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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第一手材料”。且不论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仅以六十高龄,“国防部长”
之尊,敢于强闯鬼门关,单机进入“匪区”侦巡,其“忠勇”着实空前绝后,
威望顿时陡增,台湾军人给他的名字改了一字——俞大胆。他以性命作赌注
换取的“匪区情报”,每每在“总统”主持的军事会议上最能掷地有声,他
的意见也往往经过“总统”点头就是定论,因为“俞部长飞过大陆,你们飞
过嘛?”自然,俞大维能够久居中枢高位,是同副手蒋经国融洽相处感情甚
笃分不开的。
台湾舆论公认,俞大维任上,对“太子”极为关爱照顾,其辅弼太子
的诚挚之心,是并世无出其右的。1964 年,俞大维国年老多病,递交了辞
呈,“总统”问:“你辞职书上面推荐蒋经国继任国防部长,他行吗?”俞大
维答:“这一年多来,我大多时间都在检查身体,国防部的部务,都是托请
经国兄在偏劳,在此时此刻,由他来做只有比我做、或其他人做都适当。”“总
统”说:“既然连你也这么看重他,就照你的意思让他试试吧!”主官让贤,
力荐副职,本来无可非议,但这里面有个情节需要说明,此时,蒋经国的女
儿蒋孝章已经下嫁俞大维的儿子俞扬和,并生下了蒋“总统”的曾外孙女亦
即俞大维的孙子俞祖声,因此,俞大维的让位荐贤和蒋经国的副手转正便成
了一桩在吃饭啜茶间就可定下的家务事,“总统”的明知故问多少显得有点
滑稽,也无助于蒋记政权“家天下”的色彩淡化。蒋经国由此开端,才算羽
毛丰满,在台湾政治舞台上正式以主角身份出现。俞大维完成辅佐亲家翁之
大任,也就澹泊自甘,每日以看书自娱,岛内任何政事,皆不过问,以免喧
宾夺主,其对蒋家父子的“赤胆忠心”在台湾有口皆碑。
※※※※※俞大维先巡视了大、二担岛,再转航到小金门。午餐毕,
由师长郝柏村少将陪同视察碉堡、战壕、坑道和炮兵阵地。然后回航大金门,
上了岸,乘车前往古宁头阵地。天气晴朗,日头西斜,能见度极佳,海面一
片宁静。自从国土分裂,昔日喧腾熙攘的金厦海域便不见了椿桅,只留鸥鸟
们贴着海面低低地飞,发出忧怨的鸣叫。
俞大维举着望远镜追逐翩翩远去的鸟影,厦门、鼓浪屿及对岸景物历
历在目。曾经旌旗蔽日万帆竞渡的古海战场和九年前的“大捷”、“获胜”之
地,激起了文人的壮情伟气,他以一种豪阔的气魄对章杰、张国英两位陪同
将军说:“只要当面匪军有集中蠢动迹象,我们一定可以制敌于彼岸,击敌
于半渡,摧敌于滩头,歼敌于阵地,就像当年古宁头战役‘大捷’一样,再
来一次更大的全胜。”言毕,折返翠谷,准备出席将在水上餐厅举行的晚宴。。
先与胡琏在招待所附近一块平地上对坐晤谈。须臾,胡琏起身,准备
先去水上餐厅安排一下,但俞大维叫住了他:“伯玉,你等等,我还有事。”
胡琏刚站定,便看到对面山坡有白色烟柱一阵一阵炸开,接着是沉闷震耳的
爆炸声。俞大维诧异,问:“那是我们在处理废弹吗?”胡琏答:“不是!”
俞大维于瞬间恍然醒悟,叫道:“伯玉,那是共军在打炮呀!”刚好是5 时30
分。大陆首群数千发炮弹从不同发射阵地汇集北太武山,越顶而过,如疾风
雹雨。炮弹一发紧跟着一发,猛烈爆炸破片乱飞,震耳欲聋,天崩地裂,翠
谷眨眼间变成了恐怖之谷,死亡之谷。
俞大维本能地蜷缩身体趴在地上,片刻,紧紧抓住胡琏的手臂说:“这
里不安全,你跟着我走!”胡琏看到他已被弹片创伤多处,血流满面,反而
扶着他走。破片痛快淋漓地啸叫着,四下狂奔夺路而走的人群不时有人尖叫
倒下,到处都是死尸伤员和鲜血。混乱中,两人谁也顾不上谁了,丢下对方
很快走散。
胡琏到底年轻腿快而且路熟,几个箭步窜进坑道,这才想起了俞大维,
急迫询问左右:“你们看到部长没有?”回答“没有”。胡琏于无比惊愕中,
要侍从们赶快出去寻找。
十分钟后,俞大维被两名宪兵架进了坑道。人们在微弱的烛光下,给
他包扎伤口。惊魂甫定,得知所有的通信线路已经中断,与各阵地已失去联
系,特别是水上餐厅方向,伤亡惨重,他叹口气,强作笑脸,同胡琏和左右
们打趣道:“我明知你们是在水上餐厅,那里假如是个火场,我可以设法救
火,但是那里是个炮弹窝,只能祈求你们能够自求多福了。”一句毫无幽默
感的幽默话,众人听了都咧嘴露牙,但那不是笑。
当晚,俞大维头系绷带,满身血污,在硝烟末散的夜色中,悻悻返台。
俞大胆胆大命也大,X 光片检查,除手臂负伤外,还有一颗米粒大小的弹片
击中他的后脑部,但未穿透头骨,无大碍,不必手术。当然,那弹片如果是
黄豆大小或玉米粒大小或蚕豆大小,大陆方面的战果统计一定更加辉煌。
胡琏仍然吉人天相,他是因为俞大维叫了一声“等一等”,才没有到水
上餐厅去的。俞大维后来回忆:“该谈的,其实都已谈过了,哪里还有事。”
那为什么还要叫住胡琏,连俞大维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或许,这就是命
运的安排吧。”胡琏命不该绝,阎王爷又一次放他一条生路。
话说回来,如果俞大维、胡琏在第一次炮击中便“光荣成仁”,金门岛
上的指挥中枢被叶飞一炮轰光,那么,惩罚的目的似乎也达成太早,下面的
“戏”再演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看头了。
4
在几万发炮弹覆盖下的金门岛群,状况究竟如何?勇敢的大陆记者们
只能望洋兴叹,倒是忠于职守的台湾记者在无数的画面场景中慎重挑选出几
幅来给世人看,成为厦门云顶岩上依次传阅的“参考消息”。
※金门的天空高悬着炎热的太阳,晚饭后邓文渊和老刘散步经过吴坑
时,忽然响起了一阵隆隆的炮声,接着是一阵尖锐刺耳慑人心魄的爆炸声,
似乎地震一般,他们连忙就地卧倒。然而一阵紧接一阵的嘘嘘声,划空传来。
当匪炮被我制压沉寂时,邓文渊拂一下脸上的泥土想爬起来,但是右脚已经
不听指挥了,鲜血像泉水般的直往外冒而且感到痛疼,头晕眼花,他迅速的
撕下一片衣服包扎起来,但是仍然不能止血。这时夜幕低垂,大地正一片模
糊,同时头一阵比一阵痛的利害,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方向,生存的希望驱使
着他,尽其所能的往回爬,希望有人发现或者有车辆经过,但是他失望了,
极目无边的静寂,大地是一片漆黑,他用最大的忍耐咬紧牙根,继续往前爬,
但是力不从心,眼前一黑他终于失去了知觉。。在医官的细心治疗和同事们
的爱护下,邓文渊已经清醒,他说:“相信不久的将来就是我复仇的日子。”
※一大早,戊守金门二担前线的一位部队长李文豪,在例行的阵地巡视中,
突然觉得对岸匪军阵地有着异乎平常的平静,他举起望远镜,发现厦门滨海
连一个鬼影都没有。透过第六感,他觉得事态不对。回到指挥部,他一面把
这些状况向上级报告,一面召集他的部属和配属部队的主管,要大家提高警
觉。
接着,他又巡视了岛上的每一处阵地。等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中午
时分了。午饭之后,他想看一看书报,冷静一下,但总是“心不在焉”。
大约下午六点钟左右,他又走出碉堡,准备再去各阵地巡视一遍,刚
跨出门口没有几步,一阵“奇异”的复杂声响,在他斗际爆裂开来,像一场
倾盆大雨般,匪军射来的群炮在他四周炸开了。
太阳在硝烟弹雨中落下了,澎湃的潮汐声,接来了沉寂的黑夜。炮声
依然响声震天,随着夜的来临,李文豪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于是他冒着炮
火偕同指导员走出了碉堡。每到一个阵地,都听到弟兄们的欢呼:“我们报
效国家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林君长在炮战发生时,是一个战车营的作战
官。他陪营长到各连去检查战备回来,洗过脸,吃过晚饭,正在碉堡里休息,
忽然接到金防部的情报电话:“敌机临空!”于是他叫情报官马上用无线电通
知各连人员进入掩体,放下电话便走出碉堡,在门口仰望天空,看看敌机在
哪里?然而云淡风高,什么也没有看见。
回身转入碉堡,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香烟,点了火,又站在碉堡门口
悠然自得的吸着,烟刚抽完,看着手表正是五点多,忽然像春雷似的,全岛
炮声大作,震耳欲聋的炮声与炸裂声,谁也分不出是敌人打过来的还是我们
的炮兵打过去的。轰然几声巨响,他觉得与远处雷鸣似的炮声不同,便赶紧
走进了工事,一群炮弹跟着打来,碉堡内的东西被震得东倒西歪,热水瓶也
从桌子上掉了下来。
李君长回忆说:“我们营区落弹并不太多,在落弹间歇时,一种冒险与
好奇心的驱使,使我又走出碉堡,看看全金门岛,只见到处都是硝烟弥漫,
尤其是小金门与大、二担岛整个被浓烟遮盖,一直到天黑都没有散。”入夜
后,敌炮还在作间歇性的射击,我炮兵也发炮还击,彻夜火光闪闪,炮声此
起彼落,那一天晚上,他整夜未眠,为的是万一共军登陆,他好歼灭来犯之
敌于滩头。
※宋欣甫是一位准尉政治干事,“八·二三”下午5 时30 分,是一个可
爱的黄昏,他正在准备晚间给弟兄们做时事报告的材料。
突然间远处传来了轰隆轰隆的的巨响,宋欣甫以为是天边的巨雷,本
能的眺向天边,但却看不到半块黑云,接着刺耳的漫天爆炸声掠向天空,霎
时,一个直觉的念头闪入了他的脑海:“匪炮!”宋欣甫蓦然地跳起来大声的
呼叫,接着对准了第三炮阵地跑了过去。原野上,阵地旁,这时候像沸腾了
的一锅开水一般,泛起炮弹打起的尘烟,这尘烟像开水锅里升起的水蒸汽般,
迅速的弥漫在几分钟前还是那么美丽可爱的天空。破片,带着嘶嘶的声响噬
人般地横冲直撞着,宋欣甫用最低的姿势、最快的速度,跃进了第三炮的阵
地。立即加入了战斗的行列,他把一颗沉甸甸的炮弹,送到了大炮旁边的弹
药手的手上。
※奉命还击,发出第一炮的姚阿海士官长,回忆作战的情形时,说当
他们刚刚吃完晚饭之后,对岸的匪炮突然向金门发出了疯狂的炮击,一时弹
如雨下,硝烟密布,于是早已有了作战准备的弟兄们,立刻跑向阵地,将炮
弹上膛,瞄准目标,只待命令下达,立即予匪以致命的打击。
浙江籍的姚阿海,是一位中士炮长,专门负责传达射击的命令,炮战
一开始,他就接到了立刻还击的命令,但是当时通讯线路故障了,于是他就
向阵地跑去,虽然他在前进途中不幸被击伤,但他仍旧带伤抵达炮阵地,使
待命中的弟兄,迅速的击出了反炮击中的第一声怒吼。
台湾记者对“国军”弟兄“沉着”、“冷静”、“英勇”、“果敢”的赞扬,
云顶岩上不予重视。云顶岩上重视的是记者先生们有意无意间传达出来的另
外一个信息:我炮击时,金门从上到下确实毫无觉察,毫无戒备,炮击的“突
然性”完全实现,相当成功。传阅毕,张翼翔、刘培善、石一良等相视一笑。
又一份“参考消息”呈上,是记者先生们关于金门“辉煌战果”的报道。看
后,引发了一阵爽朗大笑,在没有什么油水的午膳中,增添了一道挺开胃口
的“佐餐”。
刘铨善士官长说:说起来也许不会有人相信,然而那却是千真万确的
事实。这在全世界的炮战史上,恐怕也是从没有过的纪录。炮战刚开始,共
匪就认定他和官兵们戊守的那座小山头,必须先予消灭不可,并且在一天一
夜里,发射了它的四十八门重炮,经过盲目滥射后,认为必然已逞兽欲,但
却在它自鸣得意踌躇志满的同时,刘铨善士官长这个连的火龙,却怒吼咆哮
起来,立即使金厦海峡上空的风云为之变色,一炮紧接一炮的,最后终于把
这四十八门匪炮全部消灭了。
刘铨善士官长一个连四门炮,在一天一夜里,消灭了解放军重炮四十
八门(一个半团),说起来只会让人笑掉大牙,将此“纪录”送到“吉尼斯”
总部,会叫证审委员会一脚踹出来,用不着耽误功夫去核查。
※※※※※我苦苦找寻有关金门“那一天”的事实,踏破铁鞋,一个
偶然的机会,我终于寻到了一个,这就是来自台湾的王老先生。
老先生乃山东烟台人氏,1949 年随“国军”“转进”台湾,1958 年在
小金门任步兵连副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