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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到清素面前。清虚观知观容尘子的两大高徒,就坐在凉席左右两边的蒲团上,边看经书,连拈着个绳编的玩具等它来夹。
一个没留意,它就夹住了清玄的手。那时候它的壳已经算大了,夹在指头上还是疼。清玄皱了皱眉,还是低头,突然耳畔一阵笑声,清脆若银铃。清玄、清素同时抬头,便见凉席上坐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身上是水色的泡泡裙,头上梳了个双发髻,甜甜的齐刘海,鬓边别着一朵润白如玉的宝石花,耳边还戴了两颗红珊瑚珠,小小的脚丫又白又嫩,却仍旧没穿鞋子。
她粉嘟嘟、白嫩嫩地趴在清玄面前,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他。
清玄生怕惊着了她,却又不知怎么跟她打招呼——这模样叫什么都别扭。清素也有些受惊过度,喃喃地道:“师父这是造孽呀……猥亵儿童啊,人家还这么小……”
清玄啪地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胡咧咧什么!师父的事也是你能多嘴的!”
两个人瞅了河蚌半天,终于河蚌坚持不住人形,又变了回去。它闲得无聊,又继续夹玩具玩接力。清玄、清素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之中。
晚间,叶甜正在给河蚌喂汤,外面就传来清贞的声音:“师姑,师父回来了。”
叶甜还没有应声,河蚌就已经挣扎着往外爬,叶甜还比较欣慰——它终于还是想师哥了。河蚌爬出了凉席,拼命往门口爬,容尘子和清韵刚刚上得山来,见它吃力地爬过来,眸子里瞬时有了光彩。他轻轻将它抱起来,摸摸它喷喷香的外壳:“在家里乖不乖?”
河蚌在他手上不断地挣扎,容尘子只得将它放地上。它一脱了束缚,立刻就往清韵身边爬,夹着清韵的裤管要他抱。清韵清咳一声,小心翼翼地看看师父,又看看眼前一副热情模样的河蚌。不得已倾身将它抱起来,话却是对师父说的:“又长胖了呢。”
容尘子站在原处,表情严肃,许久才道了一声:“嗯。”
清韵只是象征性地抱了抱,立刻就还给师父,不顾河蚌热情地挽留(河蚌夹着他衣服),他扯出衣角就往房间跑。河蚌只有呆在容尘子怀里,容尘子回到观中,就发现了异样——它或许可以化形了,观中仙灵之气四溢开来,令草木繁茂、清泉更盈于往常。敏感的飞禽开始群集于凌霞山,都想沾点仙气,说不定有缘得道。
容尘子紧锁了眉头,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河蚌还是想往叶甜那里爬,容尘子圈着它,他杀妖除魔、匡扶正义什么的比较在行,讨女孩子欢心是真不行。不到片刻河蚌就哭成了个泪蚌。容尘子不惯它,想着不能养成坏习惯,所以晚上从来不喂她,这样她日间便能多吃点,睡眠也足。白天自己做完早课就将它扒拉起来玩,它的作习时间也会非常规律。
但河蚌明显不喜欢这样的时间安排,它不断张壳,爬来爬去地表示要吃宵夜。容尘子这个人极有原则,宠则宠矣,然定下的规矩就不能变通。所以他摸摸河蚌的壳:“晚上不能吃东西,睡觉!”
河蚌呜呜地哭了一阵,见他确实是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也就缩在壳里不动了。待容尘子呼吸渐沉,它觉得这个老道士肯定是睡熟了,就悄悄从榻上爬下来。落地的时候站不稳,摔得啪嗒一声巨响。把容尘子都惊着了,忙倾身去看它的壳。千年老壳,没那么容易摔坏,只是它在壳里被颠得不轻。
容尘子觉得是收回主权的时候了,再不给立个规矩,以后不知道要骄横成什么样。他将河蚌抱回来,二话不说就用胳膊压着:“哪也不准去,睡觉!”
河蚌在他胳膊下翻来覆去爬不出来,一急之下,它蓬地一声变成了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灵活地从容尘子腋下钻出来,就要往叶甜房间里跑。容尘子的震撼远比清玄、清素来得强烈。他一把拉住河蚌柔软的小手,将她扯回榻上,心里却纠结不下——这……还让她和自己一起睡吗?
河蚌可不管那么多,想尽办法要挣脱他的手。容尘子啼笑皆非,他堂堂一个道门宗师,总不能和一个小姑娘拉扯。当下便牵着她的手腕:“好了!我送你去小叶那儿。”
河蚌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幸好听见叶甜,她张开双臂,容尘子微怔,终于明白过来她是要抱。他抱起河蚌,也发不了脾气,惟有苦笑。
叶甜原本已经睡了,开门见容尘子抱了个娇俏的小女孩,她微微一怔,随即就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呀!可以变成人形了啊!过来我看看!”
河蚌见到她也开心,伸出双手就去搂她的脖子。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互相打量,叶甜甚至已经在想给她梳个什么新发型了。容尘子站在门口,难道……这真没自己什么事?
然而次日,叶甜和容尘子做完早课,河蚌还在睡觉。清韵正在为河蚌做藕粉丸子,山下便有人找来了。一看来人,容尘子就变了脸色。来人见他倒是一脸笑意:“知观,别来无恙?”
容尘子微怔,随后微舒袍袖,以礼相迎:“龙王陛下,大驾光临敝观,有何要事?”
来人竟然是东海龙王,就连叶甜都变了脸色。她倒是想得周到,立刻就给清韵施眼色。可惜清韵太笨,他以为叶甜担心河蚌饿着了,忙端了藉粉丸子去喂她。
龙王白须白发,头上长角,面色倒是和善:“知观,实不相瞒,这次来只是接回我凌霞海皇。昨日见星象,她伤势应该已然大好,就不劳烦知观再代为照料了。”
容尘子双手一紧:“陛下此话何义?”
老龙王笑容不变,气度不凡:“知观何故明知故问?鸣蛇一事,乃妖渡仙劫。何盼本就是我海族官员,咳,这个除掉鸣蛇,也算是替天行道,所以这个……受了伤也是工伤嘛。咱们海族的福利一向不错,何况我们凌霞海皇这是见义勇为,也是我们海族的光荣啊。本王当然要亲自来接她了。”
这下别说容尘子,叶甜都明白了:“我说,你们还真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啊!”她悖然大怒,难怪龙王当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让何盼成仙之后留在海族。如今河蚌身负风、水灵精,又渡了仙劫,瞬间身价百倍,走到哪里都是抢手货,他倒好,先下手为强了。
容尘子皱着眉头沉吟不语,叶甜可不给面子,她马上就改了口:“没有!她……她她……”叶甜一咬牙,也横了心,“她杀鸣蛇的时候就死了!你要河蚌倒是多的是,后山石泉,你自己去捉吧!”
龙王自然不是这么好忽悠的,他起身,微一挥手,后面便出现有十几个章鱼,每条章鱼头上都顶着一碟吃的。叶甜以手抚额,就连容尘子都闭上眼不忍再看。不过片刻,外面一个声音欢呼着越来越近:“嗷嗷,海参!葱烧海参!!”
第七十三章:吴杰超晋江裸奔
龙王拈着长长的胡须;面带微笑。叶甜脸色非常不好看;容尘子抿着唇面无表情。河蚌风儿一般奔进来;伸手就抓章鱼头上的吃的。章鱼不躲不闪,叶甜却将她扯住:“你还没洗手呢!”
她略微犹豫,终于将双手在叶甜身上擦了擦;然后欢呼一声;开始吃东西。
叶甜叹了口气;转头看容尘子;龙王笑眯眯地看正在狼吞虎咽的河蚌:“何盼;这次做得很好。如今你伤势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跟知观道声谢,和本王回东海吧。”他挺直了腰;说话很官方、很有礼,“自然,清虚观为我东海官员疗伤之事,东海会记得这份恩情。一应费用什么的,随后本王便会派人送来。有劳知观,有劳诸位了。”
他拱手为礼,就去牵河蚌。
河蚌觉得他带的东西好吃,对他的好感也增加了不少,并不打算避开。然龙王却未能碰到河蚌的手——容尘子挡住了他。龙王故作不解:“知观,这是何意啊?”
容尘子将河蚌拉过来,摁到怀里,他不敢再说出诸如“只要她不同意,任何人也别想带她走”之类的话,谁知道她会不会同意?怀中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头上是叶甜扎的花苞髻,耳畔缀着两颗明珠,她的小脸粉嘟嘟的,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
容尘子为人素来刚直不阿,如今搂个小姑娘在怀里,心中多少也有些矛盾,但他态度坚决:“恐怕龙王不能如愿了。”叶甜跑上来抱过河蚌,用丝帕替她擦嘴,容尘子神色严肃:“她已是贫道的人,贫道在哪里,她就会在哪里,谁也别妄想带离。”
龙王倒不以为他会这般:“知观是个明事理的人,本王前来带回自己麾下官员,天经地义……”
不待他说完,容尘子便行打断:“龙王毋庸再言,此事无任何商议的余地。请回吧!”
龙王哪有可能就这么回去,他笑容不减:“可是知观若要强留我东海之人,未免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是去是留,你我都不能决断,总还得问过何盼自己的意思。”
河蚌在叶甜怀里,嘴里还塞着好吃的,两颊鼓得像包子。//**//屋中诸人都看向她,她望望叶甜,又望望海参,最后看看容尘子。容尘子与她对视,目光严厉,她不敢再看他,又低头钻进叶甜怀里,很久才低低地说:“想回水里。”
叶甜以咳嗽声将她细若蚊吟的声音掩了过去,大声道:“你也看到了,她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如何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若真是要她决定,也得她再长大一些!”
龙王似乎沉吟了片刻,容尘子是天庭的人,论神位不比他低,他也不能真和他动武:“也好,那本王就待她法力恢复之后再来接回。”
河蚌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身后的章鱼,龙王微微一笑:“海里有许多许多的海参,回去就有得吃了。”叶甜立刻拍了拍怀里河蚌的头:“清韵正在做吃的,肯定比海参好吃,走,我们去看!”
她抱起河蚌,头也不回地就去了膳堂。
龙王带着东海的人走了,容尘子站在原地,方才河蚌那句话,他听见了。
她想回水里。
晚饭在饭堂里吃,河蚌坐在叶甜和容尘子中间。'飞天 中文'他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往日里大河蚌脸皮厚如城墙,还不觉得,如今小河蚌就有些怕他。她靠着叶甜坐,尽量连衣角也不碰到容尘子,容尘子也想尽量对她好些,他叹了口气,用公筷挟了海胆丸给她。
他本是不食荤腥的,以前膳堂俱都是素菜,如今为了照顾这个河蚌,竟也单独做了些菜色。她埋头吃菜,似乎知道容尘子听见了,不敢看他。容尘子却不打算就此揭过:“在清虚观……大家对你不好吗?”
河蚌海胆丸吃了一半,默默点头。容尘子神色冷凝:“过得不开心?”
河蚌摇头。他语态沉缓:“那为何想去东海?”
河蚌低着头,半天也没吃完一个丸子,容尘子还待再言,叶甜赶紧拦住他:“师哥!你先让她吃完饭再说嘛!”她起身和河蚌换了个座,河蚌轻声涰泣,叶甜赶紧挟好吃的给她,柔声哄:“不哭不哭哦,他没有骂你,他是坏人,我们不理他。来,再吃块鱼……”
晚间,河蚌粘着叶甜,容尘子也是心事重重:“今日晚课由你主持。”
叶甜看看身后的河蚌,想着也应该多给点时间让他们相处,便也点头应下。河蚌还扯着她衣角,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她心底无由来地柔软,连带以前对她的厌恶都消失无踪了。叶甜蹲在河蚌面前,举手拭净她唇角的汤渍:“让师哥陪你玩,要乖乖的哦。”
河蚌不是很愿意,容尘子只是倾身抱起她,径直回房。
回到卧房,河蚌坐在榻上,目光不安。容尘子也有些局促,如何面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两个人之间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做什么,他不知道。以前同她在一起,也总是她主动,要什么,他再考虑给什么。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该要什么了,而自己竟然也不知道应当做些什么。
容尘子站在榻前,河蚌垂头坐在床中间,他的弟子们做错了事也经常这种反应,忐忑、畏惧。可是这是他所希望的么?
他久无反应,河蚌终于睡着了。她的睫毛很长、唇瓣又鲜嫩又饱满,安静下来时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容尘子有心吻吻她,但她真的太小,小到令他不能逾礼。他只有扯过被子给她盖好,她睫毛下突然溢出清亮的水珠,如同晨露:“想回水里。”
容尘子心中倏然一痛:“别回去。”他吻在河蚌额头,“我爱你,别回去。”
仿佛油灯影响了她的睡眠,她钻到容尘子怀里,将头拱到他臂间:“你不爱我,你只爱叶甜。”
那声音极低,还带着呓语的朦胧,可容尘子听得真切。他一夜未眠。
熄了灯,耳边静谧无声。黑暗总是让人多思,他想了许多。从去年九月的相识,到如今的形如陌路。那一日他在海皇宫里发现睡在水晶壳里的她时,纵然佳人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