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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帝感叹地说:“如此观之,至高七位真有空缺。”
不同于赤帝的感叹,蚩尤反而兴奋地说道:“这正是我们的机会,陛下,数千年前我们失去的,现在将有机会讨回。”
赤帝脸上露出复杂的情感,他并未对蚩尤的话表示赞同,也没有做出反对的意思。只见他望着亭外的风景,悠悠怅然地说道:“战争……”
餐桌上出现热烈的讨论声,主要是蚩尤那一边在讨论着我完全听不懂的战略与战术的问题,我虽然很努力想要听懂他们谈话的内容,可是,他们的谈话就好像是异次元的生物所做的对谈;当然,他们所用的语言还是我所熟悉的语言,问题不在于所使用的语言,而是在于所说的内容。如果把他们所说的话一个字一个词分开来,我都能了解那些字所带来的含意;然而,当那些字词全部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串又一串的句子,我就无法理解那些话语所代表的含意。
当然,绝不是因为我笨,只是因为那些选民所处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就好像一个只会看漫画、上卡拉OK的人,突然被人拉去美术馆欣赏最抽象、最虚无飘渺的前卫艺术,或被找去国家音乐厅聆听古典音乐一般。并不是说抽象画或古典乐不好,也不是它们艰涩难懂,只是一个不合适的问题而已。
原本被赤帝找来的我,应该是这场餐会上重要的人物,现在却像是一名局外人,被晾在一旁。
虽然搞不太清楚他们讨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我还能感受到赤帝的部下们,正积极地要求或拉拢坐在他们对面的人。对于坐在最前面的泰山府君,蚩尤这一方对他相当尊敬,以较为接近请求的方式,希望他能够不要插手,保持中立的态度。而第二位的东海君就没有受到这种礼遇了,他本身虽然希望能够保持中立的立场,但是另一方却希望他能够加入。幸好,这一位东海君与赤帝那边次席的夸父交情似乎不错,因此,赤帝这边的蚩尤没给他太大的压力,硬要求他表态。
那位爱玩火的祝融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甚至还主动表示愿意提供助力。怪的是,蚩尤努力要拉拢的人极力要保持中立,而主动表示参与之意的人,却反而被要求要做壁上观,保持绝对的中立。
他们很积极地讨论着,好像要把几千年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讨论的音量越来越大,唯有赤帝坐在主位上,不发一语,偶尔叹气摇头。这种上冷下热的情况着实奇怪。
原本不停端来又端走餐点的侍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止继续上菜,没神经的丝丽儿也已经满足地坐在我的肩膀上,与我一同看着这场热闹的晚餐会议。
“真像……”她像是有感而发地感叹着。
“像什么?”
丝丽儿就坐在我的肩上,在我耳边说明道:“原来到哪都是一样的。这跟天使学院纪律委员会的惩处会议差不多嘛。”
我惊讶地望着丝丽儿,她不在乎地说:“你应该也有这类的经验吧?做错事被抓到后,被送往惩处会议。”
“没有……我可没有这种经验,至少没有做出要很多人来讨论罪状才能定罪的那种过错。”
这时,丝丽儿竟然用同情眼光看我,然后才用理解的神态,像是发现心中长久疑团解开的那种神色宣布道:“难怪你会这么笨!”
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微妙,在选民环绕的情况下、在诸多选民强争暴论下,我竟然忘了恐惧这回事:心中在意的反而是与丝丽儿之间的对话。
好像选民之间的争执和讨论与我完全无关的样子,事实上,他们目前所讨论的事项,也真的与我完·全·无·关。
我就像是一只误闯黑森林的小白兔,身边环视着可怕的大野狼;可笑的是,这些野狼们竟然在互相吠咬,而忘了还有一只小白兔在这里。以我的立场,他们如果真的忘了我的存在,也许是最好的状况。
所以,我现在关心的是丝丽儿的话。
我无法理解丝丽儿的同情是基于何种理论,可是,在我成长的环境中,会被学校的教师们聚在一起讨论罪状,是多么严重的罪行,恐怕只有接近退学或留校察看等极为重大的过错,才有可能让教官与老师们一起讨论这个学生还有没有救。
如果我的成长过程中没有经历这种波涛骇浪,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绝对不该遭受像丝丽儿那种同情的目光所注视。
不过,丝丽儿似乎也不打算说明她同情的理由,她只是对当前的状况发表感言。
“你知道吗?每次参加惩处会议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一开始,那些大人物们会象征性地问你几句话,然后就再也不理你,开始自顾地发表他们的言论。最初那些发言可能还跟你有些许关系,可是,过没多久,就会像是被遗忘的人一样,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热烈的讨论,讨论着跟惩处会议的主题毫无相关的事情。”
这回,换我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原来,她也有过这种倒楣的遭遇。
很显然地,丝丽儿并不认为参加惩处会议是一项倒楣的事情,她甚至还怀念地说:“你知道吗?越是被重视的人,参加惩处会议的频率越高,虽然说,会议本身是一项满枯燥乏味的事情,不过,能够让许多大天使放下手边的工作来关心你的惩处会议,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原来如此,我想,我能够明白丝丽儿的意思了,他们的惩处会议与我们的惩戒会议,在本质上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我们这边,为的是惩罚惩戒学生;在丝丽儿那边,应该是为了关心还在成长中的小天使。越被期望的小天使所做的一切,就越容易受到关注,所以,那些高位的天使就越容易聚集,关心犯错的小天使。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丝丽儿说会议每次进行到一半,主题就会完全脱离小天使的过错本身;也许,灵界与现实世界的会议也有类似之处——开会不一定是为了开会的目的而开。
丝丽儿接着又说:“当然,会议进行到最后,还是会转移到最初的目的。不过,运气不好的时候,往往会在很唐突的状况下,将焦点又放回最原先的主题。这时候,大天使就会要我自己做决定,这时候该说什么话就显得很重要了。因为这时候所说的话,往往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就算怕搞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要我做决定,那些大天使就是会很突然地把矛头指向我,然后要我做出重大的决定。”
这时丝丽儿的神情好像很怀念的样子。这是很难得听到丝丽儿说到有关她以前在灵界的事情。
很巧地,就像她所描述的情况一样。餐桌前的八位选民突然安静了下来,目光又顿时集中到我身上,以蚩尤为代表,他严厉地问道:“你的决定呢?”
天才晓得他们刚才到底讨论什么?无头无脑儿就冒出一句话,要我做决定,到底要我决定些什么呢?
我只能眨眨眼,用极疑惑的目光看着发问的人。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他们等着我的回答,我却不知道问题是什么,教我怎么回答!
我只好鼓起勇气反问道:“您觉得我该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坐在我旁边的风伯状似好心地提醒道:“相信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要站在哪一边。加入我们,不要妄想你能决定第七个人的回归。”
“加入你们?您的意思是要我变得跟你们一样?”
“当然,难道你以为我们会接纳一个平常人吗?”
“如果……”我很小心地说:“……我是说如果,纯粹只是假设而已。要是我不愿意变成选民呢?”
这时,风伯的眼睛眯了起来,然后他笑了:“很有趣的假设。真的是很有趣的假设。”
我一点也不觉得有趣,甚至感到一股又一股危险的波浪往我身上拍打。
他们没有必要再解释得更清楚,拒绝邀请的下场已经很明显地摆在面前。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我不允诺加入他们,不是马上遭到杀害,就是回家等着遭受极刑。即使情况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地问道:“成为你们的一份子有什么好处吗?如果不加人你们,又有什么坏处呢?”
好像问了一个非常白痴的问题,这些伟大的选民们都露出很有意思的表情。
也许是,他们不曾想到会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拒绝,在我左手边的泰山府君、东海君、祝融以及那位引魂使,好像都重新打量起我,尤其是那位东海君和引魂使,都显露出些许佩服的目光。
相反地,在我右手边的选民纷纷表现出愤怒与不满的神色,只差没有马上把我生吞活剥。
那位泰山府君语气表情不变地说道:“如果你舍弃凡躯,你的生死将不再由我支配。虽然不尽然能够超凡入圣,永生不灭,至少能够脱胎换骨。”
那位引魂使也说:“没错,我也会失去勾出一具灵魂的机会。”
那位玩火的祝融接着说道:“你将有机会得到举世无双的力量,以你的资质,或许无法与在场的诸位一样,得到无与伦比的能力,可是能够换来的力量绝对超乎你想像。”
左边的几位选民为我解说成为选民的好处,右边的选民则用很露骨的方式对我说出威胁的话语。
“已经很久了,我都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人敢违逆我的指示。你不会想要我生气吧?”蚩尤用狂妄的语气威胁着。
“我向来不喜欢暴力,也一直秉持着这种做法,你是一个聪明人。我希望你真的是一个聪明的人,会做出聪明的抉择。”夸父有点无奈地对我说。
“……”水师天吴不发半语,只是用肃杀的目光盯着我。
“年轻人,这种机会非常难得,你不会想要放弃吧?放弃大好机会,与一群你惹不起的人物作对,是最愚蠢的。我相信你的智慧能够让你做出最有利的选择。”风伯则用长辈谆谆教诲的态度,假惺惺地对我说教。
以目前的态势,我几乎没有多余的选择,不是成为选民就是等着迎接死亡。虽然他们把成为选民说成一项非常荣耀的事情,可是,我所看过的选民没有一位是正常的人。我对永生并没有什么兴趣,当然,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活得久一点,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希望能够长生不死。况且,一个好好的正常人不当,而要变成怪物。我也许不太聪明,可是,至少还知道,如果变成了怪物,就没有机会获得玉芳学姊的青睐,也会成为哲仁他们的仇敌,更会失去我最要好的朋友——伯仁。
眼下的情况不容许我拒绝,所以,在众眼灼灼瞪视之下,只好使出“拖”字诀:“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毕竟,这是攸关我一生的大事,要马上就做出决定,实在有违人情。”
我心中打定的主意是,希望他们能够给我几天的时间考虑,先离开这个危险地方,然后再去找靖安会求援。很可惜,这些选民并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空有力量而不长脑袋的家伙。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该给你一点时间考虑,那么,请你在十分钟后做出决定。”风伯面带微笑,用很体谅我的立场为我争取了十分钟。
十分钟,只给我十分钟,就要我决定攸关一生的大事。短短的十分钟,我哪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敷衍他们。急中生智,既然不能拖延他们,那么就该防守或攻击。
“赤帝陛下,我以为你是一个行仁道的人……”
“我是的,至少我时常这么努力做着。”
得到他正面的回应,原本怯弱的声音渐渐得到了勇气,我张口大声地问道:“难道你就是这样行仁道的吗?压迫像我这样寻常的人类,这就是你的仁义道德吗?我对你们没有任何的敌意,如果有,我早就加入那个与你们作对的靖安会;我相信,神通广大的你们,一定能够知道我屡次拒绝靖安会的邀请。我相信不是敌人就能够是朋友,还是说,你们坚信的是,不是朋友就一定会是敌人。”
这时,那位东海龙王的目光中充满哀伤,他语重心长又无可奈何地说:“如果在一般的情况小,你想秉持何种立场,身在云端的我们,都无意也不可能去干涉你的意愿。很不幸,这一次你是关键人物,你可能不知道,灵界最高的存在是如何诞生的,尤其是当七个最高位出现空缺的时候,那一个空位的继承者,与消失者的意愿有很大的关系。或者,身在灵界最深处的支配者的意向,也能操控下一位继任者的人选。我们不得不小心。”
“那与我何关!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大学生,什么灵界的最高位者,还有你们之间的矛盾与战争,我都不想干预,也无意干预。难道我就不能平平凡凡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