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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启轩沉吟道:“你说得也有理。不过,皇上向来体恤民生,一定不希望我贸然出战。依我看,皇上应该很快便会来到,到时皇上自有安排。”
慕容启轩苦恼的就是找不到苍漠的下落,但猜想他听到风声一定会赶过来。此事涉及到皇后,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王总兵摊摊手:“难道我们就这样坐等下去吗?”
“对,等。”
两队士兵叫骂了半天,声音都嘶哑了,慕容启轩仍是没有回应,似乎他根本就听不见关外的骂声。
泽天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下令道:“攻关。”
明知此处关口易守难攻,但他仗着自己兵强马壮,非要将关口攻下不可。
天下皆知4
士兵们得了令,推了云梯冲车等等攻城器械,奋勇冲到关下,攻击关口。
这下慕容启轩再无法坐等,亲自来到关上,指挥军士防御。
仗着关口的地势,加之慕容启轩指挥得当,泽天一时间没办法攻上城墙,双方形成胶着之势。
泽天坐在马上,眼见着云梯上不断有士兵跌落下来,心头突然有些迷茫,为了依水,这么做是对是错?
就算他夺回了依水,这些士兵的命却是再也捡不回来了。他们,大概也是有妻子有爱人的吧。
他从来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从来没有想过士兵的性命问题。之前只顾着发泄怒火,此时亲眼见到了战争的惨状,才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会牵连到天下苍生的。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啊。
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了退兵两个字,可是他是月泽国的皇帝,说出的话应该一言九鼎,没有个合适的理由退兵,该是会引得天下人耻笑吧。
耻笑也就罢了,这些士兵,这些将领可会服气?以后他该如何管理他们?
还有依水,难道他就该把她让给苍漠吗?
泽天心烦意乱地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的战况。
将士们的身影变得那样遥远,呐喊声也变得那样遥远,仿佛跟他丝毫没有关系。
一团迷乱中,关口的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泽天的血液一下子冻住了。
依水,他终于又见到了依水。
城墙上有人在高声叫喊:“月泽国的皇帝陛下,我们皇上有话要对你说,请暂时停战。”
泽天本来就心生退意,而且他的目的就是要逼出苍漠,闻言喝道:“鸣金收兵。”
一阵锣声响起,攻城的士兵收了器械,退到了阵前。
城上自然也早停止了火弩飞石等等的攻击。
原本喧嚣的战场骤然变得安静。
天下皆知5
城墙上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却不见了。
不多时,只见关门大开,然后一黑一白两匹座骑并列驶出了门外。
只有两骑马,他们的身后再无别的随从。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马蹄“得得”的声响叩击着众人的耳膜。
城墙上却满满地站了一排士兵,个个手持弓弩,对准了下方,蓄势待发。
原来泽天才刚下令攻城不久,苍漠和秋依水就匆匆赶到了关口。
苍漠命人向下方喊话,待泽天退兵后,与秋依水一道下了城墙,要到关外来与泽天会话。
依着慕容启轩和王总兵的意思,苍漠应该就在城墙上与泽天通话,以保安全。
下面泽天大军压境,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苍越国岂不大乱。
苍漠却执意要下去,并且不要人跟随。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说:“我方兵力不足,与泽天打起来并无必胜的把握。而凭朕与娘娘的身手,足够脱身。单独下去,不至令泽天防备,也显出我方的诚意和胆量。”
王总兵还待再劝,慕容启轩却止住他,笑道:“皇上说得有理。”
皇上和驸马都如此说了,王总兵不好再反对,只好闪身让过一边,看着苍漠与秋依水下了城墙。
“驸马,太危险了。”待两人走到城墙下方,王总兵仍是止不住担忧地说。
如果帝后二人有了什么差池,他小小一个总兵的脑袋恐怕在脖子上安不稳了。
慕容启轩安慰他:“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不过,我们仍需加强防备。”
遂令士兵持了弓弩守在城墙上,以做后盾。
另有大军守候在关门内,随时准备参战。
他很清楚泽天与秋依水之间的纠葛,知道他此来的目的是为了秋依水,而从苍漠与秋依水二人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必定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天下皆知6
秋依水随在苍漠身边,一道往关外而去。
她确实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拿自己和肚里的孩子要挟泽天。
出了关门,瞥见城墙脚下的荒草丛中,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草叶和城墙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心头不禁难过,她和苍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仍是来迟了片刻。
这些人,都是因为她,而长眠于此。
悲愤难抑,秋依水冲到阵前,再不顾矜持,冲着泽天大叫:“泽天,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苍漠紧随在她身边,握紧了她的手。
“依水,别冲动。”
泽天也单独从阵中走了出来,没有要随从,一直走到苍漠和秋依水面前不足两丈远的地方才停住马。
“依水,你想说什么?”
泽天痴痴地望着秋依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秋依水反手指着城墙下方,“他们都是无辜的,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才命丧于此。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泽天本来就感到后悔,被秋依水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一质问,顿时恼羞成怒。
对秋依水的思念,对她投入苍漠怀抱的悲痛愤恨,对发动战争的后悔自责,一股脑儿全都涌了上来。
口不择言大声说:“你说我自私,那么你呢?你就不自私吗?你明明做了我的皇后,明明怀了我的孩子,还要私自逃出去找他。你又置我于何地?”
场中很安静,他说话的声音又很大,在场所有的人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禁人人脸上变色,一致将鄙夷的眼光投向秋依水。
这个女人,连孩子都有了,还抛弃亲夫,私会奸夫。
而苍越国的人更是多了层疑虑,这个女人明明是他们的皇后,是泽天的妹子,怎么又成了泽天的皇后了?
真是莫名其妙。
天下皆知7
秋依水头痛地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她,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你还想怎样?我也不愿搞到这个地步,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
泽天沉痛地看着她,果决地说:“如果没有孩子,说不定我还会放手,成全你。但是如今有了孩子,你必须得跟我回去。”
“我不会随你去的。如果你要孩子,等孩子生下来,我会把他还给你。”
秋依水的口气同样十分坚决。
“不行,你今天不回也得回。”
泽天丝毫不肯让步。
苍漠再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以为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吗?如今的依水是我的皇后,我是不会象上次一样放手的。”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的皇后?他们都搞糊涂了。
泽天怒不可竭,手指着身后的大军,眼睛怒瞪着面前手紧握在一起的两人。
“凭我身后的军队,今天我非带依水回去不可。”
“泽天,你还想打仗吗?”
秋依水失望而又愤怒地大叫。
泽天冷声说道:“除非你跟我走,否则仗非打下去不可。秋依水,你记住,战争由你而起,他们的命掌握在你的手中。”
“你在要挟我?”
“对,我就是在要挟你。你如果不想战争,不想有人因你而丧命,就随我回去。”
“那好,”秋依水冷笑,“你要挟我在先,可就怪不得我了。”
刷地抽出一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泽天,我是不会再让人因我而丧命的。如果你再派出一兵一卒,我立刻就自尽。那么,你的依水,还有你的孩子,全都没有了,你再也等不到他们了。我说到做到。”
泽天望着秋依水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恨不能立刻夺过来。但是他只能无助地看着,依水存心要自尽的话,他如何夺得过来。
天下皆知8
泽天手伸在半空,心慌地劝:“依水,你别做傻事,听话,将匕首拿远一点。”
秋依水反而将匕首更加移近了脖子。脖子上微微的渗出血迹,很痛。
但是她不怕,一点痛算什么,只要不留下疤就好。
这点她倒是笃定得很。曾经残勾闯入皇宫,假意劫持她的时候,曾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伤疤,后来被苍漠用碧蟾膏给治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如今这点点的伤,依然可以用碧蟾膏给治好。
真是可笑,都到这份上了,她还在想着疤痕的问题。
洁白的脖子上,鲜艳的血迹触目惊心。
泽天心痛不已,那匕首不象是伤到秋依水的脖子,倒更象是在他的心上划了一刀。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泽天问:“依水,你在要挟我?”
“我就是在要挟你。你说,你退不退兵?”秋依水逼视着泽天。
她手中的匕首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匕首的刚硬与她脖子的柔软形成鲜明的对比,似乎下一刻,她的脖子就会轻轻巧巧地折断。
泽天拿她没有办法,只有转而质问苍漠。
“你就干眼看着,看着她伤害自己吗?你就在她身边,为何不夺下她的匕首。”
苍漠云淡风轻地说:“她决定了的事,我也没有办法。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防备着她,夺得了这一次,夺不了下一次。真要自尽,总是能做到的。”
心却在阵阵抽痛。
他知道秋依水打算拿自尽要挟泽天,也猜到泽天必定会退兵,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在自己脖子上划上一刀。
但是他只能忍着,他不能表现出心疼,不能让秋依水功亏一箦,不能让她白挨一刀。
泽天愤愤地骂:“薄情寡意,亏依水对你这样好,你配么?”
秋依水打断他的话:“你快说,你到底退不退兵?”
天下皆知9
泽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中的匕首,生怕她当真刺了下去。但是对于她的问话,一时却没有回答。
秋依水紧逼着他,说:“我数三下,如果你还不肯退兵,我立刻就自尽。”
“依水,你别犯傻。”泽天还想劝她。
秋依水理也不理,顾自数数。
“一。”
“依水。”
“二。”
“好,我退,我马上就退兵,你千万将匕首拿下来。”秋依水的话音刚落,泽天马上回答,生怕她的三字说出口。
秋依水不再数数,但也不肯将匕首拿下来。
泽天无法,只得转身下令:“退兵。”
大军得了他的令,前队换作后队,缓缓地朝后退去,只余泽天的卫队还停留在原地。
秋依水终于放下了匕首。
泽天松了口气,痛苦地看着她:“依水,你真的就这样绝决吗?”
秋依水叹了口气,说道:“泽天,我想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说不定哪一天,她就回来了。”
悲怆地望了一眼苍漠。
等到那个她回来,就是她和苍漠分别的时刻。
她眼中的悲怆触动了泽天,若她当真是另一个秋依水,她和苍漠也同样是可悲的啊。
一个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一个毁了容,未来又是那样的不可预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现在牢牢的厮守在一起,厮守一天算一天,厮守一刻算一刻。
老天为何如此捉弄人?
“哈哈哈哈”
泽天仰天长笑,拉转马头,往天边疾驰而去。
他的卫兵紧紧地追了上去。
马蹄声渐渐远去,终于再也听不见了。
苍漠关切地问:“你的伤怎样了?”
秋依水经他提醒,记起了脖子上的伤口,哇哇大叫着:“好痛啊,痛死我啦。”
真的很痛呢,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天下皆知10
苍漠已经从怀里掏出了碧蟾膏,替她敷在伤口上。他早就养成了这个习惯,身上随时都备了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