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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秘史-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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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陈哀公,时疾将危,平生最爱长子,名偃师。及将死,嘱大夫秋胡曰:“偃师乃吾爱子,汝必尽心辅之!”秋胡受命辅偃师,哀公二弟名招、名过者,自相谋曰:“我等皆先君之子,今兄得大位将死,乃传于子,我等岂不束手以待他人之富贵?”招曰:   
  “兄侯将死,我诱弑偃师,夺其位,便为诸侯,何必忧此?”过曰:“不可!偃有秋胡在侧,必不能为,吾闻楚兵伐陈,今屯于河口,我请入见楚将,约其里应外合,灭却偃师之后,立我等为后,如此省得有弑君之名”岂不美哉?”招然之。   
  遂令过连夜来至河口,见了弃疾,将前事呈说一遍。弃疾命出,姑待商议,过出,弃疾问谋士观从曰:“妫过此事若何?”从曰:“此是天以陈送楚,宜速取之!”疾曰:“彼约我灭却偃师之后,更立他为诸侯,此事奈何?”从曰:“妫过自相谋乱,若不除之,彼必生变,不如祚许为君,至灭国之后,立与不立,任吾行事,彼何敢阻?”弃疾大悦,即召过曰:“汝速回与兄商议,开城迎接我军,候灭得偃师之后,即立汝为诸侯。”妫过大悦,拜谢而归,见招具告前事,招即率本部精兵伏于城下,以备接应。楚兵令过伏兵于朝门外,等杀偃师。   
  时哀公病甚危,独偃师侍汤药,忽近臣奏曰:“楚兵围城,来征不谢斗宝之罪!”哀公惊忙无措,诏偃师出敌。秋胡谏曰:“太子国家根本,岂可诏之出敌?”哀公不听,偃师披挂出朝,其子名朝吴扣住马首曰:“臣观数日以来,公子招、过二人,似有谋父之意,望父不可轻出!”偃师叱曰:“国家危在目下,竖子焉敢阻吾,以陷社稷!”言未毕,朝外喊声大振,妫过引兵杀入,偃师措手不及,被过斩于马下,其子朝吴见父被刺,单骑出奔外国,被楚军捉住囚归。   
  却说妫过开了城门,纵楚军杀入,城中大乱,哀公闻知大事已去,自缢于寝室,秋胡私自东门逃出,楚将弃疾引兵杀入大殿,闻哀公自缢,偃师被斩,乃出榜安民,封陈库藏,安息如故。妫招、妫过自谓楚兵得入陈城,乃是己功,兄弟来见弃疾。请立陈侯之事,弃疾目视观从,遂令斩却招、过,尽灭陈侯宗族,遍搜陈国文武。肯降者则引入楚用,违者即斩。   
  秋胡闻知,仰天叹曰:“吾为陈国大夫,受太子之重寄,不能保国,以至国亡君死,更有何颜而食他姓之禄乎?”遂自东门逃归鲁国,至平山桑间,见一妇人采桑于绿阴清处,容色清丽,胡心悦之,四顾无人,乃取锭金下车,徒步走到桑间,呈金与妇,而戏之曰“吾闻力田不如逢丰年,采桑又不如遇国卿,今此终朝采桑,不满一筐,吾有黄金一锭聊献与子,以助辛苦之资,不知子意何如?”妇人辞曰:“夫采桑而织纴,维竭力而事姑嫜者,妇道之常也。妾亦不敢求黄金,亦不愿见国卿,子请收金速往,无待见辱。”少顷,胡之仆从皆至,遂上马东归。   
  当时,秋胡娶妻白氏,方五日即往陈求仕,及仕五年而归,白氏方采桑于平山堤下,两别既久,俱不能认,及胡归见其母,取金帛献上,问母起居礼毕,及妇出见,乃向者桑间之妇也。白氏见桑中戏己之人,遂流泪告曰:“子娶妻五日,别亲而远仕者多年,今日归养,固当驰驱而还,何乃悦桑间之妇,弃养亲之金,夫弃金忘母是不孝也,好色污行是不义也,事亲不孝则事君不忠,处家不义则居官不理,孝义并忘何为人子,妾不忍见,任子改娶他妇!”言罢而入,乃从后园而出,投河而死。秋胡悲痛自责,以礼葬之。后鲁人为立庙于平山,岁时祭祀,谓之洁妇。秋胡自此,再不欲仕,收迹养亲而已。明东屏先生,有《咏史诗》云:   
  夫妇恩铙万镒金,岂宜恩浅祸机深, 
  贵临轻践桑间戏,金自污名忍害心。   
  唐王维题平山洁妇诗云: 
  一跻平山庙,慨临洁妇人。 
  守节惟勤纴,存贞岂污金。 
  煌煌云下月,皎皎水中冰。 
  浪拍千金醴,香留万古名。   
  汉都护刘向颂曰: 
  秋胡西仕,五年乃归。 
  遇妻不识,心有淫思。 
  妻执无二,归而相知。 
  耻夫无义,投河丧躯。   
  明水山吴学先生因读史有《秋胡怨》一篇并录于此云: 
  君身不如陌上桑,朝朝携归青满筐,成我蚕丝为黼黻,以易耳肯供高堂。君身亦人子,曷不思君母,五年违膝下,归来身将舞。 
  斑斓衣黄金,弃与桑间妇,倚门白发将何有,妾心非为薄情怨。妾诚羞与郎相见,不能成君为孝子,甘向清流为君死。   
  却说楚公子弃疾屯于陈国,将起兵伐蔡,谋士观从进曰:“陈因家国自乱,所以我兵长驱而进,若蔡则君臣和合,兵甲充足,未可轻征,臣请入蔡诱蔡侯前到章华,公子先埋伏兵马于监利城下,待其至则生擒姬般,然后鼓兵攻城,一鼓而下。”弃疾许之,观从即日投蔡国而来。   
  蔡灵公召入,问其来故?观从对曰:“楚王以君臣威力,能保天下诸侯,脱离虎秦,诸侯感德,各奉金帛谢,惟陈、蔡恃顽不至,所以楚王命大将军弃疾率兵五万,前来问二国之罪。今天兵一到,席卷妫陈,吾主以蔡为周亲国,不忍加兵,令从来请示下,知罪则速往楚致谢,以免社稷倾危,不然得胜之兵一至,蔡地将作丘墟矣!”蔡侯听了,吓得如醉如痴,问于诸臣,大夫蔡泪曰:“楚人多诈,不可亲往,楚王贪欲太甚,必有后患,不如深沟高垒,坚守城池,楚虽强,岂奈我何?”蔡侯乃无主意之人,闻观从之说,慌忙无措,不听蔡涓之谏,自载金帛,入楚待罪。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明)余邵鱼 著                
  第六十六回 楚灵王冒雪游猎 申家底灵王自缢    
  蔡侯来到狮子山前,一彪人马挡住去路,蔡侯问是何人,当先一将答曰:“吾乃楚公子弃疾驾前大将军,姓斗名成然字子旗,奉公子之令来迎贤侯。”蔡侯闻知,下马与子旗相见。成然曰:“明公士卒远行辛苦,可令将金帛车与吾小卒推换。蔡侯即令换却车仆,与子旗同行,行不数里,子旗变颜大骂:“匹夫忘楚大恩,不行谢礼,吾奉观从谋主之命,专候擒尔!”蔡侯惊慌,翻落马下,楚兵将蔡侯及随驾文武,尽行囚下,来见弃疾。即令子旗解蔡侯君臣及前斩陈哀公之首级入郢请功。   
  灵王览表,不胜欢悦!便差子旗转封弃疾为蔡公,令斩蔡侯及陈哀公之首,悬于章华台下,令列国诸侯一年两贺,三年一贡,各要珍禽异兽,以备章台游览,如有违而不贡者,依陈、蔡之令。于是,灵王朝夕宴于章华台上,复命大排銮驾,出狩于乾溪,留御弟子干、子皙诸人守国。   
  君臣驾出西门,时当寒冬,风雪满面,军士皆怨王曰:“天寒如此,使我等受冻,遇强敌,何以交战?”王自着皮冠翠裘,坐九华车上,问右大夫郑母曰:“昔我先王,征陆浑之戎,过周问鼎,王孙满曾对曰:国之存亡在德不在鼎,先王再不敢举。今吾威振九州,名驰四海,欲遣使于周请鼎,不知天子肯与否?”子革对曰:   
  “昔者,先王有意吞周,问鼎轻重,然其时势有所未能,臣观当今大王,威震九州,名驰四海,时势大过于前,天子焉敢不许?”楚王曰:“子革之言极称孤意,然往岁孤会诸侯,往秦斗宝,晋有水晶帘,鲁有雌雄剑,齐有夜明珠,卫有镇风石,吾楚称大邦,反独无宝,吾闻昔者先王熊绎与齐、晋、鲁、卫共事康王,而受封赏,然四国各有异宝,而楚独无何也?”子革对曰:“昔我先王虽与四国共事周室,然齐乃成王之舅,晋及鲁卫皆周兄弟,故四国分封,各赐重宝,以镇邦国,楚特外姓之臣,所以无宝。”灵王曰:“吾欲遣使,往求四国之宝,其肯与否?”革曰:“以子之言,则天下合在吾掌握,何忧天子之位不至?”便欲差使求鼎及四国之宝。革曰:“当今隆冬,将士疲苦,姑且缓求,俟来春天气和暖,然后遣使遍求,彼肯则止,不肯则战,士卒亦无寒苦,国家可保万全。”   
  灵王大悦,遂解所服皮冠翠裘,以赏子革,加其官职。于是,游而不返,朝夕宴于乾谿。   
  早有人将此事报于蔡公弃疾,其谋士观从曰:“明公乃共王之子,与主上灵王同胞,臣观主上虎狼,今日为之扫除陈蔡,得享富贵,他日天下宾服,吾恐蔡公之位难保长久也。”弃疾俯思良久,谓观从曰:“吾每虑及此,奈无与谋者,子言正合吾意,为我划一妙策。”从曰:“主上自灭陈、蔡以来,从游乾谿,当今天寒,必不返国,乘此机率兵打入郢州,夺其大位,率服君臣,然后发兵困住乾谿,楚国军势土地,我得大半,彼虽争夺,焉可再得?”弃疾大悦,曰:“计则妙矣!争奈二兄守国,彼若坚守不出,无计奈何?”从曰:“诸侯之位,谁人不欲,兵至郢州,先遗书于二公子,约在事成之后,先立于干为王,则彼将相助之不暇,焉肯闭关拒我,此特借势而行事,若待开城之后,再作区处。”弃疾然之,遂令斗于旗、远掩率本部精兵向前,自统陈、蔡之兵继后杀奔郢州。   
  哨马报知子干。当时,灵王出游,楚国兵权独弃疾最盛,闻其乘虚作反,满朝文武皆惊惧失计,或云坚守,或云遣使追王,或云发兵出敌,纷纷无一主见。子干独取坚守一策,令远启疆,号令四门,准备守城器具,连夜遣使入乾谿追王。弃疾在城下,次日不得入郢,观从曰:“不速致书子干,待主上之兵回至,则我军首尾受敌,大事去矣!”弃疾即写书令有胆量之卒,沿城而上,密见于干。子干观书大悦,遂复弃疾之书,令其急攻东门,事必有成。   
  次日,子干诈令诸将坚守,自引宿卫士把守东门,弃疾与远掩一齐攻打东门,子干在城上佯声曰:“蔡公已登城矣!”三军遂奔,弃疾杀入城来,城中军民自相践踏。灵王长子禄与次子敌闻城被陷,亦各披挂杀出,遇斗子旗于大街,三马战不数合,子旗斩太子禄于马下,子敌拍马要往东门逃走,却遇远掩,大喊一声,斩于城下。观从忙告弃疾曰:“若不早立子干,军民有变!”弃疾即率文武,奉子干即位,且数灵王荒淫贪暴之罪,即令斗成然领兵去围乾谿,成然兵至訾梁,遣人持牌文谕灵王之从者曰:“先来归者加官重赏,后至者斩,不至者夷其三族。”灵王正在乾谿朝夕饮宴作乐,闻斗子旗兵至訾梁,众从者闻子旗牌文十散八九,少顷哨马报太子禄与公子敌,皆被蔡公所诛,灵王叹息数声;又哨马复报子干即位为王矣!灵王气翻马下,子旗仗剑欲斩,子革杀出救回,子旗亦不追上,但在马上大叫曰:“汝等不惧族者可随楚王!”子革亦弃灵王逃归。灵王回视从行者,不上五六十人,子旗又任阵后杀至,灵王叹曰:“此天亡我也!”子旗又曰:“汝从楚王者,有能捉王献功,加官重职!”其士卒争先来刺灵王。   
  灵王见从者皆叛,恐被所诛,乃脱下盔甲,士卒争取而归,灵王方才得脱,徒步走入小村中,腹内甚饥,见一田夫息耕垄上,王乃向前问曰:“子有余食能遗我乎?”田夫见其状貌非常,问曰:   
  “汝何人也?向我乞食!”灵王两眼泪下曰:“吾乃章华台主,因荒游离国,以至今日!”田夫默思良久,低头拜曰:“章华台主即楚国君王,乃吾父恩主也!何以至此?”王曰:“汝父何人?”田夫曰:“臣父姓申名无宇,官为楚国下大夫,因裂主榜文,捉扑于王宫,蒙王赦其死罪,黜罢归田,臣乃无宇之子名亥也!”王曰:   
  “汝父安在?”申亥曰:“往岁死矣!”王泣曰:“吾早不纳汝父之谏,以至今日,恨又不见尔父!”申亥亦泣,乃扶灵王归家。王曰:“此何处也?”申亥曰:“此申家庄也!”因治酒馔款待。王思亡国之事,满眼倾泪,不能饮食。申亥劝曰:“我王不必忧虑,待次日保君王入于楚郊,以听国人何如?”王曰:“众怒不可犯也!”申亥曰:“王暂停于申家,臣请求诸侯救之可乎?”王曰:   
  “诸侯谅必叛矣!”申亥曰:“臣保王投秦晋请兵复国可乎?”王曰:“先为盟主,今反求他人,吾知大国难再,徒取耻辱耳!”申亥再拜劝慰,奉其寝食,一夜悲咽不已。及天明,申亥问王安,已自溢于寝处矣!胡曾先生有诗云:   
  茫茫衰草没章华,因笑灵王昔好奢, 
  台土未干箫管绝,可怜身死野人家。   
  潜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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