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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瑞米再过几个星期就上大学了,多拉还在演戏,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啦。小东西们都还过得不错。”
“是莱昂·塞利托把你调过来的吗?”
“不是,长官。我一听说你接手这个案子,就把原来负责的小鬼踢回911去了。我告诉她,这回由老埃玛来负责。”
“你为我们找到什么了吗?”
“我们给所有工商名录上制造螺丝钉的公司,以及能查得到的经销批发商打了电话。我们发现,镙帽上的字母CE是订购公司的缩写。这批螺丝帽是特别为统一爱迪生公司订造的。”
见鬼,这还用说。
“它们之所以打上这样的字样,是因为这批螺丝钉的尺寸和这家公司卖出的大部分螺丝钉不同——15/16英寸,而且螺纹也比其它螺丝钉密。那是底特律的密西根机械模具公司生产的。这批螺丝钉只用在纽约,专门设计安装在六七十年前铺设的旧水管上。只有用这种螺丝钉才能把水管连接的部分锁紧,严丝合缝,就像新婚之夜的新郎新娘一样。这是那个男人说的,他想吃我豆腐。”
“埃玛,我爱你。你继续保持联络,好吗?”
“我一定会。”
“汤玛士!”莱姆大叫:“电话这样不行,我需要能自己拨号。电脑里不是有语音拨号设置吗,能用吗?”
“你从来没申请过这种设置。”
“我没有吗?”
“没有。”
“可是,我现在需要了。”
“可是,我们根本没有。”
“想办法!我必须能自己打电话。”
“我记得有个人工电子控制器,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汤玛士在墙边的一个箱子里翻动了半天,找出一个小小的电子控制器。他把控制器一端接上电话,另一端插到架在莱姆脸颊边的一根摇动控制杆上。
“这样太笨了!”
“可是,我们现在只有这个东西。如果你早听我的建议,在眉毛上方装上红外线,在过去这两年你早就可以自己打色情电话了。”
“电线他妈的太多了。”莱姆不高兴地嘟囔道。
他的脖子突然抽搐了一下,把控制杆碰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妈的。”
对林肯·莱姆而言,光是这个小动作他似乎都无法做到,更别提其他功能了。他已经精疲力竭,脖子疼,脑袋也疼。尤其令他痛苦的是眼睛刺痒难耐。他产生一股强烈的冲动,要抬起手背,用手指揉揉眼睑,但就是这个其他人每天都会做的小动作他也无能为力。
汤玛士把摇杆放回原位。莱姆耐下心来,问他的看护:“这东西怎么用?”
“那里有个屏幕,在控制台上,看到了吗?把鼠标移到某个数字上,等一秒钟,号码就会自动输入,然后再移动到下一个数字。所有七位号码都输入后,把摇杆移到这里拨号。”
莱姆嚷道:“它不动!”
“多练习一会儿就好了。”
“我没时间!”
汤玛士吼叫道:“我帮你接电话已经太久了!”
“好吧,”莱姆降低了嗓门说,——这是他道歉的方式。“我过会儿就练习。你能先帮我给统一爱迪生公司拨个电话吗?我要和他们的主管谈话。”
绳子勒得很紧,手铐也很紧,但最让她心惊肉跳的,还是那个声音。
塔米琼·柯法丝感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冒汗。当她拼命挣扎着把手铐铁链往生锈的螺丝钉上前后摩擦的时候,汗水就顺着她的脸颊、胸部和手臂往下流。她的手腕已经麻木了,但她似乎觉得那铁环已被她磨薄了一些。
她累得筋疲力尽,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活动活动手腕以防抽筋。她再一次侧耳细听,心想,那是工人在锁紧螺钉和敲打固定的声音。最后几下敲打很轻,她猜想这是工人们已经修好水管,马上就要收工回家了。
别走!她只能对自己哭喊。别丢下我。只要那些人还在,只要他们还继续工作,她就不会有危险。
最后一声敲击。然后,只剩下恐怖的沉寂。
快离开那里,孩子!快!
妈妈……
T。J。哭了几分钟,想到她在田纳西州东部的家人。她的鼻子被塞住了,几乎透不过气来,她憋住口气用力一喷,把眼泪和鼻涕一起逼了出来。她又能呼吸了。这给了她一丝信心,一股力量。她又开始继续磨手铐了。
“我知道情况紧急,警探,但我真的不知道能帮上你什么忙。我们在整个城市都使用螺丝钉,油管、煤气管……”
“好吧,”莱姆简短地说。他又问这位设在十四大街的统一爱迪生公司总部的主管:“你们架设管道会用石棉做隔热物吗?”
对方犹豫了一下。
“我们已经清除百分之九十了。”那个女人带着几分戒意说:“百分之九十五。”
人们总是这么敏感。“我明白,我只是想知道哪里还在使用石棉。”
“没有了。”她固执地说:“呃,电线管道从来不用,只有蒸气管道有的还使用石棉隔热,但在我们的业务中占的比例极小。”
蒸气!
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城市的公用设施有多么恐怖。统一爱迪生公司把水加热至一千度,然后以一百六十公里的时速喷射进曼哈顿地下的管道网中。在地下蒸气管中奔窜的蒸气仍然具有380度的高热,速度也维持在时速一百二十公里左右。
莱姆回想起报纸上的一篇文章。“上星期你们有蒸气管道发生爆裂吗?”
“有,不过那和石棉泄露无关。那一地区的石棉早在一年前就清理干净了。”
“但你们在下城区的系统里有些管道的确还在使用石棉?”
她又犹豫了。“这……”
“爆裂发生在什么地方?”莱姆立刻追问。
“百老汇,在商业大楼往北一个街区。”
“《纽约时报》报道过相关新闻吗?”
“我不知道……也许有吧。”
“那篇报道曾提到石棉吗?”
“是的。”她终于承认了:“但它只是说在过去石棉污染曾是个大问题……”
“那条爆裂的蒸气管道……是穿过珍珠街往南的吗?”
“这……让我看看。是,没错。在汉诺威大街,路北。”
莱姆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T。J。柯法丝,这个有着纤细手指和长长指甲的女人即将面临的死亡场面。
“蒸气恢复使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吗?”
“没错,现在随时都可能重新供应。”
“不要!”莱姆大喊:“有人破坏了管道,你们不能送出蒸气!”
库柏从显微镜上抬起头,一脸不安的神情。
统一爱迪生公司的主管说:“呃……我不知道……”
莱姆对汤玛士吼道:“呼叫莱昂,告诉他人质在汉诺威和珍珠街的地下室,北侧。”他告诉汤玛士有关蒸气的事。“叫消防队赶快过去,带好隔热装备。”
莱姆又对着麦克风喊叫着:“通知施工部门!马上!让他们千万不要打开蒸气阀门,绝对不能!”他茫然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对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清晰的想象画面感到异常憎恶。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上演着这样的画面:在管道喷出的猛烈的白色蒸气云雾中,那个女人的皮肤变得粉红,接着转为鲜红,最后开始一片片地裂开剥落。
勘验车上的对讲机响了,此时莎克丝的手表显示距离下午三点还有三分钟。她拿起对讲机。
“这里是巡警5885号,完毕。”
“别管制式用语,艾米莉亚,”莱姆说:“我们没时间了。”
“我……”
“我想我们知道她在哪儿了,就在汉诺威街和珍珠街路口。”
她转身望去,看见十几名紧急应变小组的成员正全力奔向一栋老建筑物。
“你要我去……”
“他们会去找她,你马上做好进入现场工作的准备。”
“但是我可以帮……”
“不,我要你到勘验车的后面去,那里有一个标着‘02’的手提箱,你把它随身带着。另外在一个小黑箱子里有一把珀利灯,你在我房间里见梅尔使用过,把它也带上。在标着‘03’的手提箱里你会找到一副耳机和麦克风,把它接到你的摩托罗拉对讲机上,然后赶到警察聚集的那栋大楼去。你一准备好就呼叫我,用三十七频道。我使用的是民用电话,但你的呼叫会转到我这里。”
三十七频道是覆盖全市的特殊频率,是最优先的频道。
“什么?”她问。但通话已断,无人应答。
她的制服皮带上已经别着一把长长的黑色卤素手电筒。她把这笨重的十二伏手电筒放在勘验车后座上,抓起那把珀利灯和沉甸甸的手提箱。箱子至少有二十公斤重,对她那该死的关节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她调整好握姿,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匆匆向十字路口走去。
塞利托气喘吁吁地向这栋老建筑物跑来,班克斯跟在后面。
“你听说了?”这位资深警探问。莎克丝点点头。
“就是这栋大楼?”她问。
塞利托扬头指点着巷道。“他一定是带她从这里进去,因为一楼大厅有门卫。”他们快步走进这条铺着圆石子的阴暗巷道。巷道里热气蒸腾,到处弥漫着尿臊味和垃圾的恶臭。附近还停着一辆蓝色的大型垃圾车。
“在那边,”塞利托叫道:“就是那几扇门。”
警察立刻呈扇形散开,围拢上去。四扇门中有三道从里面牢牢锁着,第四扇门曾被人撬开过,又用铁链锁住,铁链和挂锁都是新的。
“就是这里!”塞利托冲到门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上面是否留有指纹。接着他抓住门把猛拉。门错开了几英寸,但铁链锁得很紧。他派三名穿制服的警察先从正门进去下到地下室。一名警察从甬道上捡起一块脱落的鹅卵石,用力砸击门把。五下、六下……一直砸了十多下。他的手撞到了铁门上,鲜血从他被划破的手指上流下,他满脸痛苦的表情。
一名消防队员拿着一把兼具镐头和撬棒功能的工具跑了过来,他把工具的一端塞进铁链,用力扯断挂锁。塞利托一脸期待地望着莎克丝,莎克丝也茫然地回看着他。
“好了,走吧,警官。”塞利托吼道。
“什么?”
“他没告诉你?”
“谁?”
“莱姆。”
糟糕,她忘了把耳机连上对讲机了。她连忙摸出耳机,一接上对讲机,就听见:“艾米莉亚,你在……”
“我在这里。”
“你到那栋大楼了吗?”
“是。”
“进去。他们已经关掉蒸气了,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带一名医护和一名紧急应变小组队员,到锅炉室去。你可能马上会看到那个姓柯法丝的女人。走向她,但不要直接走过去,不要从门口径直走向她。我不要你破坏嫌疑犯可能留下的任何足迹,明白吗?”
“是。”她用力点点头,没想到他根本看不见。她用手势招呼那名医护和紧急应变小组队员跟在她后面,就一步步走进黑黢黢的走廊,到处都是阴影、机器的呻吟声和滴落的水珠。
“艾米莉亚?”莱姆问。
“在。”
“我们以前讨论过陷阱的事。照我现在对他的了解,我不认为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不在那里,艾米莉亚。要在的话就不合逻辑了。不过,你还是要腾出一只手随时准备射击。”
不合逻辑?
“好的。”
“现在出发!快!”
第一部 一日之君一日之君(16)
9
幽暗的洞穴。闷热,阴森,潮湿。
他们三个人快速穿过肮脏的走廊,朝着莎克丝惟一能看到的通路——一间标记着“蒸气室”字样的房间移动。她跟在全副武装的紧急应变小组队员身后,那名医护人员则走在最后面。
她的右膝关节和肩膀由于箱子的重量而一阵阵颤痛。她把箱子换到左手,差点没拿稳掉到地上。他们一步步向门口靠近。
到了。那名特警队员推开房门,用冲锋枪左右比向光线微弱的房间。冲锋枪枪管上装有电筒,在房间里残留的蒸汽余雾中投射出一道苍白的光芒。莎克丝闻到湿气,霉味。还有另外一种味道,令人作呕。
咔哒。“艾米莉亚?”莱姆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差点把她的灵魂吓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