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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确实体会到了杜鹃和苏蕾的关心。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拒绝别人的关心,其实是因为她知道她们的关心在那儿。她拒绝,她自己去咀嚼她的孤独的绝望,但即便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在潜意识之中她都有一个支撑的底线,那底线就是她清楚确实是存在在那里的亲情和友谊。不管她怎样对此失望和抱怨,那都是一个能吃饱的人在抱怨没有山珍海味。
这会儿她们坐在这里,坐在这幽雅餐厅的轻柔的音乐之中,在胃已经差不多填满以后,她们海阔天空地闲扯却越来越热闹起来。一种暖暖的感动让乔安感到似有一股涓涓细流在滋润痛楚的心,她终于感到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紧缩着的心有些舒展了。
“嗨,怎么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王亚珂是从一个包间里出来的。“嘿,王亚珂。”她们招呼,感觉意外。“我陪几个客户吃饭。”她解释。她走回到从包间一起出来的几个男男女女跟前:“李先生,李太太,刘先生,张小姐,那就再会了,改天再联系,我碰见了几个朋友。”
王亚珂在空位子上坐下来。“亚珂,来点饮料吧?”杜鹃问。“来杯茶吧,”她转身招呼,“小姐,来一杯乌龙茶。”
“王亚珂,好久不见了,怎么像失踪了一样。下海的成绩怎么样?”乔安问。
“下海,”王亚珂往椅背上一靠,“下海确实不容易。不过,比在单位活得痛快。有钱的感觉和没有钱就是不一样。过一段我本来也要同你们联系的,我刚买了一套房子,正在装修,装修完了,请你们去做客。”
“买的哪儿的呀?多大面积?”杜鹃问。
第三部分屈辱感充塞胸间
“一百二十五平方米,三室一厅。地方是有点远,靠近通州了,不过开车也就无所谓了。我关键是看上了那个小区环境特别好,绿地面积特别大,在城里很难找到的。”
“就是,郊区的环境更适合居住。”杜鹃说,“装修好了我们去给你庆祝乔迁之喜。”
“一定请你们去。哎,你们经常到这个餐馆来吗?这个餐馆的味挺正宗的。这一段又流行吃韩国菜了,前一段日本料理特别火。哎,以后你们要是拿不定主意去哪个餐馆,找我参谋。我现在是吃精了,哪儿有好馆子我摸得倍清。请人吃饭真是请烦了,我现在最讨厌上馆子。苏蕾,你喜欢打高尔夫吗?我现在迷上高尔夫了,那个运动真是高档,阳光、草地、新鲜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苏蕾微笑着没有回答。她望向乔安和杜鹃:“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晚上不是都还有事吗?”
“是啊,时间是不早了。”乔安说。她心里挺为亚珂难堪的。虽说她瞧不上王亚珂,但王亚珂也不至于这么低俗。她不知道她今晚怎么了,也许有点钱真能把人烧成这样?
“我也该走了。”王亚珂有些讪讪的,“要不要我的车送送你们?”
“那就不必了。”苏蕾漫不经心地说,“我开着车呢。”
在车上,苏蕾笑了:“看到没有?这就是暴发户的样子。”
“许是喝多了。”杜鹃也笑了,“我都闻到她嘴里的酒味了。”
“她是挺久没和大伙联系了。看来过得还不错。”乔安说。
“杜鹃,你提防着点王亚珂。”苏蕾突然说。
“我?提防她?”杜鹃奇怪,“为什么呀?我同她也没有什么交往啊。”
苏蕾支吾着没有说话。事实上是,她上个周末同赵建军去八大处爬山时,恰巧就看见了王亚珂同梅又平在一起。当时他们在车子里面,正找地方停车,所以梅王二人并没有看见他们。看两人亲热的神态,好像不是第一次出来玩了。这事让她挺费思量的:她不能把这事直接告诉杜鹃,甚至也不能告诉乔安,因为说到底,她也搞不清他们是怎么回事,而且这类事情不好掺和。但是把这事闷在心里,她又觉得别扭,她怕杜鹃会吃亏。刚才一不留神,那话就冲出来了,但她却没法解释。
“苏蕾,有什么事吗?”乔安觉得不安,苏蕾不是那种随便说话的人,她既然说了这话,就一定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王亚珂这个人心术不正。我想她现在做生意,也许会求着梅又平。男人心粗,小心着点就是了,别让梅又平为她犯点什么错误。”
杜鹃心里好笑,苏蕾真是不了解梅又平。梅又平可不是那种古道热肠的人,怎么做对他有利他拿捏得很清楚,他又怎么会为了帮助人去犯错误。
苏蕾终于说出了梅又平的名字,乔安心里有种模糊的预感。可是,即便是梅又平同王亚珂有什么事,对杜鹃又能有什么影响?或许他们两个人正是各得其所?这世界真是乱套了!但她还是要找苏蕾把这事问清楚。现在,她更加不愿意杜鹃也走离婚这条路。她心里原就不喜欢王亚珂,而从这天晚上之后,她对她更有了不同的观感,她讨厌她!
因为要喝酒,王亚珂今晚带了公司的司机。喝了不少的酒,她有些头晕。看着车窗外相向而过的灯火辉煌的街市,她心里奔涌的却是懊恼和愤怒。她刚才怎么会表现得那样愚蠢?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些蠢话,整个一小人得志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一到苏蕾和杜鹃的面前她就像一个白痴?为什么在她们的面前就不由自主地感觉卑微?她为什么那么急于在她们面前显摆?她们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们有什么?她早就能同她们平起平坐,不,她能够远远地超过她们!那么,她为什么还在她们面前这样不自信?
想起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想起苏蕾那一副不屑的样子,不由得屈辱感充塞胸间。屈辱感更引发了满腔的怒火。她恨她们!
第三部分人总是先维护自己
就在转头的一刹那,一恂看到了乔安。
乔安孤单单地站在过街公路桥的一侧,四五级大风把她脖子上的白纱巾扬得像一面旗帜。她眉头微皱,神情有些木然。“这么大的风,她在这里干什么?”念头甫闪,车子已经掠过。“师傅,请停车,我在这里下。”他急忙叫道。“这儿停不了,前边吧。”司机闷闷地说。
看了一下计程器上的显示:二十四元,他从皮包里找出三张十元的票子推到司机跟前,车一停下,没待找钱,急急忙忙开了车门就迈下车子,可是桥上乔安已经没影了。
一恂快步走到桥上,茫然四顾。风呼呼地刮着,桥下的马路上人来车往,但同样没有乔安的影子。她是在这里等着打的吗?她已经打的走了?可是这里并不能停车啊。怎么这一会儿,人就不见了呢?他有些纳闷。
在桥上呆立了片刻,他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然后,又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上,他眼前又浮现出乔安刚才的神情。她出了什么事吗?想一想,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联系了。事实上,只是回国不久时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以后挂过有限的几次电话。他不想扰乱她的心境。
刚才她这个样子,让他想起了过去很久的一幅画面:那个时候他是少年,在南方的那个小城。那天傍晚,他给关在牛棚里的父亲送衣服回来,骑车经过洋里河上的那座桥,小城里最大的一座桥。快落山的太阳已经没有了耀眼的光芒,远远地挂在天边是一个漂亮的温和的滚圆的深红色的球体。乔安,那个时候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她就倚着桥栏杆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只蒲草编的同她的身体不成比例的大篮子,背后衬着天边的一片深红色,眼巴巴地看着桥的那一端。她的眼里有一种忧伤和孤独,不是她这个年龄应有的忧伤和孤独。停车询问后他知道了,她是给关在学习班的姑父送饭回来,站在这里等给在另一个学习班的父亲送饭的她的小邻居。
他又一次感到对不起她。他们是从一个小城里走出来的。她有一个那么凄冷的童年。她从小就在期盼着温暖和保护,她以为他能给她温暖和保护,可是,他却最深地伤害了她。事实上他不知道,他并不知道乔安对他的真实的情感,他也不知道乔安童年的真实情况。那个时候,在他们的关系一夜间发生了变化他们开始以恋人的关系交往之后,不论是在一起的短暂时光,还是不断的书信往来,他们只是不断地探讨“大道理”,或者说是他给她讲大道理。了解她心里的伤痛,了解他对她伤害的深度,是在他回国之后,在那次咖啡厅见面之后。
其实他对乔安的情感一直是对一个小妹妹,一个聪明的懂事的小妹妹的情感。当然他们能够对话,她还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在他们的关系亲密之后,他曾希望她能从懂事的小妹妹演化为懂事的妻子,后来发现不行,乔安不是一个满足于做贤妻良母的小女人,她的脑子里装进了太多难以消化的理念,她的心眼里活跃着太多易于激发的热情。而他也不行,他找不到把她当作恋人的感觉。也许不应用恋人这个词。苏蓓以后,他不会再有恋人。只要个过日子的妻子而已。在同乔安的那一夜之后,他马上就发现了心里的不安,觉得他也许做错了事情。以后,心猿意马一直伴随在他与她的交往之中。
不错,他想退步。乔安满心希望与他卿卿我我你亲我爱,他做不到;让乔安丢掉浪漫的爱情幻想干干净净地做他的妻子,她做不到。他担心有朝一日他们真做了夫妻,因为期望和需要的不一样,他们会弄一个满拧,然后大家都得不到安宁。但是他又不能退步。同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有了那样身体上的接触,即便没有真正的性关系,在那个年代,对于他这个从未同女性有过接触的男人,再说“不”,真是说不出口。真正的,他怕伤害她。
就这么含含糊糊地走下去。如果不是参加了苏蕾和赵建军的婚礼,如果不是在婚礼上看到了杜鹃,也许这么含含糊糊地同乔安结了婚。
那一天他见到了乔安的姐姐杜鹃。杜鹃穿着一件红白相间的格呢上衣,那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苏蓓时穿的衣服。杜鹃站在那里与人交谈,有那么一瞬间他神情恍惚,他以为他看见了苏蓓。那一刻杜鹃在灯光下的侧影和神态,在他的眼中像极了苏蓓。当杜鹃随着乔安走过来,当他们四目交接,当他对着杜鹃清澈如水的秀目时,他看清了,这不是苏蓓的眼睛。认真说起来,杜鹃并不像苏蓓,但是她们的身上有神似的地方,那让他在杜鹃的一颦一笑中都能看见苏蓓。
他在婚礼上只待了不多一会。他觉得头疼欲裂。蛰伏在内心深处对苏蓓的思念,那一夜如惊蛰天的虫子纷纷苏醒。后半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他在雨夜中淌下了男子汉的泪。
人的心总是孤独的吗?如果苏蓓还在,他是否就不会孤独?如此大的世界,他却不太知道他今后的路应该怎样走。母亲说他小的时候很胆小,晚上总要抓住母亲的辫子才肯睡。那一夜,他真的想重返童年,依在母亲的胸前,在母亲手的轻拍下入睡。
婚礼以后,他没有再见乔安。发出绝交信的时候,他认为这样做对乔安其实是好。她还年轻,离开他这个心如死灰的人,她可以再找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去圆她的爱情之梦。真正的不安还是那个晚上的事。但是那个晚上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也许乔安不会那么在意那件事?
他就一封信把他们的关系了结了。现在想一想,他当时的想法不过是为自己开脱,他并没有真正站在乔安的立场上去想这件事。乔安是初恋,乔安比他小那么多,乔安浪漫,乔安固执。他这样轻率的举动会给乔安这样一个女孩子带来什么,他果真不知道吗?不,就像瞎子知道他家里的每一样东西摆在哪里,他虽然不去想,意识深处他是知道的。他不去想,他就当自己不知道,他就那么走了。
一个人很难真正设身处地去为另一个人着想。很难。所以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很难。人总是首先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问题。人总是先维护自己。
如果他同乔安结婚了又会怎样呢?设想这个有意思吗?
第三部分走不出离婚的阴影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乔安还在睡梦之中。
“喂,”她迷迷糊糊地伸手从床头柜上够过话筒。“喂,是乔安吗?我是赵一恂。声音怎么这么没精神?是病了吗?”
“喂,”她清醒过来了,她从床上靠起来,她有些意外,“一恂?你怎么会这么早给我来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我昨天在路上看到了你,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是病了吗?还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