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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雷厦推门进来:“你这么早就睡了?”
“特累。”
他感叹道:“你的波脚神了,一踢一个准儿,根本防不住。”
我握握他的手,感到里面的血又热又赤。非常非常兴奋,这次打架标志着我们关系的全面恢复!
雷厦不愧是雷厦,在关键时刻,把王连富的斧头夺走。狗是一种伟大的动物,人的忠诚要是像狗一样,那才了不起!就忠实而言,雷厦完全可以与我的英古斯相媲美。
我使劲握了握他的手,表示自己的感激。
临走时,他低声告诉我:“王连富在换药时,对卫生员说:这事没完,7连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提防着点。”
热血又开始一股一股往上涌。不猛烈,是慢慢地涌,涌……
王连富给我下巴的那拳打得特重特狠。我打了他许多拳,没一拳比得上他这一下。吃饭都没法嚼,一嚼太阳穴生疼。我前额顶端被砍破,流了好些血,他却几乎没流血。表面上,他最后被打得不再反抗,可从实际损失上说,我比他亏多了。流的血足有100 CC。不行,得捞回来。当年武松大闹飞云浦之后,连续作战,马上血溅鸳鸯楼。我也要这样,不怕疲劳,连续战斗,一定把他彻底打服。
反正这架已经打了,犯错误就犯到底,我要痛快痛快。
最重要的是打他顺应民心,是为民除害。而且这也是一种自我牺牲,用自己犯错误来给大家伙儿出口气,有意义,说得过去……这么盘算着,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早爬起。我换上了绒裤,蹬上解放鞋,系紧鞋带,把皮带勒紧,挥挥双臂,活动一下腰腿,感到全身都很利索。用拳头轻轻在脸上打了两下,给大脑皮层一点战前的刺激,自我感觉竞技状态良好。
临行动前,又默默想了一会儿武松,酝酿情绪。
这是大约早上7点来钟,天刚蒙蒙亮,我一脚踢开了王连富屋的门。他正躺在被窝里抽烟,头上裹着白纱布,见我闯进,忙坐起来。
我厉声质问:“王连富,你是不是还想报复?”
“没有,没有!” 他大声喊道。
“你对卫生员说过没有,7连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没有!”
“你别糊弄我了!” 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挡车围子用的短木棍,跳上炕。他倏地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剪羊毛用的大剪子,杀气腾腾叫:“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我抡起棍子就打。他腾地跳起,赤条条只穿一条裤衩,低声吼道:“砍吊哩!找死哇?”那大剪子寒光闪闪,向我刺来。
第二部分血的较量(4)
我的棍子瓢泼般打在他头、背、肩、胳膊……一阵猛捋把他打得不敢靠前,就势向他逼进。他只好从炕上跳到地下,我也追到地下。他手里握着大剪刀,只要挨一下就够呛,我不敢掉以轻心,棍子连续打去,不给他有刺的机会。
“好哇,俄今天就要你在俄炕头上放3斤血!” 他愤怒地叫喊,大剪子乱捅乱扎,尽管我的棍子把他脑袋打得咚咚响。
无意中,他把棍子抓住。我赶紧拖着他乱转,想待他重心不稳时,给他摔倒。但怎么也摔不倒。因他拿着大剪刀的手乱舞,封锁着我进攻的空间,无法用动作。只好扔下木棍,攥着他的左手,拼命抡着、拽着,让他总踉踉跄跄,顾不上刺我。“狗日的,不让你见阎王,俄王字倒着写!” 他咬牙切齿地发誓。
在宿舍狭窄的空地上,我扯着他团团转,睁大眼,寻找机会给他一波脚。心里紧张得快顶到嗓子眼儿。
那把大剪子围着我飞舞,却总扎不准,只是把我左手背扎个了小洞。俩人都激动万分,两人都呼呼大喘,两人都处于迅猛多变的运动状态,虽近在咫尺,进攻的命中率很低。
终于抓住了他拿剪子的右手。他无计可施,一边大口喘着,一边一次次地踢我小便。这家伙真把捕俘拳用上了,可惜那光脚丫没杀伤力,还老是蹬偏。
我42厘米的小腿,现显露出它的威力。不管王连富怎么扭,怎么拉,我的重心稳如大片石,绝倒不了。
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撒手。直到雷厦冲进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利刃。我俯身拾起棍子,又开始朝他猛打。形势巨变,他急忙跳上炕,我追上炕,棍子打在他脊背上发出了噗噗声,跟打鼓一样,浑厚而幽深。最后把他逼到炕上墙角,慌乱中拿起了一条被子蒙住头,抵挡我的棍子。在一阵尽情的猛捋下,这位魁梧的壮汉终于垮了,在花被子下哭喊道:“林胡,别打了!别打了!俄不行了,俄胃病犯了!”
我还想过过瘾,雷厦拦住我:“适可而止吧。”
王连富披着花被子,缩成一团,急切地说:“雷厦哇,这回全靠你了!”
屋里打得一塌糊涂,被子上踩了许多脚印,烟筒翻倒,枕头躺在炉灰里。
我刚被拉出屋里,里面就传来低沉的哭泣声:“呜呜……俄在7连呆不下去哟,呜呜,老腰给打坏哟,呜呜,砍球屌哩,浑身都是血印子哟!”
这条强悍大汉凄切地叫唤起来。
那天中午,天空阴沉沉的,飘着零落的雪花。王连富躺在老姬头的大车上,双目紧闭,盖着3床棉被,被送到团部医院。
我真是诧异,一个平日那么刚强、自尊、勇壮的人挨了打,怎会是这个样子。
王连长把我叫到连部,摸着络腮胡子惋惜道:“林胡呀,本来你有理,这么一闹,又没了理。 唉,你可不能再打了。” 他批评了我一顿,让我写检查认错,高姿态一点。
晚上,郑重其事给雷厦写了封信,表示衷心感谢。
雷厦:
此次恶战,关键时刻,你助了我一臂之力,谨表谢意!
在战火硝烟中诞生的友谊才是真正的友谊,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自豪。
愿我们用鲜血凝成的战斗情谊永垂不朽!
林胡
1970年 1月10日
社会是复杂的,为防备王连富报复,我也用剪羊毛的大剪子,做了两把匕首,藏在褥子下面。
当我流着污汗,穿着扯了半截袖子的脏绒衣,用力磨匕首时,油然而生出一种武夫的雄壮感。如果那些醉心于向指导员讨好献媚,混个好位置的人,知道我吭哧吭哧磨了一上午匕首,定会嘲笑我野蛮肤浅。这些人就会津津有味地琢磨人际关系,喜欢玩心眼儿,满肚子韬晦计谋。
现在,草原上连蒙古刀都看不见了,牧民用的都是电工刀。可随着刀剑的淘汰,丈夫气概也要被淘汰了吗?男人都女性化了,对国家有什么好处? 想想当年的秋瑾,不惜千金买宝刀,嗜刀如命,写了许多歌颂刀剑的诗……可比今天的二串子男人伟大多了!
我擦擦脸上的汗,望着匕首,它又黑又糙,一点也不精致,锋刃闪着阴森森的寒光。
第二部分加紧防御(1)
沈指导员从师部开完会回来,听说我和王连富连打两架,十分生气。责怪王连长没有采取紧急措施。我不知道这“紧急措施”是什么意思。
几天后,王连长被调去宝昌“支左”。他走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早晨,我去马厩为他抓上小黄马,又用吃饭的水桶打了两桶水给马饮了,牵到连部。
王连长亲切说:“林胡,要好好工作,努力学习,高姿态作个检查,可不敢再胡来了。”
我点点头:“嗯,连长,我一定作检查。”
连长走了,感到好像失去了一个保护伞,很有点舍不得。相比之下,连长和下面的关系比指导员好得多。他没什么架子,还像个老农民一样随和。
不久,在一次全连大会上,指导员传达了师部政工会议的精神以及北京军区陈先瑞政委的报告“一切围绕红太阳转”。
大会临结束时,我主动站起来向全连干部战士读了自己的检查,承认第二天早晨闯进门主动打王连富十分错误。
沈指导员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待我念完后,他要走了检查稿,坚定地说:“打架斗殴一直是7连的老大难问题,长期以来总解决不了。这次马车班打架,性质恶劣,影响很坏,一定要严肃处理。” 说话的时候,那对布满血丝的眼睛还瞟了我两眼。
我想是王连富首先骂的我,首先打的我,首先动的斧头,主要怪他。第二天我先动手,原因是他扬言要报仇。反正他是这场架的挑起者,他的错误比我严重,处理就处理,没什么了不起。
一天,沈指导员让我们几个自己跑到内蒙古的北京知青填表,出身我填“革干”。指导员看后,责怪道:“哪有什么革干出身? 你父亲的出身是什么? 填你父亲的出身。”
我望着他,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情。立时感到了他的用意:“文化大革命”后,你父母都在受审查,还想填革干? 没门!
自从听说沈指导员在太原公检法〃支左〃 ,把那儿的姑娘肚子支大后,对他就缺乏好感。明明是个19级的连指导员,却总爱挺着大肚子,倒背双手,摆出一副师首长的架势。训人跟捡破烂是他的两大特点。几天没训人,就像老烟鬼没烟抽一样难受,非要找点小事训训。什么帽子没戴正,吃饭吧叽嘴,房后解小便,留小胡子不刮…… 他全管。平时走路,遇见破布条、烂毡头、瓶子、钉子……他总要捡起来,放到家门口。
打完架后,虽然给大伙儿出了气,但一些锡林浩特知青在言谈话语中总流露出对我的贬意,复员兵就更别提了。指导员在班排长会议上,一再强调:马车班这件事没有完,要严肃处理。前两天,我的《斯巴达克思》借给刘英红,被指导员发现给没收了,说是黄色小说;指导员平时见了我理也不理,能替自己说话的王连长又支左了……
形势很不利,为此我确定了3条对策:一、努力工作,好好劳动,以突出的表现将功补过。二、努力搞好群众关系,一定与老姬头、锡林浩特知青及复员兵们缓和关系。三、多和刘英红接近。她已被师部选为出席兵团首次积代会的代表,政委对她印象很好,与她联系密切能加强自己的安全。
跟老姬头缓和关系好办,夸夸他的大辕马,听他讲搞破鞋的故事时,使劲笑笑,就解决了。跟锡林浩特知青关系就不那么容易缓和,这些人油得很,不好哄。
一天晚上,雷厦抓完马后到我屋里暖和一下。嘲笑王连富打架输了,竟然当众号啕大哭,真丢份儿,再疼也不能这么哭呀? 农村人太傻,一点都不懂含蓄。
我问他:“连里对我打架都有什么反应?”
“反应不好。有人说你打架成性,野蛮,有人说你是为了包子,才跟王连富拼命。尤其是锡林浩特知青,没少跟指导员说你坏话。”
我真有点没想到。自己的感觉还不错呀,人们表面上对我还是挺客气的嘛。
“是啊,有人当面对你客客气气,可背后没少骂你。”
唉,这就是为民除害的悲剧,我作出了巨大牺牲,却一点没落好。
野蛮? 对野蛮人,只能用野蛮办法。我把王连富手上的一块肉咬下,是因为他仗着当了几年兵,目中无人,对知青动不动就骂。我并不愿意打架,有的年轻人以为打架很刺激,很雄武,很有趣,其实根本不是。电影里一拳把对手给打个跟头的场面在真打架时极少碰见。而通常是两人像猴子咬架一样搅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兽性的咆哮,面孔丑恶之极,绝不像电影里的侠客那样英武潇洒。人内心深处潜藏的凶残,打架时全部溢于嘴脸,我用拳头是被迫的。
“雷厦,我打了指导员的红人,指导员可能要往狠里整我,你与我来往不害怕吗?”
他微笑了一下,摇摇头:“我要怕,还来找你干什么?”
雷厦在学校时,惟一的毛病是有点爱吹。但现在他为帮我镇王连富,真的拉偏架,明显袒护了我。在指导员反复扬言要严肃处理这件事之后,他还敢到马车班来与我说话是需要勇气的!你看,他的眼睛里闪着刚强的光,清秀的脸上浮着两片桃红,毫无惧色。有这样一个忠诚义气的朋友,还怕什么?
大车已坏,王连富去团部住院,指导员也不给我派活儿,成天呆着没事干,我步行8里地到3连机务队偷了两个铁轮子,练举重。这时男生排全都去3连学开拖拉机,连里只剩下女生。为好好表现,我主动跟4班一起干活,仍暗暗希望年终总评时能评上五好战士。
第二部分加紧防御(2)
大雪飞扬,严寒刺骨。我们步履维艰地走到菜园打井,所谓菜园不过是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