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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发决定是否出兵,只要大多数将领同意,持这道勘合就能调动本部兵马,并破例在夜间进城。
在皇帝想来,以千人之众,造反是绝不可能的,而一旦宫中有变,千人之众依托宫城之坚,又足以维护她的安危,直到让她弄清局面、调遣大军前来勤王,所以千骑营才有这样的便宜机动之权。
许良带人回转军营,杨帆却留在了城里。
其实,他现在是军人,眷属虽然就在城里,他要随意回府或留宿家中也是不合法的。不过,武则天还给他加了一个“纠风察非处置使”,整天待在军营里怎么纠风察非?要知道金吾卫巡夜也是在他的监察范围之内的。
有了这个由头,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城里而不怕御使弹劾了。不过他的主要差使还在千骑那边,纵然无人弹劾,也是不便夜夜留宿城中的,除非他甘心千骑大权旁落。
杨帆回到杨府,便径直奔了书房。
书房配了一个小书童,平时只负责些端茶递水、洒扫房间的差使,是牛老管事的一个小孙儿。一见阿郎回府马上奔了书房,小僮就知道主人要么是马上有客,要么就是有重要的公事待办,所以马上点了一只熏炉轻轻搁在矮几上,又为他沏了一杯清茶。
淡淡的香气逸散开来,颇有清心宁神的效果,杨帆端起茶盅抿了口茶水,略涩而清香的茶味入口,忽然记起如此喝茶还是沈沐教给他的。时下的高雅贵人和禅修高人们所喝的茶水实在是太重口味了些,他不习惯。
杨帆若有所思地又抿了口茶,香烟袅袅地飘到他的面前,在空中轻轻幻化成不同的模样,时而似一朵云、时而似一副字、时而又像一张面孔。
杨帆看着那张“面孔”,恍惚间看到久违的“姜公子”在冲他笑着:“我败了!一败再败,屡战屡败,直至一败涂地,连我的根基都失去了。否则,五姓七宗那些老鬼不会抛弃我,你又哪有机会谋取我的位子!”
“面孔”扭曲着,仿佛一张魔鬼狰狞狂笑的面孔:“现在要看你的了,你取代了我,就要肩负起我该承担的责任。不过他回来一年之久,你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貌似那帮老不死的在你和他之间更倾向于栽培他呢,我真想马上看到你的下场,哈哈哈哈……”
杨帆轻轻呼出一口气,面前那张魔鬼的面孔被吹散了,杨帆开始静静地思索起来:“沈沐回转中原,为何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
杨帆把自己代入沈沐的角色,反向分析着,这样更容易让他把握对方的心理,只有明确了对方的心态,他才好决定接下来采取什么对策。
“我取代了‘姜公子’的位置,必然要维护显宗这些人的利益,而沈沐正是不甘久居显宗之下,才一步步崛起,最终和‘姜公子’平起平坐的。结果长安城中一场恶战,姜公子被迫放弃在长安的大部分根基,跑到洛阳希图东山再起,而沈沐也受了惩罚,被‘发配’新罗。
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取姜公子而代之,成了显宗之主。我和沈沐虽然在朝政上意图大体相同,但是在两个集团的具体利益上,却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他必然要对我起了提防之心。
他能战胜姜公子,更多的是靠他的聪明智慧并利用了姜公子的狂妄自大。总的来说,隐宗是脱胎于显宗的,其底蕴现在还不及显宗,所以他对我会有戒备,因为他不清楚我掌握显宗之后对他是个什么立场。
只要他不蠢,就不会先跳出来见我,向我问个清楚。他应该先在暗中观察我,了解我的性情脾气、志向目的,同时巩固隐宗在长安的根基以备万一,等他做好充分的准备,且对我的性情脾气了如指掌,他才能像对付姜公子一样胸有成竹!”
杨帆想到这里,眉头微微蹙起来:“可是,这只是最好的打算。凡事必须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成,如果沈沐的目的不只如此呢?如果姜公子失败后,他的野心进一步膨胀,他现在想后来居上,以隐宗吞并显宗呢?”
杨帆站起来,在书房中慢慢踱起了步子:“如果他有这个打算,那么他隐瞒自己的行踪,在我毫无戒备的状态下巩固基础、壮大实力、甚至试图对我发动攻击,这也是说的通的。我必须……得做最坏的打算。”
杨帆分析了沈沐的目的之后,马上又分析起七宗五姓的心态。沈沐回来,他们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可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自己隐瞒了这一消息,他们的态度是什么?要知道不管是沈沐还是他,不管怎么蹦跶,现在都不可能跳出七宗五姓的手掌心的,所以他们的态度至关重要。
如果他们想保沈沐,弃他杨帆,那么他根本不必费力去争了,直接退出显宗,老老实实做他的洛阳富家翁兼前程远大的禁军将领去吧。可是七宗五姓如果是这种打算,以他在继嗣堂中现在很是浅薄的根基,只是那些阀主们一句话的事儿,沈沐又何必如临大敌?
沉吟良久,杨帆渐渐把握到了七宗五姓各大门阀阀主的脉搏:“他们不舍得在朝廷中势力渐渐坐大的我,却又不希望一家独大!”
沈沐和姜公子以粮食为武器在长安展开商业战,‘姜公子’斗法固然失败,沈沐也不可能毫发无伤,胜也是惨胜,元气大伤。七宗五姓惩罚性地把他赶到新罗去,目的至少有三个:
一是他们之间的争斗已经伤害了七宗五姓的利益,不能不予惩诫,否则任由他们明争暗斗,有悖于七宗五姓设立继嗣堂的初衷。二是不希望沈沐对姜公子赶尽杀绝,不管显宗和隐宗谁占上风,都是他们的人,都无所谓,可是这种平衡制约关系是世家们所期望的,他们不希望其中任何一支力量尾大不掉。第三,开拓新罗市场,恐怕也是要让沈沐对这次争斗中给各大世家造成的损失进行弥补。
杨帆思来想去,这是那些阀主们最有可能的打算,那么他们默许沈沐悄然返回中原进行活动,并且对自己隐瞒这一消息的目的就只能有一个:
他们要给沈沐苏缓元气的机会,自己现在有官方身份,而且看起来前程越来越远大,同朝廷几大势力关系也极密切,在阀主们眼中,将来最不好制约的人不是沈沐而是他,所以他们需要强大起来的隐宗来制约自己。
当初隐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强大起来,恐怕他们暗中也没少推波助澜,提供帮助吧?只不过,当时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制约骄狂刚愎、实力强大的‘姜公子’,而现在则换成了他杨帆。
想到这里,杨帆不禁苦笑起来:“在他们眼中,我这无根无底的杨姓小子已经和有范阳卢氏做后盾的姜公子一样有份量了么?”
阀主们是这么想的,可沈沐是不是这么想?如果他想反过来控制显宗,一旦成功,以他已经完全掌控隐宗的基础,可以很顺利地掌控整个继嗣堂,那时即便七宗五姓都反对这种一家独大的局面,也不能和他轻易翻脸了,何况七宗五姓中至少陇西李氏就是沈沐的大后台。
七宗五姓这是在玩火啊!
杨帆长长地吁了口气,暗道:“那好吧!你想斗,咱们就先斗上一场,是战是和,也得打过一场再说。论年纪,我只能是你的老弟,可是论其它的,我是不会让你骑到我的头上去的!”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一章 小女求嫁(我求票)
“阿牛!”
杨帆拿定主意,便向屏风外面扬声唤道。小僮阿牛正在屏风外面坐在马扎上看护炉火,听见杨帆召唤,连忙跑进来,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杨帆。
这个小僮来自乡下,一字不识,做书僮实在有些不够格,不过好在老实听话,杨帆平时又不读书,所以也不在乎这一点。杨帆道:“你去,请古姑娘来一趟!”
“哦!”小书僮答应一声,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杨帆决心反击,一来他担心沈沐会得寸进尺打他的主意。沈沐悄然返回一年有余,居心叵测,他不能不防。再一个,他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尤其不喜欢任人摆布。
性格这种东西,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个人的行动,甚至比理智的作用更大。当初太平公主很强势地想要把他变成自己的小情人,杨帆之所以反感反对,就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现在亦如是。
阿牛风风火火地跑出书房,还没迈出院门儿,迎面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抬头一看,是个头发花白,身材魁梧,只有一条手臂的老者,老人用独臂扶了他一把,笑道:“你这小子,怎生这么莽撞?”
牛家小子不认得这老人,但老人身后随即转出一人,向他笑问道:“阿牛,你这是要去哪里?”
阿牛一见那人,登时一喜,按照乡下习惯,开口唤道:“大姑,阿郎让我去找你。”
来人正是古竹婷,古竹婷道:“我父亲和二叔正要去见阿郎,你去通禀一声吧。”
“哦!”阿牛掉转头来又往回跑,杨帆听说古老丈兄弟二人来了,略一沉吟,答道:“我知道了,你去,先请古姑娘进来,那两位老人家么,请他们先回去吧,就说我随后会去拜见他们!”
“哦!”
阿牛再度转身,又向外跑去。此时古竹婷父女三人已经到了廊下,阿牛在廊下立定身子,大声道:“古大姑,阿郎说了,他只见你一个,叫两位老伯先回去等着,阿郎见过了你之后就去拜见他们。”
古老丈很是意外,跟他兄弟对视一眼,便对女儿道:“阿郎既这般吩咐,那你先去吧,我和你叔回去等着。”
古竹婷点点头,迈步进了房门。
杨帆料想古老丈兄弟二人此来是为了关于脱离奴籍和今后生活安排方面的事情,他现在正想加强对继嗣堂的掌控,与沈沐展开一场心照不宣的较量。这时正是用人之际,而古家的人对世家情形很了解,对他大有帮助,所以倒不想任由古氏家人自由选择了。
如果这时先见了他们,听他们说明来意,比如古老丈要去卖枣糕、古二叔要去挑担卖菜,杨帆已有言在先,也不好阻拦,那就失去了一群极得力的帮手,不如先和古姑娘谈谈,试试她的意思。如果古家人不愿意继续过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他也可以开出条件,起码先让他们帮自己过了这一关再说。
“哦,古姑娘来了,坐!坐下谈!”一见古竹婷走进来,杨帆就笑吟吟地站起来。虽说有意借助古家,不过他此前已经答应由古家人自行选择今后的生活方式,如今却又想要他们帮自己做事,总有点挟恩自重的感觉。
古竹婷受宠若惊地谢过阿郎,在一旁座位上轻轻坐了,咬一咬下唇,看着自己露出裙摆的脚尖道:“阿郎,对于今后的安排,奴与父亲、叔父已经商议过了,今日来本想要禀与阿郎的,不知阿郎单独召见奴家,是为何故?”
杨帆心中一紧,说道:“我有一事要与你商量。不过,此事不急在一时,你且说说,令尊与你叔父是如何决定的。”
古竹婷道:“奴的父亲与叔父仔细商议过,不知阿郎还用不用人,我们一家愿为阿郎效力。”
杨帆心中一喜,强捺欢容,平静地问道:“为我效力,你是指?呵呵,我家在南市有二十多家店铺,安排几个人还是安排得下的。”
古竹婷摇摇头,又瞟了杨帆一眼,道:“阿郎对我古家恩重如山,家父与叔父一直想要报答,可我古家人除了这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可为阿郎所用,实在无可报答。所以……
想那继嗣堂中,虽然有的是人手可供阿郎调遣,可他们身后毕竟还牵扯到七大世家,不能如臂使指,否则当日迎庐陵王还京时,阿郎也不必亲身涉险,却不敢动用其中一人了。
我古家人愿为阿郎效命,是为了报恩。同时,不敢隐瞒阿郎,我古家人纵然不习武的,原本也只在崔家庄园帮佣做事,分理一摊,真要叫他们离开,在这洛阳独自生活,这营生也不好找……”
古竹婷苦笑笑,道:“叔父是个园丁,又是残疾,没有人家肯收留的,而家父更不用说了,他只会杀人,旁的本事全没学过,偌大年纪了,种地、做工、经商一概不懂,昨日里想了一整天,也想不出不干这个,他还能做什么。不过……”
杨帆没想到古家人的打算竟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真是喜出望外,这时一听古竹婷迟疑着说“不过……”,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古竹婷道:“不过,这个约定只可限于我父女这一代,再下一辈,尚是儿童,现在让他们从习百业,将来有个正经营生,还是来得及的,我古家人愿意一直为阿郎所用,可是希望古氏后人能够做些别的营生。这刀头舔血的生涯,实在是……”
古竹婷说到这里,已是眩然欲泪。
杨帆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可以!实不相瞒,我经营继嗣堂时日尚短,有些心腹之事,的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