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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电影、电视的记者还在茫然地四下里张望,等林彪来了好开机拍摄。这可糟了哇!他们手里还空空的,明天晚上电视不就都砸了吗?杜修贤又想起他的相机里那张毫无把握的照片,心里更加地着急。电影、电视、报纸……唉!史无前例的窝囊,窝囊透了!
杜修贤茫然地回到主桌旁。毛泽东望着绚丽多彩的天幕,微微张着嘴,露出亲切和善还带有童趣的笑容。眼前变化无穷的画面,使他忘记烦恼,愉快地沉浸在色泽、光束、跳跃的遐想中。
闪烁的光束投在空落的椅子上,那样地剜目!
毛泽东对林彪的不辞而别,表示了毫不介意的大度。
“身体不好,先回去了。”西哈努克向董必武询问了几句,一听,也就释然了。
这是对林彪突然离去最好的解释。否则人们无法理解林彪的奇怪行为。
当时城楼上还有大报的文字记者,他们听到林彪回去了,不再来城楼的消息,个个惊恐地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一切还没有开始,就这样结束了?
杜修贤不由得望了望手里的相机,里面装着毛泽东和林彪惟一同桌的照片,或许能填补这个惊诧的空位,从而挽救今天晚上这离奇事情给老百姓“意识空间”带来的不良影响。
礼花仍在不断地“噌噌”地往天上蹿,漆黑的天幕犹如坚硬无比的钢板,一撞上去,礼花就粉身碎骨,飞散着自己多姿多色的肢体。
天安门广场、金水桥、天安门城楼……大地仿佛置身在瞬息万变的彩色光环中。
夜色多华丽!
毛泽东忘情地瞅着一个又一个轰然而炸的巨大“花朵”……周恩来却烦躁不安,不时地望望这边的空位子……
在礼花和礼花相衔接的刹那,杜修贤突然发现天空怎么这样漆黑幽深,没有月亮,没有星辰,没有一点亮点,他可从没有觉得天空有这么黑,像泼洒了一整版的浓墨!
当晚,记者们从没见周总理发过这么大的火。这张特殊的照片竟成了毛泽东最后一次登上天安门的见证。
终于,礼花结束了她千折百回的变化和重复。
月亮、星辰渐渐地从浓墨底层浮了出来,铺在大海般的天幕上。杜修贤又寻回了他所熟悉的星光月色,心灵的震动和骇怕似乎平淡了许多。
“老杜。”
杜修贤又一震,是总理叫他。杜修贤原地转了个圈,找不着总理在哪儿叫他。
“老杜,你过来!”
在哪儿?眼前尽是穿梭不停的人影,好容易透过人影缝看见总理在大殿前的柱子旁叫他。
“毛主席和林副主席在一起的照片你拍摄了没有?”总理劈头就问。
“啊呀,我哪儿知道他坐几分钟就走?来不及……”
“我问你照了没有?”
“啊……照了,就照了一张。”
“电影电视呢?”
杜修贤刚想说没有,见总理着急的样子,话到嘴边变成了“不知道!”
周恩来思索片刻,说:“老杜,你去把分管新闻宣传的负责人叫来,都叫来!”
杜修贤见总理神色严峻,不敢多问,拔腿就朝外走。
杜修贤在大平台上东寻西找找到了七八个分管新闻宣传的负责人,有几个是军管会的。他们随杜修贤走进休息室,总理立即站起身,迎面走了过来。杜修贤悄悄地擦着总理背后,隐到旁边的屏风后面。当时见总理气恼的样子,心里发虚,就萌生了个小小的“计策”。先躲在总理的身后,如果点到他的名,他可以立即投入总理的视线中,如果不点他的名,总理可以看不到他。
杜修贤在屏风后面听到总理一个个挨着点名,心怦怦差点从嘴巴里蹦出来,好像下一个就会点他的名似的。最后没有点他的名字。是忘了还是没叫他?
“电影拍摄到主席和林副主席一起的镜头吗?”
“没有……”回答声音很小。
“那么电视呢?”
“没来得及拍,林……”
“没有拍到,对不对?”
周恩来讲话不像毛泽东爱讲反话。他讲话一是一,二是二,开门见山,一针见血。
“林副主席身体不好,这,大家是知道的。上午他参加了活动,晚上讲身体不好不能来。我亲自请他参加晚上的活动,这样的活动面对人民群众,面对全国的观众。最后他来了。你们是新闻宣传的负责人,你们记者手里拿着摄影机,拍呀!可为什么不拍摄呢?”
不知谁这时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们想等主席和副主席讲话的镜头。”
总理火了,一手叉腰,一手在空中舞了个弧形。“林副主席来了没有?他毕竟还坐了一会儿。你们都看见的,你们等什么?等他们讲话?什么时候新闻拍摄规定要等领导人讲话才能开机?你们就是老框框,坐在一起就应当开机拍摄。记者就是要眼快手快,会抢拍。新闻就是时间,新闻等得来吗?”
日出日落天安门(5)
痛失良机的记者和失职的“头头”们一声不吭,后悔地用鞋尖在厚厚的地毯上碾着坑,在自己的裤缝上摩挲出皱褶。
……屏气凝息中似乎连出气的声音都能听到。此时的沉默需要有特别的承受力!
杜修贤跟总理这么多年,头遭见他发这么大火,吓得窝在屏风后面一动不动。
周恩来沉重地叹了口气,口气也缓了些:“人民希望党中央团结,国家安定。毛主席和林副主席在城楼上和首都人民一同欢度节日的夜晚,这是多么重要的宣传主题,这是安定人心的大事情啊!组织指挥新闻宣传的领导要充分重视。如果人民问,城楼上观看焰火,怎么没有林副主席啊?你们回答说林副主席只来了几分钟,行吗?党中央在人民心中的形象靠你们宣传,靠你们解释。”
这时总理的目光落在站在最前排的新闻宣传的负责人的身上。
“是!总理,我们回去一定要好好整顿记者队伍,从思想上找原因。以此为戒,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对,要好好从思想上查一查,还有没有政治头脑?有没有工作职责?”
“是的,总理。”
周恩来双手抱胸,来回踱了几步。他扬起疲惫的脸,嗓音有点喑哑,清咳了一声,“今天的活动有些特殊,有难度,这一点我清楚。但同志们都是有经验的新闻工作者,要想到随时会出现意外情况,有应付各种变化的思想准备,不能老想办现成事吃现成饭。今天你们不要怪我对你们严厉,严厉一点有好处!你们回去总结经验教训,下不为例!”
总理一字一顿说完最后四个字,戛然而止。
大家垂着头散开去,杜修贤也轻轻地从屏风后面出来,随着人群往外走。
“老杜,你等一下。”
杜修贤心里一哆嗦:我的天,总理发现我了!
“你快去冲洗照片,一个小时内送来,西花厅。”
“哎!”杜修贤松了口气,旋即走进深沉的夜色里。
路上,杜修贤为机子里的照片祷告,千万千万要成功啊!
暗房里,红色灯光中,杜修贤目不转睛盯着白色相纸在透明显影药水里,一点一点地显影,深色的淡色的在水中快速变化。他喜出望外地将显影好的照片浸在定影水里,细细观看,此时他终于可以吐出一口气了。
说实话,这张照片作为资料照片或许比当做新闻照片用更为合适些。
毛泽东侧着脸,凝神在听西哈努克亲王讲话,显而易见,他沉着脸不太愉快。
林彪裹着呢大衣,像农民那样双手抄在袖筒里,他弓着背,也侧着脸和董必武交谈,那脸上说不清是愁容还是病容。
照片上面人物的情绪痕迹太明显,取景的角度也有点偏……可仅此一张,不用它又用哪张呢?
别无选择!
车灯又一次划破夜幕,在宁静的马路上疾驶。沙沙沙……偶尔一个颠簸,杜修贤不由自主地合上眼皮,困倦迅速席卷全身……渐渐地走进另一个世界。
“醒醒,醒醒,杜主任。”司机把他从梦中推醒。
下了车,双脚像踩在棉絮上,走了几步才完全清醒过来,一看,已站在西花厅的院子里。走到后院,总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杜修贤轻轻推开门走进去,总理没有发觉杜修贤,正埋头在比头顶还高的一叠文件里。他唤了一声,总理才停下笔,手扬了扬叫杜修贤坐。杜修贤没坐,把照片交给他,不想多占用他宝贵的时间。
他戴着老花镜,逐一审看照片,看到毛主席和林彪的照片,问:“就这一张?”
“嗯。”
“就这一张啊,就这一张。”总理捏着照片的一角,一手支撑下巴,凝眉自言自语。过一会儿他问杜修贤,“这张照片能不能在电影电视上用?”
杜修贤不好回答,因为他并不满意这张照片的人物效果。
最后总理说:“电视电影就用这张照片,你去办一下。”
杜修贤离去时,总理又将自己埋进了“文件大山”里。
这时已是午夜时分。
5月2日,报纸出来了,仅此一张的照片登在头版头条,标题用醒目的黑体字压着《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林副主席同柬埔寨国家元首、柬埔寨民族统一阵线主席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在天安门城楼上一起观看焰火》。
杜修贤拿着密密麻麻堆满革命词汇的报纸,心里却空荡荡的。脑海里老是出现那张空着的椅子……
当晚,这张照片也定格在电视新闻里,谁也没有发现这只是一张瞬间的照片。
事情虽然就这样过去了,但此事在新闻记者中产生的影响,却是不可小视的。
—他们看到了林彪的另一些表现,看到了林彪在毛泽东面前的另一些情况。他并不是时时事事紧跟毛泽东的,也不是时时高举语录本重复毛泽东的话的。
看来他真的要和毛泽东分庭抗礼了。
这在几个月后得到了证实。
打那以后,毛泽东再没有气宇轩昂地走上天安门城楼。
第七章
惊心动魄的九一三(1)
九·一三前夜,人民大会堂的气氛倏然紧张。总理叫西花厅的警卫员将自己的被褥抱到大会堂来。张大夫猜测:是不是把导弹的弹头给打丢了?
后来杜修贤听总理的保健大夫张佐良详细叙述,才知道林彪外逃那一刻,总理是多么地
紧张,他以惊人的反应处理了这个重大事件。
1971年9月12日深夜,人民大会堂的福建厅灯火通明,政治局的常委们正在这里召开会议。按照惯例,政治局每星期要在这里开两三次会。
会议进行到10点半,有人进来和周恩来耳语几句。周恩来警觉地直立起身子,似乎很吃惊。他立即宣布会议暂时中止。
顿时,与会的首长们轻轻骚动起来,用不解的眼光相互询问。
看来事情发生得很紧急,也很严重,不然总理的神情不会这般紧张!
当时江青也在会场,她没有像平时那样大惊小怪的,而是站起来早早离开了会场。
等在门外的警卫们,看见大会堂的服务员开始忙进忙出,收拾茶具、毛巾等开会用的东西,知道散会了。不过都觉得奇怪,今天的会议怎么这么早就散了?搁在以往,不到半夜三更是散不了会的。
这样的例会,开会的首长一般不带秘书,除周恩来带医生,江青带护士外,其他人只带警卫。警卫员看见散了会,就起身去照顾自己的首长。周恩来的保健大夫张佐良没有警卫任务,一散会,他就可以离开大会堂回去。他提起氧气箱正准备走,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不要走。本来他对提前散会就觉得奇怪,现在又要他留下,更觉得纳闷。一向对环境淡漠的大夫,这时也嗅出这里的气氛不对。不对在哪里,他也说不清。直觉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在中南海工作的人,必须严守一条纪律:不该问的坚决不问,不该说的坚决不说。当时被通知留下来的几个人,相互也不敢随便打听,默默无声地集中在福建厅的外面,等候上面的安排。一会儿,办公厅的领导向他们宣布了几条纪律:不要走,住哪儿,等会儿听通知,不要往家里打电话!
一听这没头没尾的纪律,张大夫心里直嘀咕,1965年就跟总理了,前后也七八年的时间,跟总理住过钓鱼台、玉泉山,就是没有住过大会堂。主席倒是常住大会堂118房间。总理今天怎么也要住大会堂呢?我们住哪里还要等会儿再通知,又不让给家里打电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越想越乱,越理不出个头绪。后来干脆就不想了,还是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服从命令总没错!
周恩来有个奇特的生活习惯,他外出都是用自己的被褥,哪怕是出国,他的被褥都要带着,尽管这套被褥已经跟他很久,也非常陈旧,可是