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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请蠲租。有失业流民,即招抚复业。即日,辞朝赴任。又命兵部尚书钟景期,领
河北经略使,统领大兵十万,进征安庆绪。旨意下了,景期忙回寓所,向天然说道
:“圣上命我讨安庆绪,不日起行,不知二夫人意下,还是随往军中,还是待我平
贼之后,前来迎接你?”雷天然道:“妾身父叔俱死贼手,恨不得手刃逆奴,以雪
不共戴天之仇。奈女流弱质,不能如愿。今幸相公上承天威,挥戈秉钺,妾愿随侍,
帷幄参赞军机。”景期道:“如此甚妙。”
正说话间,冯元进来禀道:“御史葛老爷来辞行。”景期忙出接见。太古道:
“老夫领奉圣旨,不敢延迟,即日就道,特来告辞。景期道:”东京百姓,久罹水
火,专望老先生急解倒悬,正宜速去。学生还要点军马,聚粮草。尚有数日耽阁,
不能与老先生同行,殊为怏怏。“太古道:”足下旌旄北上,必第一美女传。过洛
阳,愿便道赐顾,少慰鄙怀。“景期道:”若到贵治,自然晋谒。今日敢屈大驾,
待学生治酒奉饯。“太古道:王事靡监,盛情心醉矣。就此拜别,再图后会。”二
人拜别起身,景期也上马来送,直到十里亭,挥泪分手,景期自回。太古向东京进
发,不知此去做什么事来,且听下回分解。第一美女传。
第一美女传
第十四回 郭汾阳建院蓄歌姬
诗曰:
芭蕉分绿上窗纱,暗度流年感物华。
日正长时春梦短,觉来红日又西斜。
话说御史中丞葛太古,奉旨安抚东京,走马赴任,星夜趱行。早有衙役前来迎
接,到东京上任。那些行香拜客的常套,不消说得。三日之后,就要前往各处乡镇
山村,亲自踏勘,抛荒田土,招谕失业流民。有书吏禀道:“老爷公出,要用多少
人夫,求预先吩咐,好行牌拘唤,并齐集跟随人役,可着各处整顿公馆铺陈,以便
伺候。”太古道:“百姓遭兵火之余,困苦已极,若多带人役,责令地方备铺陈公
馆,这不叫做抚民,反去扰民了,今一概不许。一路上跟随书吏一名,门子一名,
承差二名,皂隶四名。本院铺盖,用一头小驴驮载,随路借寺院歇宿。至于盘费,
本院自带俸银,给与你们,买来柴米,借灶炊煮,不许擅动民间一针一草。如违,
定行处死。”书吏领命而行。太古匹马,领着衙役出城,到各乡村处踏勘了几处。
是日,来到华阴山下,见一座小小庵院,半开半掩。太古问道:“这是什么庵
院?”
承差禀道:“是慈航静室。”太古道:“看来到也洁净,可以就此歇马暂息。”
遂下马,吩咐衙役停在外厢。第一美女传。自己走进山门,到佛堂中礼佛。里
面妙香忙出来接见,向前稽首。太古回了一礼,定睛一看,惊问道:“你这姑姑,
好象与虢国夫人一般模样?”妙香道:“贫尼正是。不知大人如何认得?”太古道
:“下官当时值宿禁门,常常见夫人出入宫闱。
况又同里近邻,如何不认得!“妙香道:”请问大人尊姓,所居何职?“太古
道:”下官御史中丞葛太古,奉旨安抚此地,所以到此。“妙香道:”呵呀!可惜!
可惜!大人若早来三个月,便与令爱相逢了。“太古道:”姑姑说哪个的令爱?
“妙香道:”就是大人的令爱明霞小姐。“太古道:”小女已在范阳死节,哪
里又有一个?“妙香道:”原来是大人误闻传言了。
令爱原未曾死,百日以前,逃难到小庵,住了几日,因避乱兵,在山路里失散
了,如今不知去向。“太古道:”姑姑这话甚是荒唐,小女既然来此,如何又不见
了?“妙香道:”大人若不信,现有同行女伴卫碧秋在此,待我叫她出来,大人亲
自问她。“
便到里边叫碧秋出来。卫碧秋上前相见。太古命妙香、碧秋坐了,问道:“向
闻小女弃世,有李猪儿亲口说的,已将她埋葬。
适才姑姑又说同小娘子避难到此,教人委决不下,小娘子可细细说与我知道。
“碧秋便说红于如何代死,自己如何叫开城门,与母亲卫妪如何一齐逃难来到
庵中,又如何失散,连母亲也不知消息。说到此处,不觉泪下。
太古大惊道:“如此说起来,那死的倒是侍婢红于了,难得这丫环这般义气。
只是范阳到此,有二千余里,一路兵戈搔扰,你们二个妇女,怎生行走?“碧
秋道:”亏得有睢阳雷万春给了路引,所以路上不怕盘诘。“太古道:”如今路引
在哪里,取来与我一看。“碧秋道:”在此。“便进去取出路引与太古。太古接来,
从前至后看去,见葛明霞名下,注着钟景期原聘室,便心里想道:”这又奇了。前
日遇钟郎时节,他说慕第一美女传。我女儿才貌,欲结姻盟,并未遣媒行聘,怎么
路引上这般注着?“
便问碧秋道:“这雷将军如何晓得小女是钟景期的原聘。”碧秋道:“并奴家
也不见小姐说起,倒是雷将军问及才晓得。”太古道:“如何问及?”碧秋道:
“她说钟景期谪贬蜀中,遇着雷将军。雷将军要侄女配她为妻,她说有了原配,葛
小姐不肯从命,因此,雷将军将侄女倒赠与他为妾,留着正位以待葛小姐。所以,
路引上这般注着。”
太古想道:“这钟郎真是情痴,如何寸丝未定,便恁般主意。”又想道:“难
得卫碧秋母子费尽心机,救脱我女,反带累她东西飘泊,骨肉分离,如今此女茕茕
在此,甚是可怜。她既救我女,我如何不提拔她。况她姿容不在明霞之下,又且慧
心淑质,种种可人,不如先收她为养女,再慢慢寻取明霞,却不是好。”心中计较
已定,就向碧秋道:“老夫只有一女,杳无踪影,老夫甚是凄凉。你又失去了令堂,
举目无亲,意欲收你为螟岭之女,你意下如何?”碧秋道:“蒙大人盛意,只恐蓬
荜寒微,难侍贵人膝下。”妙香道:“葛大人既有此心,你索性从命吧。”碧秋道
:“既如此,爹爹请坐了,待孩儿拜见。”
说罢,拜了四拜。太古道:“儿且在此住下,待我回了衙门,差人抬轿子来接
你。”碧秋应声晓得。
太古别了妙香,出静室上马,衙役随着又到各处巡行几日。
回至衙门,吩咐军士人役,抬着轿子到慈航静室,迎接小姐,又封香金三十两,
送与妙香。承差人役领命而去。接了碧秋到衙,太古又教人着媒婆在外买丫环十名,
进来伏侍碧秋。虽是贫女,却也知书识字,太古甚是爱她。买了许多古今书籍,与
她玩读。碧秋虽未精通。一向与明霞、妙香谈论,如今又有葛太古指点,不觉心领
神会,也就能吟诗作赋。太古一发喜欢。
隔了数日,门上传报说,河北经略公钟景期在此经过,特第一美女传。地到门
拜访。葛太古心下踌躇道:“钟郎才貌并美,年少英奇。
他属意我女。我前日又向他说死了,倘他别结良缘,可不错过了这个佳婿。莫
若对他说知我女尚在,只说已寻取回来,就与他订了百年之约,后日寻着明霞,不
消说得,就是寻不着,好歹将碧秋嫁与他,却不是好。“一头想,一头已走至堂前,
一声云板,吹打开门,接入钟景期上堂叙礼,分宾主坐下。
两人先叙了些寒温,茶过一通,太古道:“老夫有一喜信,报知经略公。”景
期道:“有何喜信?”太古道:“原来小女不曾死,一向逃避在外,前日老夫已寻
取回来了。”景期忙问道:“老先生在何处相逢令爱的?”太古道:“老夫因踏勘
灾荒,偶到慈航静室中歇马,却有虢国夫人在彼出家,小女恰好亦避难庵中,与老
夫一时相会,方知前日所闻之误。”景期道:“如此说那范阳死节的,又是哪一个?”
太古便将红于代死,挚伴同逃的话儿,一一说完了。景期不胜嗟叹。太古道:
“如今小女既在,经略公可酬宿愿矣。”景期道:“千里暌违,三年梦寐,好逑之
念,何日忘之。今学生种玉有缘,老先生金诺无吝,当即遣媒纳采,岂敢有负初心。”
太古笑道:“经略公与老夫今日始订姻盟,如何预先在人前说曾经聘定小女。”
景期道:“我并不曾向人说甚话儿,这话从何处来?”太古道:“小女逃难经
过睢阳,副将雷万春承她路引,说当日要将侄女相配,因你说有了原聘葛明霞,故
他将侄女倒送与你为侧室,所以路引尚在小女名下,就注定是钟景期原聘室。老夫
见了,不觉好笑。”景期道:“彼时我意中但知有明霞小姐,不知有别人,只恐鹊
巢鸠居,故设以推却。现今尚虚中间,以待令爱。”
说罢,二人大笑。
忽见中军官来禀道:“有翰林学士李白老爷来拜。”景期暗喜道:“今日正少
一个媒人,他来得恰好。”太古就出去迎接进来。各相见坐定,太古道:“李兄为
何不在朝廷,却来此处?”太白道:“小弟已经告休林下,在各处游玩,近欲往高
山纵览,经过贵治,特来相访。”景期道:“李大人来得凑巧,葛老先生一位令爱,
蒙不弃学生鄙陋,许结丝萝,敢求李大人执柯。”李白道:“好!好!别的事体,
学生誓不饶舌,做媒是有酒吃的,自当效劳。”景期道:“既如此,学生当择日行
聘,待讨平逆贼,便来迎娶。”李白道:“说得有理。”一齐起身作别。太古送出
衙门,回身进来,心上忽然猛省,跌足道:“适才不该说她是慈航静室中寻着的,
倘他到彼处,问明端的,不道是我的好意,倒说我谎骗他了。”又想道:“看景期
一心苦渴,今日方且喜不自胜,何暇去问,只索由他罢了。”便进内去说与碧秋知
道不题。
却说,钟景期回至馆,欢喜欲狂,忙与雷天然说知此事,天然不惟不加忌,倒
还替景期称贺。钟景期吩咐军兵,也暂住数日,一面去教着阴阳官择了吉日,一面
发银子去买办行聘礼物。
忙了一日,景期向雷天然道:“葛公说虢国夫人在慈航静室中出家,我明日清
早要去见她。”天然道:“相公带着冯元随往。”次早,景期吩咐冯元跟着,又带
几个侍从,唤土人领路上马,竟投慈航静室中来。到得山门首,只见里面一个青衣
女童出来道:“来的可是钟状元么?”景期大惊下马,问道:“你如何晓得下官到
此?”女童道:“家师妙香姑姑,原是虢国夫人。三日前说有故人钟状元来访,恐
相见又生魔障,昨日亡入终南山修道去了。教我多多拜上钟老爷。说宦海微茫,好
生珍重,功成名就,及早回头,留下诗笺一纸在此。”景期接来一看,上面写道:
第一美女传。割断尘缘悟本真,蓬山绝顶返香魂。
如今了却风流愿,一任东风啼乌声。
景期看罢,泫然泪下,怏怏上马而回,到了吉期,准备元宝、彩缎、钗环礼物,
牵羊担酒,大吹大擂送去。景期穿了吉服,自己上门纳聘。李白是媒人,面儿吃得
红红,双花双红,坐在马上。军士吹吹打打,一齐来到安抚衙门里。葛太古出堂迎
接,大摆喜筵,一则待媒人,一则请新婿,好不热闹。但见:喜气迎门,瑞烟满室,
喜气盈门,门上尽悬红彩;瑞烟满室,室中尽挂纱灯。笙歌鼎沸,吹一派鸾凤和鸣
;锦褥平铺,绣几对红鸳鸯交颈。风流学士做媒人,潇洒状元为女婿。佳肴美酒,
异果奇花,玉振金杯,玳瑁筵前光灿烂,摇筝檀板,琉璃屏外韵悠扬。
饮宴已毕,李白、景期作别。景期回至驿庭。雷天然接着道:“相公聘已下了,
军情紧急,不可再迟。”钟景期道:“二夫人言之有理。”便吩咐发牌起马,传各
营齐备行装。次日辰时,放炮拔营。葛太古、李白同来相送到长亭拜别。景期领了
兵马,浩浩荡荡,往河北去了,葛太古别了太白,自回衙门,退人私署,走进碧秋
房中,见碧秋独坐下泪,太古问道:“我儿为何忧愁?”碧秋道:“孩儿蒙爹爹收
养,安居在此,不知我母亲与明霞姐姐,却在何处?”太古道:“正是,我因连日
匆忙,倒忘了这要紧事体。待我差人四去寻访便了。”碧秋道:“差人寻也不中用,
须多写榜文,各处粘贴,或者有人知风来报。”太古道:“我儿说得是。”就写起
来。榜文上写着报信的谢银三十两,收留的谢银五十两,将避难缘由、姓名、年纪,
一一开明。写完,发出去,连夜刊刻,印了几百张,差了十数个人,往四处去粘贴。
差人拿了榜文,分头去了。第一美女传。一个差人到西京,一路寻访,一张榜
文,贴在长安城门上,又往别处贴去了。那一些百姓,皆来看榜,内中一个人,头
戴毡帽,身穿短布衫,在人丛里钻出来,拍手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