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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盗现迹
狂道朱纯飞一走,柳彤父子担上了一重心事,特别是柳剑雄,情牵难遣,若非是因父亲在场,他早又要追玉凤去了,是以此刻,他显得神情恍惚,心神难安。
柳剑雄打点了一下,修下一封书,留给师兄,命萧锦虹送到白马寺之后,偕同两个丰神俊逸的爱子,迳返襄阳。
返家之后,锦虹归宗,柳家大大的热闹了些天,说不尽悲欢离合,柳老夫人喜得老泪横流。
萧锦虹认祖归宗,是一件轰动江南武林的大事,柳彤着意铺张了一番,柳彤当着天下群雄之面,将萧锦虹将名为柳锦虹。
这一番来贺之人,不输上次柳彤五十大寿,一则是与华荣有牵连的下林健者,全部趋来相贺;二则是江淮一带的黑部属,齐都来恭贺总舵主认亲,并藉机与白道上的人物搭搭交情。
这一次的聚会,柳锦虹当着群雄之面,宣布解散“江淮帮”,并告诫帮内群雄,从此改邪归正,各安生理,不得为非作歹,柳彤拔出十万两银子,给爱子作为遣散帮众之资。
别看闹海金蛟柳锦虹生得儒儒雅雅,但虎威如雷,一声令下,来贺的几个手下大将,唯唯应命,押着十万两银子东下,不几日,将个雄霸江谁的帮会解散。
遣散之人,齐都慑于总舵主虎威,竟无一人敢再在江湖为恶。
柳锦虹原本治上甚有法度,是以部属相当敬服,此番他又自不同了,生父主盟江南武林,北五省武林盟主又是泰山,最为使天下群雄震慑的柳剑雄是他亲兄长,以年来“黄鹤三雄”在武林道的声望,谁惹得起?是以柳锦虹此刻在一般江淮旧属心目中,真把他看成万众生佛,奉若神明了。
自此以后,江淮一带得以宁静了百十年,不可说不是柳锦虹之力,无形之中,立下了一件天大功德。
大大热闹之后,翠柏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柳剑雄在家侍母养病,柳彤则时常上武当山,相帮师父处理一些俗务,妙清在赴洛阳途中得书,知出关之事暂缓,被灵修道长遣往昆仑山去了。
东海四异与古桧铩己北返,火灵官岑化龙在武当山受挫过去,不知下落,大漠派的哈萨骥师徒三人也行踪不明,天山神君更与陆筠芳上了天山,眼看扰扰武林,又平静下来。
大风暴将临的前夕,无不显得异常的平静,柳剑雄知道此中道理,是以每日紧练禅功,想早日将功力复元。
这一段时期中,终日与柳锦虹切磋,他也尽心尽力的指拔二弟,别看短短的两月工关,柳锦虹的功力,平空增了一倍。
桂子飘香,金风送爽,庭前梧叶已绿裉黄露,离中秋之期,已是不远了。
这日,两兄弟正在后院探讨武学,蓦的家丁进来说道:“老爷唤二位公子出去见道爷。”
“是哪一位道爷?”二人心里齐在揣想着,脚下一步不敢怠慢,相率来至前厅,抬眼一看,柳彤正陪着妙清坐在厅上说话。
柳锦虹未见过妙清,柳剑雄一步跪了下去,说道:“侄儿叩请师伯金安。”拜了三拜,柳锦虹依样葫芦向妙清磕了三个头。
妙清拈须微笑,一手一个,将两人扶起来,笑向柳彤道:“我这两位师侄,真的长得一般模样,今天要不是他们自己出声,我非要错把锦虹当剑雄不可!”
柳彤笑了一声,说道:“我初见虹儿的那晚,不也是错把他当成雄儿。”言下很是得意,沾沾自喜。
妙清此来,不用说是要会刘柳氏父子,往关外去夺宝,他在端详了一两个师侄一阵这后,笑说道:“雄儿身体康复了没有?”
柳剑雄肃容欠身恭答道:“托你老人的福,雄儿贱体已完全复元了。”
他这份彬彬有礼的仪态,看得妙清暗中点了下头。
柳锦虹接着躬身一拜,禀道:“我们弟兄二人,早已准备好了,只候师伯法驾光临,我们随你老人家……”
妙清不待他话落,唉的轻叹了一声,两道慈眉愁锁,说道:“说来惭愧死了!你师伯吞为掌门大弟子,竟不能追回本门失宝,昭信同门,唉!此番关外寻宝,全赖你们父子三人力相助。”
柳彤慌得躬身二揖,说道:“师兄请不要这样说,此番出关,我与小儿辈敬候师兄差遣。师门恩泽,深厚无涯,有此机会,能使我父子为师门一尽微力,正是千载难求之机会,从今而后,我父子三人,但凡师兄谕示,无不全力以赴。”
妙清立掌当胸,稽首一礼,说道:“师弟为师门尽力自属应份,但为本门之事,牵扯上两位侄儿,为兄心中却惴揣难安。”
柳剑雄躬身一拜到地,恭禀道:“师伯祖他老人家六载培育恩德,侄儿纵然肝脑涂地,也不能报他老人家的洪恩于万一,况且上次侄儿往后山去谒拜他老人家之时,他老人家已面谕侄儿,务要随侍师伯出关寻宝。”
妙清慈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如此说来,他老人家早有安排了!”稍顿,又接问道:“他老人家对寻返本门失宝一节,还说了些什么?”
柳剑雄眼球一转,摇摇头:“他老人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说着伸手入怀内一探,将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摸出来,双手一捧,接说道:“这是他老人家晚近几十年研创的一套掌谱,在他人家走时,交给侄儿保存,命侄儿在关乐事了之后,再呈给师伯,如今您老人家垂询,雄儿不敢保留不禀。话落,双手向妙清面前一递。
妙清先不忙接书,慈眉一皱,凝神微顷,笑着摇首道:“雄儿,还是收在你身边,他老人家命你在寻获失宝之后再交给我,一定别有原因,他老人家的安排,一步都不能错!”
柳剑雄剑眉“剔,朗目一亮,顿时省悟,暗忖道:“他老人家将夺返武当失宝之重责交给我,又将这本小册子交我暂为保存,待师伯寻得神道伏魔令后,方将这本素组掌谱交呈师伯,当时我未问清楚,如今想来,他老人家的意思,一定是要师伯亲手拿到那面令符,但又必须要我师伯完成这一件大功。”
他想通了以后,心知还是要依着师伯祖的意思去做,但此刻书已出手,如果收回来,反而不好,反正这本书迟早都是师伯的,晚交晚交,全是一样,他不由拿眼向父亲看去。
柳氏父子,生就了副磊落胸怀,柳彤一见爱子书已摸了出来,就笑说道:“师兄,这本小绢册,师伯他老人家指明了说耍雄儿呈交给您,并说明了内中载录有雄儿学过的九龙连环步法,与一套关系本门兴衰的掌谱,并暗示雄儿不可学,想来这套掌招,非是掌门弟子,不能习此神技,这必是套盖世绝学,放在雄儿身上,倒反而不好,不如由师兄亲自收存,反而稳当一点。”
妙清迟疑了一阵,淡淡的说道:“师弟你的话确有理,要知他人家玄机莫测,既命雄儿关东事了才将书赐给我,此中必有道理,非是为只怕事,此刻,如果我将书接过,难免会惹出事端。”
柳彤听得心头震颤了一下,心中一转,付念道:“如果这本书在雄儿身上出了事,怎对得起师门。”登时豪笑说道:“师兄话虽不错,但将这等关系本门兴衰至宝放在雄儿身上,我有点不大放心,还是请师兄暂时收存,再说,此番出关,强梁棘手,不如再在舍下小住三五日,师兄将掌谱参研一下,不也是件好事。”
妙清登时心中一动,忖念道:“眼前三人,谁都强胜自己一筹,便连早年不如自己的柳彤,此刻也脐身宇内有数高手之列,如果我尽三五日之力,参研透这门武学,说不定关东之行,我可能亲手夺还师门失宝。”
人,谁都有一颗自尊心,但连道力深厚的妙清,也脱离不了这范畴。登时点了下头,说道:“师弟美意,为兄再要深拒,那太不近情了。”话落,起身一整道袍,撩袍朝柳剑雄手中捧定的掌谱一拜,然后站起来,肃身双手将小册接过去,小心翼翼的揣入怀内。
这一晚,妙清独处后院,明月在天,灯下打开师伯手抄,先看了阵九龙连环迷踪步法,凭他的智慧,与在玄学上数十年的探讨,竟然参悟不透这种错综繁杂,而又深藏玄机的秘奥步法。
第二天,他实在无法再推穷究源,只好将柳剑雄唤至后院,笑道:“师伯天资鲁钝,无法解通这种玄妙通真的步法,依你师伯这等资质,非穷三五个月,不能理出点头绪来,我想,尽一日功,你代师伯他人家将这套玄奥的步法传给我。”
柳剑雄伏地一拜,说道:“侄儿不敢,您老人家言重了,雄儿顽劣,恐不能尽如你老人家的意;其实,侄儿也只领悟师伯祖他老人家传授的十之一二,如今师伯既有所命,雄歼只好尽心竭力将他老人家传授的诀要禀陈。”
话落,他躬身向妙清一拜,就按着小册所载,将四式诀要及九九八十一种步法的变化,详尽的说了一遍。
妙清是武当派的大弟子,天资不凡,一窍通,百窍通,柳剑雄才解释了一遍。他也自将这种步法的奥妙弄清楚了。
月明中天之时,柳剑雄又来到后院,将步法走了几遍,妙清已自能学步练式。
这一晚,妙清尽一夜之力,学会了一套举世无双的玄奥步法。
第三天起,妙清一个人,埋首后院,静心参研这套举世无匹的奇绝掌法。
灵真道长玄学通真,以数十年的岁月,苦研穷参,所创的掌法,自非一般武林之中的掌招所比拟,不但奇妙难测,兼且隐着玄机,穷尽了阴阳生息,八卦五行之变化,非是一朝一夕可参悟得透。
妙清从早迄晚,独生后院静室,埋首苦思,以他在玄理上的广博知识,及渊博浩瀚的智力去推悟苦思。穷搜了一天枯肠,一无所得,竟然不由失神地慨叹了一声。
临到日薄西山,柳彤进来探视他,妙清摇摇头,说道:“师弟,愚兄天份确属庸劣,不想竟一日之力苦思,连一招半式都未悟透。”
柳彤笑安慰他道:“师伯他老人家学究天人,所创武学,自然是一种精博深奥至精至微的大学问,非是一朝半夕所能悟解得透,依愚弟之见,这套掌招,只怕要耗上师兄一年半载的沉神苦思,才能参透玄奥,目前似不宜去探究它,不如留待夺获师门至宝之后,找一宁静之地,精心苦参一下。”
妙清慨叹了一声,说道:“看来也唯有这条路可走了!”
别看他一脸慈笑,但内心之中,正自不停的翻腾,一股好强的心,尽自在胸臆之中乱转,付念道:“雄儿能将本门一套乾坤掌招化成剑式,并将奇门难测的倒转九式研创出来,我竟看着书本还悟不透招式!难道我真成了废物了?”敢情前些日子这段时间,柳彤在武当山上,已将“玄天乾坤慧剑”演练给灵修道长过目,并受道长之命,将这套剑法分传了武当门下的第二三代弟子。
妙清略进了些饮食,陪着柳彤关了阵,天起初更,柳彤辞出,他又略为清了下神,又将小册子自怀内掏了出来,凝神兼烛苦参。
智穷力竭,他人了忘我之境,埋首经卷,不知不觉,三更已过,想是他用脑过度,猛一抬首,顿觉头眩目昏,耳鸣心跳。
他不自觉的赶忙以手加额,猛吸了一口气,闭目养神。
蓦地,风声飒然,烛影一摇,摆在桌上,就离自己双肘不到三寸之遥的一本绝世掌谱,宛如被一股大力一卷,疾如电制般的带起一阵“劈啪”风声,临空朝窗外飞去。
变起仓猝,他应变够神速,双掌猛然朝奇书抓去,相去仅差半寸,掌谱已向窗外射去。
他吓得惨然失色,如果将这册关系师门兴衰的奇书失去,那真罪愆深重!猛的双足顿地,追蹑奇书,向窗外飞扑。
他知道窗外夺书之人是绝世高手,顾不了身分,抖嗓一声大叫道:“什么高人?这般戏弄贫道。”
他人尚未扑出窗外,掌谱已自飞上屋面,待到他扑上瓦面,十丈外一条淡影,在冷月银辉下,宛如一缕紫电,疾翰庄后飞纵。
妙清在武林之中,名头甚健,怎忍得这口气,不由怒哼了一声,冲口叫道:“朋友,你如果不将贫道的奇书留下,我们武当与你永世没完。”
向前奔的黑影,划空传来一声冷涩的劲笑,说道:“为谁辛苦为谁劳?灵真那老杂毛劳研数十年,耗去了一大堆心血,想不到他这脓包师侄竟无能守成。嘿嘿……”
妙清真是肺都被气炸了!狂吼了一声,拔步狂追。
夜阑人静,登时惊动前院的柳彤父子,但见三条人影衡霄猛腾,疾如电泻星飞,向妙清追奔的去路跟踪而前。
三人之中,数柳剑雄眼力较高,今晚又月明如昼,在星月辉照之下,柳剑雄朗目电扫,但见二十丈外,道袍飘飘,连声喝叱之人,竟然是师伯,再往远处一看,四十丈,一道黑影飞泻,奇快惊人,若隐若现的在夜雾中飞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