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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上的唐三藏爱念紧箍咒,这军队里的“唐僧”也很罗嗦。那段时间,伞兵们手里攥着许多王伟能的“金库券”、生怕用不掉,所以每天都买鱼买肉、杀鸡宰鸭,在大快朵颐的同时也整得乌烟瘴气、满地荤腥。“唐僧”对此很看不惯,从早到晚、人前人后总唠叨着“作孽、罪过”之类的难听话,搞得大家颇不耐烦,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吃饭。
周之江队长的饮食比较清淡。也不知是因为信佛还是为了养生,他隔三岔五地就要吃一吃素,这个习惯倒是十分符合和尚的要求,于是就把“唐僧”喊来搭伙。分队长的身边也就因此多了个狙击兵,正好可以凑成一个战斗小组。
8月2日凌晨,二分队和一分队绕到了台源寺的东面。
台源寺镇没有城墙,外围设有一道水壕和一道铁丝网,路口处有两个土垛子,小土垛上建了个炮楼,大土垛上建有明的、暗的几个碉堡。
清除水壕障碍是游击队的任务,“瞌睡连”很快就在壕沟的内壁架上了梯子——据游击队员自己神吹,他们的周治连长用“无声手枪”干掉了一个鬼子哨兵,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蔡智诚没有见过那个传说中的稀奇武器。
解决了水壕,接下来就该对付“电网”。游击队把所有的铁丝网统统称为“电网”,无论其是否真的带电,一概不愿意招惹,这个任务只有交给国军自己去完成。伞兵派出几个尖兵,在铁丝网上布设了炸药包,开辟前进通道的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天空中升起了三枚黄色信号弹,战斗正式开始。
首先发起攻击的是伞兵一二分队(由东向西攻)和夏建寅“挺进军突击总队”(由南向北攻),西侧的“中美联合部队”暂时没有动作。
伴随着炸药爆炸的巨响,铁丝网被撕开了几个大缺口,蔡智诚和战友们迅速跃过壕沟、突破封锁,呐喊着向日军阵地冲去。
小土垛上的炮楼很快就被摧毁了——它突兀地立在铁丝网的旁边,五六枚火箭筒弹同时打上去,这座小砖塔当场就断作了几截。
可是,大土垛上的碉堡群却不容易对付。土垛的两侧垒筑着沙包、还挖掘了战壕,日军凭借着掩体和工事,用猛烈的火力把伞兵们拦阻在两百米开外。火箭筒这玩意,距离远了就没有准星可言,再加上地堡的目标本来就比较小,海国英他们天一发、地一发地打了老半天,就象是在放焰火,整来整去也不见成效。
分队长没办法,只好呼叫炮兵支援。
四分队开火了,可炮兵阵地的距离太远,60迫击炮从两公里外打过来、弹着点根本就没个谱,有的落在碉堡后头,有的又砸到了游击队的头上。气得周治连长直骂娘:“开大炮的是汉奸!”
“周连长,指挥炮兵的是美国人”,潘崇德赶紧提醒他。
瞌睡连的头头把眼睛一瞪:“妈拐!美国人也是汉奸!”
不过,这阵炮火倒是起到了掩护的作用。趁日军的注意力受到迫击炮的干扰,周之江队长借着弹幕的遮蔽,带领五六个战士绕过路口、从侧翼迂回到了镇子里面。
周队长在前头冲,蔡智诚就跟着猛跑,跑着跑着,一扭头:咦?怎么钻到大土垛子的后面来了?——他自己也弄不清是如何突破敌人火力封锁的。
这一招果然奏效。日军的防御工事全都集中在正面方向,碉堡后头只开了一个入口,背面的墙体上居然没有预设枪眼。这时候,小鬼子们突然发现伞兵转到了自己背后,只能倚在门边射击、或者从胸墙上探出半截身子开枪,顿时成了狙击手的活靶子。
周之江一边命令潘崇德:“去把火箭筒喊过来!”,一边命令阻击手上房顶。
蔡智诚也趴在房脊上用卡宾枪猛烈开火,他的战斗位置名义上是“掩护陈保国”,说穿了就是预备当狙击手的替死鬼。不过,这个替死鬼也不能白当,狙击兵干掉五个目标之后,他也跟着打倒了一个——这是蔡上士在战场上真正用枪打死的头一个敌人。很久以后他还记得,那家伙是个军官,上身穿着军服、下身穿着一条短裤衩,被子弹击中胸部位置、当场就毙命了。
打中这个鬼子的时候,敌人已经醒过味来了。他们不再死守在土垛子上与民房对射,而是组织起一帮人冲出碉堡向街道反扑。敌人太多了,几个伞兵根本就抵挡不住,周之江只好掉头往巷子里跑,蔡智诚和陈保国也赶紧从房顶上溜了下来。
几个伞兵撞开房门,躲进一间民房。周队长说:“守住这里,我们的人很快就来增援了”
这户人家有四口人,一对夫妻和两个小孩,那个小男孩一点也不认生,瞧见伞兵手里的枪、高兴得直扑腾,嘴里还嚷着:“吧公,吧公,嘟嘟嘟……”,逗得当兵的哈哈笑。可两位家长却惊恐得要命,抱着孩子一个劲地打哆嗦。
陈保国的“唐僧脾气”又犯了,他一边张罗着让主人家往床铺底下钻,一边还劝导说:“唉呀,人到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要想了,只管掩护好自己,不被枪弹打到就是万幸……”
屋子里有两孔窗户,蔡智诚正趴在其中的一个窗沿上向外张望,“唐僧”又跑过来劝他:“兄弟呀,莫要在这里望,这个位置容易被人发现……”
蔡智诚被他连哄带吓唬地扯到了一边,那感觉真是哭笑不得,心里想:“这和尚可真够罗嗦的,难怪大家都对他不耐烦”。一回头,却又看见周之江也把脑袋凑到了那扇窗子跟前,蔡智诚正琢磨着要不要奚落“唐僧”两句,忽然听见“砰”的一声,队长一个跟头就栽倒在地上了。
子弹打中了周之江的脖子,鲜血象喷泉一样的往外涌,大家连忙打开急救包,把止血药、止痛剂、棉花绷带全都用上了,还是解决不了问题。这时候,外面尽是小鬼子,几个伞兵能守住屋子就不错了,想冲出去求救是根本办不到的事。
顶了半个多小时,其他伞兵和游击队才陆续冲进镇子。刘盛亨分队长听说周之江负了伤,赶紧跑过来探望,一看见他的伤势就立刻吩咐:“赶快往西边送,那里有美国军医,也许还能有救”
蔡智诚和陈保国把周队长绑在一副床板上,抬起来就往“中美联合部队”的方向跑,任凭敌人的子弹在身边飞来飞去也不管不顾。只可惜,等他俩好不容易跑到目的地,美国军医检查之后却摇摇头,宣布周之江上尉已经牺牲了。
蔡智诚瘫软地坐在地上,带着几分后怕对陈保国说:“唐僧啊,真的要谢谢你,你今天救了我一命”
陈保国却叹了口气:“唉,我应该再提醒队长一句的……”
这时候,三个攻击方向的伞兵和游击队都已经冲进了台源寺镇,小鬼子龟缩在据点里死守顽抗。
日军在镇子里修建了三个“堡垒群”,式样基本相同,都是外围一圈铁丝网、再加几处沙包掩体和一段战壕,中间一个大地堡和两个小地堡。这样的防御体系虽然有助于敌人固守重点目标,但却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各防御点之间无法进行联系,缺少相互配合支援的机动兵力。国军部队只要围住这三个地方、逐个实施攻击,就能一口一口地把鬼子吃掉。
日军虽然在地堡的顶部加盖了钢板,增强了工事的防炮能力,而且他们的前沿掩体也能够有效地阻拦火箭筒手接近阵地,但他们显然不知道伞兵们还拥有另一样新式武器——大口径重机枪。
蔡智诚事先也没料到重机枪居然能有这么强悍的威力。四挺大口径机枪布设在距日军据点二百米远的阵地上,由几个美国兵亲自操纵,当时,周围的国军还有点犯嘀咕:“美国人的胆子小,离那么远怎么能打中目标?”,可等到机枪“通通通”地一开火,顿时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12。7毫米枪弹象一条凶猛的火龙直扑向敌人的堡垒,火舌舔到阵地前沿的掩体,那些装满泥土的沙袋立刻就被子弹撕开,沙土和破碎的布片四处飞扬,可怜的掩体眨眼间就散了架;火龙又继续冲向地堡,强劲的子弹居然能够穿透砖墙、直接钻进地堡里去!貌似坚固的的防御工事在几挺重机枪面前显得完全不堪一击,经过一番恣意肆虐,大小碉堡就如同破火柴盒一般、墙体内外都被打成了筛子。因此,当国军士兵们欢呼着冲杀上去的时候,阵地上的日军守敌已基本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下午一时许,台源寺战斗胜利结束。国军全歼守敌二百余人,其中击毙一百七十人、俘虏了六十多名日军官兵,这个俘获比率在以往的战例中是十分罕见的,显然,美式武器的威力在摧毁敌人斗志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
在这场战斗中,中美伞兵部队阵亡6人,负伤10人。
不过,这其中有个情况,马甲我始终没有搞清楚——阵亡人员中是否包括美军的赫斯少校(Whynot兄提供的材料说,赫斯的军衔应该是上尉)——赫斯是和三分队的分队长韩承璋少校(后任伞兵六队队长)同时负伤的,一颗子弹穿透了前面的韩队长、又击中了后面的赫斯。战斗刚结束,赫斯等人就被空运到昆明进行救治,这以后,有文章说赫斯只是受伤、而又有人说他阵亡了,莫衷一是。马甲我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开玩笑,只好表示存疑、并求教于各位方家。
说起来,伞兵在台源寺镇的伤亡损失并不算大,但对二分队的影响却不小,因为他们的周之江队长牺牲了。
在那段时间里,蔡智诚的心情特别沮丧。参军整一年,算起来只打了两仗,头一仗在松山跟着连长,结果牺牲了游湘江;这一仗在台源寺跟着分队长,结果又阵亡了周之江,而且这俩人的死都多多少少和自己有点关系。
他把这些事情讲给陈保国听,唐僧和尚的判断是“蔡老弟的命太硬”、并且还玄的虚的解释了一大堆,搞得“蔡凶神”的心里十分忐忑。于是,继任的分队长还没有指派下来,蔡智诚就开始成天价提心吊胆,暗自嘀咕着:“别又遇见一个水字边的呀,再让我克掉可就太惭愧了……”
幸好,还没等新的倒霉蛋露面,电台里先就传来一个好消息——日本鬼子投降了!
这激动人心的喜讯顿时冲走了蔡智诚脑海中的一切阴霾。
台源寺战斗结束之后,伞兵二队就撤离了战场,把清缴武器、转运军粮以及处置战俘之类的事情都交给了游击队。
(有网友问马甲:国军是如何处理和对待日军战俘的?国共双方所俘虏的最高级别的日军将领是什么级别……说实话,我在这方面也属于孤陋寡闻。但既然被提问了,也只能抛砖引玉的讲几句,希望能够得到高人的指教。
应该说,国军对待日军战俘还是很不错的。广西和湖南战场上被俘的日军士兵,一般都送到贵州镇远的战俘营,这个建筑群就设在镇远县城里面,如今是个旅游景点,里面有宿舍教室、礼堂操场,还有“反战同盟俱乐部”什么的,比一般的军营漂亮多了。
被俘士兵中的“朝鲜日本兵”一般都不算作战俘,甄别之后单独组队,经过整训穿上新军装——草绿色制服、船形帽——编入金九领导的“光复军”。这些人于45年10月在天津集中,然后就由美国海军陆战一师用军舰送回朝鲜去了。
至于“国共双方所俘虏的最高级别日军将领”,以马甲所知,八路军方面,晋东南分区的武工队在正太铁路炸火车的时候,俘虏了一个“中将旅团长”铃木川三郎,时间是45年的1月中旬,但后来又有人说这个“铃木中将”是伪山西省政府的行政顾问,属于“文官挂军衔”,因此这个“中将”难免有点儿含糊;不过,国军方面就更含糊了。据称,他们俘虏了一个少将军官,而且还正是在这次台源寺战斗中抓获的,讲得有鼻子有眼,是个“副师团长”、名字叫三木郎……可马甲我觉得日军编制中好象没有“副师团长”这个职位,而且我在45年的湖南日军将官名册中也没找到“三木郎”是个什么人物,所以不免有点疑心是不是有人把少佐的肩章误看成少将了——除此之外,马甲就没听说过在战场上还俘获过其他的将军级别的日军军官。
在蔡智诚的印象中,自己并没有抓到过日本少将。当时只是把战利品交给游击队处置、俘虏兵也由他们移交给100军了)
伞兵部队之所以迅速撤离台源寺镇,是因为担心日军增援部队有可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