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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被诅咒的家族-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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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这样的举动是不是那个诅咒在作祟呢?    
    “这世界上就没有不是为了个人的原因而做点什么事的人了吗?”于阳像受到了打击似地说。刚刚因美丽的幻想而产生的好心情也一扫而光。那幻想和他吸毒之后产生的幻想差不多吧?现在的于阳一副毫不掩饰的迷惘神情是他每次吸毒前的征兆。    
    “听那个娟的语气,好象真的有什么事要发生呢。我得找到华夏阻止她的愚蠢行为。别闹出什么大乱子才好。”    
    “你才愚蠢呢!”    
    这个声音闯过来的同时,一个人也旋风般地冲到我们的前面停住了,是娟。    
    “你怎么回来了?”我说。    
    “我是来告诉你一声,你今天不要走。”    
    “是华夏让你来跟我说的吧?”    
    “我没见到她。”娟气鼓鼓地瞪着我说。    
    “华夏是不是不敢来啊。她一向胆小怕事。”我这样说。并没有明确地意识到我是有意要拆毁华夏在她的崇拜者心中建立起的圣坛。    
    “华夏不知道你回来。她才不胆小怕事呢。在和那些代表谈判的时候,华夏表现的可勇敢呢。她把那个态度不好羞辱她和我们的汉奸狠狠地打了一棍子,打得头都出血了。”娟说着笑起来,好象华夏没有理智的一棍子不仅打在她口中的汉奸的头上,也打在了污蔑了她的偶像的我的头上似的。    
    “华夏那么做有什么好处呢?――好处只不过是让人家有理由来抓她。这就是她勇敢聪明的举动!”    
    “反正华夏比你强一百倍。”娟毫不留情地批评我说。“你只会为你自己着想。可是华夏……要不是华夏村民就上了大当。是华夏让我们怎么做的,是华夏把那些事想得头头是道,也是华夏让我们去告诉村民们该怎么做的。你想不到吧,我们用了一夜的时间就让那些目光短浅没有主见的村民们知道,他们要是无条件搬迁的话是只有笨蛋才做的事。第二天那些人看到他们以为会乖乖地在纸上签字的村民们忽然都不签了,脸儿都绿了。哈哈。华夏说那个日本人要像过去那样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抢走。只不过过去日本人是用枪炮来抢,现在用钱和技术来抢。我们决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的东西抢走。”    
    “华夏就是用这样的话来蒙骗你们的吧?你们不让人家来开采,那你们自己有技术开采出来吗?”我向这个华夏忠实的崇拜者投以有力的一击。    
    “就是开采不出来,烂在地底下也不给他们!”    
    “你告诉我华夏在哪,我有事和她说。”    
    “我才不告诉你呢。”    
    “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找到她的。”    
    我觉得和这个愚忠的村妇再没什么好说的了,便以这句话作为和娟谈话的结束语,然后我就拉着于阳绕过她走了。    
    “你就是不如华夏!还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呢!你不如华夏!你是个坏透了的城里人,是个和日本人联合起来坑我们的城里人!”娟在我们后面很委屈地不依不饶地喊。    
    华夏的公爹在看到肉、鱼和菜时立即露出眉开眼笑的美丽脸蛋让那些菜蔬欣赏,并且把那些木耳黄花菜之类的干菜摸了又摸,嘴里啧啧称赞着:“好啊,好啊。”这样的一点小满足就让老人喜欢得像个孩子似的。我不禁怀疑起早上看到的那双凶光四射的眼睛真是属于这个老人的吗?关于儿子的死而生成的怀疑该会像个毒瘤似的在他的心里膨胀着令他痛苦吧。对华夏来说有这个怀疑的存在也是不公平的。    
    “您有没有问过华夏妹夫究竟是怎么掉到河里的呢?”我忍不住说。    
    老人一下子从喜悦中掉了出来。他垂着眼皮,半晌才说:“没问过哟,问那个干啥?还让你妹妹多心。你妹子对我好哟。有时候啊,我也想有那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啊。啊,对了,郝村长捎信来让你去一趟。”    
    “找我干什么?您知道是什么事吗?”    
    老人摇摇头,“说是那个大石屋子的事,我也不太知道。”    
    看这情形从老人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我回屋拿大衣时,见于阳躺在炕上仰视着窗外越来越阴的天。玻璃窗上浓厚的霜花,已经在今天早上我猛烧柴禾造成的热浪攻势下开始融化了,每扇玻璃上都化开了一个椭圆形的镜子般的洞。于阳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洞里透露出的铅灰色的天,仿佛期待有天外来客什么的奇迹会在那一点点的天空里发生。    
    “你有兴趣到村公所走走吗?”我边拿羽绒大衣边说。    
    “我不想去。”于阳赖洋洋地说。“他们让我恶心。看看他们做了什么事?做了点事还要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写到课文里让小学生天天念。真是可笑,可怜!”    
    于是我也感到了一种可笑而可厌的情绪袭上了我的大脑。这些事应该是华夏来做的。我作为这个村子里早早就离开的人根本就不应该和这个村里的任何事沾上关系。可现在因为华夏的躲起来,作为那个大石屋子的继承人之一,我就不得不去面对因这个祖先留下的或许还象征着耻辱的破烂惹来的麻烦了。于阳没有再出去的意思了。他看起来像没有等到奇迹发生而有些失望似地昏昏欲睡。我悄悄开门准备出去时,他忽然说:“你妹妹是不简单。不管她主观是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可是在客观上她还是造成了为大伙的利益斗争的事实。”    
    “可是村民未必感激。”我说。    
    出门前我问了华夏的公爹一个问题:“大爷,您认为华夏他们那些人去乡里闹事对吗?”    
    “咳,对什么对啊,吃亏了也不是咱一家亏,占了便宜也不是咱一家占,为了大伙的事得罪那人干啥?你妹子虎啊。”老人气愤地说。    
    我走进了寒风里。“虎,是村里人说一个人傻的形容词。”我边走边对想象里抱着幻想的于阳说,“你看这就是你所说的华夏为民请愿换来的村民们的感激。”以华夏的公爹为代表的大多数的村民大概都和老头的想法一样吧。我看着街上的村民想。村民们在大街上三三两两地袖着手站着,说话或是什么也不说,只没什么目标地看着。小孩子们光头光手在结了冰的路面上打滑出溜。我走过他们身边时,正有一个小孩子在离冰面很远的地方起跑,到冰的界面时忽然蹦到冰上,脚保持不动任身体就着惯性向前滑出。他一边向前滑,一边高举着双手好玩似地大声叫着:“小鬼子,滚蛋!”那些村民,表情木讷呆板地看着玩乐着的小孩子们。即使看起来天真活泼的小孩子们的脸上,也可以找到他们父母特有的那种表情的痕迹。他们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带着这样的表情面对世界。被这样的一张脸覆盖着的脑子里大概不会产生什么感激和热情的想法吧。他们有的只是冷漠而客观的看热闹的心理。如果华夏成功了,他们会认为他们是借了别人的光,拣了个大便宜。然后在抱着这个大便宜偷着乐的同时暗暗地笑话着那个斗争的人:“你看她有多傻,费了那么多劲也没有比别人多得什么嘛。”若是华夏那伙人失败了,他们的这种嘲笑就会摆到明面上来。那时不要说法律会来找这些人的麻烦,就是村民们嘲笑的唾沫也会把这些人淹没。我怀着厌恶的心情想这地方的人把看热闹说成是卖呆儿。这个地方话可真形象啊。这些村民尽管有着强悍的体魄,可脸上却贴着呆呆的标签,站在街上傻看,就真的是卖呆了。华夏他们为了这些人做那些事值得吗?我穿着大红羽绒服,蹬着长筒皮靴,踩着嘎吱嘎吱叫着的积雪,穿过那些穿着笨重的棉袄,棉裤,袖着手的村民们,走到了村公所。一路上有村民们带着戒备的神情偷偷打量我。我一看向他们,他们就纷纷扭转了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于这些人来说,我只是个陌生的城里来的匆匆过客。对于陌生人,村里都怀着恶意的戒备心理吧。就连小孩子也是那样的表情。看来,小孩子们的头脑也通过他们父母的遗传,把对外部力量的戒备心理继承下来了。    
    村里人对外部力量对山中平原的渗透,总是怀着恐惧而怀疑的心理加以拒绝着。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村民们为了生存,不仅要和大自然作斗争还要和山外的一些敌对势力作斗争。在这些外部势力中,日本人的侵略最让村民们恐惧而刻骨铭心。传说日本人的残酷差点让山里平原上的人灭绝。我小时候,我的外祖母在哄我和华夏睡觉时,总要说:“快睡快睡,再不睡,小鬼子就要来了,小鬼子专吃小孩子的心肝。”在外祖母的印象里,被叫做小鬼子的日本人,是所有对村子有着危害的外部力量中最令她惧怕的。那时对日本人的厌恶而惧怕的心理便在村民们的意识里扎根了吧。就是因为这个,华夏他们才要竭力阻止日本人进山里开采矿藏的吧。现在华夏和她的追随者们正竭力想把深藏在村民们灵魂里的对日本人的仇恨抵触情绪给唤醒。而且他们的努力已经见效果了――就连没见过日本人,也没听过他们祖先惨痛教训的小孩子都开始高叫着让日本人滚蛋了。    
    郝村长正在等我。郝村长的样子简直和我离开村子时没什么两样。他的短短的头发下面的那张脸上还挂着可亲的笑容。从这可亲的笑容里让人看不出他是应该快到六十岁的人了。而且这样的笑容谁看了都会相信他是个忠厚老实值得信赖的主儿。    
    “华春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和蔼可亲地问,并且给我倒了杯茶,殷勤的神态就是个乡村里热心的老大爷。    
    “昨天晚上才到家的。”我说,是出门的游子归家时的口吻。    
    我一边在他请我坐的椅子上坐下,一边在心里开始生出戒备来。我的母亲曾经说过这个郝村长的笑容是他最好的保护色了。“别看他笑起来像老实巴交的,其实杀人不见血啊。你小姨就是他害的。”母亲曾这样忿忿地一再告诫我和华夏。父亲那时还没有要上城里的打算。母亲大概为了不让她的亲人再受到伤害,才拼命想把自己的认识灌输到年幼的女儿的脑子里,以便使女儿认清好歹人不再上当吧。可以说母亲的灌输是很成功的。现在我一看到这个被母亲称为杀人不见血的人的时候,立即就在心理上给自己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然后以防守反击的姿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第一天第一天(12)

    “是这样的,村子不是要搬迁了嘛,有一些文件,是和你们家那个没用的大房子有关的,要签一签。我想那个房子你和华夏都有份儿,就把你也请来了。――你看看有什么意见没有?没有意见的话就签了吧。”老村长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打印好的纸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看了看,大概是给多少补偿什么的。    
    “华夏看了吗?”我说。    
    “啊,华夏么,她还没有看。她说全村的人都签完后她再签,在全村人有一个人没签之前她也不会看这些文件的。”    
    “这么说这个村子真的要散了?”    
    “是啊,这是乡里决定的。”    
    “您看我等华夏回来跟她商量商量再签好不好?”我说。    
    “啊……听说华夏是去你家啦?这次没有一起回来?”他虽然是在问我,但语气里已透出他知道答案的肯定的意思来了。    
    “我们俩个走差开了。我来了,她却走了。”我说。    
    老村长点点头没说什么。半晌他忽然低低地冒出一句:“他们今天就要撤走了。”    
    “什么人要撤走了?”    
    “抓华夏的人啊。”村长压低了声音说,“我这是在犯错误啊,我不该说这些,可是……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啊。”    
    我对他那种像是冒着生命危险说那些话的神情觉得非常可笑。想让我感激他也不必表演的如此过火啊。“华夏把那个人打得很厉害吗?我想不会怎么样吧。华夏能有多大力气?再怎么样也就擦破点皮吧。而且我听说还是那个人先侮辱华夏才引得华夏动手的。他被打自己也有责任啊。”    
    “你说的对啊。可是,”老村长把声音压得更低,“我听说这次这些人要抓华夏是和华夏她男人的死有关。”    
    我立即觉出了这话里面含沙射影的作用。村里有地位的人一向都是这样说话。他们怀着疑心重重的心理,对什么都抱着冷漠无情的客观而阴暗的思维方式去思考。然后以含而不露的话语去敲打对方,并且从听话人的反应里狡猾地探寻出他们想知道的信息。此时老村长暧昧不明的探索什么秘密似的眼睛正盯在我脸上密切地观察着我的态度。    
    “就是有人认为我妹夫的死有什么说不清的地方想调查的话也只是传讯华夏,不可能抓她的。怎么我妹夫的死有什么特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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