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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工兵团长的鼻子骂:几小时内你要不把桥给我修好,我就毙了你!别人
都远远躲着詹军长,我不管,跑过去敬个礼:报告军长,按作战计划,应该
我们团先过,现在没办法,车子都挤住了。詹军长又骂:混蛋,通通给我让
路,谁不让枪毙他!还别说,詹军长的几个“枪毙”真管用,渡口的秩序马
上好多了,二十八军100 加农炮营立即给我让出一条道来。要不然,谁让谁
呀,麻烦大了。
我的团插到江边,还是过不去呀。听有人讲,下游几里远的地方,有
座浮桥,过人没问题,过车炮不知行不行。我就拉上参谋长去看浮桥。那桥
晃晃悠悠的,上面铺木头,乍瞅确实有危险性,粗量一下,汽车上去,两头
轮子外侧也就各剩半尺来宽吧。看来看去没把握。车管股长说:我豁出去过
一趟看!这个车管股长是国民党的解放兵,一级驾驶员,技术特棒,他居然
把一辆车一门炮弄过去了,我们都捏了一把汗。再看,桥虽晃,但挺牢固。
于是,下决心把部队拉过来,集中七、八个老驾驶员,由车管股长指挥,过
完一辆再过一辆,终于,折腾到下午,我的团全部过了江。我只觉得,自己
的心脏从嗓子眼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过了江,距厦门还有百十公里,前方再无障碍,司机们一路鸣笛一路
狂奔,黄昏到达厦门。连夜看地形,挖工事,搞伪装,24 日下半夜,大炮
全部进入阵地,装定好诸元,就等着千里之外,从北京传来的毛主席那一声
开打令了。
刘华老人说:1958 年,在我的记忆中就是一个“大”字,什么都是“大”,
大跃进、大炼钢铁、大放卫星、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大炮发言、大雨倾
盆。。1958 年那个雨大得真是没法形容,再以后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而且不是下一阵子,彻夜下连天下,把所有人都下得头大火大脾气大。
刘华,一位文质彬彬、学者风度十足的1939 年入伍的老八路。先干政
工,后学炮。改行是因为一次战斗,一群大老粗围着一门刚刚缴获的簇新的
日本山炮干瞪眼冒傻气,谁都知道家伙好,谁都不知道咋样搞,唯有刘华喝
过几天洋墨水,花几天功夫边琢磨边鼓捣,让一堆废铁变成了宝,从此,便
和炮结下了不解之缘,操炮操了一辈子。1958 年,任二十八军炮兵副军长,
离休前,任福州军区炮兵参谋长。在福州炮兵干休所寓所内,他慢条斯理、
文诌诌地回忆、叙说,你绝对看不出他曾是一位统制过数千门大炮的司令官。
我想,和虎将詹大南做搭档,一文一武,一张一弛,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
脸,大概也算一种优势互补、相得益彰的安排吧。
1958 年主席决定炮击金门,事先没有一点迹象,我们也没有任何准备。
7 月21 日军里正开着常委会研究日常工作呢,突然接到叶飞一个电话,
传达中央意图,下达作战命令,搞得我们措手不及。会议立即改题,别的问
题都搁下,就谈作战。军长詹大南,我一个,参谋长张维滋,政治部主任丁
士采,组成前指,以后叫莲河炮群,我任副总指挥。炮群以我们军一个军炮
团三个师炮团为主,配属其他地方调来的炮兵部队,对付大金门,火力很强
大。
刚刚行动,就赶上特大暴雨,泉州桥被冲垮,向厦门开进的部队都挤
在泉州了,到处都在猛按喇叭,到处都是泥和水、车和炮,泉州乱成了一锅
粥。我跟着詹军长去视察渡口。詹军长大发脾气,见人就骂,除了对我客气
一点,连对参谋长张维滋也是大喊大叫没个好脸色。詹这个人脾气急躁,对
部队要求严格,很多人见他就像耗子遇见猫一样乖,真怕他。其实他这人是
个很好的同志,骨子里待人很宽厚。
渡口处,军区工兵团正在抢修桥梁,詹军长把团长找来,劈头盖脑一
顿训,最后,拍拍手枪:限你几点几点把桥修好!修不好,老子就毙了你!
(我问:如果工兵团长未能完成任务,詹大南真会枪毙他吗?刘华说:
不会。
杀人也不能那样随便,还得经过军事法庭嘛。而且,真要杀,我,还
有军常委其他同志也不会同意嘛。)六几年我在福州住院,碰巧那个工兵团
长也住院,姓什么我忘记了,黑黑的,大高个子,山东人吧。我们聊天聊到
了1958 年那段,我就替詹大南向他道歉陪不是,说:当时我们对你态度可
是不大好哟。他笑笑说:没什么,打仗嘛!不过,詹军长要真把我给毙了,
死得也够冤枉的。
其实,你就是隔一小时枪毙一个团长,泉州大桥也是抢不出来了。多
亏了下游的一个浮桥,部队勉勉强强全部通过了。但时间耽误了一天多。
只剩下两天时间,又要冒雨抢修野战工事,又要解决那么多部队的宿
营、吃饭问题,一个人长两个脑袋八只手也干不过来呀。军部设在莲河方向
一个叫火烧灰的村子里,有一段时间里,军找不到师,师找不到团,团找不
到连队,乱套了。
最乱还是7 月24 日夜部队进入阵地的那个晚上,好乱哟,没法形容的
乱啊!整整一夜,我紧张得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想喝点水没有水,想打
个电话没电话,说实话,我当时很没信心。
上面只知道按地图下达命令,说一声“限时进入阵地!”要知道,地图
上标的路都是一些土路、小路,窄得很,加上下雨,到处泥浆,部队同时出
来,又堆到一块了,谁都想头一个进去,谁也不让谁。现在检讨,我们指挥
上确实有不少问题。我真急成了没头苍蝇热锅上的蚂蚁了,因为我们完全在
金门的火力范围之内,如拂晓前部队不能就位隐蔽,敌人发觉首先向我开炮,
损失将无法估计。我们根本就没法还炮,也没法疏散,只能干挨打。
我下了一道命令:哪一门炮,哪一辆车出现问题,确确实实走不了,
立即推到路边,翻到沟里去,不能影响大部队行动!
万幸,天亮前各部队都到了位,坏天气也有好处,使敌人观察不便容
易麻痹,我们这边千军万马大折腾,那边仍然在糊里糊涂睡大觉,真让人难
以相信。但现在回想起来,也确实险象环生,让人后怕。
任务面前无困难,命令面前无条件,这是我军的传统。7 月25 日晨,
我们炮群按照军委和军区的要求,完成了大规模炮击金门的准备。
詹大南老人说:1958 年那场大雨确实可恶,差一点让我贻误了军机。
我们炮兵进入阵地是限定了时间的,我向军区立过军令状:保证全军按时进
入:进入不了,你们可以枪毙我!
詹大南,穿上红军军服戴上八角帽后的第一个职务是给红二十五军军
长、日后的徐海东大将当警卫员;摘下领章帽徽前的最后一个职务是南京军
区副司令员。对詹大南而言两个职务之间不光是一级级阶梯,还有数百次战
斗和无数次从死神手掌逃脱的经历。1993 年夏,我专程到南京军区高干俱
乐部采访他,年逾七旬依然威严的老将军正在专心致志听书法讲座,摸了一
辈子枪杆的手接着握笔杆,武将铁硬的外壳原来也包装着多样的兴趣和丰富
的追求。我的第一个问题纯属好奇,所以问得极为小儿科:战斗中,您毙过
执行任务不坚决的部属吗?他大惑:打仗就是一个目的,消灭敌人,怎么能
随便杀自己人呢?我的第二个问题:如果工兵团长不能按时架好桥,您真会
枪毙他?他依然大惑:我说过要枪毙他?记不得说过这样的话了,确实记不
得了。我不想再自讨没趣,赶紧转话题,问起关于那场雨。老将军一拍茶几,
恨恨说:他妈的,1958 年,要是老天爷撞到我的手里,我非拿枪把他毙了
不可!
泉州桥被冲垮了,部队确实很乱,我就亲自跑到渡口去指挥,我的官
最大嘛。打仗,不论防御还是进攻,哪里最重要最吃紧主官就应到那里去。
部队看见你来了,才有主心骨,你也才能了解第一手情况,以最快的
速度做判断、下决心。
我在渡口的脾气可能是大了一些,但必须给下边一些压力嘛,你一压,
点子啦办法啦都出来了,天大的因难也就克服了。军委给军区的是死命令。
军区给我的是死命令。我给下边也只能是死命令。一级压一级,压垮
的不是部队,是困难。
部队打胜仗凭什么?就是凭一股气,一股劲。长征时,我们红二十五
军走到豫西,正是12 月前后,数九寒冬,风呼呼刮,真冷啊,人全冻僵了,
手冻得连扳机都扣不动,敌人把我们团团包围住,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一
个参谋主任说,红军没指望了,大家把枪丢了,各逃各命吧。徐海东马上命
令把他抓起来,阵前枪毙!然后,率部队硬打猛冲,半夜才冲出包围困,重
伤号全丢了。那一次真叫九死一生死里逃生生死存亡啊!但通过这一回,我
也明白了,面对再强大的敌人,再恶劣的自然环境,你都必须保持压倒一切
敢打必胜的那么一股气势。
1958 年,那么大的一场雨,7 月21 日接到命令,24 日夜全军进入了阵
地,只有三几天时间嘛,可以说困难重重,但我们按照要求完成了炮击准备。
当时,我向前指一边报告情况一边想:我们的部队好啊,我们的战士好啊,
还是红军留下的传统,这一仗,我们已拿下了第一个回合。
7
叶飞的福州军区前线指挥部设在海拔339。6 米位于厦门南端的云顶岩
上。
1993 年1 月8 日,我乘车登临云顶岩。这是一座肉眼望去与北京香山
相仿的小山脉,临海面略显陡峭,背岛面稍呈舒缓。我去时恰是天清海蓝阳
光普照之时,居高临下,正面小金门尽收眼底,豁然醒目。视线跨过小金门,
远远地,可以看到一片葱茏的大金门。好奇心驱使我用20 倍炮队镜对大金
门进行通体扫描,遥遥相对、大金门最高点、海拔237。7 米的北太武山巅的
国民党旗和料罗湾中驶出驶进的大小船只历历在目。
得天独厚,云顶岩对大、小金门的相对高度优势使它自古便成为重要
的军事要塞,自然,也使它成为前线指挥部最佳和当然的位置所在。
指挥部设在云顶岩反斜面敌炮火死角处,大山已被掏空,坑道内悬挂
着各种比例的军用地图,摆设着十几部电话机和若干电台,主室置放一战区
沙盘,金厦海域地形地貌和敌我双方兵力配置一目了然:由西向东,大担、
二担、虎仔屿、鼠屿、小金门、大金门等国民党占岛屿一字排开,叶飞的炮
兵亦由最两端的青屿、浯屿岛开始,沿厦门和大陆海岸线及沿海岛屿,直至
东南端的围头角,对敌占岛恰好形成长达百余公里弯弯的半月形火力打击
圈。福州军区前指下辖厦门和莲河两个炮兵总群,厦门炮群由三十一军负责,
辖15 个炮兵营,兵锋所向,小金门和大、二担。莲河炮群由二十八军负责,
辖17 个炮兵营,全力对付大金门,并在围头角增配6 个海军海岸炮兵连,
以控制和封锁料罗湾。
两大炮兵群各配属若干高炮阵地,保障本区的对空安全。空军方面,
两个飞行团已分别隐蔽进入汕头、连城基地。海军方面,两个快艇大队也已
隐蔽进驻三都澳、汕头待机。
7 月23 日,叶飞向北京发报。
主席、军委:兹将各方面作战准备情况报告如下:一、现已集中陆、
海军炮兵30 个营的兵力部署于厦门地区(包括大小嶝岛、莲河围头地区),
准备打击大、小金门岛之敌。另集中陆海炮兵三个营两个连部署在黄岐半岛
地区,准备打击马祖岛之敌。
二、弹药三个基数(约5 万发),一个基数已调拨前线并分发完毕,其
余两个基数正在运输中。
三、战场布置,阵地和工事,24 日可以准备完毕。
四、后方物资、弹药仓库和库厂、铁路要点、运输枢纽防空和维护工
作已作了部署。
五、准备担任作战的炮兵部队,24 日拂晓前可以进入隐蔽待机的位置,
晚上可以全部进入射击位置。
我们预定的作战方案是:一、在同一时间对金门、马祖之敌予以突然
猛烈的炮兵火力袭击,重点放在金门。
二、对金门打击目标:集中袭击敌人的锚地、炮兵阵地和重要仓库。
三、然后即准备转入对空作战,并以海岸炮兵火力封锁敌港口及机场,
不断地打击敌人的炮兵及有生力量。
四、为了保密,在战斗未发起前,我作战部队工作,一般的动员,进
入战争准备,都根据中东形势和当面敌情,通令全军加强战备。
以上部署是否有当,请指示,并待命行动。
叶飞7 月25 日20 时,前指收到北京发来的带有三个A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