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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约翰·普朗奇特一样,路易斯也在《国际先驱论坛报》上看到了真实投资公司的广告。在俯瞰塞纳河的办公室里,约翰为客户期刊设计徽标,而路易斯则每两周一次从阿姆斯特丹飞过来,从全球各种媒体上挑选新闻故事,并撰写社论,其目的是打消真实投资的客户所持有的狭隘偏见。比尔·西格尔喜欢强调国际投资的价值;当世界经济正经历如此激动人心的变动时,美国人没必要把金钱闲置在国内证券上。
有一天,路易斯在安茹河岸边碰到一个端庄漂亮的女人,她正经过公司的办公室。就那么擦身而过,其实不太可能留下印象,但他的确留意到这个女人。“我身上的确有种引人注目的东西,”简·梅特卡福(Jane Metcalfe)后来回忆道,“我从来不会不留痕迹地经过。”
没多久,她又遇见了路易斯,那是一次聚会,他们都坐在地板上,从一种麻醉剂管子造的烟斗里抽大麻。她很快对路易斯有了好感。这人嗓音柔软,但语气却坚定有力。他周游过世界,又有自己的主见。他的看法不是报纸评论里的那种陈词滥调。但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对社会压力具有某种免疫力。他沿着自己画的路线图前进,这正是她早已立下的志向。
《连线》 第一部分第一章 从零开始(3)
在圣路易岛的时髦美国人中,简·梅特卡福有时候会被误认为有钱人的后裔。“她的爷爷拥有一条铁路,”一个仰慕者在她离开很久以后回忆道,“她父亲是一个普林斯顿人,拥有一家银行。”不过,这些描述都有问题。在简出生时,梅特卡福家族已经衰落。简年轻的时候,她母亲一直待在一家州立精神病院,而她父亲又是一个生活奢侈的人。她是由忠心的奶妈带大的,住房和伙食就是这个好人的大部分收入。不过,简天生自信活泼,在路易斯维尔学院(Louisville Collegiate)——肯塔基州的精英中学,她获得了奖学金。在学校穿校服,下了课穿白色网球服,这就解决了服装问题。简是班长,还出任曲棍球队队长。她在路易斯维尔的朋友大多认为,她日后会离开这个城市,在外面镀一层金,获得一点社会资本,然后就会回到城里嫁给一个有钱人。不过,她却在科罗拉多大学拿了一个政治学学位,然后去了巴黎,并且拒绝回老家。
她铁了心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另一方面,路易斯维尔当地的价值观某种程度上和巴黎的价值观差别不大。人们奇怪的是,这个漂亮大方、勇于为任何事付出、有着富人后代传言的女人,为什么和那个离经叛道、职业混乱、不名一文的男人走到了一起。简的一个见多识广的老朋友曾直言不讳地对她说,路易斯身上具有一个终生失败者的所有特征。“你可以找到比他好得多的男人!”但简没有这种俗套想法,她迷恋路易斯,不计较这些东西,或者她更多地想着,激情就是快乐。
和其他人一样,简也是看到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后才来到位于安茹河岸37号的大楼工作的。很快她就往返于巴黎和日内瓦,运送资金,她的工作是负责一定数量的确认函件。最初她仰慕西格尔,认为这人挺有魅力。“他的想法非常全球化。”后来她说。在寄给比尔·西格尔的客户的信件上,简签上自己的名字。信中有这样的句子:“我们收到了您寄来的款项。”“款项已经汇到您的账户里。”不过,她知道,像第二句这样的声明有时候是假的。卷入业务越多,她越发担忧。她知道事情的结局会很糟糕。简最后离开了,在一家酒店供应商那里做了一名销售人员,这时她24岁。
差不多在同一时候,在《全球扫描》的一篇社论里,路易斯·罗塞托将批评的矛头对准了罗纳德·里根总统,因为他大幅增加军费开支,造成赤字,这是一种中央集权式的经济政策。与这类政策为敌的路易斯,会本能地跳出来表示反对。但真实投资服务所面对的那些蠢材客户,却是保守主义的良民,里根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但路易斯把《全球扫描》当成了一个宣扬自由经济的独立发行的手册,而不是什么商业印刷物。这种越来越直接的揭露,将惹恼的不仅仅是比尔·西格尔,还有更重要的敌人。社论激起了强烈的抗议。比尔和路易斯相互咆哮几分钟后,路易斯被炒了鱿鱼。约翰·普朗奇特也在同一时间离开了真实投资,回到美国。
这是1985年。35岁的路易斯即将进入这样的年纪:世界巡游的生活方式似乎将持续一辈子,年轻气盛的流浪会变成习惯性的无家可归。在离开真实投资后,他选择了两个看起来互相矛盾的行动方向。他买了一张去南非的票,那是他一直想要去的地方。这看起来很能体现他的个性,另一个举动却不那么独特,他应聘了一个正当工作,为Ink Taalservice编辑技术性文档。这是阿姆斯特丹一家小型翻译和技术类出版社。Ink给了他一个录用通知。路易斯请他们给予几个星期的考虑时间,然后飞往开普敦。
南非当时的状况非常紧急,黑人居住的半自治区发生了暴力冲突。但路易斯沿着海岸开车,从开普敦一直到德班,沿途带上他看到的所有徒步旅行者,这个租来的小车简直成了一辆公共汽车。有时候每个椅子都坐满了人。搭便车的有非洲人国民大会(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的组织者,他们向路易斯解释俄罗斯战胜美国的必然性。搭便车的还有黑人士兵,他们刚从安哥拉回来,T恤上写着“我杀死了恐怖分子”。可能是他的外国人身份压倒了他的白人身份,也可能是他对社会压力和暗示具有天然免疫力,总之他在凶险中安然无恙,换了更加敏感的人,肯定会吓个半死。当然,也可能仅仅是运气帮了忙,政治仇恨的浪潮在他身边绕了个圈但没有走得更近。不管出自什么原因,路易斯觉得危机中的南非其实非常好玩。人们友好热情,自由地表达意见。乡间景色美丽,城市看起来也很安静。城乡之交的波西米亚生活,他曾经经历过,也是自由懒散,不被打扰。他待了三个礼拜,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回欧洲去。
在媒体上看到的南非报道,和他亲身经历的南非存在巨大差别,这让他印象深刻。在Ceskei有色人种居住区,路易斯来到靠近印度洋的圣约翰港小镇,它在约翰内斯堡的正南方,曾是一个旅游胜地。不过由于它当时属于一个名义上独立的黑人共和国,所以也没有游人喜欢去。大部分白人都逃了。路易斯开着车一路向前,有时候就他一个人。一群小孩从侧面跑来,每人都把紧握的拳头变成张开的手掌,反复做这个动作。他怀疑这是某种政治暗号或在乞讨。镇子四分五裂,但非常舒服。印度洋很温暖,啤酒便宜。后来他知道,小孩作出那些手势是向他兜售一种南非烟——一种不可思议的烟草,只要几分钱。这一切慢慢渗入路易斯的脑中,他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留在那里继续晃荡?总有办法能弄点钱生存下来,比如给外面写写关于革命的新闻报道。
他开车去了离小镇几公里远的一个地方,有个白人在那里有间小农舍,满屋子的现代电器,还有高科技立体声设备。路易斯到那儿时,这个男人正飘飘欲仙,他把一块砖掏空,做成了一个烟斗。
路易斯告诉这个毒品贩子,伊丽莎白港的一个房地产经纪人建议他随身携带一把枪。但路易斯却把这话当成耳旁风,一路开到圣约翰港,还带着一大帮搭便车的乘客,从没受到什么犯罪分子的侵犯。毒品贩子对这个房产经纪人的话嗤之以鼻。他说,自己离家时从不锁房门,犯不着带什么枪。“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相信这种伪劣故事。”他一边说,一边抽着大麻。
路易斯并不羡慕这个家伙,但他知道,在这种半灾难半天堂的边缘地带,你可以获得很多自由,尤其当你对大部分人当作真事的想当然观点毫不在意时。毒品贩子在紧张局势中过着轻松生活,这意味着某种最终成就,也是这条路的尽头。第二天早上醒来,路易斯决定回阿姆斯特丹。许多年后,当他违反某些微小的商业伦理,从同事或合伙人那里看到惊诧表情时(当然他很少留意这种表情),他会感叹道,他们的视野怎么如此狭窄,他们干吗要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呢!
《连线》 第一部分第二章 信念如同福祉(1)
他一生都在追求一种自由、民主、受大众欢迎的媒体……他们没有办公室,没有收入,也没有人为那一长串账单付账……他俩坚信事情很快就会有进展,这信念如同随身的福祉,这信念也让他们有理由赢得朋友的帮助。
民间传说中的英雄往往在故事开头就父母双亡或被剥夺了继承权,商人则是被炒了鱿鱼。路易斯·罗塞托在Ink的新工作,本是撰写Fokker 100的资料,这是一种新型双引擎喷气式城际飞机。不过他刚在公司露面,Fokker计划就给取消了。路易斯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当初他在荷兰自我学习时,阿姆斯特单五花八门的公共服务为他提供了生活保障;现在,荷兰严格的劳动法又一次帮了他的忙:老板若要随便开除全职雇员,不可能不受损失。要解雇路易斯,Ink得赔偿一笔费用。他们给他安排了一个新任务——“哄”着公司的电脑打印机,让它规规矩矩地打出东西来。在桌面出版软件诞生之前,这是一项谁都头疼的艰巨任务。
出生于荷兰代夫特市的彼得·鲁顿(Peter Rutten)是一个深色头发、喜爱思考的作家。他正忙着为荷兰防洪控制系统的计算机编写说明书,看到路易斯对工作的那种热情和投入,他都惊呆了。这些工具即将过时,谁会真正关心打印的效果,关心出来的字体、字号是否每一个都准确无误呢?但路易斯的脑袋总在想着打印机,他那种专注简直是非理性的,好像在和谁较劲一样。
开始鲁顿以为这就是美国人的特点,是一种工作伦理,如果他实现自己的梦想,移民到美国,肯定会看到同样的人。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错了。路易斯不懒,他也不代表那种雄心勃勃的人,也不特别在意老板的评价。他的目标完全不同:他认为廉价的出版机制将改变世界。
其他人根本弄不清路易斯所说的这种革命是什么意思。鲁顿惊讶地发现,他的新朋友对荷兰年青人中那些标准进步思潮没什么感觉。比如,南非种族隔离制度遭到欧洲各地的抗议谴责,关于这个国家的悲惨前景已经成为某种常识。但路易斯嘲笑鲁顿,说他真可怜,接受的观点都是二手货。路易斯说,南非不同种族之间存在一个友好感情的蓄水池,这个国家的未来并不像媒体描绘的那样黯淡。路易斯讨厌主流媒体,认为它们的劳动产品(他就这么称呼)是残次品。南非并非处于末日边缘。
鲁顿无法赞同这样的观点,但他也感到路易斯的想法有某种不可抗拒的东西,仿佛置身于占统治地位的自由或保守思想的外面。他们俩常常一起待到很晚,鲁顿也跟着路易斯学“巫术”,掌握如何控制那些桀骜不逊的打印机。在其他人离开办公室后,他俩把废旧易拉罐当球玩,在运河沿岸烟雾缭绕的酒吧里沉溺于政治争论。鲁顿逐渐开始认同路易斯的信念——新闻将采取一种新的传播方式。这是一个极有诱惑力的想法,尤其对这个刚刚开始职业生涯的荷兰人来说。因为荷兰的报纸和杂志都是小机构,由小团体控制,这种发展速度不可能吸引天才人物加入。欧洲一直经历某种衰退,穿越国界的电话花费不不菲,小孩子穿的夹克纽扣上写着“没有未来”。也许,他们在Ink学习使用的桌面电脑,真的能改变世界。至少这是一个有趣的话题。
路易斯整个星期都在阿姆斯特丹,扑在新工作上。但每周五晚七点左右,他会开车去巴黎,行程600公里,一般在午夜前到达。如果简和朋友吃饭没回,路易斯会在外面的院子里,趴在他那台老标致汽车里睡觉,简回来就叫醒他。两人的关系仍然不怎么明确,因为他是一个不受约束的人,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而她也从不缺有趣的朋友。不过,一旦他们碰面,通常都会整宿待在一起,在破晓时睡觉,到黄昏时起床。
对简来说,法国首都的魅力正在逐渐消退。她曾在自己精致小巧的公寓遭到两次抢劫,而手头的工作好像也没什么前途。在路易斯的多次邀请下,1988年春天她决定到阿姆斯特丹试一试。最初她想在时尚业工作,不过荷兰时尚业那笨拙的剪裁、单调的颜色让她很郁闷。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路易斯说他需要一个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