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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烘干器里探出头来,转着脑袋在寻找什么。“拉罗,请把电话拿给我!”
我的缕式发型做得非常时髦,再配上一套从“二见钟情”二手货商店买来的露腿束腰、突出体形的套裙,我跷着二郎腿坐在这位颇有成就的律师的接待室里。毫无疑问,我这身打扮与我所熟悉的时装杂志的介绍很吻合,也许与“改头换面”这一栏目的介绍更吻合呢。
赫尔…格罗斯克特尔女士今年三十四岁,科隆人,家庭妇女,是两个讨人喜爱的儿子的母亲(遗憾的是,由于特殊情况,孩子没在照片里)。在拜访律师之前,她拜访了名理发师拉罗,并听取了他的意见。他建议她不要再留那种令人讨厌的皮皮…朗史特鲁姆夫式黄色发型,应改为给人留下友好印象的普律格拉姆式金色缕式鬈发。他用玛格蕾特·阿斯特罗赫公司的产品为她化妆,用索林根产的高级不锈钢睫毛钳为她修了眉毛。她今天穿了一件时装设计师霍特·格尔设计的冬季流行式套裙。
我非常想知道,罗丝·波才兰为什么总能穿得那么时髦,那么具有可爱的巴伐利亚风格。
我刚从《我们妇女》杂志里读到,她总能设法使她的三个孩子穿上迷人的天鹅绒矮领服,然后同他们一起在花园的树篱旁用早餐,而且能够不使孩子往妈妈身上扔东西,不使他们把巧克力酱或鼻涕抹到她那漂亮的巴伐利亚民族服装上。
这家有口皆碑的律师事务所坐落在科隆最好的地段。它那铮亮的镀铬小茶几上放着各种各样的杂志,杂志里面的文章都非常实际,如《我的资本》、《我应有的权力》、《房地产与我》、《我的岳母是一家电信局》等等。
拉罗发廊摆放的杂志里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而在这儿的杂志里漂亮女孩却很少。这儿杂志里的女孩要么激动地把一部容易操作的笔记本电脑抛向空中,要么在市际特快列车里把白净的大腿搭到对面的座位上,潇洒地用大哥大打电话。接待处的那个女孩子大概也是这种杂志里的类型。她正用十个涂满红指甲油的纤细的手指准确无误地往电脑里输送着她从耳机里听到的东西,流露出一副非常满意的表情。
“您是赫尔…格罗斯克特尔女士吗?”
我马上跳起来回答道:“是叫我吗?”
“请您继续往前走!温克尔博士正等着您。”
我忐忑不安地跟着这位金发女秘书走着。要是他在同我谈正事之前提出要收我一万马克该怎么办呢?
温克尔博士是一位留着胡子的高个儿男人,有着一双明亮亲切的眼睛。他从硕大的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同我亲切地握了握手。
“您好,赫尔…格罗斯克特尔夫人!”
“您好,温克尔先生!”
“是谁介绍您到这儿来的?”律师一边问,一边示意我坐下。我坐到一张高级沙发椅上。
“是您母亲介绍我来的……”我说。
“阿尔玛·玛蒂尔总爱干这种事。”律师高兴地说,“毕阿特,给我们拿两个杯子来,现在不要接电话进来。”
阿尔玛·玛蒂尔!是“母亲心灵”之意,这名字挺适合她。
“我和她谈了我的问题……”
“然后她就叫您到我这儿来了。”
“是的!”我有些惊讶地说。他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她母亲说得对,他似乎真的有一种快速的理解能力。
“在我这儿您尽管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温克尔先生说。
对此我深信不疑。对这种人你不用多费口舌,他便知道你要干什么。毕阿特轻轻地敲了几下门,然后走了进来,送来了杯子。
“来点白兰地?”
“我不能喝。马上我还要去接孩子……”
“哦,我明白了。”埃诺说,“您还有孩子,这当然会使事情有些难办了。孩子要留在您现在的家里?”
毕阿特悄悄地退了出去。
“不,不,”我喊道,“当然要带着孩子!”
这个人大概想,我要不带孩子搬家,要把他们单独留在破旧的租房里,留在那老掉牙的家具堆里,而我自己却要在新的别墅里过好日子!你们这些男人呀,都是怎么想的!
“这么说您要带着孩子了?”律师说着,随手往一张纸条上记了点什么。可能他刚刚计算了一下我们所需要的居住面积。这人真是个机灵鬼!和他妈妈说的丝毫不差!写完之后,律师轻松地往后靠了靠身子,欣赏地闻了闻他刚斟在大肚杯里的褐色液体。一股诱人的酒香飘到我的鼻孔。
“您真的不想来一点?”
“那就来一点吧。”我可不乐意在一旁瞧着他花我的钱得意地喝酒,这瓶白兰地他肯定会算到我的账上的。
“只来半杯,我不习惯喝这玩意儿。”
我们喝着白兰地,长时间没说一句话。
白兰地慢慢地温暖了我的心。
“请恕我直言,这涉及到多少钱?”律师打破了沉默。
我小心地向四周瞧了瞧,看是否有人在偷听。
“不到一百万。”我小声地说。
我对面坐着的这位律师却似乎毫不吃惊。
“我们怎么也能从中拿到七分之三。”他很实际地说着,又把一点东西记到了纸条上。
“您要拿到七分之三?”我生气地问。
“是您拿到七分之三。我这儿说的‘我们’指的是您!”律师不介意地笑了笑。
“对这七分之三我不满意。”我很快地说。他大概不是在说,我和孩子要住的地方只占别墅的七分之三吧。这不行,威尔今天早上还在电话上明确地强调,要我在年底前把这一百万花掉,不能把这笔钱——就像电影里强盗的老婆所惯做的那样——埋藏到花园里,或缝进灯罩里,而是要把它用到房地产上。我也就是为了此事到这儿来的。
温克尔先生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真是个利落的女人,她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得先通知您的丈夫。”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毕阿特,请记录!”
毕阿特听着。
温克尔先生拿起话筒口述起来:
“有关赫尔…格罗斯克特尔起诉格罗斯克特尔先生一案,卷宗号某某。日期:今天。地址随后给。尊敬的某某先生,我的委托人某某委托本人对上述有关事项代理其利益。对上述之事我们特将如下申请通知于您……”
我的乖乖,他的公文德语讲得那么熟练!竟然毫不卡壳地使用法律条文套话,还有那些个人的评论。
这个人是个行家,地地道道的行家。
我轻松地往后靠着身子,抿了一口白兰地。一种令人舒服的疲倦感袭到了我的身上。这位亲切的律师身上有一种像他妈妈一样的东西,在他身边就会有一种安全感。我环顾着房间,目光扫过各种办公器材,在窗户上停了片刻,又马上飞到外面……
我马上就该去幼儿园接大儿子了。希望他没有哭。今天才是他入幼儿园的第一天。那小儿子呢?他已经在埃里莎·施密茨那里呆了几个小时了!也许她又往他嘴里塞满了巧克力?要是我有运气的话,她这段时间一定哄他睡了一会儿,要不他整个下午就要又哭又闹了。我决定今天去维也纳森林散散步,庆祝这一天。孩子们喜欢在那里吃饭,我本人也喜欢。我要不要说一下,我当家庭妇女不称职?是件遗憾的事,是吗?
“……顺致崇高的敬意。”温克尔先生终于结束了他的口述。
“口述完了。”他说,然后分别为我们两人斟上了白兰地。
“我们马上就办好。现在可以聊一会儿。”他充满期待地往后靠着身子。
我开始喜欢起这种不寻常的饮料来了,也喜欢起这位总是这么亲切的男人的不寻常的目光来了。我自愿地向他讲述了我的情况:可以说五年来我一直单独同孩子们在一起生活,威尔作为电视连续剧导演总在出差。能够搬进一座位于市森林旁边的又大又漂亮的房子里是一件使我非常高兴的事,这样孩子们就可以在一个良好的环境里长大成人了。
“我可是个对新鲜空气疯狂入迷的人。”我高兴地向他透露说,“您想想,不管刮风下雨我都领着孩子步行穿过城市,就是为了去市森林散散步。”
“领着孩子去?对您是不是有点太辛苦了些?”
“一个孩子放在婴儿车里,另一个孩子放在儿童三轮车里推着。”我老实地回答道,脸上泛起了红晕。
我的天,这位好心的律师会怎么看我呢?一个歇斯底里的新鲜空气狂!竟然同两个孩子穿过大城市的废气去散步!另外,我一定是在浪费他宝贵的时间!但这样也不坏,我现在就使他意识到在市森林附近买房子的迫切性。他一定会卖力地为我和孩子找房子的!这点我可以看得出来。
毕阿特带着一张写好的东西走了进来。温克尔先生扫了一眼,便签了字。
“现在我们还需要您丈夫的地址。”他说。
我在我的小手提包里翻了翻。
“是阳光城市俱乐部旅馆。”我告诉他说,“他在加勒比,说五月份才回家,到那时就封镜了。”
“哎呀,”他说,“这样我们可就损失不少时间了。”
“不行,不行,”我喊道,“这件事一定要马上解决!今天就解决!一定要在今年全部完事!您根本不了解这事对我是多么重要!”
他一定在想,我将为他再次去理发师那儿做头发。不,绝对不行。就在这儿立即把事情解决掉!
“首先我们必须通知他。”温克尔先生说,“我可以认为他完全同意这件事吗?”
“当然同意。”我吼道,“他自己今天早上打电话通知我的。”
“那好吧。”我的律师说,“如果你们二位那么着急……为了更快起见,我们发个传真给他。”
“就按您的意思办吧。”我说。
“您发过传真吗?”他的声音中流露出一种乐于动手鼓捣器材的感觉。
“没有。”我傻愣愣地说。
毕阿特在旁边咧嘴笑了笑,显出一副内行的样子,然后悄悄地走开了。
温克尔先生站起身来,走到墙边一个灰色的盒子旁,对我说:“您过来一下。”
我充满期待地站到他旁边。他身上散发出一股白兰地和高级男用香水的味道。他虎背熊腰,长得很高大,身上散发出某种热能。
“我们把这张纸头朝下塞进缝里……”他拿起我的手,就像一个第一次手把手教小学生写字的父亲那样领着我操作。
“然后我们在这个机器上选号码…号码是什么?”
我把号码告诉了他,然后他开始按号。这是一个相当长的号码,大概有十二位或者十三位数。我看着他激动地按着键的手指。这种事对他来说似乎很开心!他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不仅管离婚,精通购买房地产和侵吞钱款这样的事,还会发传真,而且是其业余爱好之一!他一定会使他的母亲非常开心。
我真想在他那诱人的胸膛上靠一会儿,打一个小小的瞌睡。白兰地起了作用。我强压住自己不打哈欠。
传真机慢慢地、但不停地吞食着有字的纸张。我呆呆地看着,有些迷住了。最后传真机把纸张全部吞掉,又令人厌恶地把没有消化掉的部分吐了出来,让它落到地上。从那贪食的嘴巴里慢慢地、欣赏似的伸出了一张细细的纸条,上面写着“传真成功”。这动作活像一头饱食的动物在满意地用舌头舔嘴唇一样。
“您看,”我的律师满意地说,“就这么简单。现在对方已经收到了我们的信。”
“真了不起。”我深受感动地说。
“我们要不要再喝一杯?”
“随您的便。”我又重新坐到皮沙发上。温克尔先生为我斟满了杯子,我们碰了碰大肚杯。
“现在谈谈您的第二件事。”温克尔先生耐心地说。
“什么第二件事?”
“是您想买房子的事呀。”
“是呀,是要买房子,”我有些口齿不清起来,“这是我渴望已久的事。”
看来这位律师也并不总是那么头脑清楚的嘛!
“您说得对。”温克尔先生很谅解地说,“可是,我觉得离婚才是第一位的。您自己也想今年把事情办妥。”
“谁离婚?”我惊讶地问。
“您离婚呀!”温克尔先生说着,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冲我笑了笑。
“我们刚才已经开始办理您离婚的事了!难道您不是这个意思?”
大约有几秒钟,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哦,您是这个意思……”我说,“现在您提醒我想到了离婚的事……”
我轻轻地晃动着白兰地酒杯,没有说话。
不错,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主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