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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马踏山河-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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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他!”片刻之后,他的马已经来到了人群的外围,骑在马上的他,已经看见了人群的中心处,那个白发苍苍的慈祥老者。

而紧接着,人群便是很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吐谷浑也从马上跳了下来。

一双年轻的双眸的目光,顿时便直接与那双浑浊的老眼所发出的目光,交接在了一起。

吐谷浑快步走了上去,他的神情竟是显得有些激动,然后便伸出双手,将那双枯干温暖的双手紧紧握住。

“七那楼,怎么会是你?”吐谷浑目光炽热,紧紧地低头凝视着老者,激动地问道。

“大少主,我终于找到你了,呵呵!”

老者的双臂也开始微微颤抖,他凝望着这张令自己倍感熟悉的年轻面颊,微笑道。

“你在找我?”虽然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七那楼来这里的原因,吐谷浑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余的族人们,在四周围绕着这一老一少,笑着,眼中都带着热切甚至是期待的亮光。

“你知道我为何会被派来找你的,不是么?”老者继续望着吐谷浑,却是不把话说明。

吐谷浑的神情变得有些哀伤,他低下了头,而随即而来气氛也开始变得有些安静,直到他又抬起了头,淡淡道:“但我们已经不会回头了。”

“可是,这是他亲自派我来请你回去的,你要知道,他其实并不希望赶你走,而且他还很后悔。”七那楼热切的目光变成了激动,他颤抖着,看着眼前这位此刻竟是变得有些固执的年轻人,说道,他说的“他”自然是指吐谷浑的弟弟单于慕容廆。

吐谷浑忽地变得沉默了,而随着他的沉默,四周的族人们眼中那种热切的目光也开始变成了失落。

“难道你连我的话也不考虑了么,我的年纪已经大了,可经不起你们两兄弟的折腾啦!”七那楼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已经含有了责怪之意。

“你知道,我一向很敬重你,和我们所有的族人的一样!”吐谷浑凝望着他,神情竟是已显得有些痛苦。

七那楼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慈祥了起来,又道:“那么,你就应该和我一起回去!”

吐谷浑看着身边的这位自出生后便看着自己长大的慈祥老者,又转而将目光望向了周围族人们的脸上,看着他们的疑惑与不解,看着他们的期待,他脸上的表情显得越发地悲痛了起来。

“七那楼!”他忽地道,“我们慕容部自我曾祖父莫护跋开始便树德辽右(也即是汉化的开端),我是庶出,本就不该做慕容部的首领,我兄弟因马斗而引起争端以至于达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皆是因为天意!你要不信,现在我们二人一起驱马向东走,如果马要向东走,我便带着族人和你一起回去,绝不后悔!”

听得吐谷浑这般说,七那楼也是一脸哀伤,又道:“你们兄弟二人,究竟为何要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现在只有天意才能够决定你的去留了么?”

吐谷浑却已经偏过了头,他的态度显得很坚决。

七那楼继续望着吐谷浑,好片刻之后,终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道:“好!好吧!事情既然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那么看来我这个老骨头今天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一切,就让上天来决定吧!”

吐谷浑没有说话,他已经转身骑上了马,忽地对着族人们说道:“众人听令,现在你们就随七那楼和我一起,把马赶向东边,若是马群朝东,我就一定会实现承诺,带着你们一起,返回辽东!”

看着那个马背上的少年,七那楼又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也慢慢骑上了一匹马,顺着这少年的目光,一起望向了东方。

而见得这两个最具有声望的人都已经骑上了马,众人略略相觑之后,也只好颇为无奈地转身朝东,望向了身前那群正在悠闲吃草的牧马。

“走!”吐谷浑手一挥,忽地下令道。

于是只见众人忽地排成了一排长列,接着便是齐身朝着不远处的马群冲了过去!

正在安详吃草的马群自然没有料到这突然而来的变故,于是便群体受惊,忽地一起朝着东边群驰了过去!

马群一直朝东……朝东……直到跑了约莫五六丈。

族人们的脸上都开始发出了如同战事胜利般的换呼笑声。

吐谷浑的神情却开始显得很复杂,七那楼则是露出了淡淡微笑。

然而,忽地一声马鸣之声,却是突然从前方传了过来,这声音被所有人听在耳中的时候,竟像是有些哀伤甚至痛苦!

紧接着,两匹马,三匹马……一群马竟然都开始悲鸣!

然后,群马竟是同时转身,自东向西,方向奔跑了过来!

族人们的欢笑声在这一刻竟是瞬间沉寂,紧接着,一张张满布惊骇的面庞,皆是望向了正朝着自己冲过来的马群。

“快闪开!”

眼见马群竟像是要直接扑向了人群,终于有人忍不住失声大叫道。

于是原本连成一线的人群,便是瞬间变得零散了起来!族人们失声惊叫着,赶紧撤退到了两边!

七那楼脸上的微笑已完全滞住,因为马群已经并且还在继续向着西方奔跑,直到跑了几十丈之后,才停了下来,然后竟是又开始安祥地吃草了!

“这……难道这……就是天意?”

他惊骇得连言语都显得有些断断续续,好片刻之后,才又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吐谷浑。

这少年也已经怔住,他的神情终于开始变得更复杂,也更悲痛!

……

翌日,初阳刚刚升起,金红色的草地正在蔓延。

七那楼要回去了,他没有完成这次的任务,这一次,他这个和事老就像是完全没有当好。

年老的,行将就木的他,也不得不把这一次的“劝和之路”归结于天意所为——一切都是天意!

他现在只能够这么想。

吐谷浑亲自送他,他的马,踩着金红色的草地,一直把七那楼送到了很远的地方。只因为这将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

“你回去吧!”

终于,马车里面的老人,从马车中探出了头来,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慈祥的微笑,望着身后那位紧紧跟随者自己车队的少年,淡然说道。

吐谷浑的马这才停下,他抬头,看着那个慈祥的,最终便会只是自己脑海中一片残影的面容,神情哀伤。

“嗯!”他点点头,简单地却是沉痛地说出了这个字。

七那楼继续微笑着,直到这一车一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片刻之后,七那楼突然擦了擦他早已泪流满面的枯干面颊,用尽了一种嘶哑的而此刻却是显得异常有力声音,朝着身后的那个在他眼中已经越发地模糊的黑影喊道:“那封信,老朽我一定会交给他的!”

吐谷浑的眼中也有了热泪,他又将自己的马向前骑了一段,听得老人的话之后,他也大叫:“知道了,七那楼,我……我是永远也不会将你忘了的!一定!一定不会!”

他奋力地叫喊着,直到那老人的车队在天际消失……

……

红日当头,吐谷浑已经带着自己的七百户族人出发了。

阴山连绵,前方会是何处?这支勇敢的、也是悲壮的慕容部落分支将会在何处安家?

王庭深宫,不久之后,只剩那位扶栏凭眺的男子,双眸噙光,低声咏叹着:

“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归马不归,为我谓马,何太苦我阿干为!阿干西,阿干身苦寒,辞我大棘住白兰,我见落日,不见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

……………………………………………………………………………………

PS:《阿干歌》原词曲虽早已失传,此为清朝年间陇上诗人吴镇根据有关史料和传闻所补写的《阿干歌》的词句。一段悲壮的、令人扼腕痛惜的兄弟情,一首千年不朽的阿干歌,就此落下帷幕……

【写在新故事开始之前】

在本书的故事中,十八岁的吐谷浑是一个胸怀大志向的人,更是一个懂得取舍的人。

一方面,因为他是庶出,所以在一个已经开始接受汉化的部族——鲜卑慕容部来说,他便失去了一个能够让他可以尽情发挥的舞台,而他也明白这方草原的天空是容不下两只雄鹰的,所以他选择离开,去寻求自己理想的舞台。

另一方面,他已经吸取了自己的父亲慕容涉归与叔父慕容耐夺权的教训,已经预见到了今后这种事情也很有可能在自己与慕容廆的身上发生,所以他要也不得不要割舍兄弟情,避免了可以预见的将来的手足相残,他这种选择无疑是极为明智的!

因为后世的慕容家族就多次因为兄弟之间的手足相残,而导致多次的流血冲突(包括我们后来的主人公——慕容霸),而这,似乎已经成为了这个高傲的、英雄辈出的家族的“终极宿命”!

再来简单的说一下本书之前的故事与“正史”或许有些初入的地方:

第一,有人说,当日慕容耐篡权夺位并追杀慕容廆的时候,吐谷浑竟然没有阻止。呵呵,面临即将被夺权的父亲和亲兄弟,血气方刚的他,后来有勇气仅带领七百户族人跋涉万里的他,难道会是这样的人?我很怀疑!而且慕容耐夺权之后,吐谷浑不就成为了他的下一个敌人了么,这一点想必吐谷浑也很清楚。所以在《纵马》中,我会让他的选择更像是一个少年应该有的选择,那便是和自己的弟弟一起被逼流亡!

第二,简单地推测一下历史为何会对这对兄弟的记载上偏爱慕容廆,一方面是因为吐谷浑之后远离关东和中原,所以留下来的史料很少,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慕容廆后来的舞台看起来更显眼一些了。(但实际上,吐谷浑和他的后代们后来在青海甘肃一带开拓立国,且国家的名字就叫做“吐谷浑”,所以两兄弟的功业完全不分上下,并且慕容王族的血脉反而被他的后代一直延续着,直到唐朝都还有,而反观在中原一带风生水起的慕容廆的后代们,结局却太过悲催了!)

第三,有人说,慕容耐是被自己的部下杀死的,慕容廆是被自己的部将们迎回的,但真正的历史又是否如此,在《纵马》中,很明显,不是这样。

第四,历史是人写的,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客观公正!而本书《纵马》或许在一定程度上会对“慕容家族”有些美化,但这又何尝不是对本书还不讨厌的诸君与我心中的“历史”,呵呵?

第五,本人对“文言文”很不感冒,更对古书与繁体字知之甚少,所以不会写一些“半白半文”的以求“合乎当时方言”的对话来“贻笑大方”。一句话,本书用语皆不符合“古言”(真的是小白文哦),并以能被看得清楚明白为宗旨,望书友们见谅。

第三十六章 尾声与前奏

年迈的老人七那楼回来了,然而他却没有带回自己的兄长。

慕容廆此刻正端坐在大殿之上,低头凝视着这个满面沧桑的、看似行将就木的老人,目光晃动,神情复杂而哀伤。

现在他已经听完了七那楼对于此次“劝和之旅”的汇报,却只是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他原本还打算为自己兄长的这次回归举行一次盛大隆重欢迎仪式的,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已经均成了空幻,包括此刻正在举行的这次部落大会。

“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缓缓之后,七那楼终于是叹了口气,浑浊的双眸随即也已流露出了哀伤。

“这一切,难道真的就是天意么?”慕容廆也在问自己。

“这是……这是他要我交给单于的书信,老朽一直将它随身携带,为的就是能够在今日亲手将它完好无损地送到你的手里,这样的话,老朽……老朽也总算是能够完成一件事情了啊!”

七那楼伸手摸了摸自己衣兜,片刻之后,终于是摸出了一封黄皮纸做的信封,然后用双手将它捧着,颤颤巍巍地递了过来。

看着被七那楼递过来的这黄皮信封,慕容廆先是微微一怔,接着便是双眸炽热,便是急忙伸出双手,将它从七那楼的手中接了过来。

而细细一看,这信封上也竟连一个细微的折痕都没有,足以说明七那楼将它保管的极为稳妥,也看得出老人对这封信极为珍惜。

慕容廆现在已经撕开了信封,也看到了上面的字句:

“弟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带领部众翻过了阴山,而七那楼也或许已经安全返回了大棘城,如此甚好。今日我与弟弟诀别本是天意安排,望弟弟不要太过埋怨自己。”

“我曾与弟弟讨论过二叔慕容耐篡权夺位的原因,想必弟弟你也还记得。草原的天空虽然宽广,然而有时却依旧难以同时容纳下两只雄鹰,我们的父亲与二叔便如同这般,而你与我也是如此。兄弟相争便如两鹰相斗,终究必有一伤,为兄不希望将来你我兄弟也会变成这样。”

“父亲曾以占卜之辞对你我说过,我们兄弟的后代,日后必将大显于天下,而你我一直以来也不都是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么?因此为兄不想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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