥了俺的皮不可!”
叶甜踹了它一脚:“真没看出来你有什么用!”
河蚌倒是满不在乎,立刻就补了一句:“它会用尾巴钓鱼,钓得可好了!”三眼蛇立刻哧溜一声缩到了河蚌身后。
容尘子无心理会她们的打闹:“贫道下井看看。”他脱了外袍就欲下去,河蚌迟疑了一下:“知观,你真要去呀?”
容尘子点头,神色坚决。河蚌这才嘟嚷着道:“算啦,还是我去吧,在水里我还是不怕的!”
容尘子知她胆小,也不愿吓着她。河蚌却是个极少虚伪的,话落就往井里一跳,入水无声,水面只见一圈涟渏。
虽然这大河蚌似乎很有来历,但是容尘子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注视着井面,难掩眼中焦虑。叶甜站在他身边,也望着井下,似乎在安抚他,又似乎在安慰自己:“她本来就是水系内修,在水中当不会有事才对。”
容尘子低嗯了一声,十一个人加一条蛇都没有再说话。
水下幽暗,但河蚌水中视物还算清晰。井中无鱼,越游越觉空旷。渐渐地眼前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星芒状植物,竟然是一片红藻,两边是水晶柱,中间一条道路,道路尽头是一座水晶宫殿。身边的水是碧蓝色,轻柔而熟悉。
河蚌神色惊疑——不可能,怎么会回到凌霞海域的海皇宫?
她沿着红藻走过去,两边的水母有桃花粉的、有宝石蓝的,景色俱都是她最熟悉的。她行至宫前,大门如往常一般打开。两个侍卫恭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