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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禁止举办一切娱乐活动,而且能去的地方也有限,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佛院寺庙还可以去一去了。
因此,胤禛便带了晴鸢和几个孩子,美其名曰去为太后斋戒念经,实际上是出门散心,逍遥而去。
京城附近的寺庙,因为位置特殊,常年都香火鼎盛、人烟不绝。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很多人家都存了跟胤禛相同的心思,那些个名声在外的寺院自然都人满为患,胤禛自不可能去跟那些人挤,带着晴鸢就来到了相对比较冷清的虚灵寺。
这虚灵寺虽然也位于北京郊区,但相对来说位置较为偏僻。寺院中人也不像其他的寺庙那样已经沾染了俗气,仍是以修佛为主,因此人气便少了许多,经常往来的也是一些真正有心向佛的人。胤禛在佛经上颇有造诣,晴鸢是知道的,对他能够跟虚灵寺的僧人们拉上关系并不觉得奇怪。然而她比较好奇的是,如此一个虔诚的佛徒,难道真的干得出记忆中他登基以后那种赶尽杀绝的事情来?
不过这些都是她闲暇时候无聊的思绪罢了。到了佛寺之后,她立刻就被这里的静谧和清灵所深深吸引。
虚灵寺座落于半山腰上,院落不大,但人气也不多,即使来的人也大多虔心向佛,少有喧哗嬉闹之人,因此颇为清静。再加上香烟袅袅、佛经声声,自有一股庄重肃穆的气氛,山中那种清灵之气扑面而来,深深吸一口气,似乎连五脏六腑都得到了洗涤,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怕是凡人都要多活几年吧?
其实晴鸢十分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凡尘俗世的烦恼,不用勾心斗角去计较,简简单单、平平凡凡地活着,闲适散淡,这原本是她一心追求的日子啊只可惜,一脚踏入了皇家,这样的生活注定与她无缘念经祈佛是大人们干的事情,喜姐儿和宝哥儿虽然都长大了些,但毕竟还是孩子,更不用说还什么都不懂的惠姐儿跟安哥儿。于是,在胤禛找到佛寺高僧们讨论佛法的时候,她便带了孩子们来到后山的梅林中玩耍。
白雪皑皑中,一株株红梅无畏绽放,在冰天雪地里点缀下点点红晕,看上去美丽非凡。晴鸢吩咐了随身的嬷嬷们照顾好几个孩子,自个儿便完全沉浸在了这片美景之中,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灵,整个人都似乎融入到了这白雪红梅的世界,俗世的烦恼在一瞬间抛诸脑后,身心全都放松下来。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白雪之中、梅树林下,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了她。她蓦地一惊,回想起自身现在所处的位置,不由有些微的懊恼。
不该忘形的啊她身为皇家的媳妇,却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若是被人看到,少不得又是一阵闲话。
有些紧张,又有些无奈地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那个人影却令她愣了一下,随即便松了口气。
”年大人,怎么是你?“她微微一笑,淡然问道。
年羹尧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他不是很喜欢佛教,因此便来到这后山散心,然而一走进梅林,眼前便出现了终生难忘的那一幕。
雪白的天地间,一片红梅映衬,而在那红与白之间,一个纤细的身影仿佛坠落凡尘的仙子,虽看不见容颜,然而那灵动的身影却像是跟这天地融为了一体,看上去那么和谐、那么相衬,仿佛她就是那白雪之灵、红梅之仙,飘飘渺渺,不应存在于俗世之中。
他的心瞬间便迷失了,站在那里摒住了呼吸,半晌动弹不得。而后,仿佛鬼使神差般,他竟然有了走近一点的冲动。然而他不过稍微一动,却已经惊醒了前面的仙灵,蓦地,那片天地自然的景象便被打破了,不禁顿时令他后悔万分。
此时,听见晴鸢的话,他才从懊恼中醒过神来,凝神一看,不由又是一惊,急忙拱手道:”下官不知四福晋在此,多有冒犯,还望四福晋恕罪“晴鸢转头看了看,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中离开孩子们颇远了,几乎走到了梅林的另一头来,难怪年羹尧可以毫无阻碍地走到她的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提醒。
她笑了笑,说道:”佛寺之中,凡有缘人皆可到,年大人自是可以在这儿随意走动的,何罪之有?只是不知年大人为何来此?“年羹尧松了口气,苦笑道:”不满四福晋,下官乃是陪着母亲和妹妹来此上香的。“妹妹?晴鸢一愣,随即那个掩埋在脑海中的记忆又浮上心头,那位妹妹,应该就是记忆中的年侧福晋吧?
想到今日胤禛特意带她出来散心,偏偏年氏也来到这里,难道……这就是天意?
她摇了摇头,将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甩出脑海,转而看了年羹尧一眼,笑着说道:”既如此,年大人为何不在前面跟家人在一起,反倒跑到这后山来了?“年羹尧摇了摇头道:”下官对佛法什么的,实在没什么悟性,只好跑到这里来偷懒了。对了,四福晋为何会在这里?“晴鸢看了看孩子们的方向,笑着说道:”我自然是跟着贝勒爷出来的,到这儿来散散心罢了。“年羹尧是个聪明人,从她的举止言行中立刻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于是躬身道:”既如此,下官不多打搅了,下官告退。“晴鸢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方才才说过,这梅林乃是属于公众的地方,不是他们四贝勒府一家的。如今看到自己在这里,就要把别人赶走,这种事情还是有点过了。
于是她笑了笑,道:”年大人不必如此。我也该过去跟孩子们会合了,你请自便吧。“说完,便转身而去。
年羹尧一愣,看着她的背影便有些出神。
突然,只见她的身影突然一晃,往旁边一倒,他顿时一惊,下意识地就飞身扑了过去。
”啊“晴鸢一声尖叫,只觉得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就往旁边倒去。
她伸出手胡乱抓着,想要抓住点什么,可偏偏一点东西都没抓到。紧接着,倒是有个温热的东西抓住了她,然而她倒下的惯性太强,那温热的东西非但没有抓住她,反而跟着她一块儿掉了下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自身在不停地翻转,然而却没有太大的痛感,只有一片温暖的气息始终牢牢包围着她,令她在翻转的过程中也不曾觉得十分难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清醒过来,睁开眼,只看见悠悠的白云蓝天,身边传来阵阵寒冷的气息,那种灵气扑面的感觉令她感觉好了很多。
轻轻动了一下身子,立刻便传来一阵拉扯般的疼痛,虽然厉害,却也不是不能忍受的。她感觉,似乎是有些拉伤,然而筋骨倒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损坏。
努力支撑着坐起来,她发现自己正躺在雪地里,难怪会觉得寒冷刺骨。再抬头一看,一座高高的悬崖就在前方,并不算陡峭,却也颇难以攀爬的样子,想来她就是从那上面摔下来的吧?
顿时不禁一阵无语。
谁能想到她安安静静在梅林中赏雪看梅,居然也能倒霉地摔下悬崖?
蓦地,她想起方才坠崖之时,有一个温热的气息始终保护着她,心头不由一紧,赶紧转头四下寻找,一眼就看见一个倒卧在雪中,一动不动的身影。
她赶紧爬起身来,走了两步,发现虽然浑身酸疼,却也没有特别疼痛或是站不起来的情形。手肘和关节等处有些刺疼,跟衣物之间摩擦产生火辣辣的疼痛,恐怕是擦伤了,但除此之外,倒并无什么不妥。
当即放下了心,她赶紧走到那人身边,不出意料之外的,那是年羹尧。
方才她的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若说有谁能够保护她,也就只有这个人了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扑上前来,还在危急时刻用身体为她挡去了许多磨难。
此时,因为将她护在身下的原因,她的身上并无大碍,他却全身都是伤痕,尤其是背上,更是连衣服都擦破了,血淋淋的一片。
而且他至今还未醒来,可见伤势比她要严重得多了她再次抬头,看了看那高耸的悬崖,忖度了一下,判断出自己这两个人怕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自己爬上去的了叹了口气,她知道必须先在这下面找个临时的庇护所。
她的伤势不算什么,年羹尧的情形却不是很好。就算他身强体健,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后,如果不及时处理,再碰上这种寒冷的雪天,不论是感染还是寒气都可能要了他的命他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能置之不理。
至于两人能否获救,她倒是并不很担心。毕竟她是跟着胤禛来的,还有孩子们,迟早有人发现她不见了而寻来的。至于这个”迟早“需要多长时间可就不好说了,她总不能放任年羹尧就这么躺在雪地里吧?
因此她站起身来,在四周走动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凹陷下去的岩缝,里面恰好能够容纳两个人藏身的样子。她往里面扔了几块石头,确认没有什么动物居住,这才又走回了年羹尧的身边。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翻过身来,也不知是不是翻身的时候扯动了伤口,年羹尧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眨了眨眼,眼前从白茫茫的一片慢慢有了影像,而当他能够看清楚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美丽脱俗的脸庞,瑶鼻、嘴唇,弯弯的柳眉如同天上的弯月,如黑水晶一般的眼眸中似乎有着星辰的光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子晴鸢见他睁开了眼,却似乎呆呆愣愣的眼神,不由有些忐忑,轻声问道:”年大人,你还好吧?“不是仙子年羹尧又眨了眨眼,这才认出眼前这人,乃是四贝勒胤禛的妻子,四福晋晴鸢。
掩下心头的那一丝怅然和酸楚,他定了定神,说道:”四福晋放心,下官无碍的。“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晴鸢皱了皱眉头,看他这模样,像是无碍的样子么?
但她也不好多说,有时候,男人对面子还是看得很重的。她站起身,退开了一步,说道:”年大人,你动动看,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妥?“年羹尧依言动了动身子,突然间剧烈的疼痛传来,一股钻心的痛楚从腿上迅速蔓延到心底,他再也掩饰不住,痛呼了一声。
晴鸢一惊,急忙又蹲下身来,在他身边焦灼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着她焦虑中带着关心的眼神,年羹尧心中突然一暖,那股疼痛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甚至还有了丝笑意。不过那丝笑意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苦笑,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腿,无奈地说道:”我的右脚……怕是折了。“”什么?“晴鸢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想来也是。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又给她当了肉垫,会摔断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阵愧疚浮上心头,她歉疚地看着他,说道:”抱歉……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年羹尧急忙打断了她,说道:”四福晋不必如此。别说下官身受四贝勒照拂良多,就算是个陌生人,也断不能眼看着你掉下来而无动于衷的。“晴鸢知道他不是说的客气话。然而如果真的是陌生人,就算同样会伸出援手,却也不会像他这般拼命去救的吧?
她默默叹了口气,把感激放在心中,轻轻将他扶起来,说道:”年大人,大恩不言谢,此事我们以后再说。如今既然已经掉到了下面,也不知四爷他们何时才能找到我们,我方才已经找到了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不知你还有没有力气走过去?“其实他一动,身上的伤口就火辣辣地疼。但此时在佳人面前,他又怎能示弱?当下便强忍着疼痛坐起身来,喘了口大气,然后才说道:”下官无用,倒是劳烦四福晋操心了。不过四福晋请放心,下官还坚持得住。“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还有在这雪地里却依然渗出额头的大颗大颗的汗水,晴鸢知道他的情形必然不是嘴里所说的那么轻松。
心里有着小小的佩服,她也不去拆穿,只是用力扶着他站起身来,一边说道:”如此就好。这么冷的天,在雪地里待着是绝对不行的,我们还是先过去……啊“一声惊呼,却是因为年羹尧毕竟重伤在身,低估了腿摔断所带来的影响,一时间重心不稳,两人便又一起倒了下去。
这次晴鸢可没那么好运了年羹尧自身难保,自然没太多精力去保护她的安全,她这回算是结结实实地仰面摔倒在雪地上。还好这会儿大雪封山,雪地比泥土石块都软了许多,这才没有摔伤。
但却还是结结实实地摔疼了更要命的是,因为她还扶着年羹尧的关系,摔倒的时候,年羹尧就正正地摔在了她的身上,此时重重地压在她上面,他的头枕在她的肩上,温热的呼吸似乎就在耳边。
摔得七荤八素的晴鸢一回过神来,立刻便发现了这个令人尴尬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