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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帕里斯-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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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点头,我把另一碗递给她。她看着我。“你呢?” 
    “我不饿。” 
再见帕里斯 /张佳玮
五十一
    她点头接过,用筷子在面汤中轻轻搅动。我搬过一张圆凳坐下,用水果刀削苹果。《圆形午夜》结束,取而代之以《盐花生》。原本优雅圆润的节奏变成了跳跃不已的咖啡馆夜舞风格。她吃罢面,看了一眼番茄。 
    “你不是不吃番茄的吗?”她问。 
    “以前是。”我说,“前天回来就备好了。” 
    “你吃吗?”她问。 
    “不吃,”我说,“我还是不爱吃番茄。” 
    “那为什么买呢?” 
    “因为知道你要来。”我说。“想让你觉得宾至如归,然后就乐不思蜀了。” 
    她伸出手来,我不动声色地任她的手指轻轻抚了一下我的脸。我凝神看着苹果缓慢的皮肉分离,刀尖在电脑屏幕的光照下映出森严的光芒。 
    “脸还疼吗?” 
    “好一些了。”我说,“家里没药,抹了点藏红花油。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我倒是知道藏红花是治妇产科疾病的。” 
    “很好吃的番茄。”她说。“你亲手挑的?” 
    “没有。我跟卖水果的阿姨聊天,聊到后来她喜欢我了,就由她给我挑了。还便宜了我不少钱。” 
    “多少?” 
    “说原价是四元一斤,现在卖我三元五。” 
    “小傻瓜。”她微笑着叹气,“市面上最贵的番茄也不过三元二。” 
    “你不该告诉我的。打击我自信心和心情了。” 
    “是吗?” 
    “是的。本来只差几角钱而已。你这么一说,我既亏了几角钱,心情又变糟糕了。” 
    “只是不想你被人蒙着而已。” 
    “这种性质的被蒙也不会产生什么伤害的呀。”我说,“至少心情不错。几角钱换个好心情,挺值得的。” 
    她吃完面和番茄,从搁在床头的皮包中取出纸巾,擦嘴,揉成一团,扔进纸箩。我抬头看着她的手指完成这一切的动作,轻盈利落。蛾子依然在台灯之侧流连不去。 
    “看什么呢?”她问。 
    “蛾子。”我说,指了一下那翩翩来往流转不居的小东西。 
    “好奇怪,这个季节还有蛾子。”她说。“冬天了。” 
    “也许因为台灯旁比较温暖。”我说。 
    我吃掉了自己的那只苹果,将餐具收拾齐了扔在厨房的水槽中。回来时,她又已躺下,将身子裹在被子中,她的眼睛隔着镜片看了我一会儿。 
    “要苹果吗?”我问拿着另一只未削皮的苹果。“切碎了做沙拉?” 
    “你有沙拉酱?”她问。 
    “有草莓酱。” 
    “好好的苹果弄成草莓味好象有些傻。” 
    “那算了。”我说。 
    她又躺下了,犹如被捞上来的海豚,听天由命似的看着天花板。我将餐具收拾好,放回厨房。隔壁的肥皂剧,原本坚贞不渝的女子已经和奸夫双宿双飞。 
    我站在窗前,看着月光下的院落,开始吃鸡蛋。吃到第二个鸡蛋时,隔着薄薄的板壁,我听到了她手机明亮的音乐声——《站在东山顶上》。 
    “是我……我没在学校,我在上海……是。我在睡觉……你不用这么说,我告诉你……真的,不是你的错,可是……” 
    隐约的对话声。 
    我走进房间,背靠着门看她。 
    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是这样。我不想见你。你不要来。你来了也找不到我的。不是你的错。我知道。别说了。真的。你别骗自己。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你不可能跟以前一样的了。一个男人跟一个女孩在一起五年之后分手,他不可能再对别人那么爱了。我不要这样的感情。别说了。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对。我接受不了。” 
    我悄无声息地拿过苹果,坐在她身边开始削。她飞了我一眼。我对她微笑了一下。她点了一下头,又垂下眼帘。不戴眼镜的她,看上去似乎多少俏皮灵敏些。 
    “我觉得我把该说的都说了。很遗憾。是这样。不用再打了。我情绪不稳定。这样对我们都不好。拜托了。真的。别这样了。好的。我知道的。你自己照顾身体。再见。再见吧。我挂了。别这么说。挂了。再见。” 
    她将手机搁在枕旁,右手撑着额头,许久。 
    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她轻轻说了声谢谢,伸出手来接。我触到她冰冷的指尖。 
    她眼神呆呆地望着窗外月光下的树,无意识般咬了一口苹果。轻轻的“咔嚓”声。苹果汁液的清香味道。 
    “你男朋友吗?”我问。 
    “不想告诉你。”她说。 
    “那好。” 
    播放曲目到了《爱或离去》,我眼睁睁地看着月光逐渐偏移。 
    她将吃完的苹果核扔进纸箩。 
    我看着她的动作,默然无语。 
    台灯旁的蛾子在我未注意到之时悄然逸去。她的半边脸被照亮,埋在黑暗里的另半边脸承载着一点窗外的月光,像瓷制的娃娃。 
    “怎么不问了?”她问。 
    “你不想说。” 
    “如果你多问几句,我就会告诉你了。” 
    “如果你想说的话,你就会主动说。比如现在。” 
    她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想说什么?”我问。 
    “没什么。” 
    “是和小胡有关?”我问。 
    “怕你生气。”她说。 
    “没事。”我说,“分手都快半年了。” 
    “你的这个脾气,”她说,“我现在大概能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你分手了。” 
再见帕里斯 /张佳玮
五十二
    我们同时无语。我们一起看着台灯,出了一会儿神,好象在等待一只蝴蝶将其翩翩的翼影落在灯台上。 
    我咳嗽了一声。 
    “说一下你男朋友吧。”我说。 
    你也许知道,我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那个叫做修的男人。 
    我高一的春天认识了他,在那家叫做阿米克莱的陶艺馆。 
    那时,他穿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蹬着网球鞋。他的手很干净,指甲边缘修成半圆形,手指很长。他有胡子,但是修得很利落,一丝不乱。他站在演示台旁,好象一点都不在意那些泥会弄脏他的衣服。 
    我亲眼看着他用一把塑料刮刀把一团泥做成了美人鱼的样子。就是丹麦海边那铜像的造型。那些粗糙黏糊的泥在他手下变得光洁柔软而又顺滑,具有着象牙一样的光泽。那修长优雅的流线型鱼尾。微微翘起,洋溢着生命力。 
    我被他手下的那个美人鱼迷住了。 
    他坐在讲台旁做他的木雕时,我开始模仿着他的成品开始做美人鱼。我想起了我小时侯做橡皮泥的感觉。 
    后来他抬头看我,看我手里的美人鱼。 
    他走过来,到我背后。 
    他的手从我肩上伸过来,轻轻抚着我手中美人鱼的肩。 
    好可惜。他说。 
    后来他走开了。我用铁线将美人鱼截成两段,将她的躯干掏空。然后我捧着美人鱼,送到烧制炉那里去。 
    我坐在木制的椅子上等待美人鱼成品出现时,他坐在了我的身旁。 
    那时的我还没有戴眼镜。 
    那时的我皮肤很白,很细腻。 
    那时我留长长的黑发,披在肩上。 
    他这么看着我,他说,美人鱼可能会被烧裂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很小心。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没捏好。简单来讲,泥的湿度和均匀度都不对。你的手可能太重。 
    烧制好的成品端出来时,他站起身回到自己的讲台旁。我在那张托盘上辨认自己的作品,最后看到一个像鸭子一样烧得裂口四现的东西。我于是回过头来,看到他在低头做自己的木雕。他在做一个长发的女人,正以跪姿祈祷。 
    哦,对了。他在上第一节课时自我介绍说,他33岁,还没有女朋友。 
    那天晚上,我在阳台上吃芒果。那些甜美的芒果,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了。芒果并不具有水果的丰润和鲜活,它只提供甜蜜的口感,和事后口腔微微的麻涩感,好象被木炭划过。我听到电话铃声。母亲呼唤我的名字。我接过话筒,听到了他的声音。 
    嗨,美人鱼。他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什么? 
    电话号码。 
    你登记的时候写的啊,美人鱼。 
    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你,周末你有空吗? 
    没有。我说。然后我把电话给挂了。 
    母亲不动声色地坐在桌旁吃芒果。她问我打电话的是谁,我说是同学,问我作业做完没有。我说没有。母亲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放学回家时,看到我家的信箱里有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木雕,一个长发女人在跪着做祈祷。我把它放在了自己的窗台上。母亲问起来时,我说是买的工艺品。 
    晚上,我又一次接到了他的电话。 
    喜欢吗?他轻轻地笑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问他,你要什么? 
    他不说话。 
    电话挂了。 
    下一个黄昏,我接到了另一个盒子。一头牛的木雕。不,确切的说,是看上去像是一头牛。说是四不像,更准确一点。那和我假期在乡村看到的木讷沉肃的牛不同。 
    那天晚上他没有打电话过来。 
    我在电话旁坐着,吃芒果。母亲用吸尘器打扫时走过我身侧,以洞烛就里的眼光扫视我和电话机。 
    过去了三天。三天他都没有打电话。 
    周末了,我去了动物园。 
    那天阳光很好,云像阿德里安·林恩电影中的一样巨大,匍匐在天顶。动物园里小径旁的花都开了。 
    我去得很早。 
    刚经过打扫的动物园没有黄昏时骚臭的味道。 
    我去了猴山,去了河马池,去看了孔雀。孔雀迟迟不肯开屏。 
    后来我去找有没有牛。没有。 
    在我看骆驼的时候,母骆驼把她巨大的嘴穿过栏杆伸到我脸前来。我笑着往后退,发现自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他说: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的电话。 
    后来他对我说,那个木雕是米诺斯神牛。 
    曾经的希腊克里特岛——欧洲最接近非洲大陆的岛屿——上有这么一个迷宫,由米诺斯神牛统治着。希腊的英雄忒修斯闯入其中,杀死了米诺斯神牛,使克里特岛的人民恢复了平安祥和的生活。 
    他和我坐在鸟园前的石凳上,听了一上午的鸟儿鸣啭。那天的阳光被云过渡得清新明快,从叶影间洒落下来。 
    我着意看了他的手:他的手确实很好看。 
    后来就是你们知道的,他开始接我放学。 
    他开着一辆车接我,把我送到离我家300米远,然后我下车步行。我害怕被我爸爸妈妈看到。而他坐在车里,看着我走。 
    我想我那时是爱上他了。 
    他33岁。一个教艺术的,兼职做工艺品。一个被称为艺术家的男人。 
    我还记得你那时发明的笑话,说他是天启皇帝转世,只会做木工的男人。我生过你的气。不过说实话,也许他真的,实际上一无所成。 
     
再见帕里斯 /张佳玮
五十三
    和所有的艺术家一样。自恋,不拘小节,敏感,善于幻想。33岁了。 
    他以前有过多少女朋友呢?我不知道。可是,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他在一起。两年吧。一直到高三。 
    结束了。 
    没什么原因。 
    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会分开。 
    如你所知,后来我考去了南京。上大学。找到一个男朋友。一个外科医生。冷冰冰的。凶狠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从来没有问过我,我喜欢的在意的是什么。就是这个人。他有强迫症。他希望所有的东西都像手术刀下的肉体一样,听任摆布。 
    我一直在想离开他。就是1月初那几天,我告诉他,不用找我了。就是如此。 
    “好象有一些不大对。”我说。 
    “怎么了?”她问。 
    “你开始讲得很细致,我以为会是一个漫长而且细致的故事。可是,你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就这么煞尾了。快得我都没思想准备。” 
    “呵,”她笑,“你以为你在听小说?” 
    “那个男人,那个忒修斯,那个天启皇帝。你讲了太多关于他的故事,以至于我都感到嫉妒了。可是,到最后,你却莫名其妙的一刀斩断,又让我意犹未尽。” 
    “呵,”她摘下眼镜,搁在床头柜上。“你嫉妒什么?” 
    “我以为,”我说,“我是你的新任男朋友嘛。” 
    她躺下,背朝着我,将被子拉上肩去,默不作声。我坐在床沿,无事可做,只得抬头看树。月光下的树。熹微的晨光照着挺拔的树,犹如低首的白衣穆斯林长老。 
    “现在别说这个了,好吗?”她说,“我头疼。” 
    “那么什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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