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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活色生香-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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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云丰微笑点头,长长的叹息一声,徐徐开口道:“佛说〈百喻经有云——昔有一人,巧于牧祟,其祟滋多,乃有千万。极大悭贪,不肯外用。时有一人,善于巧诈,便作方便,往共亲友,而语之言:‘我今共汝极成亲爱,便为一体,更无有异。我知彼家有一好女,当为汝求,可用为妇。’牧祟之人,闻之欢喜,便大与祟及诸财物。其人复言:‘汝妇今日已生一子。’牧祟之人,未见于妇,闻其已生,心大欢喜,重与彼物。其人后复而与之言:‘汝儿已生,今死矣!’牧祟之人闻此人语,便大啼泣,嘘唏不已。”
    华云丰说完,看着孔儒道:“孔儒,你可知这意么?”
    孔儒微微一笑,他在多年前就已经听过这个故事了。这是佛教经典《百喻经里的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个牧祟人,很会牧祟,他所豢养的祟繁殖得很快,没过多久,他的祟从几千只到一万只了。他很是节省,从来不肯杀一只祟请客或自己吃。别人见到他虽是眼红,可是却也奈何他不得。那时有一个人,很会机巧诈骗,走过来甜言蜜语地和他作很好的朋友,牧祟人信以为真。于是这个人就对牧祟人说,“我和你已成为知己朋友了,心里不论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我知道你没有妻子,很是寂寞。现在我打听东村有个女郎真是美丽极了,给你作妻子。很是合适。我作介绍人,是一定可以成功的。”牧祟人听了很欢喜,就给他很多祟和一些其他礼物,算作聘礼。过了几天。这个人走来对他说,“她已经答应作你的妻子,而且你的妻子今天已经生了一儿子了,我特地来给你道贺。”牧祟人听到还没有见过面地妻子,就已经替他生了个儿子,心里更加欢喜,就又给了他很多羊和别的东西。再过了几天,这个人又走来说,“唉!真可惜,你的儿子今天死了!我真替你难过。”牧祟人听了以后,便号啕大哭,悲痛不止。
    孔儒微笑道:“这个故事倒是有趣。这世上的蠢人何其多也?人应当勤奋所学。开拓视野,明白是非,使自己不受他人地欺骗。世人都喜欢不劳而获。从你手中骗取利益,你自己没有戒备之心,怪得谁来?”
    华云丰听孔儒这样说,只是片言之中,充满了举世都是我的敌人的狭隘心态。不禁呆了呆。一个人要乖僻偏激到何等地步,才会把这么一个劝善的故事理解成这样。他摇了摇头,忽然手持竹剑。照孔儒当头打来!
    说也奇怪。孔儒明明骇然看见,那竹剑照着脑门下来了,下意识的想躲,可是左闪右闪倒似都脱不出华云丰竹剑的范围一般。未及转念,砰得一声,头顶上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下。
    孔儒从小博学,也知道华云丰这是棒喝的意思。
    当头棒喝是禅宗祖师点化弟子的特殊方式。转自风语小说网。禅宗认为佛法不可思议,开口即错,动念即乖。在接引学人时。师家为了粉碎学人的迷情,或考验其悟境,或用棒打,或大喝一声,以暗示与启悟对方。
    相传棒地施用始于唐代的德山,喝的施用始于马祖道一,故有“德山棒,临济喝”之称。一喝之时,大地震动,一棒之下,须弥粉碎,棒喝遂衍为禅地宗风。
    当下孔儒非但不以为忤,反而神态更加恭敬,欠身道:“请先生指点迷津。”
    华云丰叹道:“世人每每经不起名利食色的诱惑,便贪着于世间的欲乐,为它所诳惑,而抛弃了自身善法功德的无价之宝。结果,不但丧失了生命内在的完满,而且也丧失了生命及财物,弄得大忧苦,大悲泣,正是自寻烦恼。人世间地一切名利、地位、物欲,皆如故事里别人许给牧祟人的妻子、儿子一样,只是身外无聊之物。”
    孔儒闻言,心念微动,若有所思。
    华云丰又道:“又有一个故事。日本有幅名画,名为《宫本武藏观斗鸡图》,你可知道?”
    孔儒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故事,突然听见华云丰发问,随口道:“听说过。宫本武藏是日本战国第一高手,剑道大师。”
    华云丰点头赞许道:“你很博学,知道的倒不少。这幅画画地是一只天眼窥视之下,两只斗鸡正在为争食而互相啄斗。倘若那天眼便是宫本武藏,你以为他观斗鸡的目的何在?”
    孔儒心虚的看了看华云丰膝上的竹剑,想了一下,道:“宫本武藏观斗鸡的逸事,乃发生在他于儿玉原太郎决战前夕。我看他是在观察斗鸡进攻趋退之间的套路,从仿生学的角度,悟出一套精妙的剑术来。”
    “啪!”
    没等孔儒说完,头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
    华云丰叹道:“痴儿痴儿,竟尔不悟。其实即使是智慧学识远不及你的一些人,在这类的哲理寓言问答游戏中,也能游刃有余。而你实在是……心魔迷障,不可教也。”
    孔儒低头不语,额头上微微见汗,隐隐也知道自己太过偏激、狭隘,想事情往往越想越窄,心智自然大打折扣。自己虽然明知如此,但是多年来无法自制,往复烦恼。
    华云丰道:“宫本武藏观斗鸡,战胜儿玉原太郎之后,已经成为日本第一剑圣。慕名求教的人和希图和他比剑打败他扬名天下的人络绎不绝,但是他终生不再用剑与人争竞。正是因为他看穿了人世间所有的争竞,无论是第一剑圣之名,还是其他什么物欲财色,都只不过是两只公鸡口里的一条青虫一般。世上的人为名利权位,为了金钱女色,或者为了一时之气,为了在人前扬眉吐气,动辄把那些比自己优秀的或者与自己相当的人,当作你死我活的对手,一生不压得别人一头就觉得简直活不下去……这样的人,岂不就如同那两只公鸡一样微贱可笑?”
    孔儒木然呆望着华云丰。一身的汗,忽然之间竟似凉了,衣服冰冰的贴在身上,若有所思之余,只觉得浑身冰冷。
    华云丰道:“最后再与你说一个故事,你若不悟,我也是无法了,孙老师在天有灵,也不该怪我。”
    孔儒擦了擦额角,躬身施礼,静静聆听。
    华云丰道:,‘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这个故事,你可知道出处?”
    孔儒呆了半晌,忽而潜然垂泪,久久不语。
    这个故事出自《庄子的“则阳”一篇,说的是蜗牛角上有两个王国,左角上的国家叫触氏,右角上的国家叫蛮氏。这两个国家整天为了各自的利益和地盘打仗,死了千千万万的人。
    国家与国家间的战争,尚且如蜗牛的两角一样渺小不足道,那么世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相残害,苦苦争斗相逼,岂不是更加的虚妄而可笑?
    孔儒点头道:“多谢先生用心良苦。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
    华云丰听他随口吟出白居易的这首劝酒诗,知道他已知道其中深意,微微一笑,手按竹剑,闭目冥思,不再说话了。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外面隐隐的传来一些脚步和笑语之声。那是华星公司签约的二三线艺员们,结束了一个上午的练功课业,三三两两出去吃午饭了。
    香港正午的骄阳,透过敞亮的落地玻璃大窗,照在室内这两个不知饥饿的男人身上。
    华云丰神情恬淡,表情沉静;而孔儒却眼角隐隐抽动,却象承受着某种强烈的痛苦一般。
    此时的孔儒,心中狂涛翻涌,如在针毡釜底一般的难受,只有一个声音翻来覆去的在问道——
    我错了吗?是我的错吗?
    我这么多年,勤学苦读,发奋上进,铲除了一个又一个前进路上的竞争对手,难道都象是在蜗牛左右角上争斗一样可笑?
    我为了得到孙老师的信任,打败了那么多个竞争对手,包括现在和易青的争斗,难道都象斗鸡一样无聊?
    我一生自负博学多才,智慧过人,而且积极进取,不甘居于人下,这种种执着,竟都是错的?难道我还不如那些“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的普通平民百姓?
    如果是这样,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的人生还有什么追求?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我该做些什么,我活着是为什么?
    孔儒想到此处,内心如沸,不能自制,忍不住放声大笑三声,泪水滚滚而下。他对着华云丰深深鞠了一躬,一言不发,起身而去。





    第四卷 第四十四章 巍巍师恩如山(上)

    孔儒起身而去,推开练功房的大门,忽然听见身后华云丰一声悠然长叹,竟如黄钟大吕一样,深深凿孔儒心中,为之一阵心悸。
    孔儒不愿再多想,摇了摇头,逃跑一般推门而出,迎面正撞上孙茹。
    孙茹见孔儒低头只顾走,觉得奇怪,连忙叫住他道:“孔大哥,你去哪里?”
    孔儒一抬头见是孙茹,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有一种惶恐愧疚之情,连忙支吾着应了一声,就想走开。
    孙茹连忙道:“对了,易素已经跟那些黑道上的人说好了,他们已经撤去了格杀令,你今天就可以回自己家了。不过,我其实特意过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打算离开香港回北京?”
    孔儒低着头,半天没吭声。
    孙茹只好自己接着道:“我们的《花木兰,剧组明天下午就要开拔先飞北京,然后再去西北外景地。我们会包一架飞机,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香港……我看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要依孔儒的本心,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和易青的剧组同机回北京的。人家一个剧组热热闹闹的,自己一个外人夹在里面算怎么回事?他自己也是个极爱拍电影的人,到时候难免触景伤情——就他现在这种处境,今生今世恐怕跟电影是没什么瓜葛了。
    不过他现在身上连二十块港币都没有,不跟易青他们回北京。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厚着脸皮在这里等玛吉娜回来吗?
    孙茹察言观色,知道他的心意,连忙补充道:“宝叔这次也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还要回去给爷爷扫墓呢。”
    孔儒听说给孙老爷子扫墓。心中一颤,立刻点了点头,挪开一步,逃也似的走了。
    孙茹扭头看了看孔儒地背影,不知怎么了,这位原本英俊倜傥的孔大哥,此时的背影竟有些佝偻了……
    孙茹噘了噘嘴,叹了口气,背着手向练功房里走去。
    门没有关上,孙茹在门口笑咪咪的探头进去道:“喂。先生,介意不介意请美女吃中午饭啊?”
    华云丰闭着地眼睛缓缓的睁开了,笑了笑。杨了杨手里的竹剑,道:“你进来,请你吃竹笋炒肉。”
    孙茹哈哈大笑,脱了鞋子,嗒嗒嗒嗒跑进来。在孔儒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坐下,笑道:“舅舅,你明天就回美国了。晚上易青他们要给你洗尘,乱烘烘的一大堆人,你中午陪我吃顿饭吧?”
    华云丰微笑着点了点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孙茹敏感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舅舅,你刚才是不是跟孔儒说了些什么?”
    华云丰摇头道:“你爷爷生前,对这个弟子的心性前途最是担忧,曾经跟我说过不止一次。我今天一试之下,唉……其实你这位孔师兄慧根深重。天资过人,无论是学艺还是经商都应该是不世出的奇根利器。可惜心魔太重,偏狭乖戾,生生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只盼这次的打击能令他幡然自省,得悟解脱。”
    ……
    香港飞往北京地飞机上。
    宝叔一早就特意开车去了孔儒家,把他接出来。孔儒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其他东西一概扔在香港的房子里,跟宝叔上了飞机。
    宝叔为怕孔儒尴尬,特意和孔儒单坐了一排。
    飞机上《花木兰,剧组地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大家一会儿怂恿易青唱歌,一会儿逼着小意给大家背一段依依教的台词,时而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有个嘴快的把易素单刀赴会摆平香港黑道各家社团的事编成了评书来说,讲得有声有色。
    孔儒上飞机以后一直呆呆的看着窗外,此时突然低低地骂了一句:“马屁精!”随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很快飞机停在北京机场。
    剧组乱哄哄的往下帮道具,有些第一次来北京的香港武行看什么都好奇,在那里指指点点地到处发问。
    孙茹一下飞机就过来问孔儒道:“孔大哥,我们现在发车去剧组包的招待所了,你是跟我们一起住招待所,还是跟宝叔回家去看看。”
    孔儒明知道孙茹和宝叔是关心自己,但是心里却没有半点温暖感激的感觉,他从小就是这个性格,最讨厌这种被当作弱者来照顾的情形在自己身上发生。
    他刚要开口拒绝,宝叔在旁边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自从你走了以后,你住的那个房间还没动过,一切都是原样。”
    孔儒听了这话,终于心中一软。他这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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