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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诗。”王渊之表情不变,淡淡吐出两字。
他心里是真的觉得好。
因为他觉得这两首诗,从内容到结构都很般配……很适合带回家里裱起来,当做收藏品。
不过其他人就不这么认为了,莫说其他官吏,就连王宰相都忍不住捂了一下脸,心想:“渊之啊,你也不要太拼了……”
王渊之没有理会他们,他直接朝两名侍卫使了使眼色。
这次侍卫没有手软,直接拿腰牌扇在秋娘嘴上,朱唇顿时绽出血花,险些将她的一口白牙给打出来。
“下贱之人。”王渊之冷冷道,“我不管你来自哪里,也不管你叫什么,我只知道你压根就不在今日被邀请的名单上。说吧,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没有同伙?”
他这是直接将秋娘定性为刺客了……
几个官员闻言,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再一同看向王渊之,心想此人好阴险!平时看起来牲畜无害,一旦动起手来,就直奔着赶尽杀绝诛灭九族啊!
秋娘急得拼命摇头,心里知道决不能让他将整件事定性为行刺,否则自己死了算白死,还得留下一世臭名。不,更可怕的下场是烂在邢台上,却丁点名声都没留下来。可她嘴被打烂了,想要自辩,却口齿不清,直接被王渊之扬手打发了。
“来人,将她带下去,仔细审问。”王渊之说完,转身拱手,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唐娇的脸,面上冷静自若,心里却有些砰砰乱跳,“公主,您看如何?”
“很好啊,就这么办吧。”唐娇顺势夸道,“王公子处理的极好,真是一个可靠人。”
她的声音,她的赞美,都让王渊之感到有些昏眩,连忙将头低得更低,平静道:“公主谬赞了。”
唐娇借题发挥道:“我可是实话实说……对了,听暮卿说,你如今赋闲在家?”
“正是。”王渊之道。
“那可不行。”唐娇立刻拍板道,“像你这样的栋梁之才,怎能让你年纪轻轻就在家养老呢?先当个中书舍人吧,再赐你个内阁行走的牌子!”
众臣闻言,险些要吐血,他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你就封他中书舍人,掌书写诏敕、制诏、银册、铁券之职?更让人吐血的是那内阁行走的牌子,如今温良辰组建内阁,大大削弱了宰相的权利,国家大事几乎全部由内阁决定,赐他内阁行走……难不成,这位傀儡公主真的和温良辰闹翻了,准备扶持王家制衡了?
如此一想,众人不由得心思浮动起来。
唯有王宰相抚须微笑,心想这个坎算是暂时过去了,至于以后要怎么发展,还得仔细琢磨琢磨。
可唐娇已经不耐烦陪他们琢磨了,本来就不喜欢吃这种饭局,再加上秋娘一搅合,她觉得桌子上的饭菜看起来更难吃了。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笑道:“我有些乏了,先去后面休息一下,你们继续吧。”
众人连忙恭送公主,暮蟾宫有些担心她,低声问道:“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唐娇叹了一声,“我想一个人松口气……你帮我审一下那个秋娘吧。”
暮蟾宫点点头,目送她离开之后,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渊之。
王渊之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表哥,你今天可真是够拼的……”暮蟾宫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我算是白来了,连句话都插不上。”
“以后这种人就交给我吧。”王渊之淡淡道。
暮蟾宫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确定吗?”他有些犹豫的问道,“这可都是些脏活……”
要知道对付这种人,其他不提,审讯这一环是少不了的,对于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来说,类似此类的活,都可归类为脏活,是上不得台面,容易被人嗤笑的。
“公主身边正缺这样的人。”王渊之回答的非常坦然,非常真诚……
“……这事再说吧。”暮蟾宫抚了抚额,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表哥了,眼见王宰相朝他们走来,正好借他解了个围,“起码得让外公同意才成吧。”
王渊之平静回首,看着满脸笑容的王宰相。
以前要说服他,完全不可能!
但如今王家乃风雨飘零之际,倒也不是不可能……
且不提王渊之如何说服王宰相,却说唐娇,离席之后,四处找了找温良辰,却没找着,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便转道朝飞霜殿走去,打算去唐棣那里蹭饭,顺便看看他养的那些戏子。
却不料她昨日提了一句,唐棣竟真的在等她,桌上的菜只动了几盘,唐娇喜欢的那些点心菜品,全都放在边上,一样未动。
“来了啊,坐吧。”见了唐娇,唐棣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然后朝左右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凉了的菜拿去热一下啊!”
宫人们连忙将冷菜端走,但被唐娇中途拦下。
“别啊,还是温的呢。”唐娇让宫人把菜端了回来,尝了一口,然后夹了一筷子到他碗里,“不信你吃吃看。”
“你自己吃,我不爱吃这个。”唐棣一边这么说,一边把碗里的菜吃完了,然后拍拍手道,“人呢?快点开始!”
戏台子早已搭好,戏子们粉墨登场,当先一名花旦,扬起水袖,曼声唱道:“吃不得鹤顶红,听不得媒人口,她要说人丑,潘安也是歪鼻裂口,她要说人美,无盐也是绝色妖娆,却说镇上有一名恶媒人,姓刁,故称刁婆……”
唐娇愣了愣,转头看向唐棣。
唐棣哈哈大笑:“怎么样,是不是听着很熟?”
唐娇苦笑:“熟,怎么不熟……”
这台上唱的,不就是她当初那本《三更话本》里的开场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今天更的太晚了,评论明天回哈么么哒~
=。=既然收到了这么多的烤乳猪。。。那就早点让冷板凳二人组出场吧~
☆、第67章 脸谱话本寂无声
琵琶弦拨;水袖扬起;生旦净丑;粉墨登台。
左边是花旦与几名娃娃生;娃娃生手里提着灯笼,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右边是一名武生与老旦;两人一个穿黑,一个穿灰;皆站在戏台阴影处,越发显得两人阴暗诡异。
“却说镇上有一名恶媒人;姓刁,故称刁婆……”戏台左边;花旦手掐兰花,高声念唱。
“你有一副伶牙俐齿,却只为了钱财说话。给你的媒钱多;纵是下三滥的懒汉也会被你说成潘安再世,相反;给你的媒钱若是少了;纵是国色天香,也会被你说成满脸麻子。”戏台右边,黑袍武生低声念唱,“你用你的舌头葬送了无数人,制造了无数个悲惨的家庭……”
一明一暗,一唱一和,《三更话本》再现于戏台之上,再现于唐娇眼前。
往事历历在目,她不禁心里有些酸涩,分辨不清是怀念还是难过。
“怎么样?”唐棣单手支着下颚,侧过头问她。
“我很不开心!”唐娇摇头道,“台上成双成对,更显得我此刻形单影只!”
“哈哈哈!”唐棣大笑起来,“想要成双成对,那还不简单!我明天就给你指婚!只要不是戏里这小子,其他随你选!”
“……你还没死心啊?”唐娇觉得一阵糟心,她最烦人家跟她提这事了,早知他要说这些,她就不来了!
唐棣可不管她愿不愿意听,滔滔不绝的给她介绍起世家子弟来,并重点推荐了暮蟾宫和王渊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也不小了。”唐棣最后总结道,“况且你现在忘不了那人,不过是因为没有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他还未总结完,《三更话本》已经演完了,戏子下台之后,不久就换上了一支新曲,一台新人,显是两戏连唱。而这一部戏的花旦凤冠霞帔,趾高气扬,身旁一名老旦搀扶,高声唱道:“贵妃娘娘驾到!”
唐棣闻言卡了壳,转过头,满脸阴鸷的看着台上那出戏。
演什么不好,偏偏演的是《美人话本》。
只看了几眼,唐棣就拿手在桌子上一拍,然后举起汝窑茶盏,就要砸台上的花旦,却被唐娇阻止了。
“别啊,我挺喜欢看这出戏的。”唐娇幸灾乐祸道,“要么一起看这《美人话本》,要么我就回去睡觉了。”
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唐棣其实是很喜欢跟唐娇呆在一起的,就像那些身心迟暮的老人,喜欢将目光放在家里的晚辈身上。
故他犹豫了一下,轻拿轻放,把举起的茶盏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又面无表情的盖上盖儿,放了回去。只是心里还不大爽利,故放下来的时候,砰的一声,杯子裂开几条缝……
太监连忙过来给他换杯子,唐棣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是单手放在膝盖上,皱眉看着台上的戏目,一条腿不耐烦的跺了起来。
好不容易戏过一半,他勉强转头道,“够了吧?”
“我还想看。”唐娇一脸天真的看着他。
“……你这是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啊!”唐棣怒道,“人类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
“哎,别发脾气嘛。”唐娇单手支着下巴,深沉的叹了口气,“其实您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忘不了那人,不过是因为没有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唐棣险些呕血,这不是他刚刚才讲过的话吗?她居然一个字不改就照搬啊!
之后,唐娇开始滔滔不绝的跟他介绍起后宫嫔妃,并重点推荐白皇后和王苏美人,两个都是有名的贤良女子……
“停停停!”唐棣顿时头大如斗,“行了行了,我不说你了,你也少说几句!”
“那好吧。”唐娇奸计得逞,立刻住了嘴。
唐棣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朝台上那群戏子抬了抬下巴,“叫他们下去,统统下去!”
刚演到精彩部分的生旦净丑们面露惊慌,茫然的站在台上,四下环顾,不明白自己唱错了什么调,做错了什么事,只能心惊胆战的退了场。
虽只演了半出戏,但也花了不少时间,眼看着天已经黑透,唐娇虽与唐棣是叔侄关系,但也不好在他这里过夜,正琢磨着要告辞,就见戏台上慢慢上来一人。
“他是谁?”唐棣忽然皱眉问道。
唐娇微微一愣:“不是您安排的戏吗?”
唐棣摇头:“我只安排了两出戏。”
说完,他抬手召来身边服侍的太监,低声嘱咐了两句,那太监低头退了下去,很快又转了回来,奇怪的看着唐棣道:“班主说,这是皇上您昨天特地传旨,让他加的戏,名字叫做《脸谱话本》。”
他们两人的对话,唐娇没有听进去,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台上,全在那人身上。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披风,黑色的靴子,脸上却覆盖了一张金色脸谱。
他慢慢抬头望向台下,望着唐娇,那眼神让唐娇觉得心悸,觉得眼熟。
没有生,没有旦,没有净,没有丑,没有水袖,没有唱词,整个戏台寂静无声,只有他静静站在那里,像空白画面上慢慢浮现出来的墨点,像墨点慢慢勾勒出的人形。
然后,他袖子一抖,宽大袖摆里忽然滚落一只脸谱。
那是一张女性脸谱,慈眉善目,姿容甚美。
他手一抬,忽然将女性脸谱高高抛起,然后在她堪堪落地之前接住她,然后手指翻动,让它如穿花蝴蝶般在自己指尖舞动。
那脸谱被他玩弄于指尖,真如一只蝴蝶般,时而挣扎,时而温顺,时而逃离,时而回归,最终,他的动作安静下来,慢慢将女性脸谱拎到脸旁,侧首对它低语,仿佛在与之对话。
说完,他猛然揭下自己脸上的脸谱,朝唐娇丢去。
唐娇吓了一跳,身旁的唐棣却抢先一步接过脸谱,低头看了一眼,便丢给唐娇,然后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台上那人:“朕不爱看哑戏,你滚下去。”
唐娇接过脸谱,低头看了看,拿手敲了敲,惊讶的发现这居然是张纯金……亦或者镀金脸谱,上面画着一张男性面孔,笑容勾画得极为温和。
待她再次抬头,看向那男子的脸,却发现他脸谱底下还有另外一张脸谱。
一张空白的脸谱。
然后,他抽出一管朱笔,慢条斯理的在空白脸谱上勾画了一张朱唇。
抬起右手,他将女性脸谱按向自己,两只脸谱相合,颜料未干的朱唇在女性脸谱的嘴唇上留下了一点红痕,如血如胭。然后,女性脸谱脱手而出,被他狠狠掷向唐棣。
与此同时,一旦,两丑,三个穿着戏服的人,从三个方向朝唐棣与唐娇扑杀过来,手中或持匕首,或握着发簪,或持长刀,寒光烁烁,杀气逼人。
唐棣抓起茶盏丢向其中一人,然后伸手抓住唐娇,将她丢向守卫。
使发簪的被他抬手格住,使匕首的却已经将匕首□□了他腹中,唐棣四面楚歌,眼睛却直盯着最后一人,见他抛下自己,朝唐娇跑去,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