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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剑雄更是俊脸绯红,双手朝老人一拱,讷讷的说道:“萍水相逢,怎好叨扰老丈?”
老人笑着一摇手,谦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老弟就别客气。”话落,老人也起身一揖,让柳剑雄先行,柳剑雄怎好抢先,再三谦让,随在老人身后离开小铺。
时在清晨,行人廖落,两人往街心一站,柳剑雄俊目一闪,一眼将老人打量了个透彻。老人年在六十开外,英气勃勃,两太阳穴高高隆起,一脸的正气,一看就知内功修为很深的高手,但眉宇之间,隐泛代戚。
老人也是两眼神光灼灼的将他周身上下扫了一遍,然后拱手一笑,说道:“老弟衣履湿透未士,老朽歇足前面‘新安’客栈,所携衣物虽不全合老弟穿着,但还可应应急,可否移驾前街,换换衣服再走?”
柳剑雄脸红红的拱手答道:“多谢老丈,晚生昨夜不慎,失足落水……”
老人双手微拱,洪笑了一声,说道:“老弟别客气,有话请到客寓再说。”不容分说,挽着柳剑雄的衣袖,朝前走去。
移时来到前街一家高大客店,老人在前引路,两人进到后院上房之内,又重新叙礼落座。
老人拱手笑道:“如老朽眼不算拙,从老弟背上的这柄剑来看,尊驾必是名震神州的‘黄鹤三雄’中的柳大侠!”
柳剑雄刹那面色一凛,着实心惊老人眼光税利,既是人家识破自己,只好大方的拱手笑答道:“老丈谬赞了!晚生正是柳剑雄……”
“雄”字才出,老人纳头便拜,一面口内急嚷道:“老天爷真有眼,此翻我陆灿有救了。”
无缘无故的怎能白白受人家大礼,柳剑雄右手微抬,虚空将老人一托,老人登时无法拜下去。
陆灿在开封名气甚大,是志远镖局的总镖头,柳剑雄虽是出道不久,但这等有名气人物,在家时也日夕听柳彤提说过,是以陆灿甫一报出名字,随即阻止他下跪行礼,笑说道:“陆总镖头有事请吩咐下来,柳剑雄力所能及,无不尽心而为,只是……。”
老人一脸正气,况且又有一饭之惠,柳剑雄说什么也得仗义为他解厄。但为自身有急事,是以显得沉吟。
陆灿眼神何等机敏,从柳剑雄口气中,也听出人家身有要事。他迟疑了一下,暗中惊诧柳剑雄真个功力达登峰造极之境,自不愿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侠时躬身一揖,说道:“陆某知柳大侠必有急务,但小老儿之事,如柳大侠不能稍加援手,唉!眼见老儿一生辛勤所创的一点基业,不久之间,便要倾家荡产,化为乌有。”
柳剑雄剑眉一轩,义形于色的道:“陆老镖头,不妨事,我时间虽是紧凑,如果顺路更好,如不顺路,小延两三日也不妨。”
陆灿蹙眉急问道:“但不知柳大侠要去哪儿?”
柳剑雄淡笑道:“晚生因有几位父执辈在洛阳相候。”
陆灿失望的一声长叹,摇了摇头,沉声缓缓的说道:“命中注定老朽身败名裂,唉,说不定此番还要把老命送在三个狗贼手上。”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老人一副凄苦神情,以柳剑雄这种任侠豪性,登时剑眉一轩,朗声道:“请总镖头说说看,是件什么事,柳某一准替你设法。”
陆灿欣然的拱手笑答道:“老朽先谢过柳大侠的大德。”接着唉声一叹道:“三个月前,老朽接保了一件红镖,镖额之巨,是老朽自创镖局以来所仅见,仍价值连城的二十四粒特号明珠。是一位老友介绍,当时老夫本不愿保这么一桩价值不发的镖货,无奈情面难却。唉!再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客人便是衣食父母,明知此事前途艰巨,也不能自断财路,将客人撵出去!唉!就因这样,老朽一口答应下来,命我那两个犬子,怀着两盒明珠由豫人鲁,取道济南府。不想一渡大汶口,就碰上从天宝寨下来的三个强盗,名震鲁南的厉氏三鬼,强抢豪夺,唉!只怪我那两个犬子无能,为厉氏三鬼擒去,放回一人带信给老夫,限期三月,去天宝寨赎镖,否则,一月之期一过,三鬼就据为己有……”
他慨叹了一声,又接说道:“老朽奔南走北,到处请人助拳,无奈厉氏三鬼武功太强,无人能助老夫将失镖夺回,眼看限期已届,老夫急得六神无主,只好到九江来访求一位早年隐迹的高人唉!不幸又空跑了一趟!”
陆灿话一落,柳剑雄朗目一转,剑眉一剔,登时有了主意,朗声一笑道:“老镖头请不要急,有办法!”
陆灿愁容一扫,欢声说道:“柳大侠不知有何妙策?”
柳剑雄笑说道:“柳某本无时间绕道去天宝寨,如今是迫得不能不去走一趟,但柳某委实又有要事缠身,我想起来了,我既不能分身,若是我与老镖头分别行事,不就成了吗?”
陆灿听得大惑不解,两眼疑诧的注视着柳剑雄,心忖道:“分头行事,我有何力量到天宝寨去取镖?”
柳剑雄冲着陆灿一笑解释道:“我修书一封,相烦老镖头走镖洛阳,一准在中秋之前,到白马寺找玄通禅师,托他将信转交家父,然后老镖头退回开封,我担保半月之间,令郎必会无恙回开封,那时柳某将会伴随令郎到济南将镖货送到地头。”
柳剑雄话一落,陆灿神采飞扬的一笑,修又屈膝“噗通”一声拜了下去,说道:“柳大侠真是我陆灿的再造恩人。”
柳剑雄慌得一手将他扶起。
陆灿确实是个老江湖,别看这一拜,百万重宝已毫无问题的着落在柳剑雄身上。
柳剑雄立时提笔修书,须臾之间,书信签就,将之递交给陆灿。
陆烟出街替他买了些日用品,还办了两套合身的衣服,替他打了个小包,并在包袱中放了一百两散碎银两,外赠一张千两银票,柳剑雄辞谢不掉,也只好收下,两人打点了一番,也就分道起程。
柳剑雄约莫急赶了七八天,方来到大汶河。
大汶河渡口是个大镇集,他在镇上住下店,打听天宝寨的形势,及厉家三鬼的为人。
因为镇集离天宝寨路不远,镇上居民均三缄其口,任柳剑雄如何探访,均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登时想到,厉氏三鬼必是恶迹昭彰,凶名大著之人,是以镇上之人都这般怕他们。
他原本准备翌日大大方方的拜山,单身只剑去向三鬼索镖,想先探探厉家三鬼为人真相如何,竟探不出一个端倪来,顿时改变主意,吃过晚饭之后,夕阳甫一衔山,就扎束了一番,问明了道路,迳向天宝寨走去。
天宝寨在祖徕山,海拔千尺,在齐鲁境内,除了泰山之外,也算得上是座峻拔的大山了。
天玉寨在山南的一座奇峰上,峰势奇险,再加上各种关卡设置,真是固若磐石,连飞鸟都难偷渡。
厉氏三鬼,本是东海四异之徒,三人不但生性凶狠,武功也深得东海四异真传,齐鲁一带,真还找不出能与三鬼抗衡之人。
火灵官岑化龙与东海四异,每次自东海入中原,必以天玉寨作歇脚之地,久而久之天宝寨无形中成了五个魔头的行宫。
三鬼替五人造了一座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行宫,宫中奴仆如云,酒地向林,豪华气概,不输皇宫内苑。
天玉寨虽为恶一方,几个魔头穷奢极侈,凶狠毒辣,但有个好处,不喜女色,是以左近几县,虽怕极天玉寨,但未受寨中骚拢过。三鬼平时作案,又必择肥而噬,捞上一票,必够上几年,附近居民却也均知利害,相互戒惧,不敢轻向人道及寨中之事,怕招惹是非,是以柳剑雄问不出一丝端倪。
二更天方过,柳剑雄已来到天玉寨,错非是他这种身手,绝难逃过暗桩伏卡的监视,更难攀上峰顶寨集。
寨内房字千间,楼阁栉比,柳剑雄跃上一座高阁,拢目四望,新月朦胧之下,但见峰后一座巍峨巨厦,灯烛辉煌,有如白昼,笙箫管乐,自夜风中阵阵送来,妙音悦耳。
柳剑雄忖度了一下,踊身朝那座如白昼的巨厦纵去。
他身形何等快疾,昏星暗月之下,宛若一头夜枭,掠着屋脊平飞,霎霎眼,即已快到巨厦之处,他登时停足一处屋脊后面,凝目细看,原来是三重雕梁画栋的殿宇,殿内灯火高烧,第一进大殿中央,正鼓乐齐奏,盛宴宏开。
说豪华还有点不太彻底,原来席上所用器皿,玉盏金樽,银碟牙着,珠光宝气,争相辉映;盏中酒色碧绿,虽非玉液琼浆,亦必是陈年名酿;满桌佳肴,虽非庖凤烹龙但亦选尽海味山珍,真可说得上声“炊金撰玉”了。
上首坐了一个身披大红袍,短发环眼,拳头大的蒜头鼻子不住的翕合掀动,正端着酒盏,倾杯而饮。
下首三个长相威猛一股戾气之人,正笑意迎承;右面那个瘦长条子的汉子双手执壶,一面替红袍怪人斟酒,一面低声下气的带笑说道:“此次因坐待开封志远镖局,来了断三月前劫的那批镖货,徒孙无法分身,没将通州相府别业中的波斯贡酒弄来,今天真是不成敬意,师祖,您老人家随便用几杯。”
柳剑雄看清首坐之人,骇了一大跳,心中暗自咕哝,忖道:“这老魔头到这儿来做什么?啊呀!下首那三个汉子必是厉家三鬼,怎么称呼这魔头师祖,难道……”
一连串的疑问,像蛛网,布满了胸臆,猛的他怒哼了一声,忖念道:“这魔头上武当打伤我妙玄师伯,今天,正好……”
下面四人,正是赤风岛的火灵官岑化龙与厉家三鬼。
柳剑雄自语未落,岑化龙已仰头一声怪笑,蒜头鼻子耸了两下,冷峻的向柳剑雄藏身之处不经意的淡淡说道:“何方小辈,还不下来见祖师爷?”
柳剑雄蓦的心下大惊,心中嘀咕,这魔头真不简单,恁远距离,且又丝竹乱耳之中,我一声轻哼,竟然被他听倒!
心虽在惊,但怒意不由陡升,想着这魔头在野参坪趁人之危,向自己袭击一招,几乎将自己推人野参坪下,遭粉身碎骨惨祸,新近又伤了自己师伯,想及此,不由怒火炽燃,抖嗓一声清啸。
这一声啸,是含怒而发,本有示威性质,气劲充盈震耳,摄人心魄,大厅之中,登时一阵大乱。
他这种有若凤鸣九天的清越长啸,岑化龙是第三次听到,以是啸声一起,立时黄发怒得根根指天,怪眼一翻,推席而起,一步跃落殿前庭心,扬手一指屋顶,仍是冷峻的叱道:“姓柳的小狗,天堂有路你不去,你们要来找祖师爷送死?嘿!嘿!也好!死在师祖爷掌下之人,多少算有点福气,下来吧!还等什么?”
柳剑雄自对面屋顶上踊身一纵,像飘花飞絮,悄无声息的飘坠落地,昂头挺胸,傲然阔步的走到岑化龙面前,相距丈许之处,冷傲的驻足一笑。
这一笑,两只朗目神芒环扫,将环立岑化龙身后的厉氏三鬼逐个儿的细看了一眼。
气宇盖世,神采慑人,柳剑雄双目威棱毕露,只看的三鬼暗中直打哆嗦。
三鬼见师祖这番紧张神态,又听他直呼来人姓柳,登时心中全起了个寒栗,知道眼前这儒雅不起眼的少年,就是重创四位恩师之人。
柳剑雄扫了几人一眼之后,欠身一揖,也冷冷的说道:“姓岑的,野参坪一别经年,多承你厚赐,幸未葬身万丈绝壑之中,哈哈!双掌之赐,柳某毕生难忘,天幸今天又复相遇,正好答谢你那番隆情。”
岑化龙老脸发烧,慢慢的如染紫酱,嘿嘿两声冷笑说道:“说来只怪老夫当时大意,被那言生喷了一口,否则,哼!祖师父怎能让你活着溜出手去,任由得你横行武林!”
柳剑雄不由切齿的说道:“你不要丧气,今天姓柳的不是送上门来了吗?哼!只要你赢得了小爷背上的青虹剑,何况剐听便。”
岑化龙怒哼了一声,说道:“今天正要替我四个师侄一雪羞辱。”
柳剑雄傲然的冷哼一声,反驳道:“你要找我雪辱,我妙玄师伯的一掌之仇,小爷也要找你算还。”
岑化龙不可一世的沉声怒吼道:“你家爷爷不与你逞口舌之利!反正你今天休想活着离开天玉寨!”
柳剑雄柳天一声哈哈长笑,反唇相讥:“这怎说,你今天不是准备群殴,便又是想伙同你这三鬼子鬼孙,再抬出你们东海门的看家本领,什么奇门回绝阵,看又有其奈小爷何?”
岑化龙断然一声大喝:“住口!”他短发指空颤了两下,环眼瞪得有如两个银铃,沉声缓缓说道:“爷爷一生之中,不论是斗你那老鬼师祖灵真,抑或是早年斗那些自命七天门派的高手,爷爷一向是单打独斗,从未将他们放在眼中,亦从未跟人联过手。”
确然,这魔头一生狂妄,除了两次输招给灵真道长之外,从未逢过敌手,他怎会与人联手呢?上次他战败之后,本已耻于再入中土,不想两次寻仇,均输给灵真,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