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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大懒虫啊,快起床了。
其实我已经起床了。
李司的装束已经证明她下厨了。并且在一瞬间,我觉得她像一个家庭主妇,同时我在想,总是那么精明干练、风风火火的女老板,在对几百名白领员工讲话和游戏般“运作”上亿元资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呢?不管怎么说,她那种神态还是令我的内心里升起一种温暖的亲切感。
“你又想什么坏主意?”李司又敲了敲门框。
“我在想,用什么办法把你哄到我的床上!”
李司知道我在开玩笑,她举起手里的饭勺,做出要打的姿势。
“白日做梦!”她这样说。
李司做了四个菜,我知道她一定花费了很多心思。那四个菜分别是:牛肉烧土豆、清蒸鳜鱼、西红柿鸡蛋,还有一个蔬菜沙拉。我吃了一口鱼,鱼肉在我的嘴里打了几个滚儿,我还是努力把它咽了下去。
“好吃吗?”李司问。
“嗯。”
“嗯是什么意思,只回答Yes or No?”
“Yes。”
“我很高兴。”李司真的显得很兴奋地说。
我说即便你具有天才的厨艺,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做大事情。
“为什么我应该做大事情?”
“你是人才啊。”
“是吗?”
“真的,我这样看。”
李司想了想,说:“在这个时候,我更希望你表扬我做菜做得好。”
“不错啊!”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
“好和不好是相对的,那要看个人的喜好,我觉得不错。”
“谢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在李司的眼神里看到一种伤感的东西,我的心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有如晴朗的草地上,刚才还阳光热烈,突然阴了下来,抬起头你会发现,一片云彩正好将太阳遮住。我想我知道李司想到了什么,尽管她很开朗的样子,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可我还是看出来了,她在伪装自己,让自己表现得更平静更从容一些。李司这样做也不光是给我看的,她是好面子的人,在任何人面前都会这样的。真是够难为她的,换了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我没经受过李司那样的压力,仅仅是收留了李司,我也很慌张,很忧虑,很担心,很不坦荡。我不想提相关的话题,李司来了以后,除了见面时我们谈到的那些,我一直不提逃亡相关的话题,如果李司需要我安慰,她就会跟我讲了。
李司聪明绝顶,她已经揣摩到了我的意思,她率先改变了话题,她说你不在家我非常寂寞。
我说你来了之后我没怎么出去啊。
“还说没有,你不是去见你的梦中情人,什么云啊舒的。”
“云舒。云舒是一个人。”
“她真的那么好吗?”
“她很好。”
“你现在还爱她?”
“是暗恋她,我们从没正儿八经地爱过。”
“还暗恋她吗?……这属于必须回答的问题。”
“我不知道,也许吧,但跟以前的内容绝对不一样了。现在好想不那么……”
“什么?”
“不知道。我说不明白。”
李司点头笑一笑,突然一转话题,她说你没注意家里有什么变化吗?
“家里?”
“是啊,你昨天回来的时候没发现?”
我昨天回家时,我没开灯,当然没注意家里的变化。我四处瞅了瞅,通过饭厅到客厅的走廊,我看见客厅里变得整洁了。
“你打扫了房间?”
“是啊,我可没白住你的房子,我在替你主持家政,你要付我薪水的。”
我说我怕雇不起你,像你这样的高级职业经理人……说到这儿,我停住了。真是麻烦了,什么样的话题都绕不出去。
李司似乎没有在意,她说没关系,你一个月给我五千就好了。
“这个好办。”我认真地说。
李司说到你家才这么两天,我就开始寂寞,从这一点来说,你真是令人敬佩。你是怎么熬过漫长的时光的?
我说我没熬,我在和时光一起变老。
李司说我看你也变老了,再过几年,你会成为一个有着年轻面孔的小老头。
“那没什么不好。”
“是,可也没什么好的。”
说到这儿,李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说仔细想一想,无论你在哪个位置上,你都不能回避一些问题,住别墅有住别墅的孤寂,住筒子楼有住筒子楼的热闹。在外人看来,不知道你的生活多么地奢华和充实呐,其实,要我看不过是在沉闷、潮湿泛着霉味的老房子里打发时光,现在,你身上和你的周围缺少有活力的东西。
也许吧,我搪塞道。
吃过饭之后,我陪李司去了后山。这样做是基于两点考虑。第一,出去活动一下,可以解除李司的寂寞。当然,我陪她在客厅里聊天也可以解除她的寂寞,但在户外走动,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大海,可以呼吸濡湿的新鲜空气,她的心情会有所不同。另一方面,我选择后山,因为山上很少有人,我不用担心李司会被人认出来,既排除了危险,又可以让自己放松下来。
李司当然高兴我陪她出去,她给予我的奖赏是:她说有的时候你还算可爱。
去后山,基本走了我设想的路线,先是走到山的最高处,然后,再向回走,向回走的时候走另一条便道,可以穿过长满高大槐树的沟谷。这样,我们可以领略不同的风光,也可以有不同的体验。当然,我说的最高处是指我们所在的山,因为山的后面还有鞍子山,那才是真正的高山。当地人叫安子山。村民还在那座屏障一般高耸的山脚建了一座庙,那座庙我没去过,据说是供奉南海观世音的。我想,这个山名和那个庙一定取得了联系,会有一些求子保胎的女人来祈求上香的。……我们到了山坡的最高处,李司就不肯走了。她长久发呆地看着远处的大海。
我就站在李司的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我不忍心打扰她,就在她身后等待着,等她站起来。
那年春天,我们徒步走滨海路。早晨九点从北大桥出发,一直到了中午才到了傅家庄。走傅家庄到星海湾的西段时,有一大半学生都退缩了,他们要坐公交车回学校。当时云舒问我:罗序刚你也回去吗?我说你走我就走。云舒说我当然要走。由于云舒坚持走滨海路北段,又有几个男生——我的情敌留了下来。我记得很清楚,我们走过疗养区之后,天空就下起了毛毛细雨。当时,几个男生纷纷脱衣服,当然也包括我,中文系一个男生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光着肌肉并不发达的膀子,云舒谁的都没要。那天,我就走在云舒的后面,一路默默无语。——在云舒明亮的客厅里,云舒说,那次我们徒步滨海路,你光着膀子,我能要你的衣服吗?我说光膀子的不是我,是中文系那个“托翁”。云舒说不对,你记错了,是你。我说记错的是你,不是我。现在回忆起来,我还觉得光膀子的是别人而不是我,可云舒为什么记得是我?记忆在两个人中就产生这么大的分歧。云舒也像我这样肯定,那就是说,我们两人中肯定有一个人是记错了,不是她就是我。记忆这东西就是这样,本来就是模糊的。
其实,真正模糊的是现实,你认为确定的人和事,事实上你并不真的确定,因为任何客观现实都必须经过你的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来获取信息,搬出十八般武艺,使尽浑身解数,最后还是要通过大脑来判断的。那么,一旦有一个地方出了点问题,就会失之毫厘而谬以千里了。问题是,真的完全客观真实就好吗?
李司终于站起来说:“好了。”
我说你看够了。
“没看够。”
“我觉得你被大海感染了。”
“不,不是感染,是感动。”
“那就接着被感动吧,我有耐心。”
“得了吧,你心里不知道怎么烦呢。”
我拍了拍李司的头:“还是李司有洞察力啊。”
“那当然,北大高才生吗。”难得李司也幽默了一回。
接下来,我们就走了我预先设计的下山路线。下山的时候李司对我说:“我问你,你要坦白地告诉我。”
“问吧。”
“云舒。你觉得云舒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这个……”
“属于必答题。”
“我说不好,综合的吧。”
“具体说。”
“怎么说呢,我第一次见到她,觉得我这一生要找的人就是她。”
“是吗?什么样的感觉?”
“感觉……见到她的时候,我心里埋藏的那根弦颤动了。……那是傍晚,天还没黑,她在网球场边站着,她的体态很好看,身体里散发出一种令我眩晕的气息……”
李司不算礼貌地打断我的话:“那你见到我时的感觉呢?”
“也挺好的。”
“这不算回答,说具体点。”
“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很美丽,很精明,很周到,很小资……”
“我明白了。”
“什么?”
“没什么。”
“其实,我对你的印象也很好啊,不然,我们是不会发展到一起的。我和云舒是另一种感觉,她似乎总在我的前面,我的生活中……”
“别说了,罗先生,要知道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另一个女人是不礼貌的。”
“可是,是你让我坦白的。”
“现在,我不让你坦白了。”
我瞅了瞅李司,对她总经理的派头感到很不舒服。
第一章真是你的?
说来有意思,我和李司不会真的生气,生气也生不到一个小时,过一会儿就好了。而和云舒不一样了,我和云舒动真气,最长的时间有八个月没理她,我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一个我,却有很大的不同。
和李司走到苹果园时,我已经不生气了。
“要不要看看我的果园。”我对李司说。
“你的果园,你还有果园?”
“正是。……那一片就是。”
我买小楼时就带了一片小果园,一共是十一亩。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到现在也搞不清亩的概念,我只知道平方米,一亩和平方米是如何换算的,我真搞不懂,我只知道我的果园从山上私立职业学校铺的路开始一直到长着高大槐树的沟膛之间都是我的果园,并不算大。
“真是你的?”李司显得眉飞色舞。
“当然了。”
“太棒了,真是太棒了。你要早告诉我,说不准我会嫁给你。”
“就因为这一小片果园?”
“为什么不?这片果园足可以把我换来了。”
“得了吧,这片果园可养活不了你。”
“……说真的,简直是太好了。哎,都有什么果?”
“全是苹果,不过,据说都是优良品种,主要是红富士。”
“我还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和日本的果树嫁接的,属于混血儿。”
“瞧你呀,说的多难听。”
“本来就是嘛!”
“哎呀,看着挺荒芜的,可惜了,这片果园到了你的手里。”
“怎么可惜了?”
“你一定没管过它。”
“我崇尚自然主义,当然,主要是从绿色环保的角度出发。”
“别说那么好听,你懒罢了。可是,你懒没关系,你可以雇一个园丁啊。”
“以前雇过,到了秋天一算账,苹果卖了一千多块钱,可我投入了差不多两万。”
“怎么会呀?”
“你看,”我给李司掰着手指头算,“人工、农药……”
李司不喜欢我说这些,她说你还靠它赚钱呀。
“关键不是钱。”
“那是什么?”
“那样会令我产生一种挫折感,我已经被那种感觉伤着了,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