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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次的回眸》
文 / 盈风
我和你相遇的地方和浪漫一点关系都没有——超市冷冻区。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的故事注定没有罗曼蒂克的结局?
无意间看到,竟然有人拿起一包我吃过的最难吃的水饺,我忍不住推车到你旁边。
“这个,很难吃。”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但是我看到了你的笑。
温暖、和煦,如春风般的笑。“谢谢。但是我喜欢。”你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柔和的光芒。
我恍然发现自己的失态,感到脸上火辣辣地发烫。老天,你我是素昧平生。“对不起,不好意思,我失礼了。”我喃喃着所有能表示惭愧的词语。
“想必这个口味一定让你深恶痛绝。”你笑着,没有丝毫责怪我多管闲事的意思。
我这才仔细看了看你:中等个子,平头,金丝边的眼镜,暗红格子的棉布衬衫,蓝色牛仔裤——一个干净、整洁的男人,当然还很英俊。
你身上有Kenzo青草味香水的味道。别问我的鼻子为何如此敏锐。如果有一个就快和你结婚的人爱用这个香水,你一定也能从众多香氛中分辨出爱人的味道。
我一度认为香水只属于女人,但是渐渐习惯Kenzo的味道,因为我爱上了一个用Kenzo的男人。
可惜眼前的你并不是他。“也许吧。”我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推着车离开你身边。
我们是路人甲乙擦肩而过,不需要交集。
我叫章语默。在三月一日刚刚成为一个二十六周岁的女人。
我不想过生日,拒绝了朋友开Party的提议。生活已经够让人心烦意乱,还要面对青春渐去渐远的苍凉,对我这样一个诸事不顺的女人而言,生日Party是一种煎熬。
许程康、何影不放过我,拿了两瓶红酒过来。按照他们的话说,二十六岁是女人走向成熟的标志,值得庆祝。
我知道他们是好意,想让我重拾笑颜。不愧是多年死党,早就明白我在强颜欢笑。我笑而不语,由着他们轮番敬我。或许在我潜意识中,我也想醉。
古人有云:一醉解千愁。看来酒精是解脱的良药。
也有人说:借酒浇愁愁更愁。醉只能解脱一时,却无法解救一世。
有些伤痕,一辈子会提醒自己。
我的工作是销售,和我最初的理想完全背道而驰的职业。我不喜欢多说话,但是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
白天我很忙,忙着给客户发邮件、打电话、联络感情。看在每个月老板给的薪水面子上,我努力说服客户的同时也催眠着自己。
晚上回家后我依然很忙,忙着写烂到家的电视剧本,忙着写报纸的情感专栏。所有国产电视剧,无论我有没有参与编剧,我一律不看;每当看到别人拿着报纸,仔细研究我对感情的分析,我更是嗤之以鼻。
感情,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
我做着一切我不喜欢的事情,因为我需要钱。
我需要钱还贷款,需要钱生活,需要钱孝敬父母,我别无选择。
如果两年前,不是我一个人站在民政局门口;如果墙上的结婚照,不是孤单的新娘黯然神伤,我不会过得如此辛苦。
没有如果了。两年前发生的事情,是我最无法设想的状况:一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在登记注册的这天,和他全家人间蒸发了。
那天下雨,我在风雨中等了很久。不死心地到处找他,手机永远地关掉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他的朋友也说许久未见。
我无法忘记浑身冷透的滋味。
所以,我单身。
何影醉了,趴在茶几上醉话连篇。她是我们三人中酒量最差的一个,每次喝酒最先倒下的人必定是她。以前我的酒量和她差不多,但几年Sales做下来,我和程康能喝成平手。
“不能喝偏要逞强。到现在还是两杯的酒量。”程康与我合力将何影抬到床上,他细心地替她盖上被子,一边抱怨。
我倚着床头柜摇头笑笑。许程康是个好男人,可惜他暗恋的女人流水无情。
我写情感专栏,我见惯了爱与不爱的无奈。别人的故事我一笑置之,而身边的朋友我同样无能为力。有时候我甚至猜测,不知道我在报纸上的胡言乱语究竟能解决多少人的困惑,抑或当事人需要的不过是倾诉。
程康站在我独自一人的结婚照下。他每次来都忍不住看一眼,然后看着我问:要多久你才能走出来?
我回答他:永远不会。
我不相信承诺,真的不再相信了。
再一次见到你时我并不惊讶,你也没有。
是啊,上班下班,同一个时间总会遇到一些相同的人。假如这也叫缘分的话,兴许这个城市每天都要上演有缘无分的故事了。
能记住的是,我们相遇的地方很有味道——咖啡的浓香。
加班,等到美国方面的回复后已是深夜。等待的时间,我写完了剧本的一幕。戏散场,我也该回家了。
回家,等待我的只有电脑。我还要用它回复一个为情所困的读者。
人生有时候很讽刺。谁能想到报纸上那个为所有人解决情感问题的女人,自己却在结婚前被抛弃了。或者看别人的故事,我们才能清醒。
出租车等红灯的时候,我看到十字路口左前方的小屋。
小小的,木头的房子,光是外表就吸引了我。更何况,“幻影”这两个字正闪着幽幽的冷光。幻影,如镜花水月般凄清的名词,对我是诱惑。
去看看吧。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我下了车。往家相反的方向走去,也走向了你。
站在门外,闻到咖啡浓浓的香味。我竟然不知道,在家附近还有这么一间咖啡屋。我自嘲一笑,果然已麻木太久。
我推开了门,裹挟着冷风走了进去。
橘黄色的灯光,柔和温暖。你站在吧台后,对我露出亲切的微笑。
不需要说“欢迎光临”这句听来热情实则客套的话,你的笑容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坐上吧台前的高脚凳。“Black coffee.”是难以抗拒咖啡的香味还是难以拒绝你的笑,我不清楚,只想今夜成为你的顾客。
“这个,很苦。”你把Menu摊开,放在我面前。
“谢谢。但是我喜欢。”我合上,还给你。
似曾相识的对白。我们有自己的口味,到最后也不曾改变的执著。
午夜了,只有我和你听着咖啡壶中“嘟嘟嘟”的声音。香味,渗进毛孔,渗透身心,居然盖过你身上Kenzo的味道。
我看着你优雅地倒咖啡入杯,然后放到我面前。我摘下眼镜放在一边,以防喝咖啡的时候热气模糊镜片。
摘下眼镜,我的眼前一片茫茫。雾里看花,你也朦胧。
“这么晚还喝这么浓的咖啡,会失眠的。”你大概是在笑吧,可惜我看不清。
Black coffee很苦,很涩,有的人甚至说像中药。但忍过苦味之后,唇舌间那股醇香,让我沉迷于此无法自拔。
你戴着眼镜,所以你看得到我脸上的沉醉。“难得有人享受这样的苦。”传入耳朵的你的声音,有笑意。
“我喜欢自虐。”我淡淡说道。现在我是你的顾客,曾经的一面之缘于你我算不上任何交情,我没有必要向你承认。
我戴上眼镜,真真切切看清你的笑。温和、宽容,像知道我戴上了面具。
我恼怒,我想我不会再来这里,打开皮包寻找钱包,“结账,老板。或者,伙计。”
“我是老板,所以算我请你。”你收去我的杯子。
我跳下凳子,准备回家。
“等等。”你在背后叫住我。
“干吗,老板?你后悔了?”我没好气转身。
“接住。”你抛了一样东西给我,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一粒吉百利怡口莲。
“Black coffee太苦了。我看着不忍心。”你耸耸肩,摊开手做无奈状,孩子气地笑着。
我笑起来,今夜头一次真正地笑。“如果每个顾客你都是又请客又送糖,迟早会关门的。”
“并不是所有的顾客都会点Black coffee。”你依然是快乐地笑着。
“那么,谢谢。”我把糖放进外衣口袋,“再见。”
走出你的咖啡屋,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是你的咖啡温暖了我,还是你的笑容温暖人心?
我的手在衣袋里,紧紧握住那粒吉百利。
坐在显示器前,台灯柔和的光晕照在怡口莲上。我想起你,想起你说Black coffee太苦时的表情——那一抹温和的浅笑。
我剥开糖纸,巧克力色的糖果静静等着我。
第三次见到你,是我极度狼狈的时候。
星期一的清晨总是忙乱,尤其是闹钟没有起到应有作用后醒来的早晨。昨晚熬夜写完三集对白,我睡过了头。
臂弯上搁着大衣,右手是公文包,左手拿着一个苹果,我就这样匆忙地冲出家门。
偏偏公交车也要和我作对。站台上排着长长的队,人人都在抱怨车很久不来。
我没时间等。公文包里有早上要签的合约,迟到会造成什么损失我无法预计。我冲到路中央准备拦车。
真是屋逢漏顶偏遭雨。这个混乱的早晨,连出租车都成了我的对头。五分钟的时间,竟然没一辆车经过。我不停看表,无奈地看着时间飞快地溜走。
一辆红色的Polo停在我面前。我弯下腰,看到驾驶座上的你。
“上车。”你开了车门。
我该接住你伸来的援手?稍一犹豫,我在现实面前低头了。
“谢谢。”我坐进了你的车。
“去哪里?”你笑着问我。
“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谢谢。”我扣好安全带。
“乐意效劳。”你起步前行。
我没见过像你这样喜欢笑的男人,而且笑容能干净温和到让人心安。我看看你专注的侧面,烦躁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对不起,我能不能化一下妆?”我从公文包里翻出简易化妆盒,征求你的意见。
你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提出这种要求。“当然可以。”你看看我,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笑意。
我摘下眼镜,眯缝着眼打上粉底,涂了眼影、唇膏,好在你的车开得很稳。然后我转向你,“我的样子,是不是比刚才好多了?”问出口,我才想到我们是连彼此名字都不知晓的陌生人。
“左边的眼影有点淡。”你看着我,居然认真地指出我要改进的地方。
我很辛苦地努力让两边的眼影均衡。你不断看我,笑不可抑。
“你不戴眼镜,看上去很不方便。为什么不配隐形眼镜?”
我被你无心的问题问住。我怎么告诉你,拍完一个人的婚纱照后,我的眼睛一戴隐形眼镜就流泪不止?
“我两年不戴了,过敏。”我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丝毫没起疑心。当然,是我多心地以为你会怀疑。
偶尔碰到塞车,我们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
“会不会耽误你上班?”上班高峰时段麻烦你送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摇头笑笑:“我SOHO。”
我重新打量你:开着Polo的男人,有自己的咖啡店,你的生活看上去很惬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有些人在为生计奔波,而有些人已经提前开始享受生活的乐趣。
嫉妒吗?或许有点,但这就是命运。我笑了笑。
“有什么不对吗?”你转头,正巧看到我的笑。
“没什么。”前面是地铁站的标志牌,我快到了。“感觉你不应该开红色的车。你不适合这么张扬耀眼的红色。”这是我看到你停车在我面前时,我的直觉。
我在你温文尔雅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一丝诧异。然而你的笑,让我以为刚才是错觉。
你将车停靠在路边,我打开了车门。
“乔墨笑。”在我要下车的瞬间,你说了你的名字。
我回身看你:“是微笑的‘笑’吗?”
“是。”你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我下车,看着红色的Polo驶进车流。我笑了起来。
第一次相遇,我批评你喜欢的水饺;第二次相遇,你送了我一粒巧克力糖;第三次相遇,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我们,不会是纯粹的路人甲乙了。
许程康和他新交的女友丁香约我吃饭。丁香在一家外企做文秘,取了一个很大众化的英文名Vivian。自从安妮宝贝写了《告别薇安》后,很多叫Vivian的女孩在网络上把自己叫做薇安。他们在网上相识,程康的昵称是“许文强”。
当年我们一起看《上海滩》,许文强是程康第一个偶像。
丁香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漂亮女孩。身上搭配着流行元素,在这个年纪永不落伍。我与何影第一次见到丁香,立刻被她鲜艳的桃红配同样耀眼的明黄晃花了眼,不约而同感慨自己老了。
她去洗手间,我冲着程康冷冷一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拜托,免了。”他立刻告饶。
“这个会长久吗?”我数不清他交了多少女友。若非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而且他比我还小一岁的份儿上,这种花心的男人我才懒得搭理。
程康无奈地笑笑。“默默,你说过没有人会永远等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那是我给读者的回复。程康每周会买报纸看我的专栏,将我的文字倒背如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