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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0-血色黄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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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包里的批斗会,给人的感觉只是昏暗、冷酷,缺少阶级觉悟。


第一部分抄家(1)

    1968年12月31日晚上。    
    听完元旦社论,蒙古包里回荡着《国际歌》声。这悲沉激壮的音波把我们的血激动得沸腾起来。    
    山顶若有所思地说:“明天就是元旦,新的一年开始了,我们应该干一件有意义的事。”    
    雷厦郑重提议:“听说别的连都已经抄牧主家了; 咱们7连还没有抄。怎么样,我们也抄他一下吧!” 他眼睛闪着光,脸微微发红,他一激动就脸红。    
    金刚点点头:“对,应该抄。牧区的阶级阵线不分明; 贫下中牧和牧主、富牧都串着亲。听说这儿常有打信号弹的; 真有暗藏的苏修特务。”    
    我说:“同意抄。我们到这儿,不能忘了搞阶级斗争。咱们7连不能落在别的连后面。”    
    金刚问:“告不告诉贫下中牧?”    
    雷厦说:“不能告。这儿的贫下中牧觉悟低,批斗会上就能看出来。他们平日和牧主来往密切; 常到牧主家喝茶聊天,告诉他们; 他们给牧主通风报信怎么办?”    
    我说:“对; 不能告。万一走漏风声; 牧主会把金银财宝转移、隐藏。突然行动才能抄出东西。”    
    山顶疑惑地问:“这样做会不会脱离群众; 贫下中牧能支持我们、理解我们吗?”    
    金刚拿着份《内蒙古日报》说:“你看; 滕海青(当时内蒙古第一把手)说:“当前内蒙古挖肃的最大危险是右倾。”    
    “可我们初来乍到; 什么情况都不了解; 就干这种事; 会不会犯错误?”山顶还是不放心。    
    雷厦说:“挖肃是很复杂; 要慎重; 但抄牧主却明摆着不会错。牧主都是当地贫下中牧定的;并报场军管会批准;备了案。”    
    山顶点点头; 不再言声儿。    
    我说:“这主意实在是好,非常有意义。 新一年的第一天就抄牧主家,搞阶级斗争; 货真价实的开门红!”    
    次日,1969年1月1日。    
    天空飘着雪花,北风犀利地刮着。我们几人备上马; 迎着刺骨严寒; 旋风般地直扑贡哥勒家。在白雪茫茫的草原上,我们一行的样子威武而雄壮。    
    贡哥勒的蒙古包破旧乌黑,他的大黄狗凶恶地向我们狂吠。我手持木棒防卫; 贡哥勒走出蒙古包; 厉声喝斥着狗; 谦恭地欢迎着我们。    
    我们面容严肃地进入蒙古包; 里面光线很暗; 大大小小挤着八九口人。门旁边是个黑污污的碗架,一老头儿盖着皮被,躺在门左侧,奄奄一息。蓬头散发的老妇缩在昏暗的角落里打量着我们,像个阴森的老妖婆。主妇就是为我们缝得勒的那位,好像预感到不幸降临,善良的大眼睛里含着悲哀。    
    蒙古包里破破烂烂,弥漫着一股臭气、霉气、尿臊气。    
    雷厦正颜厉色:“我们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指示; 狠抓阶级斗争; 现在要对你们进行抄家。”    
    金刚在旁边结结巴巴地念着自己用查蒙汉词典; 翻译出的蒙文。    
    贡哥勒频频点头,表示欢迎。他是个50多岁的瘦小男人,嘴角老挂着笑容。    
    大人、小孩、老婆儿、老头儿全毫无反应。那躺着的老头儿不住地咳嗽; 主妇对他轻轻说了句蒙古话; 其他人都沉默着,一声不哼。    
    金刚怕他们没听懂; 又重复了一遍。    
    我瞪着眼:“全都出去!” 命令除主妇和一个吃奶小孩外,其余人到蒙古包外面去,并且不准离开。    
    这群蒙古人开始缓缓地走出蒙古包。那颤巍巍的病老头儿; 在主妇帮助下穿好得勒,戴上帽子,由贡哥勒搀扶着站起来;一步一步缓缓走出门外。那相貌可怕; 脸上的褶子像鳄鱼皮一样的老太太; 也鱼贯地跟在后面。贡哥勒走到勒勒车背风处,往地上铺了块大毡; 让他们坐在上面; 股股雪尘落在他们身上。    
    一个十六七岁的蒙古少女出去后想骑马溜,被雷厦厉声制止。    
    贡哥勒讨好地向我们微笑着,狗一样地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转。我眉头一皱; 不客气地向他挥挥手:“那边去!”    
    他无可奈何地回到勒勒车后面,与家人缩偎在一起。    
    我对山顶说:“你负责监视他们; 不许他们乱动。”    
    包里只剩下主妇一人; 怀抱着个婴儿。    
    金刚示意; 让她打开箱子、包袱、口袋。这善良的妇女很听话,非常合作; 脸上除了悲哀; 没一点不满表情。    
    老牧主曾给我们拾牛粪、生火、杀牛……他老婆给我们缝皮得勒、做饭,我们却要抄人家,这很需要有点铁石心肠。    
    我咬咬牙; 不住提醒自己:“对敌人仁慈就是对人民残忍;对敌人就是要恩将仇报。”    
    开始认真搜查。 嘁哩哐啷,翻箱倒柜。地上遍是凌乱的破东西:烂衣服、碎布头、生锈的小钉子、比小手指还短的铅笔头……整个一堆破烂,哪像印象中的牧主那么阔绰。不过也许是装的,值钱的都藏起来了。    
    我终于发现了一把牛角尖刀,如获至宝,挥舞着它向主妇喝道:“还有什么武器?”    
    那主妇的目光哀伤之极; 摇摇头。    
    要能搜出武器或变天帐之类的东西最好,如没有,至少也要抄出点细软。我们用年轻人的狂热、机智、敏锐一件件搜着。罐子、面袋、勒勒车全翻了个底朝天,连臭烘烘的蒙古靴也逐个检查……蒙古包给翻个乱七八糟;大毡上散落着不少羊粪蛋,姑娘的花衣服被踩在脚下。但变天帐没有,武器没有,反动书信没有,金银财宝没有!连个金戒指都没有,大为扫兴。没办法,几件旧羔皮得勒、一个破马鞍、一口袋奶豆腐就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第一部分抄家(2)

    真没料到牧主这么穷!    
    主妇的美丽眼睛一直注视着我们,目光中没有一点怨恨,只是充满忧伤,忧伤得使我都有些不敢看她。包外面,那些老弱病残倒还老实。他们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站起来走动走动。我心里曾闪出几丝恻隐,但自觉这念头很危险,赶快压下去。    
    贡哥勒的大黄狗一见我们出来,凶恶地扑着; 为主人鸣不平。我用木棒吓唬它一下,它却更加咆哮,呲牙咧嘴。主妇使劲地拉它,却还一次一次凶恶地向我扑跳。如此异乎寻常的猖狂,为谁逞凶? 我喜欢狗,可不喜欢这么恨我,想咬我的狗。它是牧主所豢养的,立场是反动的,态度是恶劣的,应该就地消灭。    
    “这老牧主的狗太猖狂了;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我对雷厦大声说。    
    “对; 敲了它; 拿回去作狗皮褥子。”雷厦说。    
    我示意主妇将狗拴起来。主妇很不情愿地把狗招呼到跟前; 用粗绳子将脖子捆住; 另一头给拴在勒勒车的木头轮子上。    
    我举起了铁锹。    
    贡哥勒飞快地冲过来; 挡住我,苦苦哀求。我推开他,谁知道这瘦老头儿却跪在地上; 双手紧紧搂住狗; 把脸埋在狗头的毛毛里,以自己身躯掩护; 嘴里哀求道:“巴乐怪(不要); 巴乐怪。”    
    哼,老牧主胆敢跟我们对抗,找死呀? 我揪住他脖领,像揪一只小山羊,提溜起他,蹬了一脚,给老家伙来个狗吃屎,他老婆赶忙跑来扶起他。    
    大黄狗越加暴怒,凶猛吠吼。它耸着毛,充血的眼睛闪着凶光,一次次向我扑纵,把绳子拽得梆梆响。    
    贡哥勒面若土灰,肮脏的胡子上粘着鼻涕。他厉声向大黄狗喝斥,还用脚使劲踢了它两下,双手却又怜爱地把它搂在怀里,嘴里嘟囔着:“巴乐怪,巴乐怪!”    
    我冷笑一声; 狠狠地给了贡哥勒屁股一脚:“一边去!” 雷厦从后面揪住贡哥勒的脖领:“你不要干扰我们搞阶级斗争。” 硬把老牧主提溜走。    
    我举起铁锹; 屏住气; 准备一下解决。贡哥勒急了,奋力从雷厦手中挣脱,不顾一切地扑将过来; 抱住狗。他知道犯了大罪,恐惧地抽搐着嘴巴; 向我谄笑。这位脸上满是饱经风霜皱纹的50多岁的蒙古人; 挂着如此微笑;煞是惨然。    
    那边也乱成一团; 善良的主妇要过来援救贡哥勒; 孩子哭叫; 贡哥勒父亲挣扎着想站起来,山顶招架不了; 呼唤雷厦支援。    
    我只好放下铁锹; 对付这老头儿。哎呀,老家伙吃了豹子胆,如此不听话。我上去揪他; 想把他拖走; 不防他身下的狗闪电般咬了我左手腕一口。    
    疼的我大叫一声:“操你老娘的!” 丝儿丝儿地倒抽冷气。左手腕愣给咬了个三角窟窿,冒出了血。真怒不可遏; 狠抽了老头儿一耳光。他那张干枯多皱的脸却还给我一个毕恭毕敬的微笑,嘴里依然嗫嚅着:“巴乐怪,巴乐怪。”    
    在学校成天练摔跤打拳,收拾这老头儿不跟玩儿一样? 几个连续左右直拳; 打在贡哥勒面部; 砸茄子般,又抓住他脖子一扭,老头儿就像麻花被扭了个弯儿,拖了几步,雪地上留下了一道印痕。那位面孔健康红润的主妇冲过来,想挡住我,被我当胸一拳,给打回去。    
    雷厦警惕地保护着我的后背,喝斥这帮人不许乱动。    
    我正想扭身解决狗时; 背后突然蹿出一黑影,大喝一声:“我操你个妈的!”头被人重重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昏倒在地。几秒钟后,我醒来,看见雷厦冲向老姬头,一脚把他踢倒,大吼:“你为什么打人? ”    
    我马上就明白是老姬头从背后偷袭了我。他手中的镐把,断为两截。哎呀,我脑袋要不硬,就得被打碎了!    
    老姬头的脸更黄了,狡辩道:“你们太不像话,打这么一个糟老头儿也下得了手!”    
    我跳起来; 先抄起铁锹一锹把那狂嗥不已的狗打躺下; 再一锹打没了气。之后又朝老姬头扑过去。在我的打架历史上,还从没有被人砸昏过,这是头一次啊!    
    雷厦见我发了狂,忙紧紧抱住我。我被打得浑身是劲儿,一抡就把雷厦给抡个趔趄。金刚也跑过来搂住我胳膊,随着一声吼,腰扭腿别,把金刚从身上摔过去,倒在地上,又狠又脆。    
    我嚎叫着,像头受伤的野猪冲向老姬头,双手攥着铁锹。    
    雷厦又一箭步挡住我,双手抓住我挥舞着的铁锹,大喊:“林胡,冷静点!”    
    我什么理智也没有了,乱摇乱摆,拼命想甩开雷厦。他被我摔倒在地,又挨了两脚,仍紧握铁锹,死不撒手。我拖着他,费力地向老姬头一步一步接近。    
    老家伙看有人拉着我,嘴还硬,举着铁锹骂:“老子是四七年的兵; 出身贫农,你敢把我咋地?”可我拖着雷厦,硬是冲到他跟前,给他脑袋拍了一下,放躺在地,一点声没有了。我又抡起铁锹; 准备拍第二下。雷厦用身体挡住老姬头。    
    “小心,别打死了!他可是贫农啊!”雷厦脸色苍白。    
    我只好懊恼地停下,吼道:“老姬头站在牧主一头儿,打死活该!”    
    小孩的哭声; 贡哥勒伏在大黄狗的尸体上呼号; 主妇的啜泣; 招来了附近十几个牧民在远处观望。但他们不敢靠前,只阴沉沉地站着; 默默无语。    
    金刚手持红宝书; 用力向他们挥舞; 表示我们是在执行毛主席指示,警告他们少管闲事。


第一部分抄家(3)

    挨了一镐把,又让牧主的狗咬了一口,就此罢休太亏。我又扑向老牧主,用马笼头猛抽。老头子穿着皮得勒,不解恨。我又抄起一根木棍,乒乒乓乓一阵乱打,那老头子双手捂着脑袋,跪在地上,嗷嗷惨叫。    
    “不许叫!” 一棍子砸下去。    
    老头子仍然叫。    
    “不许叫!” 又狠打了一下。    
    老头子仍然叫。    
    好个贡哥勒,这么不听话!我让你叫,一口气给了他十几棍子。    
    伛偻的身躯在地上滚动,躲避,然而棍子总是及时地准确地打中他。老头儿徒劳地哀叫着……围观的牧民没一个敢炸刺儿。他们性情温和,害怕见血。    
    “妈的,老牧主,越叫越打!” 我手中的木棍嗖嗖飞舞,百发百中,都是屁股和大腿,保证死不了。    
    雷厦不住劝我:“算了;算了!”    
    “手腕咬得多疼啊!”    
    “再打就要出人命了!”雷厦、山顶两人用力抓着我胳膊;终于制止住我。    
    老头儿蔫蔫的没了声,躺在地上,似乎失去知觉。那位美丽善良的主妇哽咽着跑过来…… 老头儿突然睁开眼,看见我,嘴角咧开,露出一丝恐惧的干笑。    
    神了,这老头儿真经打。    
    最后,鼻青脸肿的老姬头灰溜溜地套上车,把贡哥勒送到邻近的东乌旗格日图大队(那时场部卫生所不给四类分子看病)。    
    等围观的牧民散去,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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