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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曰“此是圣上所赐御名,非臣自取,臣闻大王之名,亦有三四 。”晋王曰:“吾有何名?”温曰:“大王初讳克用,次号鸦儿,三日碧眼鹕,四日独眼龙,此皆显名,反责人犯上乎?
”晋王大怒曰:“吾之名字,安敢讳言?”随即拔剑直砍朱温,温侧身躲过,轮刀大呼曰:“汝能使剑,偏我不会用刀?”便欲交锋。一人攀住臂膊,一人跪于晋王面前。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逸狂诗云:
鸦馆楼中醉复醒,经旬未见理军情,
直言声谏生嗔怒,惹得诸侯抱不平。
卓吾子评:
克用会兵旬日,不思用兵,诚为酒徒。朱温一降贼,殊多抱负,而得肆言,以激上耶!
第十四回 鸦馆楼朱温赌带
却说众诸侯都来,架着二人刀剑,跪于面前日:“未曾讨贼,先杀自家,恐于军不利。”诸侯力劝,二人怒气方息。温插剑归鞘,进曰:“非臣敢来杀君,实知外人议论大王,昏迷酒色,不理军情。臣听得此语,心怀不忿,故来相激耳!”晋王曰:“吾亦知之。”
正论间,忽报黄巢驾下前部将孟绝海引兵来到。众诸侯听得,各皆惊疑。只有朱温暗喜:“若是孟绝海的兵到,把这老贼哄出去试刀。”朱温近前大叫曰:“如今孟绝海的兵到,请大王先出去见头阵。”晋王怒曰:“朱温!你这厮十分无礼,朝廷有旨,与我钤辖天下诸侯,何用你多言?不是吾开大口,明日破黄巢,亦不用你众诸侯,你下楼去,在吾那五百家将、十三太保内,不要拣吾的好汉,只拣一个瘦弱不堪的出去,擒那孟绝海来,吾面问巢贼的消息。”朱温说:“大王不知孟绝海手段,臣且说与大王知之。这人是岭南人氏,与黄巢起手夺唐东西二京,斩将三百八十余员,但到阵前,谁敢与他比手,真个英雄无敌!”晋王说:“不必夸他,只消我拣一个瘦弱的出去便了。”
朱温急下楼来,看那五百家将,好似西天会下黑杀神,灵霄殿上游奕士;看那十三太保,都是上山打虎敲牙将,入海擒龙拔角夫。李嗣源、李嗣昭、李存勖、李存直、李存江、李存龙、李存虎、李存豹、李存受、康君利、李存信,只有十二个太保。朱温问嗣源曰:“你父说有十三太保,今缘何只有十二个?”李嗣源曰:“那城墙下折枪竿上打盹的就是第十三个太保,飞虎将军李存孝。”朱温向前一看,大笑曰:“存孝身不满七尺,骨瘦如柴,他也是太保?就拣他出去罢!”便把存孝头摇了一摇,叫声:“胡虏!你父有令。”存孝听得叫他胡虏,心中大怒,一手抓过,举起就摔,朱温鼻口皆流鲜血,大叫:“太保饶命!”晋王在楼上看见,叫道:“不可!”存孝听得晋王叫唤,即止曰:“造化了你,若非父王叫止,就把你捻成肉泥也!”遂放下朱温,与他上楼。晋王心中暗喜,叫存孝云:“朱温是个诸侯,如何与他玩耍?”存孝说:“不是儿与他玩耍,他叫儿是胡虏。”晋王最恼人叫胡虏二字。朱温说:“臣知罪了!”
晋王命存孝活捉孟绝海来,吾要问他个军数。朱温说:“这一个病汉,若活捉得孟绝海来,臣与存孝赌。”晋王说:“赌甚么?”朱温说:“存孝若拿得孟绝海,俺情愿把腰问玉带输与他。”解说:“儿若拿不得孟绝海,儿就把这颗头割与朱温。”晋王说:“你两个要赌,必须要两个保官。”只见函国公袁容向前说:“臣保存孝。”节度使王重荣也向前说:“臣保朱温。”言毕,存孝下楼,披挂上马,径出河中府去索战。
嗣源看见带马,问曰:“兄弟单骑,欲往何处?”存孝曰:“去活擒孟绝海!”嗣源曰:“怎不带一支兵去?”存孝曰:“父王钧旨,安敢有违?迟归尚欲加罪。”嗣源曰:“既然如此,尔须用心前去,但闻孟绝海,亦是勇悍之人,可宜仔细。”存孝连声应诺,即出阵前大喝曰:“来将速降,免污吾刀剑!”
盂绝海大怒,正欲出战,左胁下闪出一员副将彭白虎曰:“此人是李克用手下一头目,待小将活擒过来祭旗,随即绰枪骤马直出。存孝曰:“来将通名!”彭白虎口:“尔乃何人?”存孝曰:“吾是晋王世子,十三太保飞虎将李存孝。”彭白虎曰:“吾乃大齐王驾下前部大将军盂……”存孝听得说出孟字,更不俟其说完,被存孝撇开枪,展猿臂活捉彭白虎过马来,径进河中府,见了晋王曰:“儿拿得孟绝海来了!”众诸侯尽皆惊异。白虎曰:“我不是孟绝海,我是大将彭白虎。”晋王大怒曰:“叫你拿孟绝海来,如何拿了彭白虎来?”存孝说:“他在阵上说是孟绝海,那里说是彭白虎。”晋王曰:“重去拿那贼来,我问他。”彭白虎曰:“小人看见许多英雄,从不曾见这样好汉,我只说是黄巢部将,刚说出一个孟字,不知怎的,就拿我过马来。”晋王说:“你这个急喉咙的贼,刀斧手推出去斩了!”
却说晋王问阴阳生是甚么时候?阴阳生答云:“巳时了。
”晋王吩咐:“存孝,限你午时牌,就要拿到孟绝海。”存孝曰:“奈儿不识孟绝海面貌,寻个作眼的人同去。”晋王曰:“这个使得!”即问那众诸侯:“认得孟绝海么?”言罢,华州节度使韩鉴进曰:“臣与孟绝海同郡,却认得他。”晋王说:“你就与存孝同去作眼。”二人下楼上马,径出河中府搦战。
孟绝海正恼,有人报请战,绝海未应,闪出班翻浪向前道:“小将不才,愿出一阵。”绝海大喜,即令披挂上马,领兵出营,一马当先,大叫:“来将是谁?”存孝曰:“吾是李晋王第十三太保、飞虎将军李存孝,你是何人?”班翻浪曰:“吾乃黄巢驾下,孟绝海的部将、班翻浪是也。”存孝说:“吾要拿孟绝海,要你这小卒出来何用?”翻浪心恼,横枪就刺,被存孝举起毕燕挝,打得脑浆进出,死于马下。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曲木子有诗为证:英雄存孝世无双,匹马威风不可当,展臂生擒彭白虎,又捶翻浪立时亡。
第十五回 存孝生擒孟绝海
却说存孝下马,取班翻浪首级,又来搦战。巢兵报说:“班翻浪被他毕燕檛打死了!”孟绝海叫声:“气杀我也!”绰刀上马,领兵布阵。怎生打扮:金甲金盔耀日高,大红袍织大鹏雕。
身骑千里追风马,手执三停偃月刀。
韩鉴叫曰:“太保,那穿大红袍、使偃月刀的,便是孟绝每。”存孝大叫:“韩大人先回,少待就擒孟绝海来见!”韩鉴去了。
却说孟绝海跃马出阵,高声问曰:“来将是谁?”存孝曰:‘吾是大唐飞虎将军李存孝!”孟绝海见李存孝身不满七尺,脸如病夫,骨瘦如柴,为何俺部下两个好汉却死于这人之手?
存孝对盂绝海曰:“我坐下马肚带悬了些,吾要下马来扣备,不要放冷骑。”孟绝海曰:“我若放冷箭射死你,不为好汉,你快备马,我等着你。”存孝下马来,自思父王限我午牌时分,不可迟误,把马肚带扣备了,翻身上马,叫:“绝海下马受死!
”绝海大怒,两手轮刀砍来,被存孝逼开刀,喝声:“贼往那里去?”展猿臂,活拿上马。孟绝海部下,败军无主,逃上黄河,投总兵葛从周去了。曲木子有诗赞曰:展臂生擒绝海来,怀中似抱小婴孩,阵前借问时过未?报道方才挂午牌。
却说存孝把孟绝海横担在马上,七窍中鲜血喷出,拿进河中府来。晋王问:“是什么时候?”阴阳生答报:“是午时正三刻。”晋王叫拿上楼来。”存孝即拿上楼放下。晋王看见是个不死不活的,急唤存孝问曰:“我看你活捉孟绝海来,怎拿一个不死不活的人来。”存孝答曰:“他在阵上,被儿拿过马来,如虎狼一般,他要挣下马去,被儿只一夹,就不知夹伤那里?”晋王命朱温验伤,朱温向前把袍甲开看,说:“两边胁骨都夹折了。”晋王叫朱温把玉带与存孝,朱温说:“这带是僖宗爷爷赐的,今日输了此带,有何面目见朝廷,别输些金宝罢!”晋王大怒,叫存孝夺了玉带,存孝向前把玉带只一扭,扭做两段。朱温羞耻,即下楼来,领本部人马,反出河中府去了。
左右慌报晋王说:“朱温反了!”晋王大笑曰:“谅这贼疥癣之疾,何足介意?”欲知朱温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逸狂有诗赞叹云:谗臣赌带藐英雄,擒将来时日正中,金宝更偿言不践,令传扭夺辱难容,彼时反出违追策,异日谁当不轨锋,可笑晋王无远虑,终身想仗勇南公。
卓吾子评:
观此一节,可见晋王短于智谋,以致朱温后来反唐,且陷于汴梁之计。语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其斯之谓欤!讵意唐数将残,殒存孝于少年,产彦璋于季世,其后连败二百余阵,当时若使存孝追之,则朱温死于此时必矣!抑有大梁之兴,故使晋王料朱温如疥癣,岂人为哉,实天意耳!
第十六回 周德威力救存孝
话说晋王遣人打听,黄巢差总管葛从周领兵四十八万,在黄河西岸安营。晋王即令起营,四十五万番汉兵,二十七镇诸侯人马,径近黄河。周德威曰:“大王人马,可在东岸安营,遣兵过黄河交战。”晋王说:“周德威与李存孝领五百锦衣人,保吾看黄河一遭。”众军得令,不移时,即到黄河岸边。晋王举目看那黄河,水势凶恶。有诗为证:遥望黄河混渺茫,昆仑气脉发来长。
古言斯水从天降,巨浪洪涛过太行。
逸狂诗云:
忆昔鸿蒙判,昆仑是祖山。
黄河源发远,万里涌狂澜。
七井三门险,通淮入海难。
澄清何日见,贤圣产其间。
晋王看了黄河,回营坐下,即令李嗣源、康君利、李从信:“与你四路诸侯,王重荣、韩鉴、曹顺、周顺帅兵一万过黄河,与巢贼对面南首安营,轮流出马。”又叫存孝:“你同安休休、薛阿檀、薛铁山、贺黑虎,领一万人马,过黄河与巢贼对面北首安营,轮流出马”。众将领令,统兵过黄河来。
却说哨马报与葛从周曰:“今有李晋王手下第十三太保李存孝,生擒彭白虎,打死班翻浪,活捉孟绝海,杀败人马,特来飞报。”葛从周听说大惊道:“这三个好汉死了,天下难保!
”下面闪出耿彪,向前高叫总兵曰:“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明日下官出马,若要活存孝,就生擒来;若要死存孝,就斩头来。”葛从周喝曰:“孟绝海那三个好汉,岂不如你,却被他杀了,何况你乎?”又一人身长丈五,膀阔三停,却是五军都救应邓天王,大叫曰:“末将有一计,可成大功。
”从周问:“是何计?”邓天王说:“是犯将计,借刀杀人。
南边是李嗣源营,北面是李存孝营,今夜三更时分,未将假装存孝兵反,口称我是十三太保李存孝,今父王用人不当,有功不赏,我今反了。头目听说反了存孝,谁敢出来,必定都过黄河报与晋王。晋王必定自来拿存孝杀了,营中没了存孝,就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吾不惧矣!”从周说:“此计甚妙!”
邓天王即整点人马,等到天晚,将近三更,领兵到李嗣源营前,就杀进去,一声炮响,却开了营,一边杀人,一边叫造反。众将听说反了存孝,都驾船乘夜走过黄河去了。却说北首下存孝营听知,问是那里锣声鼓响,人说是巢贼的兵劫了大哥的营,存孝说:“不要妄动,等到天明,讨这劫营的贼来雪恨罢。”
却说邓天王正杀了半夜,领人马竟回本营,来见葛从周。从周问曰:“劫营之事何如?”邓天王答曰:“全中我计了!”从周大喜道:“这是你的头功,”邓天王说:“今营中缺少粮草,小将就领人马占华州,催运粮草来,以救燃眉之急,不知总管意下何如?”从周说:“如此甚好。”邓天王恐存孝来寻他,故说催粮,以便脱身。
却说存孝等待天明,领兵南首下去,看那大哥,被巢兵杀得尸横岸口,血染河流。存孝痛哭,与四将商议道:“你们守营,我过黄河见父王,禀命一遭,却回来拿这贼也末迟。”
却说晋王升帐,只见大太保哭进营来。晋王惊问嗣源,嗣源把存孝劫营造反事情细说一遍。晋王问:“他怎的反?”旁边闪出两个仇人康君利、李从信,向前告曰:“夜来黑影里,只见虎磕盔、虎皮袍、搪猊铠、毕燕檛、横铁搠,一边里杀,一边里骂,说:“父王用人不当,有功不赏,无功不罚。”晋王听言大怒。守营将报云:“存孝下马等令。”晋王说:“他既反了,却怎又来见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